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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工作啊!如果总让我们到先生和太太那里去干的话,那就太好了!但是,实际上办不到啊!在这个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噢……你说的那个,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意思呢?”早奈美一边睁大眼睛看着桥口,一边向老板娘挥手表示再加一瓶啤酒。幸好这时有客人往柜台那边走去,老板娘没有注意到他们。
“例如吧:现在,我们正在给他们修建房子的这一家吧!那个当家的话,每天都在改变啊!好像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就一下子全忘了。我们感到这样很难办,所以就请他太太作个证人,可是这个太太也是一个怪人啊!听说,他们夫妇……”
桥口在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很本分懂礼貌的人,也能踏踏实实地干活,可是当酒喝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他就开始不分场合地乱说了。早奈美因为察觉到他在把东家的事当作西家的事乱说,所以就动脑筋把他的话题引开了。
“不久前,在新建的那栋房子里,让我在壁龛的旁边做一个和这堵墙一样宽的壁橱,他的老婆也同意了,可是当做成之后,他们又要我赔偿……”他说了一阵关于这个壁橱的事,这时,早奈美乘机抓住了这个话题,说:“那就算了吧!我们家的那个壁橱……”
桥口没有预料到早奈美会问这个问题,所以顿时闭起了嘴。他眨了眨那斜视的眼睛,瞅了瞅早奈美。
“就是你的先生要我做的那个壁橱……”
“壁橱嘛,就是那个……我家的先生……”
——桥口感到自己有点说走嘴,就用手摩挲起下巴来。
“好啦!你别做出那种为难的样子了。我已经知道了。因为我先生对我不保守任何秘密的啊!”
“那么……你已经听先生说了吗?”
——当然听先生说了,没错!
“喔,这是一项我的先生特别委托桥口做的话啊!最初,连我也不理解。你们来到我家后,厨房那边的话,让年轻的木匠做,而先生和你在书斋里悄悄地在商量着什么。就是在工程开始以后,你仍然关着书斋的门干活。可是,在你们干完活回去的那天晚上,我立刻问了先生。我问:你让桥口在书斋里干什么了?先生挠着头,说什么:怎么,暴露了吗?……”
桥口在早奈美的引导下,笑了笑,他感到迷惑的是早奈美究竟知道了多少呢?
“不久就要开始烧窑了。那时候,将有别处窑场的年轻人住到我家里。我们家,没有保险箱,先生考虑:还是小心点好吧!因为他是一个有点神经质的人。我们家又没有多少钱财。可是,我家的先生,一旦想定了什么,便一定要做到底。因此,他也没有告诉我,就委托你干了。”
“是啊!作艺术家的人,有点神经质,这是很自然的了!”桥口上下晃动着他那红光满脸的头,说,“而且,太太,在一个家庭里,做一个那样的地方,还是一种明智的举措啊!譬如有时你们两个要一起出去旅行吧!”
“就是那个地方……”早奈美把刚送来的那瓶啤酒斟到了桥口的酒杯里,“先生只把他委托你做的事告诉我了,可是,那个地方在哪里?他怎么也不说。其实,他也不是固执,而是要拿我开心啊!他说:你自己找一找看!”
“喔,这个先生啊!……”
“这样,前天和昨天,我在书斋里找了两天,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啊!不愧是桥口师傅啊!做得真好,不论什么样的小偷也发现不了啊!我真佩服你啊!”
——早奈美低下头向他表示敬佩。桥口高兴得张开了口,露出了满嘴的金牙,发出了满意的笑声。
“因为既然已经这样了,所以我想请教桥口了。向先生投降多窝心啊!虽然是这样,可是,先生有点察觉了。当我对他说:今天,我要去厚岸镇,顺便从桥口那里把账单取回来吧?他说:你就把钱给他吧!他还笑了笑呢!”
“啊,我真服了!先生和你,你们夫妇关系这样好,可是还这样。当初,先生让我做这个暗格的时候,显得非常为难,对我说:请你对我家的人,或其他的人,绝对不要说出去,一旦说出去,就糟了……”
“暗格”这个词,还是第一次从桥口的嘴里说出来。
“最初,真渊给你打了一次电话吧?”
“是这样啊!大概是在让我们开始干活前的那一周吧?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说要请你先改做一下书架,厨房的改装可以往后推一推。还说这件工作很急,这样,我带来了两个年轻的木匠,让他们干厨房的活,两边的工程同时进行……”
——因为电话机,在起居室和卧室都有,所以真渊能在早奈美不在卧室的时候从这里偷偷地往外打电话。
“后来,在我们到了你们家以后,他只把我一个人叫进了书斋,他要我在一个什么地方做一个暗橱。他说:这只是你一个人的工作,绝对不可对外乱说。他很严厉地提醒我。”
“总是那个样,他这个人啊!”早奈美感到奇怪地耸了耸肩,“他在对我隐瞒了什么事的时候,最初,总是小题大作。可是过不了多久,就露出了马脚。你看我多可怜啊!最近,我还得对他装作找不到的样子吧?我要把从桥口你这里悄悄地听说的事情,当作我和你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早奈美像在催促桥口快点讲出来似地,低下头,侧着脸看着他。有个男人曾经说过:女人的这种姿态是最有魅力的。早奈美因为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所以才作出了这个姿态。
4
在第二天的9月15日,早晨八点多,真渊和中泽像平时一样一起去了工作房。早奈美在门前送走了他们两个人以后,立刻返回起居间,打开了书斋的门。
书斋里与昨天晚上一样,窗帘还没有拉开。拉开窗帘后,明亮的秋天的阳光通过双层玻璃窗照射进来,整个房间豁然变亮。透过窗户能看到双见岩轮廓清晰地竖立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大黑背鸥在猛烈的海风中飞翔着。
在这里,根本不要担心有人从窗外往里面偷看。
早奈美走到了写字台前。写字台上,像以往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文具盘和镇尺摆在右上端。写字台对着正面的墙壁,放在靠大海的那一边。写字台的左侧是窗户,在窗户的下边的墙壁上,从地板到六十多厘米高的地方加了一块木板。如果仔细地察看这块木板,约有四十公分宽,四周还有缝隙。写字台紧靠着窗户。下垂的窗帘就落在写字台与窗户之间的那个不足十七厘米的间隙中。
早奈美把两块窗帘拉向了窗户的两侧,然后把手伸进了写字台与那块木板之间的空档里,手指碰到了最里边的木板上边的抓手。她用力往上提了一下那个抓手,提了三次后,那块木板被拉开了。
在这块木板的里边,安装着一个像保险箱一样的壁橱。在那幽暗的壁橱的底上放着一本像笔记本似的白色的东西。
“啊……”
从早奈美的嘴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接着从她的心口涌起了一股悲伤,堵塞在喉咙那里。他竟然在这样的地方做了一个暗格……可是他却让早奈美只注意那新改装的书架,这个隐蔽的地方,如果桥口不说,怎么能发现呢?
她再次把手伸进去,从壁橱的底上把日记本拿出来。好像除了日记本之外,没有再放其他东西。她把那块木板照原样放上去。这个本子很厚,带着仿皮的白色封面。早奈美把它抱在怀里走出了书斋。她走进卧室,坐在了写字台前。当她掀开封面的时候,手指微微地颤抖了。这个笔记本,和以前的日记本不同,是横行本,真渊也是按照横写的,不出所料,确实是真渊的日记本。
九月八日晴
今天,木匠的工作结束了。桥口按照我的要求做好了壁橱。因为有了放笔记本的地方,所以从今天晚上起,我又能写日记了。到昨天为止,我一直在写日记,可是那些日记,都是一些单纯的笔记,甚至是随便写的一些东西,因此,这几天的日记如同中断了一样。
说得更正确一些,从8月23日以后,对我自己来说,我就未曾写过能称得上日记的东西。从23日起,到木匠来做工的那天为止的十多天中写的日记,写得未必像笔记那样简略,可也不是像以前那样真实地记述了我的内心世界。可以说是一种乔装打扮的日记吧!这样的日记,坚持写了几天之后,就达到了忍耐的最高界限,终于变成了随便写一写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可是我自从来到这块土地上已近七年的时间,在这七年的时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写日记。在这两周多的时间里,实际上我已经不再写日记,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生理上的痛苦。
我终于又能放心地写日记了,可是,另一方面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紧张。这是因为从今天开始写的日记,是绝对不能给任何人看的,是纯粹只为我自己而写的日记。本来所谓日记就是这样的东西,可是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习惯于把自己的日记作为向妻子传达自己心声的工具了。
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改变了。8月23日,就是那一切结束了界线,就是那一切改变了的界线。
我把早奈美和中泽留在家里,自己去了札幌,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失败,我自己曾为这个失败多次捶胸顿足地懊悔过——可是,最近我已经开始觉悟到早晚还会出现同样的失败。大概那一天,我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论怎么说,那个男人已经闯进了我们中间。早奈美期待着从海雾那边降临的东西终于现出了身影。
不可否认:我去札幌的时候,确实疏忽了那件事。我没有重视在我的内心产生的疑惑,正因为如此,才不想给予早奈美那个空疏的不安。我还是应该一个人去札幌。
可是,那天晚上七点钟,我回到了家里,在我看了早奈美一眼的那一瞬间,我的脑袋像遭到猛烈地一击似地膨胀起来,我的预测被证实了。现在的早奈美,已经和早晨送我出去的那个早奈美明显地不同了。特别她那肌肤的光泽和眼睛的转动,与早晨的时候完全不同。在我和早奈美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坏,像逃避什么似地急忙把视线移向别处。
从前,早奈美在东京作女演员的时候,曾为自己的精彩演出感动过,在和他人重新相恋的时候曾经在脸上生过痉疮。她说过:在后背上也生过痉疮。这样说来,进入8月以后,早奈美也曾在两眉之间和嘴角生过痉疮。我看着她脸上的痉疮,怎么能不想起她在七年多以前说过的话呢!
中泽还在工作房里干着活。他的表现证明了我对早奈美的直观感觉。他由于异常的紧张和兴奋,似乎全身都不舒服,在我的面前,他揉粘土的手几乎都在颤抖。
如果那天晚上当面责问他们两人的话,也许就能让他们立即说出白天发生的事端。那么,我可以把中泽立刻赶走,再恢复我和早奈美的只有我们两人的平静的生活。当然,我首先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我希望恢复只有我们两人的平静的生活。如果真地能够挽回的话。
但是,只把中泽赶走,问题并不会得到解决吧?我的本能在这样冷酷地警告着我自己。如果早奈美和中泽已经有了那种无法挽回的关系,那么,也就是早奈美和我的关系已经不能再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如果把中泽赶出去,那么早奈美也会跟着他一起走吧?
即使她不跟中泽一起走,那么她也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了。这样,留给我们两人的只能是不可愈合的裂痕,只能是充满憎恨的冷酷的日日夜夜吧?
我也可能由于赶走中泽而永远失去早奈美吧?我惧怕这样做,就像惧怕火一样。我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观察他们两人。
他们使我越来越愤怒,越来越焦躁,越来越空虚。这是因为他们一点也不知道我已经在注意他们了。中泽,另当别论,我曾肯定早奈美会一早一晚看透我的内心。我也曾经考虑过:我一定要死死地盯着她在看透了我的内心后所作的选择。可是,事实上,她好像被我的“伪装日记”和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的生活态度欺骗了。
难道她是那样一个迟钝的女人吗?我们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七年,她真地对我了解得那样浅薄吗?或者是早奈美由于中泽的出现而盲目到那种程度了吗?
九月九日雨
冷雨下了一整天。是含有盐分的那种潮渍渍的雨。
在用转盘做鹤颈花瓶的时候,更加强烈地意识到我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听使唤了。我不得不降低了电动转盘的速度,改用左手做右手的工作。就是在雕花涂彩的时候,右手仍然使不上劲,可是这些工作又不能用左手代替,因此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完成这些工作。可能是控制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挠骨神经的麻痹正在缓侵地发展着吧?
8月23日,我在札幌的大学拜会了秋山教授,向他详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