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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玄白捏着一根长约六寸多的银针,问道:“夏荷,这根银针太长了吧?绣花针我没见过,是不是该短一点?”
夏荷痴痴地望着他手里的那根银针,点了点头道:“是的,绣花针大概只有三寸多长。
”
金玄白把其他三根银针放在桌上,然后量了量手中的那根银针,将之掐成两截,再把一端捏成针状,问道:“夏荷,这么长差不多了吧?”
夏荷好像置身梦幻之中一样,眼神呆滞地点了点头。
金玄白道:“麻烦祢找两颗饭粒来,粘在壁上,就充当两颗蛇眼好了。”
李承中跳起来,道:“这个事我来做!”
他从已经收起的一个饭碗里,捏了两粒白饭,走到墙边,粘贴在墙上,两者的距离约在一寸左右,然后问道:“夏荷,这么远差不多了吧?”
夏荷道:“蛇是在地上爬的,饭粒粘得位置太高了,不过距离要比较远,当时那条小青蛇游到大约距小姐七尺多远。”
金玄白右手食、中二指,夹住一根银针,对着蒋弘武和诸葛明道:“两位老哥,你们看清楚了,这是暗器手法!”
话声一了,曲指一弹,那枚银针已疾射而出,正好射中一粒米饭,透壁而入,只露出半寸的针尾。
蒋弘武鼓掌道:“好手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诸葛明赞叹道:“侯爷,你这手暗器功夫,比之当年唐门的唐大先生来,也丝毫不逊色!”
长白双鹤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全以景仰的眼神望着金玄白,简直将他视为神人。
金玄白把另一根银针夹在指端,道:“各位看清楚了,这是以气御剑的手法!”
说话之际,他手中的那根银针已划过一条银光,从他指端飞射而出,先射中右边那粒白饭,接着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墙壁拔了出来,绕了个半弧,又刺中另一颗饭粒,然后略一颤动,转了个身,如同活物一般,飞回他张开的手掌之中。
一时之间,室中一片静寂,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他手掌上的那根银针上面,仿佛那根银针是什么稀世宝物。
金玄白集中意念,贯注在那枚银针之上,众人只见银针浮悬而起,然后缓慢地飞出,成“之”字形离掌而去,如同一条蛇样游走,然后钉进另一颗饭粒。
众人如同观赏一场幻术,情绪陷入其间,久久无法清醒,直到金玄白再度开口,才从迷醉中醒了过来。
金玄白道:“这是道家正宗的御剑之术,也就是一般传说中的飞剑,其实自古以来,并没有什么剑神、剑仙,也没有人能御剑飞空,杀人于千里之外,只是以讹传讹而已。”
他见蒋弘武和诸葛明不住点头,长白双鹤则形同痴迷,微微一笑,继续道:“曹小姐所用的手法,便是以气御剑的手法,只是因为她的功力不够,才必须藉着丝线控制气劲的移动,不过,基本上她的师父应是道家高人,若非出身崆峒练气士,则必和太清门漱石子有关连。”
蒋弘武讶道:“侯爷,照你这么说,针神顾大娘也是一位高人喽?否则也教不出这种徒弟。”
诸葛明目光一闪,问道:“夏荷,祢们小姐随针神学艺有多久了?祢可知道?”
夏荷差点吓呆了,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有七八年了吧。”
蒋弘武道:“诸葛兄,看来这些丫环也不清楚,只要把曹大成唤来,岂不就明白了?”
诸葛明颔首道:“蒋兄说得不错,看来这件事只有问曹大成才能弄明白。”
他望向金玄白道:“侯爷,如果你的推测不错,那曹雨珊小姐岂不是又多了个长处?这件婚事……”
金玄白道:“婚事暂且不谈,等我见过曹小姐之后,再做打算吧。”
蒋弘武一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不漂亮,侯爷,讲老实话,我这个媒人虽说受托做媒,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曹小姐,我都很想看一看她长得如何。”
这时,几个丫环忙着把桌上的盘碗收走,然后又把两壶泡好的茶端了上来,夏荷听到诸葛明问道:“侯爷,按照你的说法,你如今已把御剑术练成了?想必这两天功力又有提升?
”
金玄白颔首道:“的确是有某种突破,不过我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诸葛明正想开口继续追问下去,见到夏荷一边倒茶,一边似在留意自己说话,忙道:“夏荷,祢们走吧,到对面沉香楼去找田春姑娘,打从现在开始,祢们都是侯爷府里的人了。
”
夏荷问道:“大人,奴婢等尚有许多衣物留在曹府,能不能先回去一趟,收拾一下,然后再到侯爷家?”
诸葛明道:“好,祢们去找曹大成,叫他带祢们回家收拾衣物,顺便把祢们卖身的契约一并拿来,好办理户籍迁移之事,现在祢们可以走了。”
夏荷应了一声,领着其他七名女婢向金玄白等人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依序走下楼去。
金玄白听到诸葛明提到卖身契,想到了蔡屏儿的事,于是把这件事说了一下,其中特别赞赏陈屠夫的见义勇为。
众人一听那个满脸麻子的屠夫,竟然有个“宝贝”的大名,齐都笑得直不起腰来,连金玄白都忍不住觉得好笑,又跟着笑了一次。
蒋弘武道:“这个家伙很对我的味口,改天找个时间,倒想跟这个宝贝见上一面。”
诸葛明道:“侯爷,在这里我要替一个人跟你说说情,不知你可不可以原谅他?”
金玄白听他突然转了话题,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和蒋弘武脸上的神色颇为古怪,于是点头道:“老哥,有什么事,你尽可以说,大家都是自己人。”
诸葛明道:“侯爷,你当欢喜阁是何人开设的?”
金玄白道:“我听刘牙婆说,欢喜阁的东家好像叫什么喜娘。”
诸葛明道:“喜娘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东家,幕后的大东家应该是曹大成才对。”
金玄白一愣,道:“老哥,你说的曹大成,就是此处的东家,不久前跟周大富一起出去的那个曹大成?”
诸葛明和蒋弘武相顾而笑,长白双鹤也跟着笑了出来。
蒋弘武道:“这苏州城里,说不准还有其他的曹大成,不过像这种能够拿出万两白银,千亩良田,一座庄院作为女儿嫁妆的大富商,我看就只有刚刚那个曹大成了。”
金玄白愣了一下,道:“他既然如此有钱,为何还做出逼良为娼的事?”
蒋弘武道:“侯爷,你这句话就说错了,别说这桩事算不得是逼良为娼,就算是趁人之危吧,也不是曹大成所指使的,应该算是喜娘所为,帐也算不到他头上,因为负责经营欢喜阁的人不是他,而是喜娘。”
金玄白想一想,也觉得蒋弘武这句话没有说错,事情是由蔡富贵引起,若非是他和刀疤李三借了重利,又怎会被逼债?
如果没有血狼刁十二的逼债之举,刘牙婆如何能趁人之危,配合着欢喜阁,向蔡范氏下手?
所以说来说去,始作俑者该是蔡富贵好赌成性才引起的这桩事,怪不得喜娘,更不能把责任推到曹大成身上。
他想到这里,便觉得心平气和起来,问道:“那欢喜阁既是有名的青楼,又为何要买才八九岁的小女孩?用来做丫环,年纪也太小了……”
蒋弘武道:“北方的妓户,除了教坊之外,也有一些购买幼女之事,这些小女孩是储备的妓女……”
诸葛明笑道:“什么储备的妓女?江南妓院称这种事叫养瘦马。”
他解释所谓的“养瘦马”,是江南妓院里的一种习俗,远从汉唐便已存在。一般来说,有规模的大妓院,会到乡下挑选一批长相清秀的贫寒幼女,有的从四五岁便买进院里,然后替这些女孩缠脚裹足,用丰盛的饭菜喂养着。
到了八九岁的时候,院里便请来各种师父,教这些幼女读书识字,吟诗作对,或者吹箫弹琴,唱歌跳舞下棋画画,如有特殊才艺者,更是加意栽培,故而有些名妓都是早年的“瘦马”,身价才能提高千百倍以上。
这些幼女到了十一二岁,便开始有院里的嬷嬷教她们如何化妆打扮,例如画眉、抹粉、点腮红、涂胭脂等等技巧,甚至于摸骨牌、打双陆,行酒令等技艺,也都要学会。
至于在客人面前,如何应对,以及行动举止,都要跟着学习,而院中的老鸨也会教她们如何薰香澡牝,如何替客人按摩洗浴,如何讨客人欢喜等等手段。
到了十三岁左右,便以春宫画册作为范本,训练这些雏儿如何摆弄娇姿淫态,如何娇声吟叫,一颦一笑都要取得客人喜好。
有时,老鸨会叫来院中妓女和龟公或保镖,当场演出活春宫,以供这些雏儿观赏学习,务求她们能学到一些实战的技巧。
经过这些训练之后,这些雏儿都已成了“优质”的妓女,于是在十四岁,便成了妓院中的清倌人,可以开始接客了,所谓的“瘦马”,也养成为一匹“骏马”,就算驰骋“沙场”,也经得起任何“颠簸”。
当然,所谓的名妓,养成极为不易,就算妓院里买来二三十个幼女,也往往无法培养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都通,言行举止,风流合体,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秋波一转,勾人心魂的名妓。
故此,江南著名的青楼里,纵然有二三百个妓女,能名动一时,传诵千里的名妓,还真找不出几个。
诸葛明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润润喉,但见金玄白瞠目结舌,禁不住莞尔一笑。
金玄白真是叹为观止,吁了口气,道:“诸葛兄,你怎会知道这种事情,莫非你以前开过妓院不成?”
诸葛明哈哈大笑,道:“我可没有开过妓院,不过江南的妓院我可进过不少,花的银子,少说也有万两之多,所以才知道此等秘闻。”
他得意地道:“若说武学上的修为,你是一代宗师,可是若谈到嫖妓一道,我也算得上一代宗师了!”
蒋弘武伸手就在他的背上打了一拳,笑道:“老兄,你别臭美了,若是谈起嫖妓,你能比得过皇……朱大爷吗?”
诸葛明脸色一变,道:“蒋兄说得不错,朱大爷才是天下第一嫖客,小弟我是甘拜下风。”
金玄白也没觉察出蒋弘武话中有语病,想起朱天寿曾自许为天下第一大嫖客,便觉得他这话不假。
蒋弘武调侃了诸葛明一下之后,正色道:“侯爷,我们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便是要跟你谈魔门徒众和那几个织造局太监的事,这些人已由褚山和褚石带人押回天香楼,交由张永张大人亲自审问。”
他举起面前的茶杯,道:“在审问未得结果之前,详细的情形不得而知,不过单从魔门弟子死灰复燃,并且勾结织造局太监这件事看来,侯爷你已替朝廷立了一个大功!属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金玄白拿起茶杯,只见诸葛明、长白双鹤也都纷纷举杯,于是四人以茶当酒,互敬一杯。
第一七五章交换人质
金玄白放下茶杯之后,只听蒋弘武道:“皇宫里面的内府,组织极为庞大,共分为四司,八局,十二监,而司礼监则是十二监之首,自从刘瑾掌司礼监之后,太监权势扩展极快,可说朝野都有他的人控……”
JZ※※※根据明史纪事本末中的记载,刘瑾在正德二年四月时“矫诏令内阁撰敕,天下镇守太监得预刑名正事”。
这个意思是说各地的太监可以有权干预地方上的民政,如此一来,刘瑾便掌握了整个国家的所有事务。
当然,刘瑾之所以一步步的,先掌空司礼监,然后再把正德以前,能和宦官司礼分庭抗礼的内阁及六部长官一一瓦解,凭着焦芳以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的身份入阁办事,然后排斥大学士刘健、谢迁、尚书韩文、杨守随、林瀚等大臣后,掌控整个内阁大权,完全是正德皇帝一手造成的,怪不得他人。
起初,各地的奏章,到达朝廷,正德皇帝会把奏章交给刘瑾批阅,自己则在豹房玩乐,沉迷于酒色之中。
而那时的刘瑾,也把奏章送到内阁拟旨,不过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以致拟旨之人会请明刘瑾之意后,才下笔书写圣旨,这也就是说,当时以焦芳为首的内阁,是完全秉承刘瑾的心念来拟旨行事。
明史记载:“……后瑾竟自于私宅拟行……府部等衙门官禀公事,日侯门,自科道部属以下,皆长跪,大小官奉命出外及还京者,朝见毕,必赴瑾见辞以为常。”
而这时,天下三司官人入觐,例索千金,甚至有四五千金者,科道出使归,例有重贿。
关于这种情形,明史纪事本末卷四十三齐瑾用事中有这么一段记载:“诸司官朝觐至京,畏瑾虐焰,恐祸,各敛银赂之,每省至二万两,往往贷于京师富豪,复任之日,取官库贮赔偿之,名曰:‘京债’,上下交征,恬不为异。”
由于祸首刘瑾贪污敛财,于是官吏也逼得向百姓身上搜括,全国贪污成风,官员腐败,故而行政效率也随之降低,因而政府对于社会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