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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方律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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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位陪审员中有九个人表示支持继续审判,只有三个陪审员站在我这一边。 

  到现在,我才敢承认自己真的失去了一切。我失去的不只是陪审团的支持,而且是法官和当局的支持。陪审团当然有权裁决这个情况并决定继续审判,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明白只能以我的败诉告终,就是说他们已经把“无罪”的判决完全表露了出来。他们自己也应当明白,他们更应当明白自己收了多少黑钱。 

  而格雷森所说的总督的请求也没有错,虽然他无权干涉审判,可是他有权请求最高法院加快进度。他之所以这样请求是因为奎海公司的停业造成了一些麻烦,那么他希望这个麻烦永远的继续下去么?他当然不希望,所以他不会希望赵奎海被捆上电椅,他希望的是看见赵奎海回到家里继续开他的公司,贩毒,走私,当然也继续上税。虽然这只是他的希望,可是他是总督,他隐隐的希望象山一样快要压垮我的脊梁。 

  赵奎海已经对着听审席和律师席上的人们微笑了,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得意和自然,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微笑,会心的微笑。听审席和律师席上的人们也笑着互相点头,尽管很不明显。可是一种和谐的气氛已经笼罩了整个法庭。 

  我在一边笑着,我是对自己笑,笑自己很傻,这个结果我早就应该知道。我曾经是那些人里的一个,我去参加酒会,也和他们一起去钓鱼,去欧洲度假,我知道那样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我只是忘了,如果没有那些力量的支持我又多么渺小。从我站到他们对面去抗拒他们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一钱不值。我从未败诉,那今天就是败诉的开始。御用大律师是上等人,既然我已经放弃了自己作为一个上等人的立场,那么我也就不再是无往不胜的御用大律师。这就是我来这里作为控方律师的代价,代价很巨大,可是我不会后悔,因为我有自己的理由,什么样的代价都没有那个理由来得重要。 

  我现在很平静,又很紧张。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我紧张,是因为我要去拼最后一次。我平静,是因为我想到了以前的事,很久以前的那股淡淡的气息,那种特有的声响,那些闪动的情景,都出现在我心里。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的凌乱和喧嚣中,我看到那个自己,他在这件标志着身份的黑色律师袍后,是真正的我。我不用再伪装,在那里,在那个时候,我是真实的自己。那并不完美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温馨。 

  然后我觉得我又一次听见了黑暗里江年宝的嚎叫,铁棍的呼啸,赵奎海的叱骂,甚至骨头折断的声音。我竟然还能隐隐约约听见阿依的哭声,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或许她正被阻挡在法庭外,那个可怜的小阿依拿着一份辞退书无助的哭泣。我甚至没有写一个字给她。我脑子里忽然响起一声枪响,然后所有幻觉都消失了。我静静的走向被告席,去把握我的最后一个机会,只要还没有结束,我就没有输。 

  我要坚持,我是一个律师,一个仇恨着的律师。 


  “赵奎海先生,我想请您看这件物证。”我微笑着说,“警官,11号物证。” 

  法警从证物间里用取出了证物,一只银色的大口径手枪,包裹在编号11的塑料袋里。以色列飞鹰系列手枪的杰作,10毫米口径,70米射程,这是一支很少见的军用手枪,经过改造,能够容纳大量火药的爆炸而能有更大的出膛速度。手枪的柄上,用纯银雕琢出六翼的炽天使,银光耀着我的眼睛,有点痛。 

  “赵先生,你认识这支手枪么?”我问。 

  “认识!”赵奎海回答,“是我从严家亮手里抢下的手枪?” 

  “是么?”我挑挑眉头,“这是一把很好的枪啊,难道不是赵先生自己专用的手枪么?” 

  “律师先生您在说笑话了,香港是不允许平民拥有武器的。”赵奎海纠正着我的错误。 

  “12号物证。”我对法警说。 

  法警取来了12号物证,一粒银色的子弹包裹在塑料袋里,正好是那种少见的10毫米口径子弹。 

  “这枚子弹难道不是您的么?赵先生?”我问。 

  赵奎海忽然愣住了,很长时间过去,他才疑惑的说道:“不是,我没有见过。” 

  “邹律师,”我说,“请问能不能帮我做一个当庭实验呢?我需要复现犯罪的场景来证明手枪的归属,这对分析案情将会很有帮助。” 

  邹汉年犹豫着走到我旁边,我知道他的脑子一定在飞快转动,他想知道我下一步棋怎么走。他是个有经验的律师,他当然不想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因为不谨慎而全盘皆输。可是我知道他想不出来,我心里嘿嘿的笑。 

  “请把模型拿来。” 

  法警把一个石膏制的半身像拿到了法庭上。 

  “邹律师也有射击的爱好吧?请您装上子弹,大家都准备好以后,对模型进行一次近距离的射击。让我们看看结果。”我说,随手把塑料袋包裹的枪和子弹递给了邹汉年。 

  邹汉年拿着两样东西愣在那里,我对他微笑着表示鼓励:“随便射击就可以了。” 

  邹汉年慢慢的把子弹填进枪膛里,子弹和枪的口径正好吻合,我知道他还在想,一定想得很苦恼。他缓缓的把枪对准石膏模型的头,转过来看我的眼色。 

  “赵先生,不要以为每一次犯罪都能逃脱惩罚,”我对赵奎海说,我的声音很低,我相信只有赵奎海和我身边的邹汉年能听见。可是又清晰得能够让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进入他耳朵里。我把烟草渣吐在地下,笑着,诡密的舔着牙齿:“有些惩罚是逃不过的!” 

  我看着邹汉年惊惶失措的样子,然后用一记完美的勾拳打落了他眼镜和几颗牙齿,他沉沉的栽到在地上。同时我已经从他手里夺过了银色的手枪。我的身手虽然不足以从法警手里夺枪,但是对付邹汉年是绰绰有余了。 

  我转过身,把枪伸进被告栏的木笼里,密集的栏杆死死的卡住我的手臂,可我还是成功的把手枪抵上了赵奎海的额头。一切我都计算过,我是个律师,有的时候需要棋手一样精确的计算。赵奎海面无人色,他看着我颤抖,我能感觉到他有多恐惧,他每一点恐惧的神情都让我欣喜若狂,我只希望他能更加恐惧一点,让我更加快乐。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比那个夜晚的江年宝更加恐惧。 

  “赵先生,你错了,这颗子弹确实是你的!”我还在微笑的时候,扣动了扳机。强大的后座力推着我,子弹穿过赵奎海的头颅,他的头颅在一瞬间变成无数的碎片四溅开去。一阵呛人的硝烟后,没有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弥漫的血腥气真的让我很快乐。 

  巨大的轰鸣声让我的耳朵短暂的失去了听觉。我觉得四周的一切都那么安静,我笑着看那些人,法官,律师,保镖和黑道的大哥们。我看着他们恐惧的样子,真是开心。过去的一切又一次在我的脑子里闪回,我好象又回到肮脏而混乱的油麻地,在那栋简陋的房子里,一幕幕都是灰黄色的,有点象那种失去了色泽的老电影。 

  有那么一个夜里,他出去赌,赌回来的时候,妈不让他进门。那一夜,下大雨,他躬着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屋檐太窄,雨水打湿了他的背。我拿一张毯子搭在他头顶,他对我嘿嘿的笑,笑得挺狼狈。我陪他坐在门口,他拿出一包臭豆腐说带给你吃的,今天没有输光。臭豆腐湿了水一点也不好吃,他抱歉的说下次包好一点就不怕雨打湿了。我说你就不能不要赌么,他尴尬的笑。夜里我们坐在一张毯子下面吃那包臭豆腐,居然吃到了天亮。 

  他第一次去我的学校是我毕业的时候,我没想到他会来,因为他说他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最好的一件也给人扯破了。我说那都怪你自己,谁叫你要和大耳窿借高利贷,给人打了也活该。他不说话,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后来有三天我都不理他。直到毕业典那一天,他一头大汗的来了,穿得很整齐,我在一个人坐在内一个角落里,觉得很孤独。看到他真的来了,我忽然很想哭。后来他高兴的哼着歌带我回家,他说早就想好了,他赶了三个晚上,帮老板清理了一个仓库,老板提前给他发了薪水,他赶着就去买了衣服来看我的毕业典。那是我第一次我觉得他很高大,我很为他自豪。 

  他会打我,有的时候打得很凶。打完了一个人抽着烟不说话,然后他会找各种理由带我出去玩,给我买东西,直到我开心了。有一次他真的打得狠了,我整整一个月都不理他,后来他居然搞到钱带我去了一次海洋公园。那天我很开心,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为了有钱带我去海洋公园,他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去赌,在他那是第一次,谁都不会相信,除了我。我从来都不因为他打我而恨他。可是那一次我无法忍受,我挥着一把菜刀砍在了他的胳膊上,血溅了出来,我一下子就拿不住刀了。刀落在地上,我走了,他在背后好象是叫阿翰阿翰,我没有回头。那天晚上下雨,他没有追出来。他不能追我,因为他给大耳窿打断了一条腿。 

  到了英国以后我还会梦见他,可是我告诉我自己我恨他我应该恨他,可是每次梦见他对我嘿嘿的笑,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在恨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地址,他开始给我寄钱,很大笔的钱,虽然对于拿律师学位还是寒酸了一点。他开始还写信,可是我从来不回,但是我花他的钱,我觉得他欠我的,应该给我补偿。后来他再也不写信,只是一次一次寄钱,我从来都不去想他的钱从哪里来的,等到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老了。我回到香港,岳伯告诉了他,他一次一次给我打电话说阿翰我就想看看你,我在电话里大声说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见你。很多次以后他不再打电话来,直到有个深夜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夜里那么安静,电话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后来电话给挂上了,临挂前的一刻,我听见了一声咳嗽,那是他咳嗽的声音,整整十四年我不用想还是一样能听出他咳嗽的声音。那天夜里我失眠了。然后我让岳伯通知他我在茶楼见他,我看见他坐在茶楼里,拘谨的等待时,其实我想说过去的都算了吧。可是我还是走了,我说你已经见到我了,不要再来骚扰我。他却只是一遍遍的说他很高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或者是我真的还无法忘记,或者是我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我是一个御用大律师,我已经是一个上等人了,而他不是。如果我原谅他,我将失去我努力得到的一切。现在我站在这里,我想说我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去换他回来,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我很后悔,我想向所有的人说,向他们大喊,说我很后悔,可是我没有时间这么做。我只有时间去想,拼命的想,我要把以前的一点一滴都想起来,我不知道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时间这么做了。 

  其实我有的只是大概一秒钟的时间,一秒钟里居然有那么多东西都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枪响了,一颗UZI 冲锋枪的九毫米子弹打碎了我的膝盖,几个强壮的法警扑在我身上把我死死压在地下。可是我已经赢了。 

  染着赵奎海鲜血的假发摔了出去,我另一只手里的案卷也摔了出去,在地下展开来。那一页上是被害人的照片,那个瘦小干枯的老人。我想他在看我。 

  我的头被法警死死的压在案卷上抬不起来,我只能翻起眼睛去看他。 

  我对他笑,他也对我笑。 

  我说爸爸,他却不回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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