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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澄的眼珠子往下挪了挪,落到黄锦身上,淡漠地说:“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兴王上尊号,尊兴王为兴献大王,尊太后为兴国王太后而已。”
毛澄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字字清晰,可落到人耳朵里听起来却非常不不舒服。
黄锦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朝中这种顽固的老资格大臣有些看不透,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毛大人远在通州,怎么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毛澄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吾乃礼部尚书,这种什么怎么可能瞒得了我?不过,这种事情违背祖宗定法,违背人伦大礼,却是断不可行。”
黄锦心中突然一紧,翘起来的那只脚下意识地开始不停地点了起来,让人看起来非常地不庄重。
毛澄继续道:“至于你在首辅那里说了些什么,本官一点也不关心,也没必要打听。”
黄锦被毛澄的傲慢激怒了,他虽然品级低于毛尚书,可权势却比这个礼部尚书大许多。一个是统管全局,一个是部分主管,根本就没法子比。
他猛地将那那脚放下来,“啪!”一声拍在地上,喝道:“毛大人,你不听,我偏偏要说。别以为我只是同杨廷和商议的仅仅是加一个献字那么简单。”
“说吧,说说看。”毛澄依旧不屑一顾。
黄锦将身体想前一探,恶狠狠地盯着毛澄:“毛大人,实话告诉你吧。咱家找到首辅就是为商议是不是在这个献字后面加上皇帝二字。尊兴献王为兴献皇帝,而尊太后为兴国皇太后。”
“哦。”毛澄倒有些意外,落到黄锦身上的目光竟然有些虚了。
黄锦见他有些失神,精神抖擞起来,笑道:“实话告诉你吧,首辅大人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看他的模样,已是默许了的。”
“哈哈,哈哈!”毛澄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声。
孙淡也没想到老迈的毛澄的竟然如此中气十足,站在画屏后面,也被这笑声震得耳朵里一阵蜂鸣。
这阵笑声洪亮而绵长,竟将外面的人都惊动了。正在外面把住院门口的几个太监同时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屋中。
黄锦被毛澄这一阵狂放的笑声弄得有些摸不住头脑,他又惊又怒,大叫道:“毛澄,你笑什么?”
毛澄猛地收起笑声,轻蔑地看着黄锦:“黄公公,既然首辅大人都默许了,你还来找我毛澄做什么。你手下的不是集聚了一群诸如张璁、霍韬那种能言善辩,颠倒黑白的奸佞小人吗?让他们再上一道折子,由首辅拟票,你黄锦直接批红,不就完事了吗?哼哼,到时候你看看我礼部又是怎么样抗旨的?”
黄锦怒得也笑了起来:“你是礼部尚书,这事本就归你管。陛下说了,让你来拟这个折子。怎么,不答应。”
毛澄冷笑:“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今日看样子,你是要拿我毛澄来做突破口了。别以为首辅不说话,你就觉得他已经算是点头了。杨相身为首辅,要调和阴阳,要维持朝廷大局,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就由我这个不醒事的老头字来说吧。好,黄锦,今日毛澄就要好好同你论一论这个理。”
黄锦:“有什么好论的,正论起道理,又有谁是你毛大人的对手。咱家就不同你多说了,你就说一句,这个折子你上还是不少?”
毛澄继续嘿嘿笑着:“别人怕你黄锦,我毛澄却不怕。怎么,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来,又将整个院子把住了,是不是等下一言不合就要捉我回去,直接投入天牢。哈哈,我也是一把年纪了,哪一天死也不知道,对这种生死之事却已经看得淡了。废话且不要再多少,黄锦动手吧。“
毛澄说完话,就将眼睛一闭,给黄锦来了一个不理不问。
他也是吃准了黄锦拿自己没办法。
毛澄身位堂堂礼部尚书,二品大员,若没有皇帝的圣旨,任何人拿他都没有办法。
孙淡在后面看得心中好笑:黄锦你再跋扈,可遇到这种资深老臣,却也是老虎啃王八无处下口。这才是恶人自有浑人磨。
毛尚就只这么一个浑人,或者说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敬佩的对自己理念的坚持,虽然这种理念在现代人看来有些好笑。可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却不得不让人心生崇敬。
谁说明朝的官员都是一群坏蛋,至少在万历后期,政治风气还未彻底败坏之前,整个大明朝的政坛还是以正人君子为主流的。
堂前二人就这么对峙着,倒让站在画屏后面的孙淡有些难过。他心中也暗叫晦气,早知道刚才就早点离开的,也不至于被黄锦撞个正着,逼不得已藏在这里。
在后面站了半天,闲得无聊,孙淡几乎忍不住走了出去。
可一想到出去之后,就不可避免地要被黄锦抓住,让他摆明政治态度,孙淡也就打消了这份心思。
正无聊,孙淡从画屏的缝隙里看出去,黄锦那张太监脸却渐渐变色。
孙淡觉得有趣,就定下神仔细观察起来。
却见黄锦那张苍白的太监慢慢地变成了红色,红得如秋后的苹果一样,就如同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来。
再看他,眉头紧锁,一副惶惑的表情,显是内心之中正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
孙淡以为,以黄锦的脾气,此刻最有可能猛地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径直离去,来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只片刻,黄锦脸上的红色却突然消退,变成一种黄疸色,整个人就好像是老了十对。
他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腮帮子上鼓出两个圆球,脸上又是恼怒,又是颓丧。
孙淡猜得没错,此刻的黄锦确实是有些惶惑了。
他来的时候一心要为皇帝立此大功,在见到杨廷和时,杨首辅的沉默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在他看来,既然首辅大人已经默许,这件事已经已经做好了九成。区区一个毛澄,自然不算什么,难道他还敢反对首辅的意见不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毛澄竟然会强项到这等地步。
这家伙就是个老得没人买没人吃的滚刀肉,切不断嚼不烂,任何人拿他都没办法。
黄锦心中越来越急噪,他本就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他心中也是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将陈洪留在屋中,有这个小机灵在,应该能想出法子的。可惜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去叫他过来了。
毛尚书这里搞不定不要紧,问题是来的时候,黄锦已经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说服毛澄,为皇帝了此大愿。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回城,叫陛下以后还如何相信他。
作为一个太监,没有什么比失去皇帝的信任更要命的事情了。
没错,他黄锦和皇帝关系特殊,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用担心的,可若这事做不好,陛下以后也不回要差使派下来。难道,以后就这么尸位素餐地在宫中厮混?
不,我黄锦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
想到这里,黄锦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了,猛地站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动作极大,带起了一阵风声。
毛澄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黄锦。
还没等毛澄说话,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那黄锦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毛澄的面前,一个响头就磕了下去。
这下不但毛澄吓了一跳,连站在画屏后面的孙淡也惊得几乎叫出声来。二人都没想到,往日里威风八面的黄锦竟然做出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毛澄叫出声来:“黄锦,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
黄锦哭道:“毛大人,这皇考问题纠缠了这么久,在这样下去,陛下不安,朝廷不安,天下人不安。如今朝局败坏,已成痼疾;苍生之苦,实难名状!毛大人可知否?礼部各位大人可知否?这个头可不单单是我黄锦磕的,也代表了陛下。这是圣上的意思。圣上说:人谁没有父母,为什么使我不能尽表尊崇父母之情?一定要请你改变主张!若你真得念及天下苍生,念及陛下心中的苦处,就答应了吧!”
毛澄心中突然有一股邪火拱将上来,他人虽老,却是姜桂之性。在官场历练了几十年,什么样的场合没经历过,期间不知被人如此胁迫过多少次。黄锦此举也是一种变相的胁迫,他不这么做还好,他这么一跪,毛澄更是不肯答应。
想到这里,毛澄猛地站起来,也不理睬黄锦,径直转过身来,对着北面京城方向跪下。一把摘掉头上的乌纱帽,大声道:“陛下,老臣虽糊涂,但不能让礼法在我手上破坏,只有一去不参加议礼罢了!臣这就上折子,请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说完话,就站起身来,走到黄锦面前,将帽子朝他面前的地上一抛,然后摊开纸笔开始写请辞奏折。
这下,黄锦是彻底地爆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案前,将嘴巴凑到毛澄耳边大骂:“浩首匹夫,无行老贼。陛下对你恩深义重,尔却如此可厌,就不怕天上的五雷殛下来将你收了?”
毛澄写字的手依旧稳丝不动:“毛澄问心无愧。”
第四百二十九章 平生第一次
午门。
正是卯时,天还黑着,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要命,竟浓得如墨汁一般粘稠。
若不是宫城上灿烂的灯火,根本就是举步难行。
此刻,若在别处,百姓都还在沉睡之中。古人虽然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可现在才后世北京时间四点整。就算要起床做事,也得等到天光大亮。
可这生活习惯却不适合大明朝的朝官和京畿地区的官员。因为,按照制度,他们每日卯时都会来午门前集合,然后参加早朝。当然,春节十五天和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不在此列,这几日乃是国家的法定休假日。
午门前的广场上已经沸反盈天,不断有马车和官轿过来,然后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们乱糟糟地走了过来,有的吆三喝四,有的则默默低头前行。
午门的两个侧门洞开,只正门还关着。正门乃是天子出行的通道,一年之中也难得开几回。
“静远,静远。”当孙淡刚下了马车,就听到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在喊自己。
他忙转头看过去,正是只会试时的座师,现任刑部尚书赵鉴。
赵鉴还是那副和蔼的模样,一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面上就禁不住带着微笑。他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二品官服,上面的锦鸡补子栩栩如生,直欲展翅飞起来一般。赵鉴的腰上系着花犀束带,脚上穿着厚底官靴,走起路来四平八稳,看起来相当的精神。
孙淡拱手施礼:“原来是恩师大人,学生孙淡见过恩师。”
“不用不用。”赵鉴一把将孙淡扶起,道:“朝堂之上,你我同殿为臣,乃是同僚。”
孙淡道:“是,下官见过赵大人。”
赵鉴呵呵一笑,问:“静远,这可是你第一次上早朝。”
“正是。”孙淡以前品级不够,没有资格来这里,如今做了翰林院编修,这个点卯的任务却逃不掉了。
“其实着早朝就是一个仪式,看看就可以了。这还是开始,以后每日都要过来的,也不觉着希奇。”赵鉴笑着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有嘱咐他说:“等下在奉天殿广场点完卯之后,四品以下的官员都各回各的衙门做事,四品以上的官员则进殿与陛下议事。你如今也有资格进殿,可却要记着一点,凡事多看多想,少说。”
这是赵鉴为官多年的经验之谈,孙淡也懂得这个道理,点点头:“大人说得是,孙淡资历浅薄,自然是以学习为主。”
“如此,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赵鉴抚摩着胡须欣慰地笑了起来:“走,我们一到进去,督察院的人也该点卯了。”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午门。
这也是孙淡第一次早朝,所有一切对他来说得透着新鲜。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这早朝究竟有什么规矩,好在有赵尚书这个识途老马在,也少了许多麻烦。
进了午门,就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对面则是奉天门。
这个时候,响亮的钟声响了起来,奉天门也徐徐打开。
孙淡和赵鉴也不耽搁,径直穿过广场,进了奉天门。
沿途,官员越来越多,总数达到惊人的上千,可见这大明朝的财政负担有多重,光负责这么多京官的俸禄银子就够户部头疼的了。
人群中有不少熟人,比如翟銮、杨廷和、杨慎等人。
因为大家都在鱼贯进入,没人说话,孙淡也不好意思上去攀谈。
就这么又走了几百步,穿过奉天门,迎面就是一道清晨的凉风吹来,满世界都官服猎猎做响的声音。
眼前顿时开阔起来。
只见,一个更大的广场出现在眼前。
广场的宽度比外面的午门广场还要大上几分,一千多官员在广场中一杵,顿时显得稀疏起来。文xin阁
这么多官员乱糟糟地站在广场显然有损失朝廷脸面,于是,各部各衙门都有官吏过来招呼本部官员整队。
按照排队的规矩,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孙淡很自然地随赵鉴一道去了左边。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说话,到处都是沙沙的脚步声。
等到了左边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