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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我们难道会两手空空地回去?”孙淡笑了笑,心道:果然如此,太后也就是在和毛澄顶牛,想寻他晦气罢了。
孙淡也没参杂进去其他想法,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肚子要紧:“老岳,我饿了一整天了,帮我弄点吃的来。”
关山岳有点为难:“院子里这么多人,我就一双手,怎么可能弄那么多东西进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煎熬
孙淡:“我没叫你把这院子里所有人都喂饱了。”
关山岳这才拍了自己脑袋一记:“咳,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了,我还以为先生让我给所有人送酒食呢,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总,上面还有人管着,可没这么大胆子。若只给先生一人送吃的,倒也简单。你且等着,小的这就去安排。”
说完话,关山岳叫过了一个心腹,在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那个士兵飞快地跑开去。
孙淡又同关山岳说了几句话,不片刻,那士兵就提着一个食盒过来。
孙淡接了,道了声谢谢,自回屋去。
不愧是行伍之人,关山岳准备的食物倒不甚精美,只一整治烧鸡和两个卤猪蹄子,还有一小壶黄酒,这东西吃下肚子倒也经饿。
孙淡心中欢喜,正要开吃,可想起毛澄,便起意要给他送点过去。可转念一想,这个毛大人可是一个迂腐之人,若送过去,只怕要被他拉着问东问西,闹将起来,反将关山岳给暴露了。而且,以毛澄的为人,肯定会将这点食物平均分配给礼部的所有官吏。这么多人,一只烧鸡两个猪蹄,最后能落到孙淡手中的估计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结果还得挨饿。
想到这里,孙淡也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吃了半只鸡,将一壶黄酒喝光,孙淡坐了片刻,心中也是烦恼,看眼前的情形,这毛尚书算是个太后顶牛了,没几天工夫二人分不出胜负。可怜我孙淡好不如参加了殿试,自信能得第一名。按时间推算,今天晚上殿试的卷子应该都能阅完,并派出名次。
按照朝廷制度,殿试前十名的卷子应该在明日早朝前送到皇帝的案头让他过目。皇帝看完卷子,从这十张卷子中圈出一二三名,发布,这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就算是是选出来了。到中午,这前三就该骑马戴花游行了。
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孙淡虽然不喜欢这种虚名,可这个大日子自己却不在场,未免有些惆怅。
他现在也只能自己宽自己的心:名利神马的都是浮云,我孙淡不在乎这些。
这一夜,孙淡心中烦闷,谁得也不好。
他的房间正好对着毛澄,其间孙淡因为喝了凉酒起了几次夜,便看到毛尚书一直没有睡,就那么端正地坐在屋子正中,手捧着一卷书。他的门也大敞着,丝毫没有关上的意思。所谓君子无不可对人言,无不可给人看,老毛是一个老派名士,没有关门的习惯。
这一点不得不让人佩服。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起床,孙淡就看到礼部的官员都是面色苍白,显是饿了。
可行宫里还是没有人送早饭过来。
一直到中午,还是没有人理睬。
礼部的那些官吏倒也硬气,皆咬牙坚持,默默地坐在自己房间里。
这情形还真有些像后世的绝食抗议。
靠着昨天关上月送过来的食物,孙淡又混过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殿试榜应该已经出来了,一甲前三游街也结束了,到此时,孙淡的读书和考试生涯总算是彻底结束了,只不知道自己最终究竟得了第几名。
他觉得自己和毛尚书在这里在这里硬扛着也不是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找到毛澄:“毛大人,刚才我听守院子的士卒们说过,太后并不禁止我们离开的。”
毛澄一张脸白得怕人,可同人说话的时候还是非常精神,一双眼睛亮得怕人。他摸了一把胡须,淡淡道:“孙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此刻回京城去吗,只不过,等下若见了陛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孙淡苦笑:“见了陛下是不太好回话,可是,我们也可以先离开行宫,去通州城里吃些东西再回来呀,大家都饿得受不了啦!”
“去通州,离开行宫,就为满足口腹之欲吗?”毛澄眼神中全是不满,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孙淡。
孙淡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还请毛大人指教。”
“你啊,你啊,你可以问问其他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暂时去通州。”毛澄将目光落到屋子中的几个官员身上。
其他几个官员同时拱手:“毛大人,我辈也是有气节的,绝对不会低头的。”
“哈哈,没错,就该这样!”毛澄响亮地大笑起来:“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行宫,就为去通州吃饭,岂不让兴王太后他们笑话。我等不畏强权,正朝纲领,持人伦纲常大理,胸中自有一口正气在,切不可输了这股士气。我就不信,兴王太后还敢把我们都饿死了。”
孙淡没好气地说:“毛大人,饿死道不至于,怕就怕太后她饿我们一个半死不活,到时候还能有什么士气。”
话还没说完,毛澄就将眼睛闭上了。
孙淡也讨了个没趣,只得有回房去喝茶了。好在茶水还有的供应,太后倒没有给礼部的人断水。
中午的时候,关山岳又悄悄送来一个食盒,一样是大荤之物,直吃得孙淡嘴角流油。
晚上的时候,依旧没有晚饭送来,已经有官员饿得躺在床上。孙淡实在看不下去,跑到毛澄面前道:“大人,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还是应该勇敢面对的,要不,你我再去见太后一面,据理力争一下。”
毛澄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我是朝廷派出的大使,要见也应该由兴王太后来见我。”
孙淡气得直顿脚:“罢罢罢,大人不去,我自己去好了。再这么熬下去,我们可熬不过太后啊!”
说完这些,孙淡快步走到院门口,对值守的关山岳说:“关山岳,带我去见太后,有要事禀告。”
“是,大人请随我来。”
随着关山月在宫中走不了几步,就来到太后的寝宫。
太后好象刚午睡起床,正对着镜子梳妆。
孙淡站在屋外,大声道:“房山知县孙淡,求见太后。”
“啪!”一个小漆盒扔出窗来,太后的声音很是恼怒:“哟,原来是那个仗了皇帝势的知县过来了呀,哼,竟敢在本宫面前装模做样,来人了,把他给我拖进来,看我怎么收拾这个不开眼的奴才!”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可恶
两个太监冲上来,就要伸手去抓孙淡的胳膊。
孙淡心中恼火,眼睛一噔:“你们敢,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七品食秩,你们什么身份,竟敢对我动粗,不怕国法吗?”
两个太监心中一惊,同时停了手。这二人本是兴王府的太监,也不认识他孙淡是何方神圣。这次随太后进京,本打算攀着这个高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心中未免有些得意。可说到底子,这二人都是从安陆那种小地方来的,眼界窄,胆子也小。这次来通州,见了这么过官员同太后闹,心中未免有些惴惴。
听孙淡这么一喝,这次想起自己不过是奴才的的身份,正对一个命官动粗,直接被人打死也没人理睬。
屋中的太后见两个太监都不敢动手,气得大叫:“好个怯懦的奴才,你怕他做什么,快快动手。”
孙淡哈哈一笑:“不用不用,太后既然要见孙淡,孙淡自己进来就是,又何必动粗。”
说完,一挥袖子,大步朝屋中走去。
孙淡也只一时疏忽,本以为自己摆出一个知县的名头,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可刚一走进屋子,迎面就是一个粉盒扔过来,里面的白粉也纷纷扬扬洒开,眼前竟是一片朦胧。
孙淡大惊,忙朝旁边闪去,一头撞在一张椅子上,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孙淡也是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只听得太后一阵“咯咯!”的暴笑:“笑死人了,笑死人了,差点跌个狗吃屎。”
孙淡强忍住胸中怒气,厉声道:“太后乃是今上的生母,还请自重。你的一言一行无不是六宫表率,代表着宫廷,代表着陛下的体面。”他也没想到这个太后这么大年纪了,行事还如此荒唐,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古代的女子成熟得都早,十几岁做母亲,到太后这般三十出头的,有不少都做奶奶了,按说心智都已然变成沉稳。可看太如此行事,根本就是个泼辣的小女子。即便是在现代,三十几岁的女子,也不会这么干。
这倒是奇了,简直就是一个奇人。
太后大概也是没想到小小一个七品知县也这般厉害,一愣,也大叫起来:“怎么,你也敢来教训本宫,先前毛澄教训本宫,他好歹也是堂堂二品大员。可你不是是芝麻绿豆大的县观官,也敢对本宫无礼?我辛苦养大这么个儿子容易吗?我儿总算做了皇帝,可做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闹到现在,我这个做娘的反成了他的臣子。弄得母子不能相认,你说,我养这个儿子来做什么?”
说到这里,太后竟然大声的哭泣起来。
太后一会笑,一会闹,一会哭,孙淡直看得不住摆头,暗道:疯子,疯子,整他妈一个疯子。
不过,说句实在话,太后长得不错,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骨骼均匀,完全是一个熟透顶的美人,孙淡正犹豫是不是该上前安慰她几句,就听到一声悲戚的叫声:“太后,太后,你老人家可不要再伤心了,小心你的身子骨。”
这一个声音好声熟悉,孙淡抹了一把脸上的白粉,定睛看过去,却见一个宫装女子流着泪扑到太后怀里,怒目圆瞪着孙淡,大声呵斥:“孙淡,你在做什么,竟敢这么顶撞太后,不想活了?”
此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张贵妃,也是一个让孙淡有些头疼的人。
看得出来,张妃很得太后欢心。此刻,太后正抱着张妃,一脸慈祥模样。
上一次同她见面还是在会试头一天晚上,那一天,孙淡好生地将她作弄了一番,讲故事直接将这小丫头片子给讲吐了。然后孙淡参加了九天会试和一天殿试,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天没同她见面了。
孙淡一耸肩,拱手道:“原来是张妃娘娘啊,微臣孙淡见过贵妃娘娘。”
“跪下!”张贵妃俏脸一翻,突然一声大喝。
“我!”孙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大胆孙淡,见了皇太后还不跪下?”张贵妃得意扬扬地怒喝。她心中冷笑,孙淡这人她知道得最清楚了,从来就不喜欢跪人,即便是见了皇帝,也是拱手了事。好在皇帝正要借重于他,加上性子也随和,也就由着他去了。
如今,正好接这个机会好好折辱他一下。若孙淡不想跪,那就是不承认太后皇太后的名位,如此一来,他不得大大地得罪了太后,也将成为皇帝的政敌。若跪下,嘿嘿,今日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轻将之放过,有太后在,总有无数手段好好折腾折腾这么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张贵妃的险恶用心孙淡心中自然明白,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贵妃娘娘,孙淡乃是钦命的大使,前来迎太后入宫,又是七品朝廷命官,按例子,可不跪。”
“命官,命官又怎么样,本宫这一路上见过的知县知府巡抚可多了去啦!”太后开始发飚:“别以为你是什么大使,本宫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张贵妃得意地看着孙淡咯咯地笑了起来:“太后,这个孙淡真是可恶了,刁钻古怪,又懂得钻营。以一个举人身份,竟然做了一县知县,还说什么是皇帝钦命。其实啊……”她又用手中手帕讨好地地替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其实,这个孙淡走了毕云的门路,毕云什么人,东厂都督,司礼监秉笔,权利大得很。得了孙淡的银子,许他一个知县职位也容易。咯咯,孙淡这人可有钱着呢!他当了知县,要回本,自然是大大地搜刮民财。别人害怕东厂的权势,也不敢拿他怎么着。还说什么是朝廷命官,举人有可能做知县吗?”
“当真!”太后一挺身子,怒道:“好一个贪官,好一个不要脸的贼子,来人了,把他给我按住,往死里打!”
孙淡大惊,他也没想到张贵妃给自己来这么一说,竟然想借刀杀人。
太后这一声怒吼,就抢进来两个太监。这两个太监先前被孙淡的命官身份和糊住了,如今才知道,孙淡不过是举人功名,心中又羞又恼,上前就狠狠地抓住孙淡的两条胳膊。
孙淡如何肯让别人碰自己,身上一用力。
两个太监只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一个趔趄,同时摔倒在地。
“反了,反了,来人,抄家伙,把他往死你打!”太后见孙淡居然反抗,大为震怒,连声高喊。
一声呼啸,又是几个太监冲了进来,手中皆拿着大杖。
这写孙淡倒有些紧张起来,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这几个太监他自然不惧,可真将事情闹大了,皇帝那里却不好交代。
好在他身上有钦授的王命旗牌,只要将这东西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