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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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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心生警惕,只好看着她,轻轻转动脑袋,为防止她问什么问题,干脆超出中毒症状,往白痴那边多表现几分。

邓莺更看不出好转的希望,嘴角渐渐多出一丝笑意,轻轻感叹:“我现在知道你是啥人了,一脚能踢死人,可惜呀,却毁在哪个王八蛋的一剂毒药之下。”紧接着,她接过李思晴手里的汤水,用勺儿去喂狄阿鸟,危言耸听说:“看他现在这模样,就是好了,也非留后遗症不可,到时你怎么办吧?!”

狄阿鸟打鼻子里冷哼,心说:“就凭你爹那点儿毒,老子就是不吐,也未必死得了。”正想着,邓莺却发觉他一丝正常,“嗯”了一声,将碗还给李思晴,在他眼前摆两下手,说:“看,他的眼睛还能动。”

狄阿鸟的眼睛没病没灾的,啥看不见,毫不防备之下在跟前挥手掌,自然要眨动。

李思晴也一下惊喜,放下碗,抱住狄阿鸟的胳膊喊上一阵,喊的让狄阿鸟差点儿忍不住。

邓莺仍趴在狄阿鸟脸上研究,不时抓抓脑门,掂掂耳朵,得出一句、两句论断,再后来,一时忍不住,竟往狄阿鸟眼皮上伸指头,似乎想翻狄阿鸟的眼皮,看他瞳孔。狄阿鸟大吃一惊,再忍不住这丫儿的折腾,打走她的手,脱口就是一句忍不住地话:“贱人。”然后连忙掩饰,缓慢地重复:“我要见见(贱)人……”

邓莺因而肯定:“他眼睛没问题,脑袋被人家毒坏了。”

李思晴没这种研究的本领,想让狄阿鸟好好的,就眼巴巴地等着胸有成竹的邓莺做更多,更靠谱的试验。

狄阿鸟一开始假装中毒,只是头昏,意识模糊,眼睛朦胧,走不稳,多睡觉就可以了,现在被她俩逼着,为了表现自己的无意识,只好变白痴。越是这样,两个少女越觉得他不是无法救治,越不肯停手,更是让他一刻也不消停。

折腾到后来,狄阿鸟恨不得立刻清醒过来,将那个从各个角度刺探自己的邓大小姐一脚踢死。

邓莺很快又有了新想法,说:“晴儿,你说他是不是装的,他可是杀了人。”狄阿鸟心里咯噔一下。李思晴立刻生了气,说:“他为什么杀人,是你弟弟在那儿没事找事儿,记得噢,可是你答应我的,想法私下了结。”

邓莺慢慢地说:“我问平儿了,他为什么突然不愿意你相公,恐怕你做梦想不到。他说呀,他见你相公无缘无故骂你,那么粗鲁,心里一疼,看不惯,你信么?!”

狄阿鸟一下子明白了。

李思晴却把一只手放在腿上,低下头没吭声。

邓莺似乎觉着有戏,也似乎是在试探狄阿鸟到底有事儿没事,当了面儿,顺势轻问:“晴儿,你觉得我平儿弟弟人怎样?!”

她刚刚说自己弟弟是为了自己不经意间呵斥媳妇而肇事,也是说一切都是为了李思晴,然后问她,觉得自己弟弟人咋样,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干什么?!自己现在半死不活,白痴得不得不容忍这样的谈话,照邓莺个贱人来看,自己还肯定留后遗症,这不是让李思晴的回答很没谱吗?!狄阿鸟自己已经先没谱了,心怦怦直跳,就因为害怕。

李思晴明显表现出一些犹豫,刚刚没有回答邓莺的话,那她会不会回答不该回答的话,要是她回答了,自己该怎么办,他痛苦地乞求:这样的话,你们背背我好吗,也免得气伤我的肠子。

白痴地瞥瞥李思晴,她张嘴了,狄阿鸟心中大叫一声,不停地说:“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没听见。”

但话,他还是听见了,声音也不大,软软的,挡都挡不住,只听得她一字、一字说:“我相公粗鲁不粗鲁,关你弟弟什么事儿?!没错,我相公说话粗声大气,喜欢骂人,可我喜欢。”

狄阿鸟胸口碎回大石,砰一下,因为紧张,提前没个捞摸,只是觉得肺部膨胀出一股看不见的东西,让自己胸口发痒,窜到喉咙,使得进气不通,出气畅快。

邓莺也轻轻说话,尖尖嫩嫩的嗓门像乳燕儿在面前吱喳,本来很悦耳,却让狄阿鸟有种说不出的讨厌,他发誓,明年春天,自己要让离自己五百尺之内的燕子全都闭嘴,来避免自己的恶心。

邓莺说:“别找这么多后帐啦。我爹已经把我弟弟打得遍体鳞伤,你还嫌不够呀。他现在最想让晴儿姐姐去看一看他,偷偷给我说,只要晴儿姐姐能看他一下,他就什么疼痛都可以忘掉。你要知道,我这个弟弟,文武双全,自小心高气傲,没谁敢半分对他不敬,可现在,他甘心为你做任何事情,你可别不搭理,那样太绝情。”

狄阿鸟真想一把抓住面前的黑头,往墙上撞上几把,几乎把牙根都咬碎,最终忍住了,暗自骂道:“狗粪一样恶心的玩意,也配在我面前称什么文武双全?!你这个拖贼船,拉纤儿的贱人,可千万不要落到我手里,我发誓,对着长生天发誓,我一定要报复你们一家的蛇蝎心肠。”

紧接着,他连忙度测李思晴的心思,害怕她被邓莺扯拉得心软。

李思晴淡淡地说:“你弟弟要是真心高气傲,就不该非要等着别人施舍他一眼,什么绝情不绝情的,我相公因为他‘不让人半分不敬’,被逼着杀了人,而今关在牢里,还被人下了毒,成了这幅模样,只因为你弟弟被你父亲抽了两鞭子,我就该放弃照料自己的相公,跑过去看他?你也是大户家的闺女,是不是知书达理,我这会儿还真不知道了,我让你自己说,你觉得应该么?!”

她抽了下鼻子,把狄阿鸟的手拉到怀里,又说:“遇到这样的事儿,我也没怪你们的意思,一是你弟弟年轻不懂事,二是我相公命运坎坷,现在,我不过求你让邓伯父帮一帮忙,你倒好,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邓莺似乎有点羞愧,低下头去,说:“晴儿,其实……”

她没说下去,狄阿鸟相信,她是良心发现,想忏悔,却不料,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晴儿,你是个好女人,我承认,我没有你知书达理,你也肯定看不上我弟弟的,可你自己说,我弟弟,论相貌,论教养,论品行,是不是比你身边儿这个混蛋强,他,都曾经调戏我,无赖得狠呢。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相公,就因为你爹将你许配给他?!咱也是个姑娘家,都知道说出这样的理由可笑?!要我说,你是怕他,正因为他粗鲁,野蛮,杀人如麻,所以你害怕他,不敢对他人假意颜色,对不对?!你怕他什么?你要有自己喜欢的人,就……”

李思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打算说:“莺儿,你说得没错,因为他是我相公,我爹将我许配给了他,难道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难道你父亲嫁你出去,你就觉得除了自己的相公,别人皆可爱吗?说这些,你不觉得很没意思?!你要是再说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让我很看不起。”

狄阿鸟无比激动,心说:“一直以来,我都怕她被迫嫁给我,心里却不喜欢我,要不是装中毒,还真不会听到她这番话。她看起来柔弱,其实性子最为刚烈,就像当初,她知道我对褚怡动手动脚,竟然一受鼓动,就不远千里,逃婚进京,普通的女孩子,哪有这份勇气和这份决心,我要是不好好照顾她,疼惜她,那就太对不起她了。”

第一卷雪满刀弓五十六节

邓莺终于走了。

狄阿鸟决定不再欺骗李思晴,两眼瞅着木柱外,轻轻地呼道:“思晴。”

李思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头扎进了他的胸膛。狄阿鸟把手搭到她背上,一边警惕外头,一边小声说:“别吭声,我是装的。下毒的,就是他们姓邓的——这你都看到了,他们一家子,对你,对我,都不怀好意,你现在都明白了?!”

李思晴抬起头,惊呼了一声,细细听他给自己讲和邓家的恩怨情仇,流着眼泪,连声说:“我相信,我相信了,你把人都吓死了,呜呜。”

狄阿鸟却怕家中大乱,连忙叮嘱:“别哭了,现在,饮食都有人看着,你守不守在我身边不重要,你得回家,我不在家里,你就是家里的主人,一定要稳住家人的情绪,告诉他们,我确实中了毒,正在医治,不要往严重上说,也不要说我没事儿,明白了吗?!”

李思晴一时倒忘了,这会儿也怕家里天下大乱,连忙问:“那我该怎么做?!”

狄阿鸟小声说:“我不在,家里主要是缺钱,你回去之后,让人把马卖给田小小姐,记着,咱家的马都是好马,赵过现在老牵去的一匹,就是别人所说的千里马,卖的时候,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他想了一下,又说:“你卖马,段含章可能会跳出来阻挠,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她出身贫贱,却因为跟我日久,更容易让一些人听从,我不在,你未必争得过她。可卖马才能买粮,有了粮,咱上百口子人才心里不慌。

“田小小姐又是个识货的买家,能让咱卖得上价钱,记得,跟他们争,那匹常被阿过拉去遛的马,是匹千里马。

“你要牢牢记住,立刻卖马,立刻买粮,稍晚一会儿,稍晚一天半天,可能就不好买不到粮了。你我家真正的媳妇,说了就应该算的,不管想什么法子,一定要和阿过办成这事儿。要是没赶得上,粮食涨了,那也要买,不管涨多少,都要买,把家给我卖了,也把家里的盆盆罐罐,囊囊袋袋给装满……”

李思晴震惊道:“一定要买?!”

狄阿鸟说:“要买,咱家现在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粮食,孩子多,真要有了意外,不能饿死人。”

李思晴大感意外,拾掇拾掇眼泪,匆忙离开。

她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拼命买粮。这儿真会缺粮么?!她见到赵过,把狄阿鸟的话说给他,赵过却相信。这是自己家应该,也必须打算的,朝廷,不可信,就是朝廷可信,保证来年屯垦给戍户补粮,因为能运到的粮食数量不明,而自己一家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戍户,还有着上百口子人,是得早一步储粮,阿鸟早就要储粮,现在要打仗了,家家交锅盔,粮食肯定要涨,这一涨,直到明年粮食下来,很难再降的。

他有意识地把狄阿鸟的意思透露给樊英花,以便买粮的钱不够了,开口借钱。

樊英花同意他的看法,在这一点上有着某种共识。

她甚至有点儿佩服狄阿鸟,心说:“官府要下头交锅盔,是为了隐瞒战争意图的手段,可也会造成百姓粮食不足的错觉,粮食肯定是要涨,也已经开始涨了。随后战争意图暴露,衙门辟谣,干预粮价,未必酿成粮荒,但粮食价格未必回落,狄阿鸟被关在监狱里,他怎么对什么都一清二楚呢?!”

因为狄阿鸟要买粮,她也到处走走,到粮市走走,看看。

这一看,却发现一个新的情况。粮市上多出一家粮店。这家粮店还在筹建,但让人感到震惊和意外的是,东家正在雇人修粮仓。

天哪,小小一个雕阴县,不过几万人而已,竟有个人出来修粮仓。她打听,打听,才知道是幕后的人竟是田小小姐,据说建粮仓是装粗粮,装豆饼,养军马用,但将来到底装什么,谁知道?!

她震惊之余细细想想,一定程度上,这也像是一种战略,粮食涨价,能遏制走私,反过来,多多少少影响游牧人的过冬,对官府来讲,不全是害处。

从田小小姐的角度上看,相比她日益接触到走私大户邓校尉,这个田小小姐,技术,老练,长远,没有可比性,人家初来乍到,在邓校尉还以为她打两枪就走的时候,已经在抢占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建粮仓。

建了粮仓,她就能控制当地的粮价,控制粮食市场。只要她控制了粮食市场,随时从外地调来比较廉价的粮食,很大程度上围绕着粮食的走私,就被她一个人垄断下来。

邓校尉还在为了保护自己的走私,跟王志争高低,也许他本人,以及他的智囊,都有着很多的政治头脑,但也未必就有着这种经济战略眼光,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建粮仓和走私有关,田小小姐的大手笔,是要垄断整个黑市。从这点上,樊英花已经看到了邓北关的结局,不管他在官场是否顺利,在走私上,注定一败涂地。

此刻,她心里充满对田小小姐的好奇,而且她可以肯定,这个田小小姐的发家,绝不是运气和偶然。

她回过头来,又想到了赵过。

那天,赵过去找田小小姐算账的,也正是那天,田小小姐却被人绑架,那么,他到底见到没见到田小小姐,田小小姐,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小女孩,怎么逃出来的,还骑回一匹烈马。人声的喧哗传来,她转过头,雕阴城又有了变化,军民,都已经要出征了。

王志这次采取主动,已有长谋,何况部队一直处于防备敌人的状态,又不是什么远征,几天的酝酿就足够了。

当然,他要的就是个突然行动,并没提前透露出作战计划,还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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