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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一个高个青年,短发染成浅亚麻色,垮肩T恤,手腕皮革腕带,扶着门的修长手指上套着好几个金属戒指。
看到他眼睛的瞬间,江珧心里咯噔一下。
一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垂着眼睑看过来,含笑非笑,似睇非睇。
在帅哥扎堆批发的M大混了四年,江珧自信见过世面,但被这双眼扫过,她依然有点面热心跳,心想中视有哪个明星是这幅危险长相?当真妖孽也!
看到江珧,那青年也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立刻张开手臂抱下去。江珧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圈在怀里,体温透过衣服传来,虽然穿的很潮,但他没喷香水,江珧鼻端萦绕着一股咸咸的、像是海风的气味,整个人僵硬地动弹不得,只有心脏在狂跳。
不过两三秒,青年面色平静地放开她,好像刚刚只是给了个普通西式欢迎抱。
“江珧是吧?白主任说你今天会来。我是栏目组的编导,图南。”
他勾起薄唇,送上一个亲切微笑。
编导?!长这个样子
居然做幕后!
江珧眼前开始有白光出现了,连忙垂下眼,硬凹出一个淡定的浅笑,决计今天再也不看这危险人物一眼。
图南回头叫道:“新人来了!是个漂亮的软妹呦!”随即托起江珧的胳膊把她拽进屋里。
这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半封闭的格子间、电脑打印机、乱七八糟的快递包裹,只在白色的墙壁上,斜挂着一面两米多的大旗,非布非革,有着奇怪的花纹。
不给她继续观察的机会,图南将栏目组的成员一一介绍过去:
“摄影师梁厚。”四十多岁有点地中海的健壮大叔,笑起来很稳重。
“电脑特效师言言。”文静娇小的女孩儿,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剧务文骏驰。”普普通通的眼镜青年。
图南说:“我们栏目的头儿是白泽,就是制片人,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不过白主任很忙,一般不会来办公室。他不在的时候,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这妖孽是负责人?!他看起来哪点像领导了?
江珧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妙的感觉。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介绍谁?”
清脆女声响起,一个有着棕色长卷发的高挑女孩从图南背后转出来。江珧眼前一亮,她应该是个混血儿,有着深邃的轮廓和浅色瞳孔,涂了个很朋克的烟熏妆。
“啊……这个存在感稀薄的家伙叫吴佳,你可以不用在意她。”图南望着空气说,接着被对方抽了一下。
“滚!跟你的粘蝇板体质比,我的存在感属于正常范围!”
推开图南,她笑着朝江珧伸出手:“化妆师吴佳,有一半儿意大利血统,你可以叫我佳佳,爱好是K歌和淘宝,最讨厌的是图南。有空一定要陪我去KTV哦~”
“喂喂喂,再用你那破锣嗓子害人,真的会天诛地灭的!”
吴佳尖叫一声,一对璧人很没形象的打闹起来。摄影师梁厚无奈的笑着的对江珧说:“真不好意思,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我们栏目组人员少,大家都是自来熟,很快你就习惯了,来这边上妆吧。”
江珧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这里的气氛可比面试时要轻松多了。
试镜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开始了,上妆、定景、试拍,录制内容是从晚
报上随意选的内容。栏目组的成员似乎已经把她当做团队一员,说说聊聊,时间呼啦一下就过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图南也不见外,打电话叫了外卖,众人聚在办公桌上解决晚饭,又工作了一会儿。等关机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晚上九点。
图南问:“你怎么来的?”
“地铁转公交……”
图南从桌上拎起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江珧心生警惕,避之不及的摆手:“不用了图编导,其实转乘挺方便的。”
“你下车还得再走一段路吧,这么晚了,附近也不好打车。”图南笑意浅浅:“作为头儿,我应该对你负责的嘛。
不容拒绝的,图南抓起她的包,率先走出办公室。
进入电梯,江珧开始很不自在的玩扣子,好在图南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些没营养的话,这段难过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不过碍于图南那危险的气场,江珧实在不愿意跟他站那么近。
走进地下停车场,图南站定了,弯着眼睛朝五米外的人招手:你怎么总是跟我保持距离?我有碍观瞻到让你想装作不认识吗?”
江珧讪讪笑了两声,不是有碍观瞻,是太秀色可餐:“怎么会呢,是高跟鞋不太舒服。”
“那就赶紧上车,脱掉鞋休息一下。”
江珧看着图南停下的位置,瞬间傻眼了。
一辆大红色敞篷两门跑车,在停车场的白炽灯下闪烁着夺目光芒。
江珧几乎要夺路而逃了。
居然真的有人会失去理智到买这种骚包车!居然真的有人会在京城这种空气污染超严重的地方开敞篷!在路上难道不会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吗?!
“快点呀。”图南笑吟吟地坐在驾驶座上催促,似乎完全不理解她所处的窘境。而更奇异的是,他居然跟这骚包车很合。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气场……
瞧这阵势,就是滚钉板也必须得上了,江珧认命的坐进去,扣上安全带,然后弓下腰,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
“怎么了?”
“……我晕车。”
绝对、绝对不要被人看到我跟这人和这车有任何关系!
江珧全身心的乞求着。
r》 一路无话,在她强烈的要求下,图南停在了距离校门三百米的地方。道谢下车,江珧用包遮着脸一路狂奔回校,但依然被路人用各种有色眼光撇着。
目送她忙不迭逃跑的背影,图南若有所思的笑了。
“哇塞,世上当真有这等尤物?”爱曲一脸神往的问道。
江珧脸色苍白:“你要见到就知道了,倒也不是帅的天怒人怨,只是有种邪恶气质,好像看他一眼就要被引诱到深渊里一样。”
“那你心动了?”小知坏笑着戳戳她。
江珧拼命摇头:“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有跳崖蹦极寻刺激的爱好!”
“可是如果试镜顺利,那以后就要一起工作了呀!你有几个竞争对手,实力如何?”
江珧一愣:“说到这里还真奇怪,今天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难道分开时段试的?”
忐忑等待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
两天后,江珧收到了中视快递来的就业协议,尘埃落定,学校也立刻响应,连本人的意见都没有问过就在公告栏里贴出她的半身大照,当做毕业生就业样板宣传。
四年中除了领奖学金外从不显山露水的江珧同学,瞬间成了M大学的名人,即使只是去食堂吃个饭,不同专业、不同年级的人也会在路上对她指指点点,而且目光中并无善意。
小知砰的一声把水壶重重放在地上,气呼呼的说:“这群嫉妒成性的家伙,竞争不上就胡乱八卦?真是下作!”
江珧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来:“又有人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公告栏你的照片上乱贴……”小知声音小了下去。
“写的什么?我去看看。”爱曲腾地站起来。
小知把她摁住:“就是些捕风捉影的无聊事,我都撕掉了。”
“……不好意思,也给你们添了麻烦。”江珧合上本子,一头扎在床上。
没过几小时,公告栏上出现了新状况,这次不是随手就能撕掉的传单,而是用油性笔写的粗体字,除非砸掉玻璃,任谁都无法把它们弄掉。
不知是为了缓解不公平的就业压力,还是因为毕业前的最后疯狂,M大学整个四年级都以一种奇异的兴奋关注着这件事。
是夜温度骤降,起了大风,楼长们将窗户
紧闭,狂风呼啸而过,校园里的树冠在黑暗中疯狂摇动。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那块贴着江珧照片的公告栏消失不见了,只在在一地树叶中留下两根不锈钢柱子,接口处像是被飓风撕扯过一样。
江珧拎起书包,从多日不出的宿舍门里走出去,搭上一辆开往市心理卫生诊所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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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心情很不好的时候都会做那个梦。洪荒之中,奇怪的动物,和那条腾云而来的黑色巨蛇。听起来挺可怕的,可很奇怪的是,每次我做过这个梦,醒来就会觉得心情变好了……”
“珧珧。”
“我查了些资料,《山海经》上说,这种巨蛇叫做烛龙,是上古神兽,能通九泉暗壤,睁眼普天光明,闭眼则普天黑夜。但梦见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表妹,醒醒。”
“那巨蛇越来越近了,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害怕,心里还有种愧疚的感情……”
“江珧!!!”
一声娇斥把喋喋不休的江珧从软椅上拽起来,她迷惑地睁开眼,看向旁边那个艳丽的女子——她的远房方表姐苏何。
“苏何女士,你有没有职业素养啊,心理医生不就应该默默听病人诉说心中的各种疑惑和压力吗?”
“那是给了钱的病人,像你这种空手而来还要吃点心的家伙,听你唠叨十分钟已经是上限了!”
苏何风情万种地打了个哈欠:“而且你这梦都跟我讲过好几遍了,这次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江珧惊讶地睁大眼:“真的?原来你怎么总说我是累极了?”
“因为我在等你交男友,过上幸福的床上生活后就不会再做梦了。谁知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在M大上了四年,别说大老板富二代公子没勾搭上,就连大学里那些年轻力壮的都没尝到!上次那个小武呢?又放跑了?”
“这个,大四是分手高峰期,你也知道的么……”
苏何鄙视的哼了一声:“实话告诉你把,烛龙这种生物,说起来是神话中的怪兽,但其实是远古男性□崇拜的象征。”
“什么象征?”
“就是男人裤裆里那玩意儿。”
苏何慢慢的用两根涂着精美
水晶甲的手指□揉搓着一根签字笔:“你的身体通过大脑传感神经告诉你,你有需要了,并且需要的是粗壮的、巨大的、黝黑的……”
她舔舔嘴唇,眯着眼睛一脸向往地说:“每次梦到烛龙心灵就得到了抚慰,表妹,你口味蛮重的么。”
江珧脸颊绯红,从软椅上跳下来:“我就知道不该来找你!你这下三滥心理医生,什么事儿都能跟下半身扯上关系!”
苏何纹丝不动:“下半身是人类一切压力的源泉,这就是佛洛依德的核心理论咯。像你学校里流传的那些小儿科谣言,不都跟下半身有关吗?人类关注的核心层其实就两样,除了吃,就是性呗。”
江珧苦恼:“我以为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可传得实在也太难听了,有鼻子有眼,似乎他们亲眼看见我出去开房。”
“防人意淫之口甚于防川,除非你能彻底澄清,否则没什么办法。反正人都是善忘的,等你一毕业,谁还记得这些破事啊。”
苏何倒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幽闭恐惧症,这两年干预催眠都弄了,就是不见效果。说起来任何恐惧症都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可舅妈他们说根本不记得曾经把你关在什么黑暗狭窄的地方啊。”
“治不好就算了,反正只要不独自坐电梯,其他也没什么妨碍的。”江珧叹口气趴在办公桌上,喃喃着抱怨:“苏何,我现在真不想回学校,去食堂吃饭都噎得慌。”
“不回就不回,反正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干脆现在就从宿舍搬出来。租套小房子,会会小男友,多方便~”
江珧猛地抬起头,右拳砸左掌:“对啊!干脆搬出去!”
她腾地一下跳起来,跑到苏何眼前,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谄媚地唤着:
“表姐,我的亲亲好表姐,你是我在北京最贴心的亲人了,学校里的事我不想告诉爸妈让他们担心……”
苏何一见这阵势便大叫不妙,心道难道刚刚挖了个坑是把自己埋了,颤巍巍的问:“你想干什么?”
江珧眼中放出凶残的光芒:“借我五千块钱,出去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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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东西打包好,江珧才对自己四年积攒的书籍和日用品的数量有了直观概念,看着在宿舍里摞得高高的这堆纸箱,她叹了口
气,继续拨打下一个搬家公司的号码。
因为资金紧张,江珧租房的标准很苛刻,最好距离中视大楼比较近,价格还要便宜。苦寻一周后,在一个全是老公房的旧园区找到了目标。房子有九层,但居然没有安装电梯,所以越高层越难租出去。
江珧本来就不敢坐电梯,正好捡了这个便宜,以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