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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风魔小太郎自如雪的长眉一振。
“就这么离开。”老板娘把手机递给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把手机贴近耳边,默默地听着。他眼角的血管微微跳动,显然是听到了一些让他无法平静的事情,永远不在压力下谈判的风魔小太郎似乎因为电话里传来的某些声音屈服了。
“苏桑的建议很好,”风魔小太郎交还手机,“苏桑以信用作担保,那就一定没问题。”
“风魔先生真是宽宏大量。”老板娘微笑。
“今夜打搅了,非常抱歉。”风魔小太郎缓步退后,双手举在头顶击掌。
枪口下垂,刀都被收回鞘内,剑拔弩张的局面在瞬间瓦解了,只因为一个年轻女孩用自己的信用作了担保。
风魔小太郎再次击掌,从东到西,街上的路灯和霓虹灯依次熄灭,黑暗中数百双瞳孔闪着金色的微光。
一时间长街上鸦雀无声,连屋顶的猫都不敢呼吸,那哪里是几百个男人,那是几百头猛兽!蛇岐八家在几个小时内召集了近千名混血种封锁了新宿区,如果双方真的动武,学院这一方没有任何胜算。
难怪蛇岐八家号称东京是他们的地盘而不是东京都政府的,他们甚至在东京市民中拥有一支军队。
沉默的黑帮成员从中间分裂开来,踏着雨水后退,可他们带来的威压仍旧没有消退,路明非觉得左右两侧都竖立着高墙,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老板娘的庇护,他们是怎么在东京混到如今的。
他膝盖一软要打趔趄,楚子航闪电般在他膝弯处踢了一下,膝部神经反射让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他们现在代表的就是学院在日本的势力,学院不会对蛇岐八家示弱。
不知何时老板娘叼上了一根细长的薄荷摩尔烟,芬格尔极有眼色地凑上前去为这位高天原女皇点火,老板娘微笑着把烟喷在他脸上,款款走向雨中,座头鲸举着伞跟在她身后。
街上只剩老板娘和为她打伞的座头鲸了,她对着风魔小太郎的背影轻轻挥手,好像是道别。
这是路明非一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又这么优雅的女孩,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尖轻轻点地,在风雨中仿佛黑色池塘上独自盛放的一枝白莲花。
第十七章 老板娘
直升机也离开了新宿区的空域,老板娘扭动腰肢款款走上台阶,拍拍巴掌:“打烊了,贱小子们,给我把门锁上,今夜就算是首相来我们也不开门了!”
她刚把门关上就咽了口口水,气势打了对折:“喂!我说对待恩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吧?”
舞池的灯全都打开了,舞池边的吧台上摆满了香槟王和干邑,Basara King在左,右京在右,中间留了个位子等老板娘去坐,似乎是欢迎她左拥右抱。
这待遇换了其他女人会幸福得肝颤,老板娘却立刻投降。
“聊聊嘛,拜托您照顾那么久,总得表示一下感谢。”恺撒摆弄着沙漠之鹰,楚子航的长刀横在桌上,路明非和芬格尔正从酒柜里搬酒过来。
“好说嘛!别灌酒,我都交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老板娘老老实实地坐在恺
撤和楚子航中间。
她的气场到此已经消散了,原本她就是个后勤人员,没受过什么体能训练,威仪这种东西固然能镇住风魔小太郎,对眼前这些流氓却是没作用的。
恺撒打量着这个看似女学生一样清纯、内心里却女王一样霸道的怪异综合体。如今想来真正卷入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战争都是在来了高天原之后的事,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庇护所,他们多半会想办法通过人蛇船这类通道离开日本,也就没有现在的这些事了。换句话说,这混乱的局面开端于他们进入高天原,亏得路明非还想过不让老板娘卷进来,其实她根本就是这场混乱的本体吧?
“那辆车怎么回事?我是说派去接我们的车,我们从曼波网吧逃跑的时候是随机选择路线的,为什么你们能预知我们会出现在那个路口?”恺撤缓缓地问。
“你们首先肯定会前往安全港,离开安全港的路线总共也就不到30条,多买点车,一个街口停一辆咯。”
“为什么要接我们来牛郎店?”
“大概是因为这样比较好玩吧……”
“大概?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目的?”
“安排你们当牛郎是我老板的意思,有个神经病老板你很难摸清他的想法,只能猜猜。”
“你们是做什么的?开牛郎店的?”
“不是,我们机构在日本没有什么分支,为了给你们提供住宿场所只好临时出高价把这间店买下来咯。”老板娘比了个数字。
“能出得起这笔钱,你们能买间酒店给我们提供住宿场所么?”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酒店便宜多了……但你摊上了神经病老板,就只有认命。”
“你的名字?”
“苏恩曦。”
“你的身份?”
“美欧联合会教育促进基金理事长。”
“换一个,要编谎话也请编得像一点!”
“联合国消灭贫困委员会下属东亚儿童生活状态研究中心特别顾问。”
“还有别的么?”
“香港马会翡翠玉石会员交易组织发起人。”
“见鬼,我们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好么?我是问你的真实身份!”恺撒有点崩溃的前兆。
“都是真实身份。”苏恩曦把一沓名片递到恺撒面前,“我计算过一次,我大概在200个机构有职务,所以我有200多个真实身份。”
“那你主要是干什么的?”恺撒加速崩溃中。
“什么都干,我们就是老板身边的丫鬟,老板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很辛苦的,字字真话。”
“你跟蛇岐八家的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其实我跟蛇岐八家真的没什么关系,他们听我的是因为,”苏恩曦心算了一下,“他们欠我点钱。”
“多少钱?”
“两百多亿欧元,不是非常准确,得刨除最近日本经济回暖,股票期货行情上涨和能源短缺的因素,还有几笔总额七十亿欧元的可转债没有计算进去。”
路明非一口香槟喷在芬格尔的脸上,这笔钱大概能去非洲买个小国了吧?还能再土豪一点么?
“所以你是蛇岐八家的债主?”
“准确地说我们基金管理着蛇岐八家75%的海外资产和45%的日本资产,我们能获得这项权力是因为这些年我们不断地向蛇岐八家注入投资。所以我们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蛇岐八家旗下的很多公司破产,所以风魔小太郎那个死老头子才不得不屈服,他可不想自己的家族陷入经济危机。”
“接下来说说你们的动机,你们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你老板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们不怕话长,说得越详细越好。”
“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各自回房去睡明天再说?”
“可以,把桌面上的酒都清了。”
“真没人性啊,竟然对弱女子如此残酷。”苏恩曦叹息,“座头鲸,帮我把那个鱼缸拿过来。”
说是鱼缸,其实是个大肚瓷瓮,薄薄的胎上施了青釉,再用五色绘制仕女和武士在樱花树下宴饮的画面,色彩浓艳欲滴。座头鲸立志要做真正高档次的夜店,所以用具也刻意讲究,这件瓷器是江户年间制造的“九谷烧”名瓷,原来是个酒瓮,如今蓄上清水当作鱼缸用,几条小锦鲤在水草间安逸地游着。
苏恩曦连鱼带水倒进一只冰桶里,用小半瓶烈酒涮了涮瓷瓮,然后把桌面上所有的酒都倒了进去,再挤进一个柠檬。
然后她举起瓷瓮,仿佛长鲸吸海,把半缸酒一口气饮尽!只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这些酒已经填满了她的胃,她拿纸巾轻轻地擦拭嘴角,轻轻地打了个酒嗝。
这女乔峰的气概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苏恩曦把瓷瓮缓缓地放在吧台上,四下顾盼,睥睨群雄:“让你们知道,无论是酷刑、酒精还是美女蛇,都不要想从坚贞的革命者嘴里套出任何情报!”
苏恩曦叉着腰娇笑,男人们默默地看着她花枝乱颤,眼波如水。她是真的喝多了,但也是真的酒量大。原先在酒瓶面前畏畏缩缩的神情都是装出来的,她看到酒时真正的心情应该是心花怒放。
苏恩曦从坤包里掏出一柄钥匙扔在吧台上:“车库里有辆奔驰,要用的话自己拿钥匙。”
“我送你回房去睡吧。”恺撒扶住她的胳膊。
“你讨厌!”苏恩曦点点恺撒的鼻子,咯咯地笑着倒在沙发上,翻个身睡死了。
“看来是真的醉了,逼问的话也问不出东西来的。”恺撒看向楚子航。
秘密办公室里,酒德麻衣正通过闭路电视观看吧台上的这一幕。
“她怎么会装醉呢?她就是这种酒疯子啊。”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只有少数人知道苏恩曦的这个毛病,她总在吃薯片,这跟戒烟的人靠吃糖来压制烟瘾是一个道理,她要压制的是酒瘾。这个看起来温润可人的姑娘,当年却是世界金融市场上的一员战将,过着掠夺四方财富的凶残生活,直到成为老板的首席助理。恺撒路明非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见识苏恩曦最华彩的岁月,那时这女人狂歌痛饮,孤独而强大。
恺撒把玩着那把车钥匙:“她这是暗示我们快逃的意思么?”
“我想她是让我们自己选择,要么离开这里,要么留下来明晚面对源稚生。”楚子航说,“无论她的老板是谁,她的工作似乎仅限于庇护我们,而怎么行动,决定权在我们。”。
“用上百亿欧元的债务信用才换来了24小时的缓冲期,她竟然让我们自己决定?”恺撒说。
“直到目前为止,她所做的事情对我们都是有利的,虽然不清楚她的最终目的。”
楚子航说。
“我们留下来面对源稚生又会怎样?我们跟他并没有什么冲突,我们可以原谅他把我们丢在日本海沟里面,他难道还要赶尽杀绝么?”恺撒说,“最多也就是强制我们离开日本。”
“我们双方都不希望神复活,所以我们不是根本敌对的。但在源稚女这件事上,我们又是冲突的。”楚子航说,“直到目前为止源稚女都是我们的盟友,我们只有通过他才能找到王将,弄清楚王将的计划。我们如果把源稚女交给蛇岐八家,首先他的生命安全我们无法保证,其次这也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在日本的最后筹码,我们从这场战争中出局了。”
“直到今天还没有人能让我出局,无论是哪个局。”恺撒说。
“如果我们又不想逃走,又不想出局,那么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说服源稚生,说服他跟自己的弟弟合作,一起对付王将。我有种感觉,王将比藏骸之井里的神还要可怕。”
“他们兄弟之间完全没有信任感,而且在源稚女的状态下,他简直像个木偶。他已经在卧室里待了差不多20个小时,不吃不喝,他的斗志垮掉了,整个人也跟着垮掉了,真不知道王将的梆子声怎么会这么神奇。”恺撒说,“把这样的源稚女交给蛇岐八家,等于把他送上绞刑架。蛇岐八家不会相信是王将引导出了他身体里的恶鬼,就算他们相信,也会把这个身体里藏着恶鬼的家伙杀掉。”
“不能把源稚女交给蛇岐八家。”路明非忽然说。
“你的理由是什么?”楚子航问。
“我总有种感觉……说不清楚的感觉,我们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表象,真正的危险还藏在幕后。王将的计划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但是能对付王将的只有源稚女,跟他弟弟相比象龟是个笨蛋。”路明非犹豫着说,“他确实很强,但是很笨,强笨强笨的。”
楚子航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很奇怪,我也这么想。我也觉得王将在策划的事情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这里面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但我想不出那东西是什么。”
“那么还是由我去说服哥哥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是风从门缝中穿过的声音。
源稚女扶着门框站在那里,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不久之前他还桀骜不逊,现在风都能吹倒他。
“我们说的你都听见了?”恺撒挑了挑眉,他本来也没想对源稚女隐瞒什么。
“外面那么大动静,我怎么会听不到呢?”源稚女无声地笑笑,“虽然我现在跟一个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我想我还能帮你们一个忙,让我去说服哥哥吧。”
“你也觉得王将还有更大的阴谋没有暴露出来?”
“我肯定。王将是那种冰山一样的男人,冰山露出水面的体积只是十分之一,绝大部分都藏在水下,王将也是。想要杀死王将要做十倍的准备,把种种可能性都考虑到。我没有告诉你们我计划在空中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