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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翠莲讶道:“他为什么要躲开?”
公孙元波道:“你真不懂抑是假不懂?想那庞二先生是何等人物!才智绝世,天下无与伦比。他居然会出了事,嘿嘿!我看除了陆廷珍之外,谁也加害不了庞先生。陆廷珍怕我质问他,所以赶快溜走!”
俞翠莲不觉吃吃笑起来,道:“不,不,你猜错了,我义父的事情,与陆局主毫不相干。”她那对澄澈美丽的眸子瞅住公孙元波,透出了无限情意。
她老早知道这个英俊的男儿是个重义气的人物,但他对庞二先生如此关怀挚情,仍然使她十分感动。
“我义父实是遭到天灾,以至失去了生趣。唉!虽然陆局主神通广大,加上我义父智慧盖世,也抵挡不住上天注定的灾劫。”
公孙元波敢用任何事物打赌,这个女郎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单单是她的神色声调,足以得到证明了。何况庞二先生是她义父,她只有偏袒庞公度,决不会偏袒别人的。既然她也指证是天灾,这就没有办法了。
他还有一个问题耿耿于怀,正好趁这机会,弄个水落石出。
“翠莲,你真的不能离开镇北镖局这个集团了?”
俞翠莲面色立即变得很幽怨悲哀,道:“是的,我不能离开。”公孙元波叹了一口气,道:“那么别的话我就不必说了。我走了之后,你再好好保重,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相逢欢聚。”
“假如命翠莲的答覆是‘可以离开’,”他想,“我不知道自己要向她说什么?向她求婚么?”
俞翠莲眼圈一红,低下滚首。
“公孙元波啊!”她在心中叫唤他的名字,含着无限悲切凄凉的情绪,“你这一辈子永远不会明白的。我何幸能遇见你,并且获得你垂青,,然而……唉!他生未卜此生休。来世缘会,渺茫无凭。今生今世,却永远不能承欢左右!”
她的眼泪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芳心尽碎,柔肠寸断,但她的悲哀,竟不敢让他知道。
厅外的院落传来陆廷珍的声音,造:“公孙兄,咱们可以动身啦!”
公孙元波应了一声,心中十分后悔,因为他没有把握机会把俞翠莲拥在怀中。
“她也许会改变主意,如果我将她抱在怀中的话。”他怅然地想,“可是机会瞬息即逝,陆廷珍已经现身,这位名震当代的大镖客,正是我和俞翠莲间的阻碍,现在机会已经失去啦!”
他喃喃道:“翠莲,你多多珍重,告辞了!”
俞翠莲敛如相送,头仍然抬不起来。
公孙元波决心一下,便大步步出厅。只见陆廷珍一袭长衫.配上清秀的面孔,显得文质彬彬,真是好一表人才。
他心折地道:“陆局主,走吧!”
陆廷珍当先行了出去,公孙元波随后跟着,望着他潇洒的背影,不禁想道:“我在情场上败在他手底,实在没有什么遗憾。
他的确是个非凡的人物…··”
镖局外已备好两匹牲口,都是雄健神骏的快马,万中选一的上驷。
公孙元波赞了一声“好马”,认蹬跨上金鞍。陆廷珍轻轻一挥鞭,当先驰去。
两骑出了城外官道,速度加快,到后来简直纵马如飞,拼命赶路。
公孙元波心中疑道:“这两头牲口虽是神骏万分,但似这等样子赶路法,再三百里下来,非累垮不可。陆廷珍就算不珍惜这两头良驹,也用不着这样拼命赶路呀!”他果然没有猜错,三百里不到,坐骑已经疲态尽露。这时恰好来到~处小小乡镇,陆廷珍勒住坐骑。
公孙元波摇摇头,心想:“这等小地方,如何找得到替换马匹?”
念头还未转完,只见道旁一间屋子内,两个人各牵一马出来,鞍器俱全。他们迅快走过来,向陆廷珍躬身行礼。
陆廷珍飘身落地,公孙元波不待他招呼,也赶快甩镫下来。
那两个牵马之人都不作声。陆廷珍亦不询问任何问题,径自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公孙元波看过这情形,一面如法炮制,一面想道:“镇北镖局这个集团真是神秘莫测。
这两个交付马匹之人,大概也认不出陆廷珍就是他们的头儿呢!事情一定要这样安排,才不致泄露消息。陆廷珍身为全国最大的镇北镖局的领袖,别说在此行另有要事不能泄露,就算是平时出京,也会引起天下镖行注意,猜测他为了何事离京他去。”
他们继续上路,加急飞驰。
这两人都是身负绝世武功之士,体力比常人强胜百倍,根本不须休息。但陆廷珍却安排得很好,每次进食或换马之时都可以小憩,时间不多不少,恰好使他们足以恢复体力。
晚上他们也有睡眠的时间,虽然很短,对他们来说,却已足够消除疲劳了。
一路南下,由于速度极快,所以天气由寒而暖的感觉十分明显。
江南的景色情调,和北方大不相同。但这两人好像都没有欣赏景物的心情,辜负了大好风光。
陆廷珍忽然在一条河边的树荫下勒住了坐骑,等公孙元波也停在他身边,才道:“元波兄,咱们改由水路前往。”
公孙元波道:“好,在下没有意见。”
陆廷珍道:“咱们几天工夫就赶了数千里路,比起先走一步的三宝天王方胜公,慢不了多少时间……”
公孙元波道:“咱们最好别赶得太急。他们找寻沙天放,也要一点时间。”
“是的,我已经把这些时间计算在内。他们就算知道沙天放的下落,也不至于马上就去找他,总得查一查他的情况才会出手的。”
公孙元波道:“他们可能还要等候幻灭君,才敢出手。沙天放既敢复现踪迹,三宝天王方胜公不知他的深浅,焉敢鲁莽动手?”
他停歇一下,又道:“如果他们是在附近不远,则咱们改由水路最是隐秘妥当,飞骑前往太惹人注目了!”
陆廷珍道:“我正是此意。咱们由此改乘快艇前往杭州,刚好在船上过一夜。咱们到达时,必须体力处于巅峰之时才行。”
他笑一笑,又道:“东厂方面能人不少,咱们的行踪未必能隐藏得住。”
公孙元波道:“这话甚是,船呢?”
陆廷珍道:“船只的事不必担心,但有一件事我却再不能隐瞒你了!”
公孙元波心头一震:“这个人不是泛泛之士,既然有话要说,而又隐瞒了好久,必是十分惊人的事。”
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
公孙元波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情绪,淡淡道:“陆局主请说吧!”
陆廷珍道:“这个消息,是我在京师动身那一会工夫接获的,由一个东厂内的人传出来的……”
公孙元波眼中光芒一闪,道:“是不是有关无情仙子冷于秋的消息?”
陆廷珍道:“对!正是冷干秋,她……”
公孙元波无法再矜持下去,忙道:“她怎么啦?”
陆廷珍道:“她……她辞职之后,漫游西湖,却不料遇上了沙天放,动起手来。”
公孙元波面色立刻泛白,他深知沙天放的武功高明到什么程度。从前冷于秋虽然赢得他,可是换了沙天放,情势完全不同。
“吓?他们动手了?那就糟啦!”他停一停,才又道:“她死了没有?”
那沙天放武功狠毒,尽是杀手,在他手底落败之人,难望生还。这是公孙元波所深知的。
陆廷珍正要开口,却见公孙元波面色苍白,表情黯然,不觉把话咽回。
他现在已知道公孙元波对冷于秋,竟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不然的话,他纵是难过,也会藏在心中,不至于流露出来。
公孙元波摇摇头,道:“陆局主不用说啦,我明白了。”
陆廷珍点点道:“好,我从此不再提到她。”
公孙元波鼻子有点酸,头有点痛。“唉!想不到以无情仙子冷于秋这等人物,竟然还保不住自己性命。”
他长长地叹口气,眼前的江水,岸上的杨柳,水边的芦苇,霎时都变得含悲笼愁。满眼风光,反使人勾触起伤心情绪。
“世事真是想不到啊!”他想,“冷于秋美丽聪慧,文武双全。为何当她觉悟退出东厂后,才发生这种惨剧呢?啊!我真想知道她遇难时的详细经过,但是听了之后,又徒增悲感。”
河上静悄悄的,既没有渡船,也没有前来载运他们的轻舟。
陆廷珍耐心地等待着,他胸有成竹,等候公孙元波表示意见。
过了一会,公孙元波才略略恢复平静,他讶然回顾了一阵,才道:“陆局主,船呢?”
陆廷珍道:“马上就到啦!”
公孙元波道:“你怕我情绪不稳定,所以特地给我一点时间以便恢复正常,是也不是?”
陆廷珍道:“是的。”
公孙元波道:“好啦!我现在已经好了。”
陆廷珍道:“元波兄不必忙在一时,咱们搭船前去,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们。”
他所说的“他们”,自然是指沙天放、三宝天王方胜公等,甚至包括幻天君在内。
公孙元波讶道:“还等什么呢?”
陆廷珍道:“从以往的经过中,我早就看出了冷仙子对你的感情不比寻常,却想不到你对她也有着深挚的情感。”
他虽是提起了冷于秋,可是话中有话。公孙元波揣测其中之意,一时还没有工夫伤感。
他沉吟一下,才道:“老实说,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仰慕她而已!”
陆廷珍道:“你见到沙天放时,用什么态度对付他?”
公孙元波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恨他。这个老魔头,手底太毒辣了。”
陆廷珍叹口气,道:“我怕的就是你这一点。”
公孙元波讶道:“怕我恨他?”他旋即会过意来,又道:“你伯我帮忙方胜公,杀死沙天放为冷干秋报仇,是也不是?”
陆廷珍道:“坦白说,我果然有此顾虑!”
公孙元波愤然作色,道:“陆局主是不是打算阻止我?”
陆廷珍道:“你别生气,在我的立场,当然得想尽办法阻止你的。我希望你不要为此事跟我翻脸成仇。”
公孙元波忽然想起了人家对自己的恩德,心中怒气顿时消散。
他苦笑一下,道:“我不会翻脸,但我未必肯罢手。”
陆廷珍道:“我知道,你可以自行前往。到时你爱怎样做,我当然无法阻止干涉。”
公孙元波忽然悟道:“你不带我前去,是不是?”
陆廷珍道:“这一点务请你原谅,我决不带领你去。”
公孙元波忖道:“他才智之高,字内罕有其匹。这人既然说不带我去,可见得我自己必定不易找到地方。”
“可恶啊!”公孙元波忽又忿然,不悦地瞪着陆廷珍,“这个人利用此一形势,逼我答应不帮助方胜公他们,才肯带我前去。”
“嘿、嘿!”公孙元波在心中冷笑两声。陆廷珍若是晓得那沙天放必须我去帮助他才过得幻天君这一关的话,他就不会用此计对付我了。”
照公孙元波的算计,大可以答应陆廷珍,决不帮助东厂方胜公这一边。因为只要他不帮沙天放,则幻天君现身之时,就是沙天放丧命之日了!
换言之,他可以利用幻天君、方胜公等人替他报却冷于秋之仇。这有借刀杀人之计,根本用不着他动手。
“陆局主!”他沉声道,“我公孙元波答应你,绝对不帮助方胜公等人对付沙天放。”
陆廷珍大感意外,他一早已想定了许多说话,希望能劝得公孙元波回心转意,以大局为重,不要为冷于秋的私怨而误了大事。谁知公孙元波却自动提出来,因此他一切话都不必说了。
“那太好了。”陆廷珍欣然道,“元波兄果然是当代奇男子,拿得起,放得下。咱们就此前往!”
他迅即蹲在河边,用那块金属片在水中敲击。
公孙元波也是行家,一看知他利用河水传送声波,可以到达很远。他的讯号,还可以告诉手下很多事情。,果然不一会工夫,河弯处转出一艘梭形快艇。艇上有一名舵工、两名摇橹的水手。
快艇箭似的驶到,舵工、水手都向陆廷珍默默行礼。正如~路上接应的其他人一样,看来他们都不知道陆廷珍的身份。
傍晚时分,已经抵达杭州。
他们换了一艘游湖的大肪,先在夕阳晚霞中游了一阵湖,景色之佳,难以用言语文字形容。
不久,天色渐黑,只见湖上和山中的寺庙,灯火次第点亮,夜风送来阵阵花草香气,四下湖水茫茫,使人胸襟畅爽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湖光反映出天上疏星朗月,还有无数船舶的灯光移动。苏东坡夜泛西湖曾题诗道:茹蒲无边水茫茫,荷花夜开风露香。
渐见灯明出远寺,更待月黑看湖光。
游航在湖边停靠,只见一座酒楼,灯光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