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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哈地一笑,嗓音却是哑的,他再看了古音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冰室之中,五尺见方的冰室立时显得拥挤起来,他头也不回,低声道:“关门!”
在他身后,古音皱了下眉头,却依言轻抚铁门,使其缓缓合上。
但合到一半,古音又将它停了下来,悠悠道:“虽然事已至此,我仍想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你活到现在所凭靠的那些东西!”
李珣没有半点回应。古音想了想,忽又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在吱吱声中,铁门彻底闭合。
室内暗了下来。
但冰壁之后,却又有一层浅蓝色的波光闪动,渐渐地充满整个冰室。
只一步,李珣便走到这青衣佳人身前,但对方没有反应。
李珣垂下眼皮,手指则轻轻地抚上了佳人出奇柔顺的青丝,从这上面,可以感觉到从她体内传过来的微弱而坚定的生命脉动。
所以,他笑了起来。
手指柔和一拢,将半边帘幕拨开,放至佳人削瘦的肩后。
蓝色的光波欢呼着切入这乍开的缝隙,旋又整个地映射开来。李珣眯起了眼睛,旋又缓缓地单膝跪地,让自己的视线可以直直透过半边丝帘,贪婪地汲取来自于娇颜玉容之上的灵气。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慢慢地前倾身子,让他的额头轻贴在佳人前额之上。
半边青丝帘幕擦着二人的肌肤,波动不休。
清凉光洁的触感透过颅骨,直透入他大脑中去。
这更让他觉得,自己的头颅之中像是溢满了沸腾的岩浆,然后,将这惊人的热量,再传导至佳人那边去。
终于感觉到了来自于外界的压力,佳人长长的睫毛扇动两下,渐渐抬起。刹那间,朦胧闪烁的星光,让整个石室都明亮起来。
李珣唇角微微翘起,沙哑着嗓子,低声呼唤─
“青吟,青吟!”
距离几乎近无可近的两对眸子直面相接,无论是谁,都只能看到彼此眼中朦胧的意绪,至于真义为何,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在这种时候,口中的宣告更直接一些。
久违的声音在李珣耳边流过,细微、低弱、简短,而直接!
“滚!”
一声入耳,满室寂然。
李珣先是睁大了眼,在怔了半晌后,喉咙里才呛出一声笑:“这个,莫不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真话?”
青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想仰头避过这太过“亲近”的接触,然而方一用力,脑后便被李珣手掌轻轻挡住。
乌金长链低响几声,青吟努力要脱开眼前男子的掌握,但因受到诸多限制,终究还是无用。两人的额头仍然抵在一起,而且,随着她身体的颤动,厮磨不休。
在这个过程里,李珣一直保持着沉默,可他的身子,却如铜浇铁铸一般,没有半分动弹。
渐渐地,青吟也停了下来,也许是数十年没有这样活动了,她发出细细的喘息,而这柔和的气息也就自然而然地拂在李珣面上,再渗入到他的血脉里。
血液在霎时间沸腾了,心底最深处,被玉辟邪死死压制的暴戾欲望,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在这蓦然膨胀的伟力之下,玉辟邪甚至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
李珣伸出另一只手,沾在青吟的腰身处,与在其脑后的手掌一起,轻轻地将她搂住。在一波前所未有的颤栗中,青吟唇间逸出一声低吟。
似痛苦、似绝望、似示弱、又似……诱惑。
胸腔终于不堪挤迫,爆炸式的气流猛然溢出喉咙,又在紧咬的牙关后破碎撕裂,最终化为一声嘶哑的闷吼。闷吼声中,李珣猛然发力,将这魂牵梦萦的身子,紧紧拢在怀中。
“青吟仙师,我喜欢你!”
这是一声模糊的低语,空灵、恍惚,似是穿越了时空,直融入久远之前,那高峰层云、青竹流水之间。
而在下一刻,寒潮的咆哮声中,又化入另一种声息:“所以现在……”
话音在寒潮中打了个转,李珣终于侧开了脸,让二人的下颔都抵在彼此的肩窝上。他眼睑垂下,看着青吟微微起伏的瘦削后背,咯咯发笑:“我绝不会放过你!”
绝不!
青吟的身子似是又颤了一下,李珣在微笑间闭上了眼睛,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小孩儿:“别怕,你还有机会啊……叫人吧,叫人来帮你!叫谁呢?
“钟隐吧,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喔,对不住,他飞升了,无牵无挂!玉散人?也是个中能手,手眼通天……咦,差点忘了,他现在脑袋空空,纯一个玩偶摆设。
“那你叫谁呢?你叫谁呢!”
猛地拔起的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将满室寒潮冲得支离破碎,而低回的余音,恍惚中,却有如失群孤兽的呜咽,低低切切,直至于无。
第八集 血影星河 第一章 往事
“轧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满室游走的幽蓝光芒似乎受到了惊吓,猛地缩回到冰壁之后,已经积压许久的寒潮咆哮着从开启的缝隙中冲出去,发出又一波刺耳的声浪。
光亮从李珣身后照过来,被他身子遮挡,生成一条长长的暗影,覆在青吟身上。
门外有人说话,却不是古音,如果李珣没有记错,这人应该是妙化五侍中的大姐宫侍。
“李真人,一刻钟后,冰牢里湖水上升,不宜久留,请出来吧。”
李珣没有搭理她,只是静静地聆听着青吟细微的喘息,直到宫侍用同样的口气说了第二次,他才回过头,轻声问道:“湖水?”
“冰牢镇在北海水眼之上,潮起潮落时,这里总要漫上些水来。当然,经过冰牢底层的过滤,这里的水清洁得很,什么都能冲洗干净。”
宫侍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去,伸手虚引。
如果李珣的感觉没错的话,宫侍的语气是在针对青吟,这其中的味道,微妙极了。
只是青吟发幕低垂,遮住面容,没有半点儿反应。
手指似若无意地轻拨黑缎般的发幕,撩起数根发丝,然后李珣便转过身去,大步走出冰室,没有再说一个字。
身后铁门轰然闭合,将内外天地割裂。李珣没有回头的欲望,只是迈步前行。
宫侍稍侧身形,一直伸手虚引,做引路状,这其实已是下人的举止。虽然妙化五侍的称号中便带个“侍”字,可几十年来,李珣何尝见过她们这般姿态?
在这一刻,李珣明白,他在心园中的地位,已经在无形中攀升了许多。
迈出水下甬道的刹那,李珣深深地吸了一口心园夜色下的空气。夜空中,水汽与花木香味儿合在一起,淡淡的沁入心田。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唇中轻吐出这老生常谈的一段词,李珣心中却生出更深的感悟来。也正因为如此,在吐出这话之后,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话音流出去了。
偌大的身躯似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软软地坐倒在栏下,随后又仰起头,看天上闪烁的群星。
宫侍没有表示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在这静谧的夜色下,李珣清楚地听到了心脏咚咚的声响。那是如饮美酒的畅快迷乱,更坦白点儿说,更像是在极致的肉欲高潮之后,从顶峰摔落的虚弱的快感。
但也仅仅是“像”而已。
李珣分辨不出更多的信息来。他的心神已经在涨满的快感下恣意流淌,漫入无限的虚空,似乎可以同群星共舞,那是什么感觉?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形容─
江水奔流而下,在已经锁固了它百年的堤坝前咆哮撞击,将堤坝冲得七零八落,继而漫过整个大地。冲垮了多少房屋、多少田地、多少城池,又让多少生灵涂炭……
那不在江水的认知之内,江水只知道,束缚它的一切都消失了,不管是堤坝又或河道,对它来说,再无意义。
它只是无所顾忌地奔流,碾过一切,无限地扩张,让所经之地,尽成水乡泽国,直到它倦了,累了,稀薄的水量渗入地下,蒸发上天空,到此为止。
李珣的心神便是这江水,在无限的虚空中狂舞,当伸展到一定限度,也会疲累、稀薄,最终散溢干净。
可是,正如同江水不会因为决堤而枯竭,散入虚空的心神会以一种玄妙方式,重新聚合,像是地下的暗流汇聚、蒸腾的云气行雨,在天地间达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在这种境界下,李珣只需要关心心神延伸的广度,尽究这一片属于他的虚空中、莫以名之的玄奥。
其余的一切,均与他再无关系。
李珣不敢轻言这是否是真正的“放开”,但跃动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冲开了一道道枷锁,像一头在原野上狂奔的野兽,放声长嗥,用自己的能量,充斥整个天地。
这是真正的突破。李珣无比明白,就在刚才,已经横在他头顶几达十载境界桎梏,已被冲破。
从此刻起,李珣已成为此界最精英的修士之一,拥有了与他的地位相符合的力量。
此刻,至少在此刻,他无所畏惧!
他闭上眼睛,贸然散入虚空的心神损耗,正一丝丝地恢复过来。湖上微风拂面,很是舒畅,但不久之后,随风飘入耳中的丝丝婉转的萧笛清音,又让李珣眼开眼,遥望向远方的某处。
“那是玉散人吧?”
“正是玉师。”
在静立身后的宫侍口中,依然是对玉散人的尊称,这让李珣很奇怪地看过来。
这美人儿身为妙化五侍之首,姿色殊胜,又一身明黄凤纹裙装,极显堂皇贵气,可没有半点儿妾侍婢女的味道,更使人不敢轻侮。
李珣可以感觉到,宫侍对他刚才的突破似有所觉,但与他对视之际,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似乎这一切都理所当然。这种感觉让李珣有些失望,但更舒服,他忽然想和这美人儿聊聊天。
“宫夫人……”用这已名不正,言不顺的称呼,李珣挑起了话头:“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不知夫人您可否为我解惑?”
宫侍眸光一闪,旋又垂下眼帘,淡淡地道:“李真人有何事?”
李珣并没有因为宫夫人的客气而忘形,仍保持着低姿态,和声细语。
“我眼下也算是一只脚踏到心园里来,想来古宗主也是要有所交代的。只是对这里的局势变化糊里胡涂,对日后行事颇为不利,请教夫人您,明了眼下心园的是是非非,也是为将来打算。”
他摆明车马为自己着想,反见坦白。
宫侍稍一沉默,方道:“心园哪有什么是非可言。我想,李真人真正想知道的,怕是宗主与玉师、与栖霞夫人之间的故事吧。”
被她一口道破,李珣却没有半点儿尴尬。此时正是他境界突破,心态恣放之时,闻言只是一笑,拱手道:“请指教。”
对这蹬着鼻子上脸的行径,宫侍只淡然处之。她平静地道:“主子之间的事情,本轮不到我们这些侍婢们说三道四。不过,来此之前,宗主曾言道,若李真人对此事有兴趣,我们也不必隐瞒……”
听到古音这么大方,李珣倒是有些吃惊,不免思虑这后面的手段。耳中却还听着宫侍说话:“只是,宗主约李真人于戌时末,在燕返阁相见,时候已经不早,还请真人移驾。若不见怪,婢子边走边说如何?”
听她自称“婢子”,李珣忙道一声“不敢当”,站起身来。
宫侍轻轻击掌,岸边水榭之外,便有一对貌美侍女,手持灯笼,立在道旁,照亮路途。
说起来,在通玄界,李珣可还从未见过这般富家气象,一时间为之大奇。
宫侍察言观色,先引他出了水台,方道:“妙化宗虽是修道宗门,但从玉师时起,宗门内貌美弟子,便都如他歌姬侍妾一般,平日举止,并无修行气象。便是宗主执掌宗门之后,也没有再改回来。”
不管对玉散人有怎样的观感,听闻此语,李珣也不免有些艳羡。但又不得不疑心,这是否是玉散人的取死之道呢?
在宫侍的前引下,他走上了一条小径,前方侍女持灯,光影绰绰,隐现风姿,极是养眼。李珣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只等宫侍开口,讲述那些已锁了近两百年的隐秘。
宫侍微垂眼睑,似在罗织词句,半晌之后,方道:“我知李真人不比那些假道学,却不知对这逆伦弑亲之举又有何看法?”
“这个……”李珣稍一沉吟,便摇头道:“此界虽亦有纲常伦理,可是修士动辙千百年岁,这纲常却不比下界的三纲五伦,只有修行、传承两样,可为万世师,余者泛泛,不足以为法。”
他这是将冥火阎罗的论调拿了出来,倒让宫侍为之一惊。
这美人儿当即换了个态度,对他上下打量,良久方道:“这是精辟之论,真人修行不过百年,便能有此认识,怪不得能令宗主另眼相看。不过,嘴上说是一回事,做起来则是另一回事。他们的分岐便缘于此。”
“分歧?他们之间,谁有别的看法吗?”
“不,这依然是他们的共识。只不过,玉师身体力行,深得其中三昧,而宗主,则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李珣听得有点儿心虚,因为他也算是“嘴上说说”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