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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到了街上,依着公孙先生所说的路径,转弯抹角,抹角转弯,到了狭巷,果见一座小小矮屋,先在巷内两头走了数次,也不见有人来往。暗道:“此时莫非尚早,我且到镇上闲游一回,然后再来。”想罢复出了巷口,向东到了街口。虽然是乡镇地方,因是南北要道,所有的店面,此时尚未关门,远远见前面有个浴堂,王朝心道:“何不此时就沐浴一次,如有闲人,也可搭着机锋问问话头。”当时走到里面,但见前后屋内,已是坐得满满,只得在左边坑上寻了个地方坐下,向着那堂倌问道:“此地离天长县还有多远?这镇上共有几家浴堂?”
那个堂倌见他是个外路口音,就说:“此地离城只有十里官道。客人要进城么?”
王朝道:“我因有个亲戚住在此处,故要前去探亲。你们这地方,想必是天长县的管辖了。现在那县令,姓甚名谁,哪里的人氏,目下有什么消息?”多年走镖养成了习惯,让人不会怀疑是公差。
那个堂倌道:“我们这位县太爷,真是天下没有的,自他到任以来,不知结了多少疑难的案件。姓包单名拯,乃是庐州府合肥(今肥东县)包村人。至于你说的消息,哈哈,你倒是迟了一步,若早来数日,离此有十数里,有个六里屯集镇,出了个命案,甚是奇怪:这客人五更天才由客店内起身,天亮的时节,倒被人杀死在镇口。不知怎样又将尸首讹错,少年人变做有胡须的。你道奇也不奇?现在太爷已相验过了,标封出示,招人认领呢。不知这凶手究竟是谁,出了几班公差在外访问,至今还未缉获。”
王朝装作好奇的样子道:“原来如此,这是我迟到了数天了,不然也可瞧看这热闹。”说着,将衣服脱完,入池洗了一会,然后出来,又向那人说道:“我昨日到此,听说此地龙舟甚好,到了端阳,就可瞧看,怎么去岁大闹瘟疫,看了龙舟,就会身死的道理。”
那个堂倌笑道:“你这个客人岂不是取笑,我在此地生长,也没有听见过这个奇话,你是过路的客人,自哪里听来?”
王朝道:“我初听的时节,也是疑惑,后来那人确有证据,说前面狭巷那个刘家,他是看龙舟之后死的。你们是街坊邻居人家,究竟是有这事没有呢?”
那个堂倌还未开言,旁边有一个十数岁的后生说道:“这事是有的,他不是因看龙舟身死,听说是夜间腹痛死的。”
他两人正在这里闲谈,前面又有一人,向着那堂倌说道:“孙庆啊,这件事,最令人奇怪,刘福那个人那样结壮,怎么回家尚是如常,夜间喊叫一声,就会死了,临殓时还张着两眼。真是可怕,听说他坟上还是常作怪呢,这事岂不是个疑案。他那下面儿,你可见过么?”
孙庆道:“你也不要混说,人家守节,现在连房门不常出,若是有个别故,岂能这样耐守?至说坟上作怪,荆山洼那个地方,尽是坟冢,何以见得就是他呢?”
那人道:“我不过在此闲谈罢了。可见人生在世,如浮云过眼,一口气不来,人就死了。刘福死过之后,他的女儿又变做哑子,岂不是可叹。”说着穿好衣服,望外而去。
王朝听了这话,知这人晓得底细,复向孙庆问道:“此人姓什么?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朋友呢。”
孙庆道:“他就是镇上铺户,那刘福的店就在他家间壁。他姓胡,我们见他从小长大的,所以皆喊他小胡。也是少不更事,只顾信口开河,不知利害的人。”
王朝当时也说笑了一声,给了浴钱出来,已是三更天,想道,这事虽有些眉眼,但无一点实证,何能办去?一路想着,已到了狭巷,又进去走了两趟,仍然不见动静。只得回转客栈,将方才的话禀知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道:“既是如此,明日先到荆山洼看视一番,再为访察。”
一夜已过,次日一早,公孙策早起身,叫小二送进点心,两人饮食已毕,向着小二说道:“今日还要来此居住,此时出去寻些生意,午前必定回来。现有这银两在此,权且收下,明日再算便了。”当时在身后,取出一锭碎银,交与小二,取了药包,出门而去。
到了镇口,见有个老者在那里闲游,王朝上前问道:“请问老支,此地到荆山洼由哪条路去?离此有多少路程?”
那老者用手指道:“此去向东到岔路口向左转弯,再向南走见山就是了。”
王朝就道了谢。两人顺着他的指示,一路前去,果见前面有条叉路口,向南走不多远,看见荒烟蔓草,白骨垒垒,许多坟地,列在前面。
王朝道:“先生来是来了,就看这一望无际的坟墓,晓得哪个冢是刘福的呢?”
公孙策道:“不是有墓碑吗?去年刚葬下,坟头应稍新。”他正要敦促王朝去找。
谁知王朝,双手合十,对着众位坟头,念叨:“兄弟借此来过,没带什么好吃的,只因为刘福案件。希望诸位显灵。”说着就向坟茔一带,四面默祷了一遍。
公孙策先生闻声问道:“你这是干嘛?”
王朝解释道:“哦,以前走镖的时候,听老人说,要经过坟头,就要祈祷一番,不要来纠缠。”
公孙策走人不信,还以迷信打击一顿,谁知,天空忽然日光惨淡,当地起了一阵狂风,将沙灰刮起,有一丈高下,当中凝结一个黑团,直向公孙策面前扑来。见了这光景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的汗毛竖立起来。暗忖:靠,真真么灵异啊?
还好公孙策见过大场面,每天面对包黑子,胆子可是练出不少,立即道:“某虽知你的冤抑,但这荒冢如云,岂能知你尸骸所在,还不就此在前引路!”说毕,只见阴风瑟瑟,渐飞渐远,过了几条小路,远远见有个孤坟堆在前面,那风吹到彼处,忽然不见。
公孙策与王朝也就到了坟前,四面细望,虽不是新葬的形象,却非多年的旧墓。
公孙策道:“既是如此显灵,你旦前去,找个当地乡民,问这坟墓究竟是否刘福的坟头,我且在此等你。”
王朝领命前去。约有顿饭时候,带了一个白发的老翁,到了面前,向着公孙策说道:“你这郎中先生,也太失败了。乡镇无人买药,来到这坟场做生意?你卖给鬼啊?老汉我还要做活,被你这伙计纠缠了一会,说你有话问我。你且说来,究为何事?”
第三百七十七章兼职算卦
公孙策见那老汉前来,说道:“你这老汉太无礼了。我虽是江湖郎中,没有什么名声,也不至如此糊涂,到此地来卖药。只因有个原故,要前来问你。我看这座坟地,地运颇佳,不出十年,子孙必然大富大贵,因此问你,可晓得这地主何人,此地肯卖与不卖?”
老汉听毕,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是卖药的吗?”
公孙策从后面扯出幌子,道:“兼职算卦。”老汉闻声,碰见江湖骗子了,转身就走。
王朝赶上一步揪着他怒道:“因你年纪长了,不肯与人斗气,如果你年轻十岁,打着你满地找牙。刚才我先生问你这话,为什么没有回音?”
老汉被他揪住,不得脱身,只得向王朝说道:“非是我不同他谈论,说话也有点谱子,他说这坟地子孙满堂,现在这人家后代已绝嗣了。自从葬在此处,我们从未见他家有人来上坟,连女儿都变哑巴了,这坟的风水,还有什么好处?岂不是信口胡言?”
王朝故意说道:“你莫非认错不成?我虽不是本地人,这个所在,也常到此,那个变哑巴的人家姓刘,这葬坟的人家。哪里也是姓刘么?”
那老汉笑道:“幸亏你还说知道,他不姓刘难道你给他改姓?还是他老母又嫁人了?老汉还有活儿有做,没工夫与你扯蛋,你不相信,到六里屯问去,就知道了。”说着将王朝的手一拨。匆匆而去。
公孙策等他去远,说道:“这必是冤杀无疑了,不然何以竟如此灵异,我且同你回城再说。”
当时王朝在前引路,出了几条小路,直向大道行去。到了下昼时节,腹中已见饥饿,两人找了一家客栈,饱餐一顿,复往前行。约至上灯时分。已至天长县内。
两人进了衙门,见此时所有的公差都士气低落,已是疑惑不定,忖道:“莫非因命案未破。在里面烦闷不成。不然想必又私访去了。”你言我语。正在私下议论。
张龙这个时候走过来见到公孙先生回来,心中高兴,问道:“怎么了?”
张龙回头看着那些公差。回答道:“还不是知道了大人要升迁,心理不是滋味儿呗。”
“是啊。”公孙策点了点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包黑子知道公孙策回到县衙,立即来迎接,这几日没有开堂,已经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既然公孙策回来肯定带回来好消息。
“公孙先生来此必然能带来好的消息。”眼神之中充满了激情。
然后公孙先生将之前的事情汇报。没有想到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事情还没有办完,现在又生一件案件。看来老天想让咱继续呆在这里。
包黑子点了点首,随即传命道:“本县有朱签在此,明早天明,速赴荆山洼、永丰镇两处,将地保老汉,一并传来,早堂问话。”差人领了朱签,到了班房,向着众人道:“我们安静了两天,没有听什么新闻,此时这没来由的事,又出来了。不知太爷又听何事,忽然令我到荆山洼、永丰镇去呢。你晓得那处地甲是谁?”
众人道:“今日何恺还在城内,怎么你倒忘却了?去岁上卯时节,还请我们大众在他镇上吃酒,你哪如此善忘?明日早去,必碰得见他。这位老爷迟不得的,清是清极了,地方上虽有了这个好官,只苦了我们拖下许多累来,终日坐在这里,找不到一文。”那个差人听他说是何恺,当日回到家中,安息了一夜,次日五更就忙忙的起身。
到了荆山洼、永丰镇上,吃了午饭,那人已将土工带来,三人一齐到了县内。
差人禀到已毕,包黑子随即坐了公堂,先将永丰镇的地保带上问道:“你是永丰镇地保么?哪年上卯到坊,一向境内有何案件,为何误公懒惰,不来禀报?”
永丰镇的地保见包大人开口,就说出这几句话来,知他又访出什么事件,赶着回道:“小人是去岁三月上卯,四月初一上坊,一向皆小心办公,不敢误事。自从太爷到任以来,官清民安,镇上实无案件可报。小人蒙思上卯,何敢偷懒,求太爷恩典。”
包黑子道:“既是四月到坊,为何去岁五月出了谋害的命案,全不知道呢?”
永丰镇的地保听了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身上,心内直是乱跳,忙道:“小人在坊,昼夜逡巡,实没有这案。若是有了这案,太爷近在咫尺,岂敢匿案不报?”
包黑子道:“本县此时也不究罪,但是那镇上刘福如何身死?汝既是地甲,未有不知此理,赶快从实招来!”
永丰镇的地保见他问了这话,知道其中必有原故,当时回道:“小人虽在镇上当差,有应问的事件,也有不应问的事件。镇上共计有上数千人家,无一天没有婚丧善事,刘福身死,也是泛常之事。他家属既未报案,邻合又未具控。小人但知他是去年端阳后死的。至如何身死之处,小人实不知情,不敢胡说。”
包黑子喝道:“汝这狗头倒辩得清楚,本县现已知悉,你还如此搪塞,平日误公,已可概见。”说着,又命带坟场老汉上来。
那个老汉,听见县太爷传他,已吓得如死的一般,战战兢兢地跪在案前道:“小人荆山洼的土工,见太爷请安。”
包黑子问道:“你叫什么,当土工几年了?”
那人道:“老汉姓于,叫于红喜……”这话还未说完,两旁差人喝道:“你这老狗头,好大胆量,太爷面前,敢称老汉,打你二百刑杖,看你说老不老了!”
土工见差人吆喝,已吓得面如土色,赶着改口道:“小人该死!小人当土工,有三十年了,太爷今日有何吩咐?”包黑子见到,给公孙策施了眼神。
公孙策学着昨日的语气道:“你抬起头来,此地可是鬼门关了么?你看一看,可认得在下?”
于红喜一听这话,早又将舌头吓短,心下说道:“我昨日是同那郎中先生说的此话,难道这话就犯法了?”眼见得尊臀上要露丑了,急了半晌,方才说出话道:“大爷在上,小人不敢抬头。小人昨日鲁莽,偶尔戏言,求大爷宽恕一次。”
公孙策道:“汝但望一望,吾是何人?”
老汉抬头一看,早已魂飞天外,赶着在下面磕头说道:“小人该死,小人不知是先生,小人下次无论何人,再不敢如此了。”众差看见这样,方知公孙策出去察访案件。
只见包黑子上面说道:“你既知道那个坟家是刘家所葬,他来葬的时节,是何形像,有何人送来,为何你知道他女儿变了哑子?可从实供来。”
老汉见人家不追究,立即如实道来:“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