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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瑾瑜偷偷望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沈殊,干涩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迟疑的说道:“可是。。。。。。儿臣觉的小舅舅好可怕,父皇您让他来辅佐儿臣,不怕他会做谋逆之事吗?”
皇帝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个傻儿子啊!相对于沈殊来说,另一个人才是真正令他忌惮的。
他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气力也一点点的在消失。
他低声说道:“沈殊是永远不会做出谋逆之事的。他这个人啊。。。。。。”皇帝的唇边忽然露出一抹难明的笑意:“沈殊是个难得的人才,对他要不计任何手段,哪怕威逼利诱,也要让他为你所用。。。。。。”
皇甫瑾瑜不解的睁大眼睛,威逼,利诱?
怎么看那个沈殊,也不像是一个能被这四个字所打动的人啊!
他又偷偷转头,看了看站在远处那个身材纤细的少年,少年正在转头和红尘说些什么,神态严肃,时而拧眉,时而默然,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幅静态的水墨画一般,说不出的写意。
他怔怔的看着,一时竟然忘了该说什么。
忽然看见那个少年朝他望来,又疾步走上前,神色带了几分惊色与悲伤。
紧接着,红尘快步上前,去翻看床榻上皇帝的眼睑,又按向皇帝的脉搏,过了许久,方才缓缓摇了摇头。
皇甫瑾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父皇,去了。
看着宫殿中的宫人来回穿插忙碌,听着满殿响起来的嚎哭声,皇甫瑾瑜心中的念头竟然是,他的苦日子,将要来临了。
九月二十三日,风国年轻的帝王,暮珝帝因病驾崩,享年三十五岁。
九月二十五日,暮珝帝唯一的儿子,祺王皇甫瑾瑜灵前即位,改年号为天成,史称天成帝。
暮珝帝遗旨,任命国舅沈殊为相,并加封为太傅,与诚郡王共同辅佐新帝,处理朝政事宜。
这道遗旨一被宣布出来,倒引起了朝堂不小的喧哗。
沈殊是何许人?他是已故皇后沈璇的幼弟,是皇帝最宠爱的内弟,当今国舅,更还是沈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
沈家在风国已有百余多年的根基,历年来,从沈家走出无数子弟成为朝中重臣,数位女子成为后宫妃嫔。
尤其是八年前进宫的沈璇,更是令暮珝帝一见倾心,封为皇后。
暮珝帝为一沈璇,几乎冷落整个后宫,就因如此,才引发了陈贵妃因为嫉恨沈璇,而将她毒害一案。
皇帝一怒之下,将陈贵妃废为庶人,白绫赐死。只可惜,即便赐死了陈贵妃,沈璇也已回天乏术。
因为陈贵妃的原因,暮珝帝连带着这唯一一个儿子也更加不待见起来。原本一年还能见几次,如今更是宁可巴不得这个儿子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好。
原本众大臣以为,皇帝正值壮年,即便皇后、贵妃都不在了,后宫还是有不少妃嫔美貌如花,暮珝帝伤心个一年半载,就会将心思转移到其他女子身上,继续为皇家开枝散叶。
却谁也没有想到,在沈璇去世后不到两年,年轻的暮珝帝一病不起,竟然就这样撒手人寰,临终前依然将皇位传给了这个不受待见的祺王。
不仅如此,竟然还让沈殊为相,和诚郡王一同辅佐这个年轻的小皇帝。
众朝臣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这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和沈家最不对盘的,就是这个诚郡王了?
诚郡王是暮珝帝的兄长,手握兵权,为人阴狠,对这皇位早有觊觎之心,当初暮珝帝在位还能压制他一两分,如今就剩下了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皇帝,难道不怕那位造反吗?
满朝文武大臣们静默不语,冷眼旁观。
且看着沈党又如何与诚郡王党派之间,又该是怎样的一番龙争虎斗。
不过令众人讶异的是,这两党之间却平静到了极点,从暮珝帝的大丧仪式起,再到新帝登基,事无巨细,沈殊和诚郡王都会相互询问彼此意见,和睦相处,两党之间也没有出现彼此扯后腿、互掐互斗的事件。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暮珝帝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迁入帝陵安葬,整座皇宫除掉四处悬挂着的白幔,虽然人人仍着素服,毕竟终能松了口气。
辛苦了一个多月,守灵多日的众朝臣回家洗澡换衣服,吃顿好的再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人人都乏透了。
。。。。。。
蒸汽环绕的浴房,一只香柏木的宽大浴桶内,一个身材纤细的人静静的趴伏在浴桶边沿。
那人裸着晶莹剔透的后背,三千青丝如瀑般洒在后背上,一动不动,仿佛像睡着了一般。
“少主。”门外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趴伏着的人仿佛被惊醒了般,含糊不清楚的“嗯”了一声,缓缓支起了身子,露出了一张美绝人寰的精致面容来。
竟然是那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大人,沈家少主,沈殊。
门外的人手捧着衣物走了进来,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肤色晶莹似雪,眉目如画。
她皱了皱眉头,伸手在浴桶里轻触了一下,面有不悦:“少主,你要睡就回床上去睡,怎么回回都在浴桶中睡着,你也不怕着了凉。”
沈殊伸出藕臂,将她一把拉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阿薰可愿陪我一起睡?”
阿薰没好气的一把拍掉伸过来的纤长手指,手下不停,一把将他拉起来,飞快将手中拿着的寝衣朝沈殊身上套去,口中说道:“少主您睡觉太不老实,踢人踢得忒狠,奴婢可没那福分陪您一起睡,您还是自个儿睡吧!”
雪白的寝衣披上了身,阿薰又将沈殊的长发盘了起来,手中一绾便绾了一个简单的髻子松松垂在了脑后。
扶着沈殊小心的出了浴桶,沈殊纤细的身子慵懒,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阿薰额头青筋直跳,紧紧握着拳,咬着牙一字字的说道:“少主!您很重!”
“唔。。。。。。”沈殊玩味的挑起唇角,黝黑的眸子望着阿薰,嬉笑道:“怎么会重呢?本少主身材纤细婀娜,根本没有多少重量嘛!小阿薰你可莫想偷懒呦!”
阿薰默,这个人还真是厚脸皮!
她咬着牙将沈殊拖到床榻边,刚想将她按在床上,沈殊却手臂一勾,将她拦腰抱到了怀中,笑眯眯的说道:“好阿薰,长夜漫漫,孤冷难眠,你就陪我一起睡吧!”
阿薰咬着牙笑,从被窝中摸出一个鎏金手炉塞到沈殊怀中,“少主,地龙已经烧上了,您的被中也早已暖好了,您再抱着手炉,一定会睡的很安稳的,奴婢就不打扰您安歇了。”
将沈殊推进被窝,掩好了被子,伸手又将帷帐拢好,这才熄了灯,缓缓走了出去。
房间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沈殊抱着手炉,将身上的被子往脖颈上又拢了拢,无声的叹息。
京城的冬天,真难熬啊!
想着明天不到卯时就要起身去上朝,太痛苦了。
该死的!
她低声咒骂。
抱着手炉缩在被中,屋内静寂而漆黑。
沈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却了无睡意。
明日的早朝,只怕就不会如此平静了吧!那个人,想必早已忍耐到极点了。
第3章 朝堂第一斗
沈殊自己都不知是何时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感觉并没有睡多久,就听见阿薰在她耳边的叫声:“少主!起身了!”
他翻了个身,感觉着实呱噪的头疼,一掀被子将整个人干脆藏进被中。
突然一个超大的声音在耳边吼了起来:“少主!起身了!”
沈殊怒极,翻身而起,就见阿薰早已飞快的跳到了一边,绞着手指头,咬着小巧的红唇,一脸无辜的说道:“少主,这是你吩咐奴婢这么做的,你可不能生气。。。。。。”
沈殊无奈的扶额,是啊,还要上早朝,真是令人痛恨啊!
“穿衣吧!”他哀怨的坐起来,在阿薰连拉带拽下,好容易洗漱穿衣完毕。
披上厚厚的毛裘,抱着暖暖的手炉,又罩上了风帽,沈殊皱着眉头跨出了相府的大门。
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沈殊又紧了紧身上的毛裘,真是,冷啊!
暖轿早已在门口等候,沈殊无言的看了看仍然漆黑的天际,万般不情愿的挪进了暖轿中。
轿夫将暖轿的帏帘拢得紧紧的,才稳稳地将轿身抬起。
原本还有着几分睡意,却被微微摇晃着的轿身赶跑的一干二净。
沈殊坐在轿中,低垂着眼眸,双手笼在袖中抱着暖炉,面上一片冷凝,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相府离皇宫不算很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暖轿又被稳稳的放下,轿夫低声说道:“大人,到了。”
沈殊掀了轿帘慢吞吞的走下来,此时皇宫门口已陆陆续续的赶来了很多朝臣。
再有半刻钟就是卯时,天际微微有些发白。
沈殊将身上裹着的毛裘解下扔给轿夫,露出佩戴着玉带玉佩的紫色官服。手炉也随手交给了他们,拢了拢袖子,唇边扬起一抹淡笑,施施然朝着崇政殿而去。
殿中已站了不少文武官员,只不过此时还没有开始早朝,每个人都显得比较随意。
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说话的,也有几个还没睡醒靠在柱子上打盹发呆的,众生百相,在这小小一个议事大殿中,充分得以体现出来。
沈氏一党的人见了他,恭谨而有礼的打着招呼:“丞相。”
沈殊含笑点头示意,却并不多说话。
诚郡王一党的见到他,默不作声,但随着他一路走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低了几分。
沈殊视而不见,昂首阔步的来到殿前左侧最前边而站。
他瞥了一眼右侧最前方,诚郡王比他早来一阵,见他望过来,冲着他微微一笑,淡淡颌首。
沈殊扯了扯唇角,也略点了点头,垂了眼眸。
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了旁观者的眼中,各怀心思。
此时听到有掌事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所有的朝臣连忙分文武官职站好,齐声说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殊微微抬了眼角,一个明黄色的衣角出现在眼睑处,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个仍显青涩的声音扬声说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众朝臣站起身。
沈殊挑了挑眉,看了看御座中央坐着的那个少年。
自从暮珝帝驾崩后,这个少年看上去倒是稳重了几分,原本飞扬跳脱的惫懒在穿上了那身明黄后,也变得多了几分肃穆的威严。
“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中规中矩的声音,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殊低眉弯着唇笑,还是个孩子啊!
就这一分神之间,就听对面那人已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微微躬身,朗声说道:“皇上,老臣有本要奏。”
御座上的少年皇帝强压下心头的一丝紧张,含笑说道:“皇叔请讲。”
诚郡王淡笑着说道:“漳州一带今夏雨水甚少,百姓的收成比起往年又少了三分,如今眼见就要立冬,漳州的许多百姓饥寒交迫,恳请皇上速派官员前去赈灾放粮。”
皇甫瑾瑜滞了滞,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就听一个清悦的声音缓缓开了口。
“诚郡王,此事本相在昨日就已经上报过皇上了。”
皇甫瑾瑜瞥向那个从左侧迈出站着的纤细少年,只见他双手笼在宽大的袖中,脸上俱是风轻云淡的不在意,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传达到眼底。
他心中微微一颤,却又听那个人淡淡说道:“三日后便会命吏部尚书陈明正亲自带人去漳州放粮。”
皇甫瑾瑜心中暗自嘀咕,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和自己说过放粮的事情了?
此时诚郡王扯着唇晒笑道:“放粮一向是户部的事情,什么时候又轮到吏部来说话了?丞相莫不是糊涂了?”
沈殊纤弱的背脊却挺得直直的,淡声说道:“本相认为漳州府的各级官员近年来的考授、升调不甚令人满意,所以才会让陈明正亲自前去放粮,顺便查查那里的官员,可有渎职贪墨的,如果有,就顺便一起办了,此事自然是吏部的职责范围。”
诚郡王眉峰一动,心中顿时堵上了一口恶气。
漳州是块富饶之地,那里的官员上上下下几乎都被他买通,这些年来也不知敛了多少财进了自己的荷包。
赈灾放粮更是肥的流油的一项差事,户部是他的人,接手此事更是名正言顺,却不想话刚出口,就被这年轻的丞相堵了回去。
诚郡王阴测测的瞥了一眼一脸淡然的少年丞相沈殊,看来自己对此人防备,仍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