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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塔之夜-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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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血亲复仇者的缰绳从左手脱落,他惊慌失措。现在,他除了手枪,再没有武器了。对手枪,我用不着害怕。
  “你看,我也藐视你的斧头!”我对他说,“你可是报复我了。注意!”
  我把打熊的猎枪对准他。这使得他又动了起来。他抓起缰绳,策马迅速逃离,到了平地,这正中我的下怀。
  我骑到哈勒夫身边,把子弹盒交给他,这东西现在变成了我的累赘。他接过盒子,急忙警告我:
  “快,快!否则,他就逃跑了!”
  “不着急!我们有时间。要让这位善良的裁缝阿夫里特看看一个骑手,舒特肯定是不能与之较量的。骑马随我来!”
  一声短哨,我的烈马犹如离弦之箭。我把缰绳放到马的脖子上,躬起身子,顾不得痛脚的阻碍了。途中,我把套圈从马鞍扣上取到左臂上,使它能有序抛出。我用右手握着活结,重新用缰绳和腿部压力来操纵马,因为这个聪明的动物知道要做什么了。
  这位米里迪塔人现在才沿着直线逃跑。他这一着是愚蠢的,因为这样一来,我的子弹很容易击中他。对我来说,很容易用这种方法瞄准,如果我打算对他开枪的话。在这个方向上,是最宽阔的空旷平原。所以,我向左拐弯,那儿又有灌木林。烈马无须我催促,像一头好猎犬一样马上向左飞奔。我和那个米里迪塔人大约相距四十匹马的长度,可是不到一分钟,我就只离他两匹马远了。
  “站住!我命令!”我高声喊道。
  这个米里迪塔人向我转过身。他已经准备好手枪,举枪就朝我射击。我从瞄准镜看到,他没有对准我,便甩开套索的活结。套索像一个大圆圈飘扬在骑手的头上。这时,我勒住我的牡马,把它往回拉。一次猛烈的拉扯,一声喊叫,烈马站住了。棕色马继续奔跑,米里迪塔人躺在地上。胳膊上和身上都被拉紧的活结捆着。我看见他动弹不得,就没有急忙下马。他再不能前进一步。
  我朝他走近几步,看见他双眼紧闭,毫无力气。我坐在马鞍上,吻了吻我的马,对它的努力表示感谢。这匹宝马接受我的这份柔情。它把脖子转过来,想用舌头舔我,可是够不着。它便试图用尾巴碰我。为了使它高兴,我弯下身子,伸出手,它那漂亮的尾巴十次甩到我的手里。它高兴得大声嘶叫。
  过了一会儿,同伴们来了。我感到惊讶的是,裁缝的那匹又老又瘦的马奔跑起来多么轻松。似乎这匹老马只要能撒开步子奔跑,就很高兴。瘦小的侏儒坐在马鞍上,好像是合二而一一样。我觉得,这匹马也和其主子一样,是伪善的。
  “他死了?”他们到达后,哈勒夫问。
  “不知道。看看!”
  他跳下来,检查俘虏。
  “本尼西,这个米里迪塔人只睡了一会儿。这是他的斧头。”
  哈勒夫把他捡起来的这件精良的武器递给我。受伤的斧柄是用珍珠状鱼皮包覆的。斧板本身是一件古老、精致、漂亮的雕刻品。一面刻的是阿拉伯文“我必须对我说句话”;另一面写着“得福享福!”制作这件工艺品的艺术家怀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情绪。
  “现在,阿夫里特,你这位巨大的造物,你对这匹马有什么要说的?”哈勒夫问。
  “它是无与伦比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匹马。”被问者答道。他用行家的眼光观察着这匹牡马。这种眼光里面有着一种不会被人误解的贪婪。大家看到,他在极力掩饰这种欲望。
  “美!”哈勒夫说,对这种称赞感到满意。“那你对它的主人有什么说的?”
  “他有资格拥有这样一匹马,因为他骑得好。”
  “好?阿夫里特,你想到了什么!你也骑得好。可是你与他比较,不过是牛背上的一只蛙罢了。谁问你,他骑得如何?我指的是另一码事。我的本尼西没有讲过光彩夺目的话?”
  “讲过。这个我当然承认。”
  “当然?你必须承认,你是迫不得已。难道他没有证明,那个米里迪塔人在他面前只不过是个儿童,一个还不会扣上衣纽扣的孩子。本尼西多么巧妙地用计战胜了那个血亲复仇者!你想到过没有,他又一次偷偷跟踪了他?”
  “没想到,哈勒夫。”
  “我马上就知道了。你的头脑像一块蛋糕,被火烤得又黑又干,食之无味。那个米里迪塔人没有看到我们的本尼西时,是多么惊慌!他看见他竟在他后面时,感到多么恐惧?他多么准确地击中了他!你知道他的枪为什么射不出吗?”
  “因为枪失灵。”
  “不,因为我们是枪弹不入的。懂吗?你这个可怜裁缝中最可怜的裁缝!然后是扔板斧!你能引开斧头吗?”
  “用我可怜的灵魂保证,不能!”
  “用你那可怜的灵魂,你永远做不成一件事,因为你的灵魂只不过是一根长长的、不可救药的东西,像一条蚯蚓,白白地钻到你的体内来寻找聪明的思想。接着是猎取!你看见过怎么用皮带把骑马人从马上甩下来吗?”
  “从未见过。”
  “我看也是。你没有见的东西还多着哩。我们懂得并且能够做到的,还有成千上万是你不懂的。你的舒特怎么能敌得过我们的本尼西?我们的计谋和勇气像螺钉一样,能够钻进他的身体!”
  “我的舒特?不要这样说!”
  “你为他辩护!”
  “我不是这么想的!”
  “你不是说过,那个舒特比我们优越,会毁掉我们?”
  “我那样说,是好意提醒你们。”
  “我也好意告诉你,你将来要闭上你的鸟嘴!我们不需要提醒。我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们了解自己,也了解敌人。敌人反对我们,如同细草反对棕榈,不堪一击。那个舒特如同这个躺在地上的米里迪塔人,只能给我们垫脚。所有为他效劳的人,将被我们一网打尽,如同抽烟者把烟草送进烟斗一样。”
  “哈勒夫,我做错了什么事,使你这么严厉和愤怒地对我说话?”
  “你把舒特置于我们之上!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还没有看见过著名的英雄。可是,你在这儿看见英雄好汉,他们把舒特看作一只苍蝇,用手轻轻一捏,就把他捏得粉碎!”
  为了不让正在兴头上的矮小的哈勒夫变得太“高大”,我打断他的话:
  “我站在这个米里迪塔人后面的时候,听到一声口哨。是谁吹的?”
  “这位裁缝。”
  “为什么?”
  “他说,有一条狗从灌木林跑过。”
  “是的,长官,我看得很清楚。”裁缝急急忙忙地解释。
  “这只动物与你有什么关系?”
  “它多半是走错了,我们可以把它带到下一个村子。它多半是那儿的。”
  “原来如此!这个米里迪塔人看来是懂这种口哨的。”
  “肯定不懂。”
  “他马上翻身上马。他似乎与苏耶夫有预约。苏耶夫通过吹口哨宣布我们在他近处。这是他们俩人的愚蠢之处,因为他们用这种方式暴露了他们是有默契的。但愿这个探子落到我手里,那时我们将让他注意到这种行为有多愚蠢。”
  “你不想看看这个米里迪塔人?他在动。”
  地上躺着的人用腿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我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愤怒地盯着我。
  “现在,”我问他,“你对这次冒险的结局怎么看?”
  “该死!”他回答。
  “你的嘴讲不出好听的话,可是我认为你是好人。”
  “不管你认为有多好,我知道,你会杀死我!”
  “你错了。我要是想杀你,今天有的是机会。”
  “那你是要对我来更厉害的了?”
  “你想到那儿去了?”我试探地说。
  “有很多方式,不马上杀死血亲复仇者。”
  “例如,让他受折磨,就像你们对我们所做的那样。”
  “是撒旦把你们呼唤出来的!”这个米里迪塔人恶狠狠地说。
  “不是。如果撒旦想支持我们,我们宁愿呆在茅屋里。”
  “可是,你们有魔鬼缠身,因为你们大家都是防弹的。”
  “你认为这需要撒旦帮助?这种本事,自己可以练,无须外人帮助。任何人,只要聪明到那种程度,并且学一学,都可以做到。我们既不怕你的子弹,也不怕你的散铅。这种散铅,你今天已经非常仔细地装在枪膛里了。”
  “原来是你拿了我的猎枪?”
  “不是我。枪就挂在马鞍上,你的马带着它走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装了散铅?”
  “凡是我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能回到什干屈去,而是必须跟随与你共谋的盟友。”
  “我?往哪儿?”
  “你知道得很清楚。他们难道不是走在你的前头,到恩格吕去了吗?”
  “长官,谁对你说的?”
  “我的梦。我在梦中看见他们在瓦尔屈河那边的高地上等你。你来了,下马,寻找他们,对他们说,我们终于动身了。然后,你们一起骑马同行。可是,你很快与他们分了手,独自一人到这儿来,要苏耶夫把我们交到你手中。”
  “苏耶夫!”他恐惧地叫唤。
  他的目光搜索着裁缝,并找到了他。我看见矮子暗中提醒他的目光。这种目光看来使这个米里迪塔人得到安慰,因为他问:
  “苏耶夫是谁?”
  “你的朋友。”
  “我不认识苏耶夫。”
  “如果我在你眼前鞭打他,你也许会认出他来。你与你的伙伴预先约定,如果你今天不来,就说明我死了。如果你的袭击失败,你今天晚上就到他们那儿去。现在,你的袭击失败了,你想去吗?”
  这个血亲复仇者不知道怎样对待我,便用低沉的声调说:
  “我不明白,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一切的。但是,我不需要了解真相。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你为什么要我杀你?”
  “因为我要你的命。”
  “对我来说,这不是理由,因为我是基督教徒,不以恶报恶。”
  “那你是不懂血亲复仇法?”
  “我懂。”
  “可是,你并不杀我?”
  “不杀。我对你进行了自卫,你根本没有做什么。这就够了。我们基督教徒不实行血亲复仇。因此,在我们那儿,谋杀是一种死罪。你是受血亲复仇法驱使前来进行谋杀的。你要服从法律,我不能怪罪你。”
  他像在梦中一样看着我,因为他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但是,”我接着说,“你想想,我是不是结下了血亲仇。我被关在里面,不能不解放自己。我不得不开枪,并且不知道坐在上面的是你的哥哥。我的子弹打中了他,这是他自己的过错。他知道我们手中有武器。坐在那上面,是他的愚蠢。”
  “长官,你的话包含着许多真理!”
  “你的哥哥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让我们受折磨?我做的是什么?我让他生病了?侮辱他了?偷了他的东西?或者对他进行了抢劫?没有!我去,是打听舒特的情况。他可以告诉我,也可以不告诉我,他有自由。那样,我会和和气气告别。我怎么成了他的敌人?”
  “因为他的朋友是你的敌人,因为你想毁掉舒特。”
  “我也没有这种想法。”
  “你找他,杀死了他的连襟德塞利姆。你就要受到血亲报复,在报复中死去。”
  “我没有杀死德塞利姆。他偷我的马,从马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脖子。我怎么会是谋杀者呢?”
  “你应该让他逃走嘛!可是,你追赶他。”
  “难道我不让别人偷我的马,就要陷入血亲复仇?听着,我对你们是尊重的,因为我认为,你们是勇敢的、胸怀坦荡的汉子。现在看来,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懦弱的、专耍阴谋诡计的乌合之众。你们是可怜的小偷。如果我们以后夺回你们掠夺的物品,你们就说,要对我们进行血亲报复。什么逻辑!现在我看出了,你们的好特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二流子,所有为他效力的人都是可耻的帮凶。我对他们根本不予重视。好吧,起来,滚开!我不怕你。对我开枪好了,什么时候想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随你的便。哈勒夫,把他的套索解开!”
  “本尼西!”小个子恐惧地叫喊,“你疯了?”
  “没有疯。松绑!”
  “我不干!”
  “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他没有对我进行背后偷袭,而是公开地、面对面地与我斗。他在开枪之前,讲了一段动听的话。在他讲话的时候,只要我愿意,我是可以对他开枪的。他不是那种伪善的杀人犯。我也就不想把他当作那种人处理。把套索解开!”
  现在,哈勒夫顺从了,给这个米里迪塔人松了绑。这个人站了起来。如果我们以为他会马上跑开的话,那就错了。他伸了伸被紧紧捆绑过的胳膊,走到我前面。
  “长官,”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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