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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斯特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用一根手指激动地向水面指指点点。邦德慢慢游过去,穿过一片覆盖着海底的水草和一块块耸立在水草上的珊瑚石,来到格里斯特身旁。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鱼在岩石中穿梭往返,飘忽不定。
一条粗大的海鳝从洞里伸出脑袋,半张着嘴,露出两排针尖般的牙齿,金黄色的眼睛好奇地瞅着邦德。透过镜片,格里斯特先生的两条毛茸茸的腿显得又粗又大,象两根苍白的树干,离开海鳝的嘴不到一英尺。邦德觉得挺好玩的,他用手里的矛尖挑逗性地戳了它一下,海鳝咬了一口金属矛尖后赶忙缩回到洞里去。邦德浮在水中一动不动,细细观察着植物丛生的水下世界。一只红蓝相间的小鱼从远处慢慢游向邦德。它在邦德身下兜了个圈,似乎在故意炫耀自己,用深蓝色的大眼睛毫无惧色地看了邦德一眼,仍旧自顾自地啃咬着附在石头上的海藻,不时向浮在附近的小黑点冲过去。过了一会儿它便无精打彩地顺着原路游走了。
邦德离开海鳝洞,在水里站直身体,然后取下面罩。格里斯特先生正不耐烦地透过护目镜看着他。邦德说:“不错,就是那种鱼。我们最好悄悄地离开这儿。只要它没有被吓着,就不会游得很远。这种生活在礁石附近的鱼喜欢呆在食物充足的老地方。”
格里斯特拉下面罩:“太好了,我找到它了!啊,是我找到的。”边说边跟着邦德慢慢朝岸上走去。
费德勒·巴比正等着他俩,格里斯特先生一见到他就咋咋唬唬嚷着:“费多,我找到那该死的鱼了。是我,弥尔顿·格里斯特。你们俩还是专家呢,找了一上午,屁都没找到一个。而我刚戴上你们的面罩,走了才几步就发现了这该死的鱼,前后只花了十五分钟,真够神速的吧。有何感想,费多?”
“好极了,格里斯特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去把鱼抓到手呢?”
“啊哈。”格里斯特先生故意挤眉弄眼地说:“我有专门治那家伙的玩意儿,我的一个化学家朋友给我的。这东西叫毒鱼酮,是从鱼藤植物的根块里提炼的。把它倒进水里,你想抓的东西只要一沾上,就再也跑不掉了。这种毒药可以收缩鱼鳃的血管,使它们窒息而死。人没有鳃,所以对人不起作用。明白了?”格里斯特先生转而又对邦德说:“我说吉姆,你去看着那该死的鱼,可别让它给溜了。费德勒和我去拿药。你一看见它就叫一声,我就倒毒鱼酮,明白了吗?你可千万要把握好时间,那种药我总共只弄到五加仑。
懂吗?”
邦德应了一声,慢慢走进水里,懒洋洋地游向他先前站立的地方。一切依然如故。海鳝见到邦德立即往洞里缩回尖尖的脑袋,不一会儿赫尔德斑鱼再次露面。这次它大摇大摆地游到邦德的鼻子底下,注视着邦德镜片后的眼睛。突然,它身子一甩,又游走了,似乎被邦德镜片后面的眼睛吓坏了。它在岩石中穿梭往返,直到尽兴之后,才姗姗离去,渐渐在远处消失了。
不久,水下世界的生物们习惯了邦德的存在。一只一动不动伪装成一块珊瑚石的小章鱼现出了本来面目,鬼鬼祟祟地朝沙地上爬过去。一些鲤科鱼类的小鱼儿轻轻啃咬着邦德的腿和脚趾,弄得他痒痒的。邦德用矛尖刺破了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蛋,它们立即扑过去争抢这更加美味的食物。邦德抬头望去,见格里斯特先生正提着一只扁平的容器,站在邦德右侧二十米开外。
他在等着邦德发出信号。
“好了吗?”格里斯特先生大声问道。
邦德回答说:“等它回这儿后,我会举起大拇指,你就赶快倒药。”
“好吧,吉姆。现在成败全看你这个轰炸瞄准器了。”
邦德又一头扎进水里。在水下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每个生物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忙碌。可是一场浩劫正威胁着这里成百上千的生命。为了一条千里之外的博物馆中需要的小鱼,它们将不得不陪葬海底。邦德发出的信号无异于死亡的丧钟,把死亡的阴影投向海底。药物的毒性到底会延续多久、扩散到多远呢?很可能死去的小生命将远远不止成百上千,而是成千上万。
一条小小的硬鳞鱼游了过来。细小的鱼鳍飞快地震颤着,象个小螺旋浆。
这种生活在岩石附近的小鱼非常之美丽,身上布满了红、黑、黄条纹,光艳夺目。它正在沙土上啄食着什么。一对黑黄条纹的军曹鱼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似乎闻到了蛋黄味儿,便游了过去。
在这片礁脉附近的水域之中,谁是这些小鱼的死神?大梭子鱼吗?不,死神是个庞然大物,叫格里斯特。他杀它们不是为了想吃它们,而仅仅是为了寻欢作乐。
邦德看见前面两条棕色人腿。他抬头望了望,是费德勒·巴比,胸前挂了一只大鱼篮,手里拿了一支抄网。
邦德用手把面罩向上推了推。“我觉得我成了长崎岛上空轰炸机上的飞行员。”
“鱼是冷血动物,它们不会有感觉的。”
“你怎么知道?我听到过它们受伤时发出的尖叫声。”
巴比漠然道:“遇上这种毒药,它们想叫也叫不出来,一下子就闷死了。
你在发哪门子慈悲?它们只不过是鱼啊!”
“我明白,我明白,”邦德答道。费德勒·巴比一生不知杀掉过多少动物和鱼类。而他,邦德,有时连杀人也不会手软的特工,怎么会大惊小怪地对鱼发起慈悲来了呢?他不是也毫不手软地捕杀了一条刺鱼吗?是的,但那是一条与人为敌的鱼。而这片水域中的居民对他十分友好。感情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嘿!”格里斯特先生叫喊着,“你们那儿怎么了?这可不是聊天的时候。吉姆,你的脑袋应该在水里。”
邦德拉下面罩,俯身往水里一看,立即望见那条美丽的红影子正从远处飘然而来。它熟视无睹地迅速游向邦德,似乎早已将他当作朋友。它在邦德身子下面停住,仰望着他。邦德在面罩里吼着:“快滚开,该死的!”他用鱼叉猛地向它一刺,把它唬了一跳,立即逃得无影无踪。邦德抬起头来,竖起大姆指。刚刚放下手,他就为自己古怪而绝妙的破坏行为而感到惭愧。这时一股深棕色的油状液体开始浸进这片小小的咸水湖。邦德心中暗暗想着,是否叫格里斯特先生不要把药液全倒光,以便能有机会再捕获赫尔德斑鱼。
可是他没动,直到看着最后一滴液体流出容器。见鬼去吧,格里斯特先生!
这时,褐色溶液慢慢沉向水底,逐渐扩散,形成一圈一圈的污迹,油光铮亮,倒映出一片蔚蓝的天空。格里斯特先生兴奋地大声叫道:“准备好,小伙子们,这药就要流到你们跟前了。”
邦德将头扎进水中。本来,在那小小的水下世界里,居民们的生活是那么井井有条,而这时一切都乱了套。几条鱼疯狂地扭曲着身子,倾刻,便沉沉地落到沙土上。海鳝一点点地滑出了珊瑚洞。它大张着口,尾巴竖在水里,无力地向两侧摇摆着。小章鱼的触手从珊瑚上松开,仰着鼻子滑到了水底。
接着,各种海底动物的尸体,比如翻着白肚皮的鱼、海虾、寄居蟹、色彩尽已消散的海鳝,等等,被死亡的阴风从上游吹下来,作着垂死的挣扎,但仍被这股水流无情地漂走了。一条约五磅重的长啄鱼顺着水流飘了过去,还在垂死挣扎。不远处,一些大头鱼正为了逃命东逃西窜,在水面上溅起片片水花。邦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海胆从岩石上跌落下来,酷似一团团下沉的墨迹。
邦德觉得他的肩膀被谁碰了一下。格里斯特先生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不耐烦地冲着邦德大喊大叫:“鱼呢?我们要抓的鱼到底在哪儿呢?”
邦德把面罩推到头顶上,回答道:“好象药水刚要流过来时,它就溜走了。我这不还在找嘛?”
话音刚落,他便一头埋进水里,盯着那些不断漂过来的各种水下动物的尸体。毒鱼鲷已随着水流漂向远处。他想,当那条鱼——他的鱼,因为是他使它免遭灭顶之灾的——回到这片水域中时,危险将会过去。正想着,邦德忽然大吃一惊。一小团粉红色的影子在远处闪现。是它回来了!是赫尔德斑鱼!它正慢悠悠地穿过礁脉中迷宫般的槽缝,从礁石的断裂处钻出来,向邦德游来。邦德已顾不上格里斯特先生就在旁边看着他,从水里伸出一只手,猛地拍打着水面。可是那鱼毫无所觉地继续向前游来。邦德忙打开鱼叉炮的保险,射出一根鱼叉,想把那鱼惊吓走。然而他的努力又付诸东流了。邦德无奈地在水里站直身子,准备去捡它的尸体。只见那可爱的小东西突然停止了游动,全身颤抖着,接着径直地向邦德俯冲过来,然后慢慢地沉到水底,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脚边。邦德无可奈何,只得俯身将它拾起,黑色的背鳍轻轻戳着他的手掌心。邦德一直把手放在水里,只是为了再多保持一会儿它的鲜艳色彩。
傍晚,格里斯特海浪号胜利返航。一轮淡黄色的明月映照着海面。格里斯特先生兴致勃勃地吩咐太太准备所谓的庆功晚宴。“得好好庆贺一番,莉兹。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一切都圆满结束,我们可以凯旋而归,离开这该死的塞舌尔岛,回到文明世界里去。把海龟和该死的鹦鹉装上船后,咱们先去蒙巴萨,然后飞内罗毕,再乘飞机去罗马、威尼斯或是巴黎,好不好?只要你喜欢,去哪儿都可以。怎么不说话呀,宝贝?”说完他伸出一只大手,在她的下巴和脸颊上又揪又捏,又在高高嘟起的嘴唇上冷冰冰地吻了一下。
邦德注意到她一直紧闭双眼,似乎尽全身力量忍耐着。格里斯特先生一松手,她便急忙轻轻揉着被指头捏得发白的脸蛋。
“喔唷,米尔特,”她脸上仍然挂着一丝笑容:“你快把我捏碎了。你的劲儿太大了。是的,我们的确该好好庆贺一番,好好玩一下。去巴黎?真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吧,好吗?我去吩咐准备晚餐,吃什么好呢?”
“当然是鱼子酱啦,”格里斯特先生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说道,“再开一听两磅的罐头,准备各种花色配菜,还有红香槟酒。”说完又向邦德:“这合不合你的胃口,小伙子?”
“听起来挺丰盛的。”邦德把话题引开,“你的战利品怎么处理的?”
“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船上有满满几大瓶呢,鱼和海贝都装在里面,绝对安全可靠。这些都是我出海之前特意留心过的。待我们一踏上文明之土,就用航空把这条该死的鱼寄走。要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还要在报纸上大加宣传。我已经把消息发给了史密森尼亚博物所和报社。那些该死的税务官们看了这些剪报后,将不得不闭上他们的臭嘴。”
庆功晚宴上,格里斯特先生喝得酩酊大醉。不过他的醉态倒并不明显,只是说话更加柔和、更加缓慢,肩膀上那颗圆脑袋转动时更显得小心翼翼,半天也点不然雪茄,还把一只玻璃杯扫到了地上。然而他说话的内容却表明他显然的醉得不轻,言词之间充满着强烈的伤害他人的情绪。邦德首当其冲成了他的第一个攻击目标。
格里斯特先生向邦德解释,为什么欧洲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越来越弱,英国和法国为何日薄西山。他说,目前世界上真正有力量的国家只有三个:美国、俄国和中国。这三个国家在玩一场规模宏大的扑克牌游戏,其它任何国家既无本钱也无实力来加入这场游戏。偶尔也有一些弱小的国家,例如英国,从某个大国手中获得贷款,并与之携手共事。但大国帮助它仅仅是出于礼貌,正如同在俱乐部里,主人家不得不对破了产的老朋友助一臂之力。靠这种帮助小国根本无法构成一种力量。英国嘛?它的人民倒很可爱。值得一提的是,体育运动也很出色。还有可以观赏的古代建筑物,女王的风采当然是让人一睹为快的了。法国嘛?只不过是精美的食物和唾手可得的女人的代名词。至于意大利?那里阳光明媚,有很多著名的疗养胜地,实心面条美味可口,但也不过如此面已。德国呢,它的人民本来还算有胆有识,可是两次世界大战已经使他们信心丧失殆尽。其它一些国家更是被他用短短的几个字便贬得一无是处。
邦德十分反感他这种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他明确指出,格里斯特先生观点肤浅,简直幼稚可笑。他说:“你说的这些使我想起了一句寓意深刻的格言,它是关于美国的,你想不想听?”
“想听,当然想听。”
“大意是:美国未经历成年阶段,便直接从幼年进入了老年。”格里斯特先生不太明白,盯着邦德看了好一会才开口:“这有什么不好的,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