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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面部表情虽然细微,却一丝不漏地落到嘉靖眼中。
等孙淡念完,嘉靖皇帝得意地看着杨廷和,用挑衅的语气问:“首辅,你看这份折子写得如何?”老实说,张璁的奏折有理有据有节,真要驳倒他还很不容易。
这下,你杨首辅没话可说了,该屈服了吧?
可是,杨廷和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不住冷笑。
皇帝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来,提高声音:“首辅,朕问你,张璁说得可对?”
杨廷和突然哄堂大笑起来:“陛下,张璁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德行卑劣,即便文章写得再好,也不过是小人一个。这等关系到皇考道统的大事,陛下不去问内阁辅臣,不去问六部尚书,反去读张璁的奏折,未免儿戏。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张璁这种奸佞小人说话的份?”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皇帝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那张璁更是一脸煞白,有杨阁老这一句话,“小人”这两个标志他是注定要背一辈子。对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士,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令人羞耻的事情?
笑声中,杨廷和也不在理睬任何人,就那么一路笑着,扬长而去。
第四百零四章 很热闹
看到杨廷和的背影,嘉靖气得浑身颤抖。
他的嗓子都气得沙哑了:“杨廷和,杨廷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孙淡看到张璁的眼睛亮得怕人。
转念一想,孙淡立即明白张璁究竟是想些什么。如今,张璁已是孤家寡人一个,在朝中可说是人见人憎,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紧跟皇帝,只要皇帝同大臣扪发生冲突,他才有可能将自己同嘉靖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不过,杨首辅如此强硬,让嘉靖怒不可遏的同时,心中也是一片慌乱,他心中不觉有些颓丧,喃喃道:“孙淡,你看……如今朕该怎么做?”
孙淡沉默片刻,敷衍道:“陛下,臣觉得,这事还得更首辅大人好好谈谈,首辅大人也是一个识得大体的人,应该能同陛下达成共识的。”一边是皇帝,一边是天下读书人,无论站在哪一边都是一个大麻烦,孙淡知道这件事一旦摆上台面上,就将纠缠个好几年,最后来一个政治大洗牌,一个不慎就容易把自己栽进去,保持中立是最好的选择。
“共识?”皇帝冷笑,他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却,显得苍白阴森:“孙淡,朕同杨首辅还有什么好谈的吗?我知道你这人精明得很,不肯做得罪人的事情。再说,杨慎、王元正等人即是你的朋友又是你的同事。乔宇、赵鉴同你相交甚还。你孙淡要做大名士,不肯被人骂,要获取好名声。罢罢罢,朕也不为难你。”
他指了指张璁:“张璁你不错,是个敢说话的人,孙淡胆子小,你却甚有胆识,朕问你,你有什么好法子。”
皇帝无论说什么,孙淡就当没听到。但皇帝一问张璁,孙淡就有了主意。他为了对付黄锦,把文官们的怒火烧到那个死太监头上去,自然是希望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孙淡自然有一千个主意,可这个主意却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听皇帝问张璁,孙淡侧身看着张璁,背对着皇帝,做了一个用手写字的模样,又悄悄指了指嘉靖。
嘉靖察觉到孙淡的异常,怒道:“孙淡,你在搞什么鬼?”
张璁是何等精明之人,看到孙淡的手势,如何不懂得孙淡想让他干什么。立即跪在嘉靖皇帝的面前,双目泪流:“臣……臣只不过是说了天下人想说,却不敢说出来的话,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陛下乃是天子,金口玉言。其实,皇考问题也用不这那么麻烦。陛下只需直接下一道手谕,封兴王和兴王太后为皇帝和皇后就可以了。”
“对啊,朕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朕是皇帝,直接下一道圣旨让他们执行就是了。”嘉靖立即兴奋起来,也不耽搁,提起笔来在案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等写毕,皇帝叫道:“孙淡,你着人用玺,然后交到内阁去。”
“是。”孙淡接过嘉靖的手谕同张璁又相互对视一眼,彼此会然于胸。
其实,他和张璁都明白,嘉靖这道圣旨就算发到内阁也等于零。以杨廷和的性格,直接就驳回来。内阁本身就有封驳的权力,皇帝的任何命令,只要内阁不点头,最后也不过是书面文章,毫无用处。
普通人若有了冤屈还可以一层一层往上告状,可怜嘉靖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可遇到这种事情却没处申述。
打个比方,嘉靖皇帝就好象大明朝的宪法,高高再上,却同现实生活关联不大。而内阁则是条例法规,直接关系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就算在后世,下位法凌驾于上位法之上也是常态,在明朝也不例外。
不过,张璁和孙淡都想把事情搞大。只不过,张璁想要浑水摸鱼,而孙淡则想将黄锦拉下说。局势越混乱,越符合二人的利益。
“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张璁这种奸佞小人说话的份?”
杨廷和这句话很能代表绝大多数朝臣对张璁上书这一事件的看法,不屑者有之,愤恨者有之。可不管这么说,大礼议事件总算不为人意志为转移地到来了,并将所有人分成了正反两个不可调和的阵营。
不出意外,皇帝的这份手谕很快被内阁给扔了回来,此举自然是大大的驳了皇帝的面子。
到现在,群臣们好象都看明白了。这个大明朝的皇帝虽然顶着一个家长的名号,可其实却并不是事事都能拍板的。有明一朝,大臣们都狠强项。相权,或者说士大夫的特权同皇权一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如今,皇帝竟然惘顾天下舆论,乾纲独断,对国家未必是什么好事。
此乃大是大非的问题,大家自然要站稳立场。
于是,同前几天的沉默不同,这下朝里可开了锅。一时间,弹劾张璁的奏折如雪白般飞来。大家都认为张璁此番奸邪之论,只为讨好皇帝。纷纷上疏要求惩办张璁及其同党。至于张璁的同党是谁,不言自明,自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
黄锦是躺这也中枪,有点灰溜溜的感觉。
而张璁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张璁这人也是一个战斗力极强的政坛好手,心中也不畏惧,三天之中,连上三道奏折,摆事实讲道理,请为兴王上皇帝尊号。或许,在内心之中,张璁也很希望看到这种局面,兴奋到无法遏制的地步吧?
内阁在张璁的折子上自然是极尽呵斥之为能事,可等奏折一转到司礼监黄锦那里,却是另外一番情形。黄锦一意讨好嘉靖,在奏折上的批红自然是大大地夸奖一番,然后写下“准”,“甚好”,“照办”。至于内阁接到司礼监的批红之后,照不照办,却是另外一回事。
皇帝和群臣战成一团,朝局不觉混乱起来。
孙淡一口气在京城呆了七天,坐看热闹,每日要么去皇帝那里处理处理公务,要么去翰林院看看邸报,同大家聊聊天,日子倒过得逍遥,通州那边的事情好象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休闲的日子没过两天,皇帝的命令又下来了,让他立即回通州去,不接回太后,不许回京城来。
在这七天之中,通州那边又出了的大事:太后气病了。
第四百零五章 逼迫
孙淡心目疑惑,上次在通州的时候,太后可打人骂人时可精神着呢!从来只有她折腾人,怎么可能被人气得病倒。毛尚书可是个实诚君子,有的时候虽然顽固,可也不是那种能够给人气受的人。他若真能把太后气到卧床不起,还真让人大跌眼镜。
实际上,老毛那群人成日呆在通州行宫被太后折磨,一日三餐清汤寡水,就算想制造麻烦,估计也没那心气。
而且,兴王太后今年不过三十。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在古代,三十多岁的女子有不少已经做了奶奶。可太后保养得极好,又正值壮年,身体比孙淡还好。
那么,太后怎么可能病倒了呢?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太后在耍态度。
想来也可以理解,她这次满心欢喜来京城同儿子团聚,为的就是来做皇太后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扔在通州行宫这么长日子,换谁都无法接受。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性呢,更何况是娥眉不肯让人的太后?
孙淡作为迎驾副使,接太后进宫本是他的责任,如今在京城躲了七天,如今是再也躲不过去了。更何况,让太后在通州暂住,静待时变又是他的主意。
难怪嘉靖皇帝一听到太后病倒的消息之后,立即让孙淡第一时间赶回通州,让他务必用皇太后礼仪将太后接回宫来。
这才是日躲夜躲,最后还是没能躲掉这一苦差,孙淡也只能无奈地告别妻小,朝通州进发。
刚出城没几步路,就看到五里亭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带着一群奴仆候在那里,见了孙淡就拱手喊道:“静远,听说你要去通州,杨慎等你许久了。特备下酒宴,为你送行。”
杨慎搞得如此隆重倒让孙淡一头雾水,他和小杨学士每天都在翰林院见面,有什么话,可当面说清。再说,此去通州也不过一日路程,用得着搞这么大局面吗?
看起来,这次的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慎屏退左右,笑吟吟地看着孙淡,道:“静远,你此去通州准备耽搁多久。如今你也是翰林院的编修,陛下那里和翰林院可都离不开你。”
孙淡没好气地回答:“用修兄,听说太后病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至于太后怎么时候痊愈,我又不是太医,如何知道。通州那边自有毛尚书在,我这个副使也起不了什么用处,去了也是无用得紧。”
杨慎笑了笑,却不提这件事,反问:“静远你大概心中也是疑惑,你我每日都照面,有什么话自可当面说清,怎么反等在这里找你说话。”
孙淡撇了撇嘴:“又有何难猜的,翰林院中的人可都是正直君子,有的话不当讲也不方便讲。用修这么等在这里,不就是想让我快点将太后送进城来,也好顺利将这桩事给解决了。”
杨慎叹了口气:“谁说不是,皇考问题本是关系到国本的大事,此事天下人心目中自有一杆秤。可偏偏那张璁贪恋富贵,出来搞出偌大风雨。可见,这人心虽然知道善恶,可一但关系到切身利益,却可以将良心一物统统抹杀。按说,我父亲大人当初的应对措施本就不错。皇考问题最好不不理不问不论,等过上一段日子,自然就平息下去了。可张璁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松手,若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怕那些贪恋权位,想借此谋取富贵的落拓之人都会跳出来追随张璁,如此一来,大事危矣!”
孙淡听得心中一阵赞叹,这个杨慎还真是个明白人,不愧是明朝三大才子之一,居然能看出张璁这事的要紧之处。他想了想,也不过多议论,只笑道:“用修,你有事尽管说就是了。在翰林院,你是我的上司,我是你的下级。你有有吩咐,孙淡尽力去做就是了。”
杨慎摇头:“静远,你我兄弟论交。若我内心中真拿你当下级发号司令,这事在翰林院中,杨慎就可以同你说清,又何必在这里等你。今日在这里,我不过是以一个兄长,一个朋友的身份,求你。”
说着话,杨慎突一揖到地。
孙淡慌忙扶起杨慎:“用修兄何必如此。”
杨慎:“静远,皇考问题关系重大,你又是天子近臣,在士林中素有威望。这次去通州,还请想个办法,尽快将兴王太后接进宫来。此事拖延不得,一拖,事就难办了。”
杨慎也意识到太后勾留通州不走是一个隐患,她在通州多呆一天,事情就朝不利于杨廷和的态势发展。毕竟,因为礼仪问题使得天子母子不能相认,说起来,杨廷和也不占道理。
孙淡继续苦笑:“用修啊用修,太后如今病倒在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再说,太后以什么礼仪进城,大家议论纷纷,双方也在对峙。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人,人微言轻,又做得了什么?”
“不然,静远你也不可枉自菲薄。”杨慎正色道:“你是天子近臣,在某些时候,你的话就代表着一种风向。此去通州,以静远的口才,自可说得太后以兴王太后的礼仪进宫。只要兴王太后一进宫,大家也不什么好议的。如此,此次皇考之争岂不迎刃而解?”
孙淡面色大变,心中突然有一股邪火腾腾升起。他立即明白杨慎今天来找自己的原因。确实,正如杨慎刚才所说,他孙淡同皇帝关系特殊,乃是嘉靖龙潜时的第一谋士。如今有身为翰林院编修,皇帝贴身秘书。自己的一言一行,就算没有任何意义,落到有心人眼里,也会代表着皇帝某种态度。
如果这次去通州,就算他以个人名义劝太后以兴王太后的礼仪进京,也代表着皇帝已经向杨廷和,向百官妥协。
如此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