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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王忱,他提着酒壶沉思半晌,很认真地问:“2B是什么?”
祝小英彻底抓狂,她就知道自己不受穿越女神的眷顾,她再次想对老天……算了,也许就是因为她对老天竖中指竖得太多才落得这样下场。
不过她还是怀着对神明的敬畏,诚挚祈祷,希望能派个天使姐姐来拯救她脱离如此囧的境地。
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太囧了,也许是因为她的祈祷太虔诚,总之,拯救他的天使姐姐……来了。
顾恺之手中拿着一片树叶,贴在额头上,轻手轻脚地从对面的院子里走出来,白衣飘飘,长发披散,仿佛鬼影。
他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时而抬头望明月,时而低头思故乡,总之就在院子里游荡,而且晃晃悠悠就要朝他们藏身的地方走过来。
杨佺期和陶渊明见到顾恺之刚要出声,却被马文才和祝小英一人一个死死捂住了嘴。
而这时,另一个人又出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郡公桓玄。
除了马文才以外,众人皆奇,只见桓玄慢悠悠地走出内院,也不知道出来干什么,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而顾恺之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好像没看到一样。
顾恺之似乎很兴奋,紧紧抿着嘴,在桓玄面前晃来晃去,还在他的鼻子底下挥了挥手,而桓玄却全无反应,就像完全没看到他这个人似的。
桓玄一边往前走一边打着哈欠,而顾恺之则蹑手蹑脚地在他面前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后退,漂亮的眼睛却一直炯炯有神地看着桓玄,从始至终将树叶挡在额头上。
躲在树丛里的众人屏气凝神,都不知道这一向特例独行的书画先生又在出什么幺蛾子,和南郡公一唱一和的算是演的哪出戏。但渐渐地,他们却觉出不对劲了……因为……桓玄正在……宽衣解带!
桓玄一直走到院子角落的几颗竹子旁才停下来,而顾恺之被他堵进死角,退无可退,只好默默蹲在地上,仍不发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桓玄将腰带解开,褪下了里面的亵裤……
马文才瞳孔一缩,先其他人一步反应过来什么,迅速放开了殷仲堪转而去捂住祝小英的眼睛!
祝小英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就听见一阵哗哗如流水的声音,从急到缓,由大到小。
到最后,只归于一片诡异的安静。
等祝小英急急忙忙掰开马文才的手时,一切已经结束了,桓玄已经整理好衣服回了房里,而顾恺之则仍蹲在那个种着青竹的角落,半晌,才起身,视如珍宝地捧着那片树叶,欢欢喜喜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顾老师关于树叶的典故是历史真实事件哦!所以他的确是被坏小子桓玄“淋”幸了,大家不要觉得雷哦!
详见:
桓玄尝以一柳叶绐之曰:“此蝉所翳叶也,取以自蔽,人不见己。”恺之喜,引叶自蔽,玄就溺焉,恺之信其不见己也,甚以珍之。——《晋书·列传第六十二·文苑·顾恺之》
☆、第四十二章
在亲眼目睹了顾老师异于常人的惊奇举动之后;祝小英终于放弃了继续泡他的念想。毕竟,谁也不想找一个单纯到随便唬弄唬弄就能被骗去家底的人做老公。
一想到又一个金龟婿人选落空;祝小英觉得很忧伤,而且经过这次偷窥事件后;她的一番咆哮体宣言已经被躲在树丛里的众位公子领略过,再也无法保全曾经伪装的斯文形象;索性破罐子破摔;说话也不再咬文嚼字;行事渐渐随性起来。
男人们都有一个通病,只要是一起拉帮结伙干过什么坏事;就会不由自主生出亲近之情。自打那晚目睹行径诡异的顾老师被南郡公“浇灌”之后;他们便仿佛共同守护了一个秘密,交谈之间经常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
尤其是第二日上书画课的时候;众人看顾恺之的目光更是复杂难懂。
清晨一场细雨,让这山谷中的书院也染上了深秋的寒意。顾恺之正在给学生们讲解“飞白”的绘画手法,他今天特地换了件厚点的袍子,但说话间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祝小英不禁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荒唐事,抽抽嘴角,却见前面马文才与桓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均是没安好心地笑。
后面不知谁突然慢悠悠说了一句:“深秋夜凉,先生当保重身体。”
此话一出,昨晚在场的几个人均是面色古怪,就连一向沉稳的殷仲堪也忍不住嘴角勾起,偏过头看向窗外,祝小英回头瞧了瞧,见说话之人正是王忱。
这家伙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太原王家,父亲王坦之生前是当朝中书令,曾任大司马桓温的参军,待桓温死后,与谢安共同辅佐幼主。只可惜命不太长,桓温死后两年便也病逝了,但王家势力在朝野中不容小觑,所以他也是个货真价实的高门士族子弟。
只是这公子哥有点不靠谱,整日邋遢不说,还嗜酒成性,没几天清醒时候,也经常不来上课,所以今天大家见了他都觉得很意外。
顾恺之却没察觉什么,抽了抽鼻子,冲王忱微笑道:“元达说的是,过了十月,这山中确是一日比一日寒凉,你们也要记得加衣。”
王忱斜倚在坐塌上,点头附和:“是啊,特别是晚上更衣时,一定要小心……”
桓玄听王忱这么说脸色一变,唯恐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大声咳嗽两下将他的话头打断。
王忱一挑眉,目光中带了几分戏谑,但也不再继续了。
祝小英狐疑地看了看心虚的马文才和桓玄,觉得这俩人肯定有事,正思量间,突然发觉同桌梁山伯正定定看着她,于是皱眉问:“看我干什么?”
梁山伯立刻将目光移开,淡淡地说:“无事。”
很快外面的书童就摇响了下课的铜铃,大家收拾好笔墨
背上书箱纷纷离开学堂,准备去吃中饭,祝小英见马文才和桓玄俩人窃窃私语,心里更加生疑,正准备跟上去瞧瞧究竟,却被梁山伯叫住。
“英台,中午一起用饭?”
祝小英见马文才与桓玄勾肩搭背走远,都没回头看一眼,心里不禁来气,索性对梁山伯点点头,与他结伴同行。
山间草木渐渐凋零,不复昔日葱茏翠绿,但秋高气爽,溪河奔腾,放眼望去却有一种别样的苍茫与广阔,看得人心情舒畅。
祝小英被空中一排飞鸟吸引了兴致,仰着头看,脚下一不留神绊在石头上,向前跌了一下,幸好梁山伯反应及时扶了她一把,才避免狗啃屎的惨祸。
祝小英对梁山伯做了个鬼脸:“谢文才兄!”
梁山伯微笑着看了祝小英一眼。
祝小英突然觉得毛毛的,总觉得今天梁山伯看她的眼神不太对,但仔细观察,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
快走到膳食房的时候,一阵饭香扑面而来,祝小英欢喜地跑过去找到自己固定的位子坐下,梁山伯也跟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东苑的饮食条件要比西苑好很多,都是单人单桌,菜肴也很丰盛,祝小英用桌旁的水盆净过手之后,首先拿起勺子喝了口鲜美的芦笋汤,满足地闭上眼享受许久。
梁山伯看得忍俊不禁,问:“有那么好吃?”
祝小英心道你当然不懂了,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新鲜货啊!无论怎么反复咀嚼回味都尝不出化肥和农药味儿。
梁山伯也低头喝了口汤,见不过是普通的笋汤,便笑道:“每次看你吃东西都觉得是人间极品,但我自己吃却尝不出什么特别。”
祝小英终于睁开眼,得意道:“那是因为你缺少一个发现美味的舌头!”
梁山伯微怔:“总觉得今天英台说话与往日不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祝小英用筷子拨开一只河蚌,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只不过想通了一些事情,不想再装下去了,不然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梁山伯扬了扬眉:“装?英台装什么?”
祝小英正在和那死也打不开的河蚌战斗,随口答:“其实我呢,从小就缺乏管教,也不喜欢读书,只不过刚来这里为了给大家一个好印象,才装作有礼的样子,现在也想明白了,觉得这样没趣!”
梁山伯沉默地看着祝小英奋力开河蚌,自己却不紧不慢地夹了片莲藕放在碗中,微微点头道:“嗯,装模作样是很辛苦。英台装了这许多时日,在心里是不是当真把我与文才兄弄混了?”
祝小英手中河蚌嗖地一声窜了出去,正好砸在对面一位仁兄的脑袋上。
被砸中的倒霉鬼刚要炸毛,却见那始作俑者旁边坐着的梁山伯。梁山伯对他微微一拱手,面带愧疚之色
,那人见了也立刻笑着回礼,不再追究。
祝小英一边擦拭溅在衣服上的汤汁一边茫然地看向梁山伯:“啊?你说什么?”
梁山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头咳了一下,才微微凑近她,只说了几个字:“酒后吐真言。”
祝小英立刻脑中嗡响,恨不得掐死自己,让她手贱去喝酒!让她嘴贱去喝酒!
事已至此,可见无法再隐瞒梁山伯。于是她只好尴尬地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个,才小声说:“额……那个,我当晚还说了什么别的?”
梁山伯微微蹙眉做回忆状:“说了。”
祝小英:“说什么了?!”
梁山伯:“你说我是狐狸精。”
祝小英:“……”
梁山伯:“还搂着我让我陪你喝酒。”
祝小英:“……没了?”
梁山伯侧头看她,目光清澈:“哦?难道还应该有什么?英台还有何事瞒我们?”
祝小英立刻伸手保证:“没有,绝对没有!”
想了想,估计自己应该没那么不靠谱泄露女儿身份的秘密,祝小英略微平静心情,才弱弱地问梁山伯:“那山伯……咳,文才兄也知道此事?”
梁山伯饮了口茶,不经意道:“应该还不知道吧,他那日受了惊吓,可能也没太听仔细你说什么,何况你那句话是在我耳边悄悄说的。”
祝小英当然知道梁山伯说马文才受了惊吓是指什么,纵是脸皮再厚也不禁赧然,只低头问:“我……我当日说了什么?”
梁山伯略微回想,认真复述道:“你说‘梁山伯,你要是不想失去马文才可一定要努力了,如果连顾老师也要下手了,你可就惨了……’”
祝小英:“……”
梁山伯一边说着,竟又回忆起当晚,一身女装的祝小英眼神迷离地坐在自己腿上,勾住自己的脖子胡言乱语的样子,嘴角不禁溢出一丝微笑。只是祝小英此时已经囧得不敢抬头,没有看到他此刻看向自己那温柔的目光。
祝小英闷头吃了一会儿饭,待调整好情绪才能再抬头看梁山伯,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梁山伯见状,笑道:“英台放心,梁山伯自出生起便只喜欢女人,对文才兄只有兄弟之情,并无其他情义。”
说罢,又似在强调什么一样,直直地看着祝小英的眼睛,坚定道:“我,喜欢女人。”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祝小英突然觉得心一阵狂跳,于是急忙移开视线,心惊不已。
不行不行,千万不能被梁山伯迷惑!不能走上梁祝剧情啊!会死人的!
梁山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刚刚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要抓住英台的手,但好在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沉吟良久,他才将怀中一物缓缓拿出,那正是他几天前便打算交给
祝英台的小说抄本,里面正是马文才写的新故事,讲述贵族小姐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
将此书交给她,便等于告诉她马文才知道她是女人。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想将这书给她,因此才拖延了几日。
祝小英见梁山伯拿出一本书,立刻认出是马文才惯用的手抄,便问:“咦?山伯兄他又写新故事了?”
梁山伯点点头,将书给了祝小英,道:“既然已经说开了,你还叫他山伯?该叫我才对吧?”
“叫习惯了嘛,反正你们知道我是叫谁就成。”祝小英随意道。
见祝小英兴致勃勃将书翻了几页,梁山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却难消心中烦闷。
不过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罢了,没必要为了她而得罪马文才,他再一次这样告诫自己。
“英台,你是何时才发现我与文才兄在你面前互换了身份?”饭毕,梁山伯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祝小英将翻了几页的书收进书箱,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梁山伯:“哦?我们哪里露出的破绽?”
祝小英得意一笑,冲梁山伯眨眨眼:“秘密哦!”
梁山伯心中一动,又问:“既然英台早就知道我出身并非士族,为何还愿与我结交?”
祝小英莫名其妙地看他:“庶族怎么了?又不比别人多一只眼睛少一个鼻子的。”
梁山伯自嘲地笑了笑:“上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