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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刘春秀迟疑地看着在庄善若,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庄善若做出不经意的样子。“可是鲜红?”
“那时候慌里慌张的,倒也没留意那些。”刘春秀回想着,“妹夫吐了好多的血,我的裙子上也沾了一些,隔了几日洗的时候,像是有些暗暗的。”
庄善若点点头。想起之前刘春娇说的,刘昌临死的时候吐的是黑血,心里不免有些怀疑。
“刘郎中怎么说?”
“只说是急症,我看他伤心得有些糊涂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大清楚。反正不论怎么着。人是留不住了。”刘春秀叹道,“真真是怪了,这病得的也怪,发作的也奇。说来说去还是我们春娇没那个福气,好不容易嫁了个家世又好,又疼她的女婿,可偏生是个短命的。”
庄善若听着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她想起之前许家还住城里的时候,童贞娘便给刘昌下了个断言,说他额头窄,嘴皮薄,不是有福之相。
她也不好当了刘春秀的面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头,告辞了。
太阳已经挂到了山坳里,没想到不知不觉竟在春娇家待了这许久。恐怕今天是回不了连家庄了,少不得在王家住上一宿。这样想来,庄善若反而不急了,干脆在路上慢慢地踱着,想着心事。
刘昌的毛病连经验丰富的刘郎中也看不出来,就不要说只看过几本医术的半瓶子醋的庄善若了。
可是,如果刘春娇说的没错的话,刘昌临死前吐的是黑血。
竟是黑血!
刘昌正是年轻力壮之时,又好好地调养了几个月,怎么竟会好端端地吐血,而且还是吐的黑血。
按照庄善若知道的,吐黑血定是五脏六腑受到了极大的侵害,毒火攻心所致。
庄善若又想起刘春秀转述的刘郎中的说辞——急症,不禁摇了摇头。即便是刘郎中伤心得失了心神,可是行医看病大半辈子,怎么竟看不出不对劲来,什么样的病能吐黑血?
好端端地没了个儿子,竟然不去查个究竟,反而早早地收殓了,这里面就有让人觉得迷惑的地方。
刘昌到底是得的病,还是……中的毒?
庄善若觉得全身一阵寒意,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第215章 商机
庄善若看着车里周素芹给她准备的大包小包,笑道:“有虎哥,其实你大不必陪我回去,这么点路,又不是没一个人走过。”
王有虎在狭小的车厢里小心地将一双长腿盘好,道:“那怎么行,大嫂的命令我可不敢不听。”
“大嫂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了,我看她还是里里外外地操持,可别太劳累才好。”
“你担心啥,大哥可宝贝着呢!也是你回来了托你的福吃了几顿好的,这个月啊,大哥只让大嫂做些简单的。上回还蒸了几十个馒头,每天热了就着咸菜吃,嘴里寡淡得很。还是大嫂心疼我,趁大哥下地没回来,给我偷偷地开了小灶呢。”
“那姑父呢?”
“他啊?”王有虎收起嬉笑的神色,道,“这段日子,我们也不大碰得到他,不是在那个寡妇家里窝着,便是在村里的酒坊里烂醉,左右饿不着他。”
庄善若有些为难地问道:“那姑父和那……的事就这样拖着?”
“否则还能咋的?”王有虎不在乎地道,“难道我们还上赶着让他娶了那寡妇?说起来,连娘的周年祭都还没过,他就这样不知检点起来。幸亏大嫂通情达理,要不然岂不是大大的没脸?”
“那寡妇为人可还好?”
“不清楚,倒是手头上有几个钱。”王有虎不屑地撇撇嘴,“上回无意间碰到,一把年纪了,还打扮得花儿粉儿的,看着便让人替她臊得慌。”
“是吗?”庄善若淡淡地应道,心里却想,王大富年纪越大反而行事孟浪了起来,怕是喝酒喝得蒙了心了,竟也不为儿子想想。王有龙算是成家立业娶了媳妇的,可王有虎还单着。也都十八了,说起来不小了。本来没了娘操心这个,又有个没羞没臊的爹,又有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到这样的家里。可别是耽误了王有虎的婚事才好。
“随他去吧,反正这个家也不指望他了。”王有虎满不在乎。
庄善若笑道:“这趟去连家庄顺便也去老根婶子家坐坐,他家的狗蛋长得可有趣了。顺便也和婶子提提,看看有没有哪家合适的姑娘……”
“妹子,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别瞎操心!”
庄善若正色道:“怎么是瞎操心呢?老根婶子就跟我们姨一样,自然会帮你找个妥贴的。有龙哥都要当爹了,你可不能再不上心了。”
“得,你倒操起这个心了。”王有虎笑嘻嘻地挠挠头。
“我这做小姑的,自然要操心。”庄善若眼珠子一转。逗他道,“除非,有虎哥有了中意的。”
“哪能呢?”王有虎闻言大窘,赶紧摇摇手,竟忘了坐在车里。头一激动碰到了顶棚,生生地撞了一下。
庄善若本是开个玩笑,见王有虎反应那么大,倒真是出乎意料,心里有了计较,也不说破,慢慢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粗布缝的荷包塞到王有虎手心里。
王有虎一看清楚是什么后。赶紧又将那荷包扔到庄善若身上:“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过是完璧归赵罢了。”
“你一个人在连家庄使银子的地方多了,收起来,收起来!”
庄善若诚恳地道:“有虎哥,实在不是妹子和你客气,你在宗长家辛苦几个月。好不容易得了几两银子,哪能都给了我呢?且不说我手头也有绣花挣来的几个钱,即便短了银子,也自会开口寻你帮衬的。”说着,又将那荷包塞到王有虎的手里。
王有虎佯装生气道:“你再这样我就恼了!”转而又喜滋滋地笑:“妹子。你可不知道,我在那许德孝家不单单是赚了这四两银子,还得了别的好处呢。”
庄善若一惊,想起先头说的话,犹疑地道:“莫非有虎哥也像那瓦匠那样,寻了个……”
“嗐,你想到哪里去了?”王有虎曲起手指一敲庄善若额头,笑骂道,“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那是?”
“你知道他们家的三姨太吗?”王有虎语不惊人死不休。
“嗯,长得美且妖,听说很得许德孝的欢心。她和你又有什么首尾?”
“她不过是许家的三姨太,却摆出了当家太太的架势,两三天便来一回工场,对做的东西吹毛求疵,挑三拣四。”王有虎苦笑道,“我们一群工匠都怕了她,偏生许德孝宠着她,但凡她说要改的,竟没有一样不听的。”
“嗯,我之前听你说过。”
“要不是出了他们府上的丫头私奔的事,说不准这工期还要遥遥地拖下去——她倒是帮我们多挣了几个工钱。”王有虎略伸了伸僵硬的腿,道,“爹这个样子,每天酒葫芦不离手,家里的工棚开不下去了。我看着可惜,闲着没事,就做了几样小玩意儿,没想到竟卖出了好价钱。”
“什么小玩意?”
“不过是些梳妆匣子之类的。”
“哦!”
王有虎带了得意的笑,道:“你可别小瞧那梳妆匣子,卖的倒是比原先花大力气做的柜子椅子还好,东西又小,费料又省,工期又短,可卖的价钱却一点也不便宜。”
“竟有这样的好事,你难道在匣子上雕了花不成?”
王有虎也不卖关子了,道:“原先在宗长家,别的工匠都不耐烦理那三姨太,嫌她事多啰嗦,我为了多挣几个工钱,好歹敷衍了她一阵。那梳妆匣子不过是照着三姨太所说的京城流行的式样做的,雕花算不上,不过是比普通的多费点心思,多花了些工夫罢了。”
“竟然从她身上得了好处。”
“可不是,不过也得亏了你哥脑子机灵,没想到这回竟是种豆得瓜了。”王有虎喜滋滋地道,“我这几日再多做几个,等县城大集的时候拿过去卖,一定能卖出好价钱来。”
“那敢情好!”庄善若也为他高兴,原先王大富的工棚不过是打些桌子椅子的普通家具,最多帮人打嫁妆,挣的是力气钱手艺钱。若是王有虎能够独辟蹊径。趁着这个契机,卖些京城时兴的器物,倒真是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所以,这银子。你就安心地收着吧!”王有虎又将那荷包塞回到庄善若的手里。
庄善若不好再推辞,心里想着大不了替王有虎攒起来,做个老婆本。
王有虎见庄善若将荷包重新收起来了,这才放了心,笑笑道:“你也看到了,爹已经不管家里的事了。你看什么时候把你的事和大哥大嫂商量一下?”
庄善若沉吟道:“我最近过得也松快,老太太只顾着吃斋念佛也没空为难我,如意绣庄又给我寻了个出手阔绰的好主顾,若是勤快点,每月在针线上倒是能赚上二三两银子。”
“连家庄毕竟离榆树庄有些远。你在那里我终究还是不放心。”王有虎皱眉,“早点将你接回家早点了了这桩心事,毕竟夜长梦多。”
“嗯,那怎么也要等到大嫂生产后再说吧。”庄善若无法只得道,其实她更想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许家。毕竟眼下的日子还是很有奔头的。
马车驶到了连家庄的村东,车夫为难了:“这路太窄了,马车进不去!”
庄善若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村东头都是歪歪斜斜的小道,根本走不了马车,便道:“那我就在这里下吧!”
王有虎赶紧拎了大包小包下车。
庄善若道:“有虎哥,就这么点路。我自己回去得了。免得碰上许家人。”
“这哪成?我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王有虎利索地付了车资,将大包小包驮在背上,迈开长腿走在前头。
庄善若心头一动,也不说什么,紧跟在王有虎身后。
“等会儿若是见了许家小妹,你可不许又像个乌眼鸡似的!”庄善若事先提醒道。
王有虎高大的身形顿了顿。才道:“哪能呢?我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你这个佛面。”
庄善若抿嘴一笑,又道:“上回我去老根婶子家,说起许家老太太托她给小妹说亲的事。”
王有虎后背不由一紧。
“走了几家却也没个眉目。小妹的模样性情没得挑,庄户人家也不在乎家世,只是她还要替掌柜守孝。单这一点便叫人为难。”庄善若留意着王有虎道,“年龄性情相当的,想着就这一年把亲事办了,又等不了那么久;愿意等的,又不是那么如意——左右这事是耽搁了下来。”
王有虎的后背松弛了下来,走起路来也轻快了几分。
庄善若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得一乐。
在许家院子前,王有虎偷偷地抻了下皱皱巴巴的衣裳。庄善若只当没看见,敲了门。
没想到,来开门的竟是童贞娘。
童贞娘丹凤眼斜斜地在两人身上瞟了一眼后,落到了王有虎背着的大包小包上,打着哈哈道:“大嫂昨儿没回来,小妹还担心了呢。倒是我说难得回趟娘家,怎么的也得住上一晚两晚的。”
“小妹呢?”庄善若明显感觉到王有虎的身子委顿了下来。
“去私塾给大郎送饭去了,煎了几条鱼,说是大郎爱吃,便差了小妹送去私塾了。”童贞娘撇撇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元宝倒是爱吃。”言外之意是嫌许陈氏只顾儿子不顾孙子了。
“什么时候去的,我正要找她说话呢?”
“刚走,恰好和你们前后脚呢。”童贞娘说着,丢开门,自是进房去了。
“有虎哥,进来坐坐!”庄善若笑着把王有虎拉进门,假装没看到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
☆、第216章 八卦
过两日,童贞娘借着来后院向庄善若借几根葱的由头,假惺惺地问:“大嫂,善福堂出了件大事你可知道?”
庄善若正坐在柴房门口绣花,知道许家人也听说了刘家的惨状,不欲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童贞娘没料到庄善若已经知道,倒是有些吃惊,满肚子的话没机会说,着实难受:“呦,大嫂足不出户的,消息倒是比我们灵通。还是昨儿二郎进城办事,才听说的,都快一两个月的事了。住在这儿,可真真是闭塞得很哪。”
庄善若见童贞娘一脸八卦的神情,知道对旁人来说,善福堂发生的事不过只是给他们茶余饭后多添了份谈资。
“回榆树庄的时候,听我大嫂说起过。”
“啧啧,你肚子里可真装得住事儿。”童贞娘撇撇嘴,又道,“我原先就说了,那小刘郎中不像是个有福的面相,可也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她收住了嘴,看庄善若只顾低头绣花,不爱搭理她的样子,突然想起刘昌的媳妇是她的闺中密友,不禁有些讪讪起来了。
“福分这回事,哪里是我们能够妄加揣测的?”庄善若想起刘春娇如槁木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