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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暗地一怔,但却不动声色,随即起身笑笑说:“这支音乐很不错,我们跳舞吧!”
胡美姬的舞瘾已犯,自然毫不犹豫,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当他们走进舞池,相拥起舞时,杨少康才轻声说:“你别回头,等我转近身时再看看我们桌位右边,距离大概四五张桌位,靠墙边的那张桌位上,身边有舞女的那两个人,认不认识他们是谁?”
等杨少康跟她掉换了个位置后,胡美姬从他肩头看过去,朝他所说的那张桌位定神一看,由于距离较远,灯光又暗,使她无法看清。
“太远了,我看不清楚。”她说:“那两个人怎么样?”
杨少康正色说:“刚才我发现他们好像对我们特别注意,似乎在监视我们呢!”
胡美姬暗吃一惊,紧张地说:“你别故意吓我,真要有人在监视我们,那我们就赶快离开这里……”
杨少康置之一笑说:“别担心,也许是我杯弓蛇影,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发现被人多看两眼,就会以为遇上了警方人员,这就叫作贼心虚啊!”
胡美姬仍不放心地说:“可是那两个人为什么特别注意我们?”
杨少康笑笑说:“也许他们是两头色狼,在羡慕我的艳福不浅吧!”
胡美姬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说:“呸!你少占我便宜!”随即故意地把双峰一挺,又紧贴在他胸前。
杨少康忽觉胸前被两堆丰满挺实的肉峰一顶,不禁心神一震,感受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滋味。
尤其这女人今晚洒了不少的香水,一阵香气沁人心肺,更令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跳舞这玩意被认为是一种正当而高尚的社交应酬,不过这种观念实有商榷的必要。试想,一对拥舞的男女,很可能是初次见面,如果不是在柔暗的灯光下,又有音乐伴奏,众目睽睽之下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那像什么话?
假使时光倒退若干年,换作男女授受不亲的旧时代里,老夫子见了这种场面,必然会摇头大叹其不成体统也!
但现在已是迎向二十一世纪年代,这种观念和思想已不复存在。
同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无可否认的,跳舞确实是一种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只要把它视为正当的社交应酬,倒也不失促进友谊与感情的交际。
可是话说回来,有钱的大爷来泡舞厅,绝大多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们花了钱叫舞女,有几个是为了真正过舞瘾?
就看舞池里的这些“尖头曼”吧,他们把舞女紧紧搂在怀里,那种色迷迷的丑态,简直旁若无人,毫无顾忌。在昏暗的灯光下,放浪形骸地拥吻着,穷凶极恶地毛手毛脚,根本就不知廉耻为何物!
杨少康和胡美姬这一对,在整个舞池中算是最保守的了。但是,尽管周围所看到的几乎全是热情大胆的镜头,没有一对像他们这样“正经”,也使杨少康感到己超出“范围”,有些太“过分”了。
其实他们才只有“一贴”,如果像别人也来个“三贴”,岂不使他更不知所措啦!
昏暗的灯光,配以柔美的音乐。
音乐台上,麦克风前站着个艳光四射的女歌星,以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调,唱出了一曲“莫忘今宵”。
那如诉如怨的歌词,令人沉醉而神往,尤其是那两句:“我把整个心给你了,我把整个人给你了……”更是委婉动人,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胡美姬深受歌词的感动,使她有些情不自禁,不知不觉地把头侧依了在杨少康的肩上,同时紧紧抓着他的手,似已沉迷在忘我之境。
杨少康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他看出这女人正陷在过去的回忆中,不便惊醒她这稍纵即逝的美好片刻。
直到女歌星唱出最后的两句:“你莫忘今宵,你莫忘今宵……”
音乐已近尾声,全场的舞客纷纷停止,胡美姬仍然痴痴的醉依在肩上,轻哼着那扣人心弦的音调。
突然,一阵热烈的掌声,才使她猛可如同从梦中惊醒,赶紧把头抬起,强自一笑说:“这首歌的歌词太好了……”
杨少康忽然觉得她闪动着泪光,不禁诧然地问:“你是不是对这首歌有所感触?”
胡美姬摇摇头说:“没,没有……”
但她无法掩饰,因为眼里噙着泪水已不由自主夺眶而出,顺着两颊流了下来!
杨少康刚问了声:“你怎么啦?”
音乐已再度响起,竟然又是一首哀怨的“不了情”!
女歌星第一句还没有唱出,胡美姬已情绪激动地说:“我们休息一下吧!”
说完,她就离开杨少康的怀里,把头一低,伸手抹去两行泪痕,径自走出了舞池。
杨少康只好紧随在后,走出舞池,回到角落里的桌位。
走近一看,那两个家伙已不知去向,而在他们的桌位上,却已坐着了刚赶来的薛元福。
大概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物,是发现薛元福来了,才悄然溜之大吉吧!
他本来没有这么快就赶来的,但忽然想到让胡美姬单独陪杨少康去夜总会,虽不至于放心不下,撞见熟人总不太好看。
而且这家夜总会是他和胡美姬经常来的,很多人都认识他们,今晚却由她陪个年轻男士来,岂不容易发生误会,以为她交上了“小白脸”?!
薛元福越想越不妥,所以把一切交代了范强,立刻就匆匆赶到“大都会”来。
他一问侍者,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张桌位,刚坐下不久,还没有发现他们在舞池什么地方,他们已双双走回桌位,使他不禁诧异地问:“音乐还没有完,你们怎么不跳了?”
胡美姬把手向额前一扶,掩饰说:“我忽然有点头痛……”
杨少康很注意西洋礼节,先招呼她坐回座位,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胡美姬忽问:“刚才那两个人怎么不在了?”
“什么人?”薛元福急问。
杨少康轻声说:“刚才有两个家伙不知是干什么的,他们像在暗中监视我们……”
“哦?”薛元福紧张地问:“人呢?”
杨少康耸耸肩说:“没注意,大概溜走了吧!”
薛元福担心地问:“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或者是警方……”
“我想不会吧!”杨少康说:“我这次来香港,持有护照和一切合法证件,既未携带违禁品入境,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但是怎么会有人监视你呢?”薛元福似乎把事态看得比较严重。
杨少康哂然一笑说:“也许是我多疑,可能那两个家伙注意的并不是我,而是在欣赏嫂夫人呢!”
薛元福这才释怀,面露得色地哈哈一笑说:“对!这种情形是常有的,每次我们来这里,几乎都遇上过类似的情形,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尽情玩个痛快吧!”
杨少康瞥了胡美姬一眼说:“董事长,如果嫂夫人不舒服,我看……”
他的话犹未了,胡美姬已精神一振说:“没关系,我已经好啦!”
薛元福居然怂恿说:“那你就陪杨先生继续再跳舞吧,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开始节目表演了,时间宝贵,快去快去!”
杨少康笑着说:“董事长既然来了,应该你们先跳几支舞,我怎么能喧宾夺主,那太不礼貌了!”
薛元福今晚特别大方,他说:“杨兄,我们是自己人,不讲究这一套。美姬,你快陪杨兄下舞池去吧!”
他真有一手,不但让自己的宠妾陪杨少康跳舞,而且还突然称兄道弟起来。其实他的年纪,已足可算是杨少康的父执之辈!
胡美姬已站了起来,使杨少康不便推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立即起身离坐,向薛元福打个招呼,然后偕同她步向舞池。
薛元福既已来了,胡美姬毕竟有些顾忌,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毫不在乎,故意把双峰紧贴在对方胸前。
他们这时必须保持适当距离,以“标准舞姿”婆娑起舞,以免让薛元福看在眼里不是滋味。
一曲“不了情”之后,女歌星接下去又唱了首“绿岛小夜曲”,一连三支都是“温功舞”的老歌,这完全是迎合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舞客胃口。
因为他们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儿,那些风靡一时的流行舞,什么“霹雳舞”、“扭扭舞”、“灵魂舞”、“马舞”的,花钱的大爷实在不敢领教。
他们倒不是怕扭了筋闪了腰,而是心痛花了钱而不能享受“温功”那才划不来呢!
一连三支曲子完毕,全场爆满了热烈的掌声,以示对那女歌星的激赏。
随着纷纷归座的人潮,杨少康偕同胡美姬走回了桌位,而薛元福又已不知去向。
倏而,他才匆匆走回桌位,坐了笑笑说:“我去打了个电话,家里没去,我们尽情地玩个痛快吧!”
音乐再度响起时,这次薛元福是当仁不让了,立即起身说:“杨兄,恕我们失陪一会儿了,要不要替杨兄叫个小姐来……”
杨少康婉拒说:“不用了,我坐一会儿,董事长和嫂夫人请便!”
薛元福也不勉强,径自偕同胡美姬步向了舞池。
他已两鬓花白,这对老夫少妻,正是白发红颜的典型,在香港这种地方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奇。
尤其声色场中,更是屡见不鲜,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在拥舞时,胡美姬忍不住轻声问:“你刚才在家里跟范经理商量什么事?”
薛元福怕她担心胡奇去冒险,以致影响玩的情绪,不敢把胡奇决定冒充“金老鼠”,准备去海边夺取“金虎帮”那批黄金的事告诉她,只好支吾说:“没什么,回去再告诉你吧!”
胡美姬也不再追问,她今晚的情绪确实很不稳定,似乎多喝了几杯,以至无法克制。
刚才一曲“莫忘今宵”,仿佛勾起了她往事的回忆,竟然情不自禁地泪盈满眶,终于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现在被薛元福紧紧搂在怀里,与被杨少康拥舞的感受完全不同,在她的感觉上,一种是“义务”和“权利”,另一种则属于享受。
她是薛元福的姨太太,整个人都属于他的,别说是拥舞了,在家里任凭他要怎样为所欲为,她也无从拒绝,这就是她当人家小老婆的“义务”。
在薛元福来说,自然是他应有的“权利”,否则何必“量珠而聘”,把她娶回家来。
可是跟杨少康拥舞就迥然不同了,尽管是她自动地贴向对方,而她自己本身却感受到那是一种自我陶醉的温馨和享受。
纵然对方不敢有进一步的表示,那也足以引起她情绪激动,不像此刻的全然无动于衷!
平时这女人的嗲劲十足,对薛元福灌足迷汤,使他这把老骨头有时简直无福消受。
此刻她却一反常态,仿佛心不在焉似的,薛元福哪会感觉不出。
“你好像今晚有什么心事?”他终于忍不住追问。
胡美姬只说了声:“没有……”便把脸向他贴去。
她大概自觉有些失常,所以赶紧收敛心神,以免被薛元福追问得无言以对。
薛元福果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顾享受他的“权利”,把这女人搂得紧紧地,自我陶醉地舞将起来……
一连三支舞跳完,回到桌位上,音乐台上己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声。
接着,一位穿袒胸露背夜礼服的司仪小姐走出,宣布了今晚一场表演节目开始。
现在是十点钟正,节目一开始,由三位身材健美的女郎出现表演。
据司仪刚才介绍的,这个节目叫“新潮舞”。
在震人心弦的音乐声中,她们均披着以彩色闪光细玻璃纸折作成的披风出场。
她们倒很干净利落,绝不故意拖延时间,一到舞池中央,就动作一致除掉披风,远远的抛开一旁。
几只强烈的聚光灯照射之下,只见她们全身仿佛一幅新派画似的,以各种不同的油彩,涂得满身一块块的。一条条的花纹,看上去像斑马。
实际上她们是全身赤裸,而以涂在身上的油彩代替了服装,这就是所谓的“新潮派”吧?!
这玩意是由巴黎开始兴起的,当初是些默默无闻的画家,穷极无柳,突然异想天开,动出了这个歪脑筋,在画室里雇了些年漂亮的女郎,让她们脱得精光,仅保留少得不能再少的掩饰物。
然后招来一些好奇的游客及好色之徒,只需付出相当的代价,就可以在她们身上作“画”。称之为“人体画”。
这确实是种别出心裁的新花样,试想,以一个年轻漂亮的裸女胴体当画布,任凭在她身上乱涂乌鸦,这是多么够刺激而新鲜的玩意!
因此不仅巴黎风行一时,世界各地也争相效尤,更有人大大地捞了一笔。
再进一步,这玩意打进了夜总会表演,变成一种变相的脱衣舞。
香港这地方是最敏感的,无伦世界各地兴起任何一种风气,这里马上就会受到影响和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