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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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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代沟(求月票)

军户不能分家,家族越来越大,又因为每代只需要一个男丁承袭军职,其他可以读书、当官、经商,享受不一而同的优惠政策……所以从家族实力而言,往往比民户更加占有优势。

可以说,前三代军户因为家中男丁不足,所以负担较重,一旦家族中男丁过了五六人,负担就立刻轻下来了。

所以明朝庶吉士——优等进士、首相预备役——的比例数上,军户和匠户子弟要高于民户子弟。如今掌舵大明的张居正,也正是军户子弟。

再看看康彭祖在小团体中的地位——可以从他的坐席上看出,仅次于徐元春,可见他家非但是功勋军户之家,财力也是相当可观。

这样的人要参与密会,怎么可能往外推?

“但是什么?”康彭祖眉毛一挑。

“我看康兄这般兴奋,莫非是把这事当做什么坏事来做了?”徐元佐一针见血。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康彭祖本就有追求刺激的心思,被徐元佐一语道破,连忙遮掩。幸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看不出脸上的红潮。

徐元春脸色泛青:“苌生,我等盟誓……”

“绝非游戏!我知道,知道!”康彭祖正色道:“是为了天地之心,百姓之命,往圣绝学和万世太平!”

徐元佐朝大兄点了点头,三人这才算是握手承诺。

并没有热血澎拜的盟誓,也没有斩鸡歃血的过场,只是握手,便成千钧之诺!

接下去嘛。自然该软玉温香的软玉温香,该吹拉弹唱的吹拉弹唱,该喝酒吃肉的喝酒吃肉……康氏别墅已经到了。

这栋别墅买在西城厢的外侧,因为没有城墙保护,所以院墙要高出城内规制许多。因为有男仆奔走打点。宅子里的下人已经打扫好了内院的暖阁,烧起了火墙,该准备的蔬果点心也都一一摆放出来。

到了这里便是康彭祖的地盘,徐元佐、徐元春两人左右略略落后半步,三人呈个品字,是第一集团。后面七人三三两两。脚下虚浮地跟了上来,显然已经落在了第二集团。

从家世而言,徐阶家三代官宦,尤其是徐阶更是当国秉政,为一代元揆。然而要说奢华。却是康家更甚一筹。他家从开国时便是功勋之家,随着卫所土地的私有化,作为军功之家岂能没有好处?光是家中上千佃户,多半都是军户。

且不说他们上海的本宅,就连这里的别墅都放了男男女女数十个奴仆。若是仔细查一下,多半不会是什么采买的义子,很可能都是在籍的军户,说不定还领着军饷呢——当然。这军饷得过一道手。

从康彭祖一家就可以看出,戚继光苦叹“南兵不可用”,并非没有道理的。让一群和平民没有两样的军户去面对凶神恶煞一般的暴徒。想想昆明火车站就知道了。

人会随着关系的远近而有不同的立场和注意焦点。

徐元佐坐在后世明亮的课堂里时,对康彭祖这样的帝国蛀虫十分看不上眼。然而此时走在这蛀虫身边,眼前是奴仆们的卑躬谄态,享受着“帝国福利”,对康彭祖也就没什么不屑了。

众人落座之后,喝了些醒酒汤。又天南地北地胡扯起来。这种大户人家的筵席自然不是太白楼的圆桌可以比的,都是一人一席。左右隔空,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在高谈阔论的时候。酒菜不会被人吃完。

徐元佐无所事事地听了一会儿,在他们讲到地理的时候,发现明人的目光并不狭隘。从前朝的典籍里,以及闽粤的海商口中,他们很清楚东面的日本,以及西面诸国,还有正德时出现在蚝境的红毛夷。

只是令徐元佐惊讶的是,大明士子似乎对葡萄牙人占据我们的土地并不激动。

“那种不毛之地,每年能够收得五百金地租银,岂不是很好的买卖?”某君笑道:“更遑论还有各种民商之税可以贴补地方用度。”

徐元佐对此表示无语,但也没有办法。

对明人而言,澳门根本不值五百两。如果每年派出税利去那些半岛小岛上找渔民收税,很可能连税收成本都收不回来。现在红毛夷愿意每年交五百两过来,岂不是白白的收益?一年五百两,也足够修几条水渠了呢。

对葡萄牙人而言,这里却是沟通日本和印度洋的重要贸易站,也是避开东海大明海商,获得大明物资的重要窗口。

再想想几十年后,郑芝龙把持了台海海峡,对过往的各国船舶论船收取三千金的规费,澳门的五百两是不是很可怜?是不是有种被人欺负的感觉?是不是当地官员和朝廷诸公丧权辱国?

然而这些事除了徐元佐并没人知道。

徐元春见徐元佐面色有些深沉,找了个更衣的借口,拉着徐元佐出去,问道:“怎么有些抑郁?”

“没什么事。”徐元佐叹了口气,道:“只是觉得蚝境租得便宜了。”

徐元春噗嗤笑出声来:“能有就不错了,当日朝中诸公若是不许他们回来,连这五百两都没有呢。”

徐元佐又叹了口气道:“他们必然是要来的,否则他们亏的更多。说来我们都不曾瞩目,其实海商的获利实在极高。国中打仗也好,安民也好,都可以用海贸税银来填补太仓之耗。”徐元佐又问道:“大兄,我们家为何不做海贸呢?”

以徐阶的身份,要在海贸上分一杯羹,谁能说什么?

徐元春沉吟道:“海贸获利虽大,但是风险也大。当年鉴真东渡……”

“大兄,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啊……”徐元佐无语。

徐元春微微摇头:“海商求利也不容易。还是安安稳稳做他们的生意,岂不更好?”

徐元佐点了点头:这就是大陆民族根深蒂固的看法啊!

他早就怀疑徐家在整个海贸产业链中扮演者供货商的角色,今天从徐元春口中得到证实,却也断绝了借徐家的力量涉足海贸的可能性。

不过金山卫、南汇角不就在东海边上么!

康彭祖家里是否也做着类似的事?

徐元佐心中一动,匆匆放了水,只听暖阁那边突然热闹起来:“姑娘们,好好招呼诸位爷啊!”

是望月楼的姑娘到了。

一三五故人

望月楼的萧妈妈不敢得罪康彭祖这样的大金主,亲自带来姑娘们前来。然而正好有别的豪客点了云间五媚中的花幽意,只好以数量代替质量,多带了几个乖巧会说话的姑娘。反正姑娘越多,打赏越多,望月楼终不会吃亏。

康彭祖有了玉玲珑姑娘在旁斟酒,对于其他事自然也就放开了。即便是点了花幽意姑娘的某君,在侬侬软语软玉温香之下都没有丝毫芥蒂了。

茶茶在萧妈妈的陪同之下,缓缓走到徐元佐身边,显得有些局促和羞涩。

萧妈妈未语先笑,脸上的脂粉面具露出一道道细纹,就如地震之后的豆腐渣墙面。她道;“公子果然好眼光,茶茶是老身从小悉心教导的,虽然还未养成,但真真是青嫩可人。只是公子若要她出阁……”

**第一次接客名为出阁,往往还有个小仪式,引得众多好色者一掷千金也要拨得头筹。

徐元佐对此略有耳闻,听萧妈妈说起,知道这鸨母是在索价,心中暗道:虽然是人家请客,但我找个一点经验都没有雏岂不是浪费?他挥手道:“只是陪酒。”

萧妈妈脸上的笑容略一凝固,旋即又绽放开来,道:“其实要出阁也很简单。”

“出阁之事,改日再说吧。”徐元佐低声道:“我怎好意思叫外人破费?”

萧妈妈一脸会意的表情,也神秘兮兮低声道:“其实康相公最是慷慨大方,尤其对朋友,就算千金都不眨眼。”

徐元佐脸一板:“我像是那种要朋友破费的人么!”

萧妈妈没想到康彭祖的朋友里也有这么自尊自强的,连忙道:“只是夸康相公大方,没别的意思,公子请尽兴呀。”说罢,将茶茶往徐元佐面前轻轻一推,昂着笑脸去别处插科打诨了。

徐元佐朝茶茶笑了笑:“姐姐可还记得我?”

……

茶茶虽然看了无数次姑娘接客,但是自己上手第一遭还是有些放不开。她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种情况:

若是客人风流儒雅。就要學玉玲珑玉姑娘,矜持身份,跟客人吟诗作对;若是客人“饥”不可待,就要學兰馥郁兰姑娘媚眼横斜。欲拒还迎,迎而不给……真真要急死个人!如此才能将客人的魂儿钩住。

茶茶又想:客人终究还是酒色之徒多些,所以兰姑娘的路数肯定更吃得开,于是在车上着实练了一会儿飞媚眼的功夫。不过快到的时候,她又觉得玉姑娘的身价更高。可见还是风雅吃得开,于是在肚子里转了几首诗词。

谁知道客人第一句话竟然是套近乎……

茶茶抬头望向徐元佐,只是心中一动:好俊朗的少年郎!脸上线条分明,肌肤紧致,比那些水渣渣松垮垮的相公老爷不知强了多少倍!再看他斜坐禅椅,果然是书上说的名士不羁,却又筋骨有力,好像浑身上下蓄满了男子气概。

若是有这样一个男儿接我出阁,也是一桩好事呀!

茶茶看着徐元佐有些痴了。

“咳咳。”徐元佐轻咳一声:“你没事吧?”

“啊!”茶茶惊呼一声,双颊飞红:“公子切莫怪罪。奴奴失礼了。”

“没关系。”徐元佐环顾左右,才知道为何明人普遍清瘦,却喜欢坐宽大的禅椅。

因为正好可以和姑娘挤挤坐啊!

徐元佐让出一小半位置,道:“姐姐请坐。”

茶茶红着脸,脑子里什么玉姑娘兰姑娘全不见了,走路也没有往日的从容,浅浅挨边坐了,为徐元佐斟酒。

徐元佐笑道:“姐姐当日挥洒自如,缘何今日如此拘谨?”

茶茶迷茫地抬头道:“公子是否记错了人,奴奴是第一次陪客人。”

“你说:一两银子。可以做些别的。”徐元佐宽厚地提醒道。

茶茶愣了足足一息,终于认不出了眼前人。她惊道:“公子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厮?”

“呃……我猜你想起来了。不过我既不是小厮,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徐元佐替自己分辨一句。

“这才数月不见,公子竟然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茶茶掩口瞠目;“公子以前的模样身份。莫非是……”

莫非是风流公子状元之才,虽降生在富贵人家,却自幼被狠心的继母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尝尽人世间辛酸苦辣,受尽屈辱。被人采买当了义子,成日做那小厮勾当。万幸苍天有眼,昔日家中老仆意外发现了这位流落在外的主人骨血,打破了狠心继母的阻隔,死也要将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老爷。

如今那位高权重富可敌国风流倜傥的老爷得了忠仆所报,又费尽千幸万苦,赶在继母派出的杀手之前找到了儿子。然后洗洗干净,换套衣服,肥肉变肌肉,小厮成了贵公子。而这位贵公子没有忘记当日自己对他的恩情,今日就来报恩了!

咦,他受了我什么恩惠?

茶茶飞快地闭了闭眼睛,将这个无关紧要的念头祛除出去。

“人总是会成长的。”徐元佐淡淡道了一句,全然不知他已经在茶茶的脑海中出演了一部不下的恢弘巨作。

茶茶面带绯红:“不成想,竟与公子如此有缘。”

徐元佐从钱袋里摸出一小块银子,也有七八分重,放在茶茶手里,却发现这姑娘手心中湿漉漉的,想来警张得不轻。

“且安安神。”徐元佐笑道:“当日姐姐不是挺能说的么?”

当日只当你是个傻小子啊!

茶茶收了银子,垂头下,脸上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微微努嘴:“当日岂知公子真身?”

“别扭扭捏捏的了,正好有些事要与你说。”徐元佐道。

茶茶差点脱口而出:是出阁的事么?

“公子请说。”茶茶总算还是维持住了起码的矜持。

徐元佐环视众人,除了徐元春一个人盘腿坐在禅椅上欣赏唱曲,其他人都是搂着姑娘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于是他侧身遮住了茶茶,好像两人并不免俗,却是一本正经问道:“你们望月楼的姑娘,赎买的价格是多少?”

茶茶心中一喜:莫非他是要买我!

“有便宜的也有贵的。”茶茶状若混不经心:“大约总是几百两到千两不等。”

徐元佐微微皱眉:略超预算,没想到要买个专业人士很不便宜啊!

一三六早锻炼(求月票)

readx;郑岳是徐元佐的授业之师,虽然在最初收他为门生的时候怀有各种情愫——譬如结好徐氏,譬如《幼学抄记》的确令人耳目一新。当然也有徐元佐懂事,有灵性,而得天下英才教育之,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然而这些都郑岳的“心”,不该是徐元佐应该揣摩和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而把注意力放在“现实”上。

现实就是郑岳为他开讲制艺之术,给他泄漏题目,甚至帮他改写考试文章,亲手送了一顶生员方巾。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如同再造的恩情,让徐元佐从庶民,迈向了士这一阶层。

这种情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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