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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六这时候趁机道:“你别七扯八扯,扯那些没用的!留了精神商量商量怎么赔吧!”
郑小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一张俊脸憋得古怪,道:“砸了就砸了,还赔什么赔?”
纵使贺三再好的涵养,也憋不住了,道:“郑老板,我们这趟来,是找你商量怎么处理的;若是郑老板这个态度,那我们也没话可说,到时候只能是衙门里见了。”
郑小瑞又翘翘嘴角,道:“那你大可以去试试!”
贺六火起,捏了拳头,道:“你别当整个县城你一手遮天,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你欺负到我们兄弟头上,少不得我替我嫂子讨一记拳头!”说话间,竟将一只拳头送到郑小瑞的面门上,眼看着就要揍了下去!
贺三赶紧挡住贺三的拳头:“不可鲁莽!”
郑小瑞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离他脸三两寸的拳头,嘿嘿冷笑了两声,唰地打开折扇,将身子舒服地靠到椅背上,闲闲地道:“你若是沾了我一指头,你信不信我喊一声,县衙的衙役将你们拘了去,关在那黑牢中?”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贺六看看贺三,再看看一旁焦急的庄善若,长叹了一声,悻悻地收起了拳头。
郑小瑞冲庄善若抬了抬眼皮子,似笑非笑地问道:“许大嫂,别来无恙。你可是你新嫁的男人,我看可比许大傻子差远了!”
☆、第244章 与虎谋皮(二)
庄善若一怔,她一直低眉顺眼默不作声,没想到郑小瑞这么快就认出她来了。
既然躲不过,倒省去了遮遮掩掩。庄善若抬起头来,盯了郑小瑞道:“有劳郑老板惦记,托您的福,我家官人在连家庄山好水好,精神倒是比先前大好了呢。”
郑小瑞只觉得有道柔中带韧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但见庄善若神色坦然自若,一双杏眼炯炯有神,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憎。
他长到二十七岁上,见过的女人虽多,可往大里了说,总不过是两类:一类是见了他就像是见了虫豸,惊惧不已的;另一类是见了他就像是见到了会移动的摇钱树,恨不得立刻巴上去的。像庄善若这样能与他针锋相对的基本上是没有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郑小瑞玩味地一笑,“原来是我看差了,许大嫂这样一朵娇花,若是配了那样的莽汉,着实是可惜了。许秀才虽傻点,可这怜香惜玉的性子照我看就是傻上十回也是改不了的。”
郑小瑞出言孟浪,分明是拿话撩拨庄善若。
庄善若见识过更过分的,听了这些话倒只是微微愠红了脸,努力不将心底的恨意表露出来,道:“郑老板说笑了。”只淡淡一句。
贺六是个憨人,只会喊打喊杀,没听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好奇,这个郑老板怎么竟像是认识许大嫂的模样。
贺三见芸娘让庄善若陪着来一趟,没想到反被郑小瑞轻薄了。他本为人极为正派,这比当众甩了他耳掴子更叫他难受。又见郑小瑞的桃花眼眯了起来,似乎不怀好意,他将庄善若一把揽到自己身后,才道:“这是妻妹,闲时在铺子里搭把手。”
“哦!”郑小瑞将信将疑,瞟了眼贺三身后露出的一角鹅黄若有所思。
“郑老板,您是县城里商界翘楚。我们不过是开间小铺子凭手艺挣几个辛苦钱。”硬的不行,贺三只得退一步,来个软的,“请郑老板高抬贵手。家里还有一群人指着这小铺子吃饭呢。”
“大哥,你求他做什么!”贺六见贺三低三下四的模样,按捺不住低喝了一声。
“唔。”郑小瑞突然一拍扇子,道,“贺老板,你岳家可是在本县的榆树庄?”
贺三哪里想到郑小瑞会说这个,分明呆了一呆,道:“贱内是南边人。”
“唔。这就是了!”郑小瑞竟像是想通了一件什么事似的,点了点头。
贺三不明所以,见郑小瑞一直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后看。想起素日听说到的郑小瑞好色的传闻,心里不禁紧了一紧:许大嫂姿容秀美,可别被他惦记上才好。
郑小瑞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别人听不懂,庄善若却是心里有数的。贺三说她是“妻妹”。那么芸娘即便不是她的同胞姐妹,也是叔伯姐妹,可是贺三却说了芸娘是南边人。这谎言自然是被郑小瑞识破了。
庄善若不知道郑小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包子铺的生死存亡对贺家来说是顶了天的大事,可是对郑小瑞来说倒像是他平日无聊消遣的无心之作。庄善若本来就想到郑小瑞是个极难对付的,可是却没想到他竟像是一块牛皮,软硬不吃。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际,有个青衣小厮缩了身子进来。用手遮了嘴在郑小瑞耳旁低语了几句。
郑小瑞面色不变,只是微微点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青衣小厮得了指示,弓了腰退出去了。
郑小瑞像是在太师椅上坐腻了,起身,推开靠外的两扇窗户。楼下得月阁的伙计殷勤的迎来送往声传了上来。
郑小瑞冲着外面的薄暮打了一个饱满的哈欠。回过头道:“贺老板,我看这样吧,你等下去账房支三十两银子,只当是得月阁赔你的。”
贺三心头一喜,没想到郑小瑞竟然松了口。他试探着问:“那打人的事……”
郑小瑞倦怠的眼神精光一闪,冷笑几声道:“贺老板,我劝你见好就收。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三十两银子里除了铺子的损失,加上尊夫人的汤药费,也是绰绰有余了。”
贺六哪里肯依,叫道:“郑老板,你莫拿银子压人,想拿银子堵我们的口,没门!”他一条肠子到底,素来爱憎分明。长嫂如母,他初见芸娘那肿胀的半边脸,不知道懊悔心疼成什么样。
郑小瑞就靠了大开的窗户,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六。淡黑的暮色中,有几点流萤在飞舞,尾巴的那点冷光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形状,转瞬即逝。郑小瑞似乎就是适合暗夜的男人——阴柔而又不可捉摸。
庄善若看着郑小瑞眼中的阴鸷又深了几分,不由得暗叫声不好。
果然,郑小瑞挥了挥袖子,将那几点流萤赶跑,道:“我就爱拿银子压人那又怎么了,只要我喜欢,就是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使几个银子也就过去了。再说了,又有谁看到我的手下打人了?”
贺三赶紧朝贺六使眼色,贺六哪里能留意到,又梗了脖子道:“当时围观的人有许多,我可以随便找人来作证,我就不信了,你能一个个拿银子收买过去?”
郑小瑞不怒反笑,怜悯地看着气鼓鼓的贺六,对贺三道:“贺老板,你这兄弟几岁了,在我后院打杂的刚留头的小幺儿倒是比他还多几个心眼儿。”
“你——”贺六捏了拳头,又将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
郑小瑞好整以暇地道:“那些人,我用得着使银子吗?但凡我放出话来,我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和我作对?”他袖子一翻,松开攥紧的手,掌心里赫然卧着一只僵直了的流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捉到手里的。郑小瑞将手掌送到嘴边,轻轻一吹,流萤小小的尸身就轻飘飘地坠入到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去了。
门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原先来过的青衣小厮,又迈着小碎步进来,又想附到郑小瑞耳边低语。
“说就是了!”郑小瑞心情明显有点糟糕。
“是!”青衣小厮低头,声音不高不低,“榴仙姑娘那边又差人问了,问爷什么时候能过去?特意做了桂花酒酿鸭子,怕是冷了不好。”
“知道了!”郑小瑞一掀嘴角,不耐烦地挥挥手。
青衣小厮又迈了小碎步退出去了。
贺三见状,知道郑小瑞能赔银子就不容易了,再纠结打人的事,只怕会节外生枝,便冲郑小瑞拱拱手,道:“郑老板,你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贺六虽意难平,可架不住庄善若使劲地朝他使眼色,也只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庄善若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逃离得月阁的地界。她经历过那晚的可怕之事后,对郑小瑞的凶狠毒辣多了些免疫,可是要她与郑小瑞共处一室,多少内心总是有些膈应的。
庄善若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听到郑小瑞轻轻地道了声:“且慢!”
“郑老板?”贺三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
“我突然改主意了。”郑小瑞低头剔着留得长长的小指甲,用余光看到三人面色具是一变,心中不由得涌起了将他人玩弄于股掌的快感,“你们从账上领了银子后,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别让我在县城里再看到你们!”
“这,这……”贺三没反应过来。
“凭什么?”贺六怒道,“你别逼人太甚!”
郑小瑞依旧剔着小指甲,身形动也没动,道:“凭什么?就凭我在县城里有十八家铺子;就凭我精米白面地养了一群护院;就凭我挣的银子三辈子也花不完;就凭县老爷是我的姐夫——你说这些够还是不够?”
贺三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和郑小瑞斗,两败俱伤倒还好,就怕是用鸡蛋砸石头:“郑老板,我们老实人,开不得玩笑!”
“贺老板,你当我认真的也好,开玩笑的也罢。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想不走也行,换门别的营生老老实实地做着;若是重新开了包子铺,就别怪我见一次砸一次,到时候我可没那么好心赔银子给你了。”
庄善若知道郑小瑞是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主儿,不知道又哪里触动了郑小瑞敏感的神经,让他变了主意。
“莫非郑老板想要赶尽杀绝?”贺三纵使性子再好,也有了脾气。
“赶尽杀绝?哪能呢?只要贺老板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现就好。”郑小瑞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低头,那两寸长的小指甲竟从中间劈开了,他冷笑了一声,手上一用力,生生将指甲拗了下来,才道,“你岳家不是在南边吗?”言外之意竟是要贺家背井离乡。
贺氏兄弟竟一时呆住了。
郑小瑞冷笑了几声,撩起长袍下摆,握了折扇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是没空和你们啰嗦了。我等下交代一声,你们去莫账房那里支三十两银子,拿了这银子,就当达成了约定。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收拾。”
郑小瑞从三人面前走过,一眼瞥到庄善若凝重的脸色。这个小娘子,倒是像朵山花,风雨越大,倒开得越艳。可惜,可惜了!
他推开房门,一脚踏到了门外,冷不防袖子被人扯住。
回头,但见庄善若扯住他半幅袖子,泠然道:“郑老板,且慢!”
☆、第245章 与虎谋皮(三)
房内的三双眼睛都定在了庄善若的那只手上。
这只手素白得几乎透明,十指纤细,紧紧地攥住郑小瑞的袖子,指节呈现出刚毅与决然——这是一只有主见的女人的手。
郑小瑞桃花眼一眯,嘴角绽放出一个玩味的笑来,他轻轻地抬了抬被攥住的手,道:“许大嫂,男女授受不亲哪!”
庄善若的手依然没动。
她比贺氏兄弟更清楚,依照郑小瑞的性子,若是他踏出了这个包间,那么贺家五口不消说重开包子铺,背井离乡差不多已成定局了。
与其日后再来和郑小瑞交涉,倒不如现在把握机会,扭转局势。
所以,在郑小瑞踏出房门的那一刹,庄善若脑中电光火石般地转过许多念头,还没有出来个确切的主意,手倒是比脑子更快,条件反射般一把揪住了郑小瑞的袖子。
“许大嫂……”贺三又感激,又难堪。他们两个大男人连个小女子也保护不周全,平白让她受了郑小瑞的轻薄。末了,还靠了庄善若的急智,留住了郑小瑞。
郑小瑞见庄善若手不动,低头看去,她莹白的脸儿,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全然没有小女儿的娇羞。郑小瑞突然觉得榴仙那特意为他做的桂花酒酿鸭子也没那么吸引人了,他心中起了个念头,翻转了袖子,想抓住她的腕子。却不料庄善若比他更快,在一瞬间撤了手,沉静地盯了他看。
有趣,有趣得很!
从来只有他郑小瑞看女人的份,倒还从来没被女人这样看过。他眯了桃花眼,反过来也打量起庄善若来了。
庄善若却是全然没觉得自己看的是一个男人,郑小瑞在她心目中是比豺狼虎豹更阴险毒辣的存在。
“看够了吗?”
庄善若敛眉低头:“郑老板,烦请进来说话!”姿态虽柔顺,可语气却是坚决的。
郑小瑞掸掸袖子。抽身又进了包房,重新在太师椅上坐下。
庄善若迎上贺氏兄弟茫然不解的目光,冲他们使了个眼色,想了想。开口道:“郑老板,一年不见,生意倒是做得更大了。”
郑小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她下文。
“我姐夫一家子举债开了家小小的包子铺,每天忙忙碌碌,只为赚几个蝇头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