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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取否极泰来之意。”
陈汉兴眉头一皱,道:“简直是笑话!这又不是押宝、赌博,元方你究竟晓不晓得里面的厉害!”
我道:“十七爷,你说对了,这就是在赌。我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否则也不用赌了。人,成不成事,最重要的就是运气!”
陈元成和陈元化在一旁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陈汉振和陈汉兴还要再说,我道:“好了,十四爷,十七爷,时间没那么多,家里还困着五大队的人,破术需要伍子魂鞭,我要赶紧拿了回去复命!”
三爷爷也道:“你们退下吧,顺便招呼一下老十二、老十五。”
陈汉振和陈汉兴依言而退,黑暗中哨声一起一落,须臾间,偌大的墓园重归静谧,只有一股淡淡的白气氤氲,让人觉得这里似乎比别处寒冷了许多。
“走吧,三爷爷。”我道。
三爷爷走了两步,忽然迟疑了一下,止住脚步回顾我道:“元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笑道:“三爷爷,刚才我心中还在想您不是个磨叽的人,怎么到了这里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闻事到临头懊悔迟嘛,我不后悔。”
三爷爷沉吟道:“就是事到临头才担忧,伍子的残魂凶暴狠戾,被它反噬,不是闹着玩的……”
“三爷爷你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道:“您带我进去吧。”
“好吧。”三爷爷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一指,道:“看见那个白色的牌坊没,就在那里。”
我循着三爷爷的指向望去,只见一大片黑黢黢的坟茔丛中央,一座丈余高低,三尺窄宽,类似屋门的汉白玉小牌坊岿然耸立。
“走!”
我当先入内,元成、元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紧紧跟在我身后。
几步之后,三爷爷也尾随而来。
走近了牌坊,我才发现牌坊下有一尊霸下石雕,石雕上托着一青石碑刻,上面有两行字,乃是“颍川世泽,义山家声”。
这一行字乃是麻衣陈家的家族门楹联语,我小时候在宗祠内见过,宗祠被烧毁后,又在家庙里见过。
我看了片刻,见除了汉白玉牌坊、霸下石雕、青石碑刻外,再无他物,便问三爷爷道:“三爷爷,伍子魂鞭在什么地方?”
三爷爷默然上前,把左手食指伸进霸下的口中,不知怎的捣弄,但听得“咔啪”一声脆响,似乎是触动了某处机关,但是却又没看见任何变故。
牌坊没动,石雕没动,碑刻也没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正摸不着头脑,三爷爷却道:“元方,站在霸下旁边,不要对着它的嘴!”
我刚刚依言站好,三爷爷又道:“元成、元化,你们把碑刻抬起来。”
“嗯?”元化十分惊诧。
我也骇然道:“三爷爷,这石碑连着霸下石雕,加一块有几千斤重吧,怎么抬得动!”
三爷爷也不解释,只是道:“没那么沉,你们抬了便知。”
元成和元化无奈,只能往前上手。
两人各站一侧,都是深吸了一口气,摆个架势,打下马步,对视一眼,点头示意,然后齐齐出手,抓住石碑两边,异口同声大喝道:“起!”
“咔!”
又是一声脆响,那石碑竟然真的起来了!
被元成、元化抓着提了起来!
而石碑下的霸下雕像却一动不动!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石碑和石像看似连在一体,其实却是分离的。
元成、元化抓着石碑往上提了半尺左右,那霸下的嘴里忽然无声无息的射出无数银光,瞬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我惊得浑身一颤,正要说话,却见三爷爷猛地往前一闪身,拿手往那霸下口中一探,早抽出一条圆柱形的木盒子!
“放下吧。”三爷爷朝元成、元化说道,两兄弟缓缓放回碑刻,然后都坐倒在地喘息起来。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三爷爷手中的木盒子,道:“伍子魂鞭就在这里面?”
三爷爷点了点头道:“是。一共三处机关,环环相扣,需先开启霸下口中的舌关,将碑刻与石像分离,然后抬起碑刻,开启霸下背后的腰关,将霸下喉中的水银毒针射尽!毒针射尽之际,便是木盒出头之时,只是这时间极短,需要人立即伸手入口,抽出它来!但凡迟疑片刻,木盒便会被霸下吞回腹中,除非将整个石像击碎,否则再难拿出来。”
我暗自咋舌道:“这根本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且刚才那水银毒针数量如此之多,谁也不敢在它刚刚射完时就把手伸进去啊。”
三爷爷道:“所以不好取。来吧,咬破指头,放点血。”
我道:“干嘛?”
三爷爷平持木盒,目视木盒中央道:“看着这凹槽,里面有一道符,是个小印封局,陈家嫡系子孙的血乃是解法,解了此局,才能打开木盒。强行破坏木盒,则玉石俱焚。”
我打眼一看,那木盒中央果然有一处指头肚大小的圆孔凹槽,再往凹槽里面看,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些极其细微的符箓图案。
这些设计真是精妙!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一声,然后伸手入口,奋力咬破,正要凑到木盒上方滴血,三爷爷却急忙将木盒放在碑刻之上,道一声:“且慢!”
然后他急忙拉着元成、元化后退开十多步,才道:“你开始吧,千万小心!”
我顿时明白,三爷爷是怕伍子魂鞭的侵害!
连三爷爷都如此惶遽,我的心陡然一阵沉重。
略一迟疑,我瞥了瞥墓园里不远处爷爷的坟茔,暗暗祈祷道:“爷爷,您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为了陈家,为了我,您再祝您孙子一臂之力吧!”
祈祷完毕,我再不迟疑,立即将手指凑上去,奋力挤压,一滴血准确无误地落进那木盒中央的小小凹槽中,但见血水渗进,那符箓图案瞬间消融!
木盒缓缓裂开,无数荧光闪烁,一条土黄色的鞭子露了出来。
伍子魂鞭!
第408章 鬼蝉金鸣
青铜镖头,鎏金握把,四尺鞭身,黄涂环扣!
这就是伍子魂鞭!
黑黝黝的形容,土黄色的光泽,安置盒中,静谧无声。
没有任何异样。
我缓缓把手伸了过去,临近镖头时,三爷爷突然叫道:“元方,想好了!一旦拿到手就不能放,一旦放手,就永远拿不起来!”
我稍稍一停,略略呼气,随即猛然下手,用力抓住了握把!
既然拿了,就绝不放手!
这鞭子……很厚,很沉,很凉。
却还是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鞭子上的残魂已经在寂寞孤独中永远的消失了吗?伍子胥的戾气已经随着岁月自行消失殆尽了么?
我一把将鞭子扯了出来,刚要转身,却忽听“日”的一声尖锐噪响锥子一般刺进了耳中!
痛!
剧痛!
我的手猛然一颤,差点将鞭子丢掉。
幸好没有丢!
但是这声音从何而来?
难道是这鞭子?
这么一想,那声音骤然变得更加激烈!
毫不停歇,一波连着一波不断高昂,就仿佛脑子里有一个砂轮在以极快的速度切割一段坚硬无比的钢筋!
撕心裂肺的摩擦音聚拢成一把锋利的尖锥,猛的刺进你的耳朵中,直投脑颅,拔出来,再刺进去,反复不停!
我心中有股强烈的愿望,要放下那鞭子,然后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但是三爷爷那句话却让我拼死也不能如此!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夸下海口,不后悔,现在就要丢掉鞭子,永远放弃执鞭之权,回去之后,又将以何种面目见老爸、奶奶等人?
不能……不能!
我死死攥着鞭子的握把,在惨白的月光下,缓缓转过身子,面朝着三爷爷、元成、元化,他们三人就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表情一如既往,或紧张,或深沉,或疑惑……总之,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显然,他们并未遭受到一丝一毫那可怕声音的折磨!
这声音就是冲着我来的!
就是从伍子魂鞭上发出来的!
鞭子现在沉得要命,也冷得要命!
那声音把我折磨的全身松软,若非能用眼看见,我几乎无法确认自己的手是抓着它的。
可残魂呢?
怎么还不出现?
我的阴阳法眼也没有从伍子魂鞭上捕捉到任何邪祟痕迹。
“日!”
仿佛夏天太阳最毒的某日午时,全世界鸣叫最热烈的知了凑到喇叭上发声高歌,而喇叭口就对着你的耳朵!
不行,实在是太难受,太痛苦了!
我甚至已经听见耳朵中鼓膜碎裂的颤音。
“大哥,你的耳朵流血了!”元化突然大声叫道:“你干什么呢?”
我的心陡然一沉,只见陈元化急匆匆要上前来,却被三爷爷一把抓住肩膀,拉了回去,道:“别动!没人能帮他!这是他自己的造化!”
陈元化一愣,道:“三爷爷,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修行!”三爷爷低沉地说道:“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在刹那间有些清醒恍悟。
但随即又复疑惑茫然。
为了拿到这个鞭子,把耳朵聋掉,值不值?
念及此,我差点顺手就扔了鞭子,但几乎在同一时间,青冢生、张熙岳的身影就映入脑海。
有他们在,我的耳朵应该聋不了。
信心回归,我紧了紧握鞭子的手,那声音似乎也不那么尖锐了。
我把目光瞥向三爷爷、元成、元化,只见他们也都正满脸紧张地看着我,我不由得冲他们微微笑了。
越是痛苦,就越要微笑,相逐心生,运由相转,境随运变!
恍惚间,那声音似乎变得不那么激烈了,那痛苦似乎也变得更加微弱了,这是要结束的迹象吗?
我心中一喜,当即就想走出这个墓园。
从家里来到此处,再到执鞭在手,差不多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不想再耽搁时间是其一,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层考虑。
或许走出去以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鞭子上有残魂,有戾气,墓园这个环境必定是加重其程度的。
尽管墓地里的逝者都是我的亲人。
阴气却是不论亲疏的。
我正想招呼三爷爷他们,那鞭子却陡然一轻,紧接着一股白气水雾似的蒸腾起来,片刻间便将我完全笼罩其中!
瞬间,耳中的恐怖噪音全然消失不闻!
若非耳朵里又痛又痒,我几乎以为先前那噪音是我的错觉!
但噪音消失了,眼睛却又看不清了。
森森白雾,浓郁异常,逡巡环顾之际,苍茫忙四野皆隐!
除了这雾气,我什么也看不见,三爷爷他们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稍稍有些骇然,但近来所遇奇诡之事颇多,我也不至于匆忙慌乱,对白雾的来源,我还是心知肚明的,除了伍子魂鞭在捣鬼,再没有第二个原因!
看来这鞭子还真是不好拿到手!
莫非先前是针对耳朵,现在就要换做眼睛了么?
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就忽有一道冰冷沉抑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能挺过我的鬼蝉金鸣音,真是异数!”
没有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但那声音却是异常清晰的!
“你不用找我,没有慧眼,是看不到我的。”那声音又道。
我心中当即了然:说话者十有八九就是这鞭子中隐逸的残魂了,哼哼,若非我慧眼已失,找到你还不是小事一桩!
“嗯?你曾开启过慧眼?”那声音诧异道。
我吃了一惊,这残魂竟能窥破我心中所想!
看来与青冢生那心领神会之能无异!
“哦,连心领神会也知,莫非真是魂力大圆满境?”
“是!我就是魂力大圆满境界的人,只是现在受了毒术残害,三魂之力难以调用,因此慧眼沉寂。”
既然要将伍子魂鞭收为己用,那就坦诚相待,我抱定了有一说一的念头,绝不说谎。
更何况,这残魂能心领神会,我若说谎,它应当也能侦知。
“你是陈弘道的儿子?陈汉生的孙子?”
“是!你怎么知道?”
“麻衣陈家历代嫡系传人,成年之后,或是到了要做家主族长的年纪,便都会来拿我试手,我怎么不知?每一个来试手的人,不论成败,都需报上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陈元方!”
“好,你们陈家,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过具备慧眼的人了。神相彻底消失了吗?”
“没有,神相已经回归。”
“你?”
“我!”
“哈……”
“哼!”
“你今夜是决心要降服我?”
“不错!”
“这几百年来,除了陈天默有此实力外,再无第二人!但是陈天默有力无心,明明能执鞭在手,却不愿;陈汉生挺过了鬼蝉金鸣音,却无法说服我;陈弘道则在鬼蝉金鸣音那一关,就放弃了!至于你,虽然有阴阳法眼在身,却几乎等同废人!本事相较于父祖,更是差之千里!真不知你是如何挺过那锥心刺骨之音波的。”
我道:“我父亲没有挺过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踏入相界!至于我,今夜,定然服你!”
“狂妄!你可知我是谁?”
“两千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