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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陷进了一场未知的梦里。
方应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怔怔地看着那张好象很熟悉,又好象很陌生的脸,像是看着什么根本不可思议、完全不能想像的东西,半天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戚,少,商。〃
35、
〃大当家!〃穆鸠平狂喜地叫起来。
〃我来迟了。〃
戚少商扭头,转身,带着十二分的歉疚与自责。
他这句话是向所有人说的,他的眼神,却只牢牢地定在一个人的脸上。
〃战事太乱,一路上耽搁了太久。〃他声音如洗,温柔的语调在目光落到那青衫上的点点血迹后忽然变得生疼。
他向他伸出了手。
顾惜朝的眸色一动。
这一动里,有幽冥里跳动的光,有暗夜里燃烧的火,有只有他和他两个人才懂得的东西。
手臂骤抬,他咬着唇,一言不发地,忽然地、决然地,将手中的半截断剑朝那袭漫经风沙战火而依然清亮绝尘的白衣掷了出去。
所有人都为他这个举动而大惊失色。
更让人吃惊的是,戚少商居然没有避。
他站在那里,几乎是有点故意地,挨上了那飞旋着掷来的一剑。
大概只有息红泪注意到了,戚少商那一瞬间嘴角的坦然与纵容。
顾惜朝定定看着自己的剑,在那袭白衣一侧划出一道鲜红的伤口。
伤口绝色。
绝色伤情的一个伤口。
一深一浅两个酒窝渐渐浮现起来。
戚少商摇晃了一下,觉得喉头有点发苦,吐出来的竟是血。
原来血是苦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历经了路途杳杳、战事纷乱,旧创未愈,新伤渐有,时有吐血早习以为常,但所有的创伤加起来,总不如这一剑来得深。
深得痛。
因为这剑是你砍的,惜朝。
戚少商长吸一口气,他明白不能再拖欠负累他。
可是,从第一次乍逢倾心,他们离离合合,打打杀杀,欠来欠去,几时静息过?
如许的悲,如许的欢。
其实初见他们便明白,他欢喜时,只想欢喜给他看;而他伤怀时,也只希望伤怀有他知。
可总是错过,一再错过。
若是再错过,今生今世,就再不能偿补了罢。。。。。。
那样的话,岁月,岁月真是寂寞如雪啊。
一个人其实不寂寞,思念另一个才寂寞。
见不到那个人的时候,白花花的月光是寂寞,红彤彤的日头是寂寞,高楼的笙歌是寂寞,关外的雁啼是寂寞,溪中的旋涡是寂寞,枝头的落花还是寂寞。
即便自己不怕寂寞,可不舍得他的寂寞
怎么舍得。
戚少商轻轻地、定定地说:〃你是明白的,纵使我做成了一切,而失去了你,我究竟还算得到些什么?如果没有了你,我会是什么?难道原来你并不明白我,一点都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么我再不会让你孤单寂寞的。〃
他又重复一遍:〃你不会孤单寂寞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顾惜朝深深地看着他,他说得那么诚心那么深情,尽管自己觉得那或许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但还是被他感动了。
方应看一直在算,在想。
迅速地算,拼命地想。
戚少商没有死
他怎么可能没有死,他为什么死不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必死无疑了的这段时间内,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些什么?他和顾惜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是看到这么站在一起的这一对人,他就忍不住地升起反感和厌恶。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他恨恨地想,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什么。
不能为我所用者,杀之!
杀了就一了百了,杀了就再无威胁。
杀,岂非比什么都干净利索,都有效管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得意,于是干脆笑眯眯地朝前弯身一礼。
这些繁文缛节,他从来不介意做足一些,尤其是对着那些在他看来大限已至的人。
〃戚大侠平安归来,可喜可贺。〃
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候,漂亮的眼中已聚起了艳艳的杀气:〃但你勾结金人,伙同乱党,小弟今日怕是只有得罪了。〃
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堪堪打了个冷战。
他看起来那么谦,那么和,那么清,那么柔,可居然能狠得这艳,绝得这么丽。
顾惜朝面色一变,纵身前掠。
戚少商的手迅速握在他的手腕上,疾声道:〃你不能出手,让我来!〃
他本来单手提剑,此刻缓缓转身,剑尖平举及眉,双目凝视方应看,那逼人的眼神,连方应看周围那几名黑衣人也为之慑住,各退了一步。
〃出剑。〃他冷冷地朝方应看说。
逆水寒冰削纵横之气掠过方应看的眼眉,笑意渐渐凝固。
风雪更紧。
北风过处,戚少商一缕没有纨好的银白发丝,披过眼睛
机会!
方应看看准了戚少商的视线被干扰的一刹那,出手!
天地突然红了。
殷红如血。
血河泛滥,孽海沉浮。
出鞘的血河神剑,掠起一天一地的红光赤影。
这一剑的死意,这一剑的风情。
可教冰雪停滞,红日当升。
发丝终于拂过眼角
戚少商的眼睛眨也不眨,静如处子,然后,动若脱兔。
扣指、挺剑、出击、纵身一气呵成!
如怒龙冲天,横扫天下邪孽,纷毁人间丑恶。
雪白光芒的剑影,亮得几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剑风相撞,如金石相击,锐风四射,震得在场众人衣袂飘飞,狂舞不休。
天地变色。
方应看和戚少商就身在这喑呜变色的乾坤里。
方应看出剑。
剑斩向戚少商胸膛。
戚少商出手。
剑袭方应看颈项。
方应看倏地低头,转,剑依旧叮着戚少商的要害而去。
必杀,绝杀。
他看出来,戚少商和顾惜朝一样,武功内力都有意想不到的增进,但,他仍有把握杀了他。
戚少商不得不闪身,退了半步。
就在退这半步的时候,一个青色人影已如一羽鹤般,穿云裂石,冲天而起。
方应看的心紧了一下。
几不可查的指风。
随顾惜朝乍动的身形侵入了他与戚少商的战团。
无声无息的一指,正射向自己的眉心。
方应看目中突然光幻暴涨。
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他这一剑斩不下去。
因为这道指劲他很熟悉,这种指法他曾经见过。
世上只有一个人会施展这样的指法,那个人是个死了的人。
方应看来不及多想,这指风迎面而来,〃嗤嗤〃作响,显然顾惜朝这一击的本意就是算定了戚少商出招之后他要侧头回避,所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指风冷冽,虽没有那个人的那么精绝,但仍然来势汹汹,几乎扑上了自己的鼻子
但方应看的剑依旧在戚少商的胸前。
假如他一剑斩下,戚少商纵有天大的神勇,也绝挡不住自己血河神剑一剑之威。
天下间已没有人能挡得住自己了罢
但是,不可。
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时间阻住那道指劲,就保不住自己的脸,说不定就会和天下第七一样被削去半边鼻子,最起码,也会在脸上穿一个血洞。
如果值得,方应看这一剑还是会斩下去的吧?
酒肆深处,米苍穹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他看到了方应看那一瞬间好像见到鬼似的表情,以及顾惜朝的那一指。
拇指一按,中指急弹。
那是白愁飞的〃惊神指〃!
在顾惜朝施出这一指的时候,似乎还有意无意地朝酒肆里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米苍穹浑身就都起了一阵骨节咔咔作响的深寒战栗。
他怎么会使这种指法?他怎么会?
米苍穹没有再思索下去,因为他突然发现,戚少商的一只手一直按在腹上。
他一向不笨,信息来路也多得很,他当然知道戚少商中过金人的剧毒,必死无疑的剧毒,他有伤,最起码一定没有好他立刻把这件事联系了起来,而且想必方应看也注意到了,想到了这一点。
因为方应看没有斩那一剑,而是作了另一件事。
他祭出一指,点向戚少商的左手,按腹的左手。
出剑二人相格,慢,来不及。
出指,戚少商则一定会避。
只要稍微一避,自己就可以有时间荡开顾惜朝那道突如其来的指劲。
遇险则避,岂非常非常的正常?
方应看的眼睛亮了。
他甚至已经看出,是戚少商内里的伤痛,导致了他不能随意的闪避起落,那伤痛甚至连累了他内力的发挥虽然,也许只是非常不易察觉的一点点。
但毕竟是连累了。
这已经足够了。
但戚少商没有避。
他居然不避?
他在冒一个大险他不挡那记也许可以要他命的血河神指,他的剑走势一改,追着方应看的颈项而去。
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情,除了方应看,可能谁也不知道。
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方应看突然觉得现在动手杀死这两个人也许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他叹息了一声。
这些人都不要命!
叹息着,然后,退。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这样的去势、这样的关头扭转真气,拔形而退?
方应看居然能。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竟如幽灵般轻灵优雅地撤身缩了回去,虽然有些仓促匆忙,却不失半分潇洒。
退开的同时他扬剑荡开了顾惜朝的那一指。
令他心旌震荡的这一指。
那个算起来有很大原因是死在他手上的人,终于要留下来想杀他的这一指。
逆水寒剑尖刚够轻轻抵了抵他的侧腰。
方应看运忍辱神功,力腰如铁,所以戚少商那一剑,并没有能深入他的血肉。
〃夺〃的一声。
顾惜朝缓缓地落了下来,站定。
曲指回袖,他静静望向那骤分的两道人影,傲气煞然。
飞雪漫天中,他面无表情,孤魂般决然而立,眼眶微陷,眉骨冷峭,正是一个苍白峻烈的侧影。
不好说是满天的风雪衬托了人的飘然欲仙,还是人的洒脱赋予了那飞旋的白色以诗意。
白色的雪花,越卷越大,像是一个影子附在他的寂寂青衫上,和他一起,飞越、冲天。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36、
满天红光白芒一闪再闪,突然间消失无影踪。
戚少商的脸色微微发白,一手按在腹上,落在了五丈之外。
他浑身上下无伤,无血,好像连一根头发都未少。
众人定睛望着,都变了颜色难道方应看竟然输了?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没道理,绝没道理。。。。。。米苍穹虽然正为顾惜朝的那一记〃惊神指〃心惊失神,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方应看的战况,此刻,他先观察戚少商,心下错愕难道败的是方应看?
他再往方应看那里看去:一样毫发无损。
只是方应看的眼睛里有种什么东西在闪即惊又怒,既是不解又是怨毒,还影影绰绰变幻着某些不知名的光影。
他的血河神剑已归鞘,刚握剑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有些指节发白,让他白玉般的手指看起来更加的秀气漂亮。
〃小侯爷〃旁边一个手下惴惴开口,神情惶惑:〃侯爷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戚少商站直了身子。
顾惜朝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立,唇角勾着冷笑,淡淡道:〃承让了。〃
方应看摆手摇头而笑:〃岂敢岂敢。〃
巷口一个黑衣人这时疾奔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方应看的脸色变了一变。
但他转瞬间已收实了没稳定好的情绪,从容优雅的环视了众人一眼,施施然拂了拂衣:〃我们走。〃
白衣白袍的他,也就像一片白色的雪花,翩翩地飘进了那顶他来时坐的轿子。
方应看放下轿帘的时候,不着意地朝酒肆里看了一眼。
米苍穹也许已经走了,也许还没有。
今天他并没有出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跟自己一样,心里产生了很多很多的疑惑。
这顶轿子,又像是一束更大的雪花,被那队黑衣人簇拥着,迅速地被风卷进了巷角。
直到离开一里之外,方应看才小心地运了运气,开始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