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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后退无路,连路边两侧的田野也不能落脚。
他恍然大悟,忖道:“原来这个‘人’想法子逼我跨越过这支黑旗,看来想不跨越过去,也是有所不能了。”
他这个人一下了决心,就立刻付诸行动。只见地弯腰伸手,一下子拔起了那支黑旗,然后放步奔去。
他奔出数丈,便被一阵“轰轰洪洪”的震耳笑声所阻,停下了脚步查看。
他目光到处,竟然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影,不但没有人影,连刚才所见的上干上万只的蝎子,以及毒蛇毛虫等物,都生像是泡沫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孙元波叫一声“怪事”,左顾右盼,心想:这“人”难道有邪术不成?
若是邪术,他倒不怕,怕只怕这“人”武功太高,实在是拿他没有法子。
又是一阵“轰轰洪洪”的震耳笑声,在他背前响起来。
公孙元波回头望去时,那阵笑声已倏忽转到他背后。
这实在是令人既恐惧又着恼的处境。公孙元波气往上冲,厉声大喝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此装神扮鬼?”
震耳的笑声忽然收歇,继之而起的是响亮的话声,道:“公孙小子,你目下生气动怒有何益处?”
公孙元波抗声应道:“若果我挣不脱这等困境的话,就算生气动怒了,亦糟不到哪儿去!”
那阵忽近忽远的话声又道:“我且问你,昔日汉高祖刘邦斩白蛇于丰沛大泽中,这一段故事天下无人不知吧?”
公孙元波大为惊奇,忖道:“这个话题转得希奇古怪之极。他为何突然提到汉高祖斩白蛇的历史故事?他是谁?究竟有什么用意?”
只听那阵声音继续道:“据《史记索隐》记载,汉高祖之剑长七尺,此说乃是引用《汉官旧议》书的。可是《史记》中记载高祖自云: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这话则说到剑长只有三尺。我问你,汉高祖斩蛇的剑究竟是七尺抑是三尺?”
公孙元波定一定神,细想一阵,才道:“当然是三尺之剑才对。”
那阵声音道:“为什么?”
公孙元波道:“汉高祖那时只是区区一个亭长,理应提三尺剑。七尺之剑,须得富贵之后才能佩戴。”
那阵声音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虽是举不出书册典故,可是你以理论稽考,找出结论,比胸藏万卷读死书的人强胜得多了……哈……哈……”
公孙元波被他这一顿赞扬,反而更感茫然,。已想:“如果这‘人’用了这许多手段对付我的用意,只不过为了踉我谈谈这等闲话,那真是天下间的奇闻了。”
他拱拱手,道:“前辈还有什么指教没有?”
那阵声音道:“当然有啦!”
公孙元波道:“在下在此恭听。”
那阵声音道:“我瞧你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何以眉宇之间带有一层决绝凶戾之气?”
公孙元波一怔,道:“前辈这话怎说?”
那阵声音道:“你眉宇间的神色,就生像是打算自杀的人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公孙元波“啊”了一声,道:“前辈的法眼真有洞瞩天地、明察幽冥之能,在下的确有自绝之意。”
那阵声音道:“这就奇了。以你的机智和勇敢性格,怎会走上自绝之路?”
公孙元波道:“当然是被人相逼的啦!”
那阵声音道:“这话若不是出自你口中,我真不敢相信呢!这世上居然有人能逼得你泛起自杀之念么?”
公孙元波苦笑一下,道:“假如前辈你继续困住在下,在下无法脱身,时间一久,也会自杀的!”
那阵声音道:“胡说!我就算把你困上一年半载,你这个人也是不会自杀的。”
公孙元坡道:“在下若在从前,自然不肯自杀,但现在形势不同,很可能会自杀,只不知前辈信是不信?”
那阵声音道:“是什么形势逼得你变得英雄气短起来,老实说,我的确不大相信。”
公孙元波心念转动,忖道:“此人神秘莫测,同时单就武功来说,这等潜踪传声的神通,大概已是宇内无双的了!我何不设法求他相助,杀死所有想加害东宫太子的权阉和厂、卫的高手?”
第一步他先得知道这人究竟是谁,第二步则查明他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然后才谈得到求人家相助。
但这个“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唯一的线索就是手中的这支绣有骷髅头的小黑旗。
公孙元波终究是出道未久的人,见闻有限,把手中的黑旗看了又看,仍然不知来历。只发现那一尺左右的细旗杆,可以套缩成三寸左右,他迅即把黑旗攫起,收入囊中。
那阵声音传入耳中,“轰轰洪洪”,道:“哈……哈……此是我昔年信物,有~段时间已不曾在江湖上出现了。”
公孙元波道:“在下早已知道了。”
“你知道?”那阵声音说道,“不要吹牛,我这件信物在江湖上出现时,不要说你,连你师父大概也未曾出世。”
公孙元波道:“你如果听在下解释,就不会以为在下吹牛百。正因为我不认得前辈这件信物,所以猜想一定是近年罕得出现于江湖……,,“哦!这话有理。”
公孙元波赶快接下去道:“在下是后生小子,不识前辈信物来历,将来有人谈起,甚失面子,请问前辈这件信物一向怎样叫法?”
“这是玄天古战场森罗宫信物,世称黑旗令。令到之处,逃得快的赦命,逃得慢的处死,有敢跨越此令的人,要死两次。”
“在下孤陋寡闻,实是不明白一个人怎样会死两次?”
“哈……哈……一个人自然只死一次,但两个人岂不是就可以死两次?”
“这就对了,不过假如这个人无亲无故,了然一身,这便如何是好?”
“本宫之内,尽有~些玩意儿,当真可以教人死上两趟。你最好相信我的话。”
公孙元波向空中拱拱手,道:“多谢前辈指教。这样说来,在下今日非死不可啦!”
“是又怎样?”
“若是定必如此,’”公孙元波从容应遵,“在下便打算拣个地方,与前辈决一死战!”
他说完这话,竟然听不到回答,不觉大为惊奇起来。等了一下,忍不住高声道:“前辈,你可听见在下的话没有?在下刚才说,打算拣一个地方……”
数大外的树木后突然跃出两条人影,都是四十余岁的壮年人,身披长衫,一个拿着钢鞭,一个拿着长剑,迅速外来。
公孙元波一眼瞥见,已认出这两人都穿着东厂外出便服,更不迟疑,掏出了那支“玄天古战场森罗宫信物黑旗令”,拉长了旗杆,抖手打出。
这支三角形黑旗插在地上,阳光照耀下拖出~道黑影,恰像一条界线划过路面。这本是刚才黑旗令主人用过的手法,这条影子大概就是等如那面黑旗一般,凡是跨越之人,须死两次。
那两人已跨越黑旗令的影子,左边提剑的人厉声道:“公孙元波,你刚才跟谁说话?”
人随声到,长剑抖刺,风声劲厉,显然打算一剑刺倒他,根本没有跟他说话的意图。
公孙元波身子微微向左方一歪,突然反向右边窜去。眼角可就瞥见那个拿鞭的人果然中计,向他右边冲扑,空出了左边。
提剑的人嘿嘿冷笑,回身疾扑,一面说道:“公孙元波,你果然诡计百出,可惜你今日已落在天罗地网之中,决计逃不出了。”
此人话声滔滔不绝,手中之剑也是招发如风,向公孙元波连连攻击。。
公孙元波闪避了四五招,被持鞭之八一夹,已不能闪逃,只好挥缅刀应战。
一时剑影刀光,漫空匝地,加上三人的叱喝声、金铁交鸣之声,战况显然万分激烈。
公孙元波连打量敌人的时间都没有,这是因为这两个东厂高手武功强得出奇之故。
二十招不到,公孙元波已经感到喘不过气来,百忙中偷狠打量一下这两个强敌,只见他们面目冷漠,没有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征。
这两人的武功招数,实在值得一提。那支长剑轻灵翔动,绵绵密密,乃是正宗的内家剑法。那条钢鞭风声震耳,每一鞭都挟着沉重如山的力追,大有金华祁家神鞭风味。
数丈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啸声划空飞来,一条人影飒然落在大道上。
公孙元波不必用眼瞧他也能够知道来人决计不是那个“人”,因为那“人”实在是深不可测的人物,所以他出现之际,反而不会有这般显赫的声势。
最后出现的人一开口,果实证实了公孙元波的想法。只听他喝道:“公孙元波,这一次你逃得掉的话,本大人的薛字倒转过来写!”
公孙元波心头一凛,心想既然锦衣卫统领薛四爷亲自赶到,则对方“天罗地网”之言,果然不是夸口。
他至此反而雄心一振,杀机填膺,忖道:“反正我无法解救太子之难,今日借这最后机会,好歹也杀死他一两个,总算捞回一点本钱……”
薛四爷又喝道:“毕大人,关大人,这公孙元波不比普通犯人,故此两位不可避嫌退下,务请同心协力,将他当场擒杀!”
凌厉进攻着公孙元波的两人先后应了。公孙元波从他们的应声中,得知使剑的是毕大人,使鞭的是关大人。
但见他手中缅刀威势陡增,精芒暴涨,恰是在那毕、关二人应声之时,抢到了一点点先手。
毕、关二人被他~连四五刀,杀得步步后退。这种突然的变化,使得这两个久经大敌的东厂高手,也不由得心头震惊不已。
薛四爷怒叱~声:“大胆叛逆,还敢逞凶拒捕!”叱声中飞身扑入战圈,双掌箕张如钩,忽锁忽拿,使出一路奇异精妙世所罕见的大擒拿手法。
假如他迟一步插手,公孙元波至少可以收拾下毕、关两人之中的一个,现在这瞬息时机已经消逝,他虽是凶悍如狮虎,招招奋不顾身,但处处受到牵制,每一刀都没有法子使尽威势。
“有力难施”的确是人生之中一大痛苦,尤其是他满身的力量越来越无法发出,只惊得他那颗心都快要炸了……
薛四爷嘿嘿冷笑,双手一紧,运掌如风,十只指影总不离公孙元波手中的缅刀,一望而知他随时随地都可能攫下敌人的缅刀。
在一丛树木后面,缓缓地走出~个人,只见他身躯胖大,一袭绫缎质料的长衫十分适体,所以看起来不觉臃肿,不过他的面庞却特别宽阔肥大。
远远望去,这个突然从树木后面走出来的人,除了头上没有突出来的肉瘤之外,简直宛如画中的南极仙翁,两道长达五六寸的白眉轻轻飘拂。
他的动作很徐缓,可是才跨一步,就到了战圈切近。
薛四爷一眼瞥见,况声道:“来的是哪~方的朋友?”
他已问得很客气,以他的身份,被称为“朋友”之人,都应该有受宠若惊之感。
只是这个仙翁似的“人”,只淡淡笑一下,不予置理。
姓毕的东厂高手立刻喝道:“喂!老兄你再不回答,那就罪同叛逆钦犯,~体诛杀,那时悔之晚矣!”
那“人”仍然不作声。只是他这么一打扰,公孙元彼得到喘一口气的机会,立刻没有那么危险了。
战圈中分出一道人影,落在那“人”身前,正是东厂的毕大人。
他长剑指住对方鼻尖,冷冷道:“好,你不回答么?”
只见对方面庞上两道雪白的眉毛无风自动,摇拂了几下。
毕大人心头一凛,忖道:“如果他的其气内力已可以贯注到毛发末梢,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事了。”
念头才掠过心头,只听那肥头大面的胖老人哈哈一笑,道:“好小辈,连玄天古战场森罗它的信物黑旗令也不知道,及至老夫现身,也不赶紧叩头求饶。好个没见识的奴才,老夫若让你逃出掌心,就算我几十年前的老招牌砸啦!”
他声音清如骛凤,甚至还带一点稚嫩味道,若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定必以为是个年轻人。
毕大人狞笑一声,可是色厉内茬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他长剑贯注功力,摆开“迎风户半开”的架式,可攻可守,以观后变。
肥头大面的胖老人微哼一声,道:“拿了把破剑,也敢在此耀武扬威!待老夫毁了你的吃饭家伙,瞧你叫化子没蛇耍了之后,便又怎生模样?”
毕大人自家也感到奇怪的是他应该发怒的时候,却好像平生从未发过怒似的,忘了怎样才是生气的样子。
薛四爷厉声喝道:“毕大人,你怎么啦?”
喝声中,但见那肥头大面的胖老人一只肥白丰胞的手掌,已堪堪搭上毕大人手中之剑了。
毕大人如梦方醒,剑势一沉,心中骂道:“我敢是昏了头见了鬼,连敌人的手掌抓到剑上,也不会闪让!”
偏偏敌人那只胖手仍然罩住他的剑刀,你沉地沉,你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