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和王小石同时做了一件事:
他们不顾会为伤心小箭所伤的危险,各自展身掠向两边,去襄助两个情形更危急的人。
他们没有时间交流,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们凭的是〃默契〃。
同生共死的兄弟间无须言语便可了了于心的默契。
在王小石冲向方歌吟的同时,戚少商扑向方应看。
顾惜朝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抓,只能稍微挪偏了枪尖的角度。
他挡不住。
方应看的枪已正好刺中了顾惜朝的左肩。
方应看一枪就伤了人心。
中枪的人是顾惜朝。
伤的是戚少商的心。
戚少商的心沉了下去,沉到万劫不复,痛到欲罢不能,然后
一触即发。
他想也不想地出手。
挺臂如铁,一臂格住方应看急取顾惜朝的一枪,如金铁相击般〃铮〃的一响。
这股危急中激发的巨大力量,直可排山倒海惊天动地,令方应看掣枪的手猛地战抖了一下,满聚的杀气便〃哧〃地一声泻之无形。
至少这一瞬,险境已解除。
到底什么才是世上最强大的武器?
是爱,与信任。
44、
〃该死!〃方应看怒叫了一声。
消弭的杀气又在瞬间重聚,他双手扣住枪身,挺枪再刺!
但顾惜朝捂着血流不止的肩头,和戚少商一起,已迅速地退开了数丈。
方应看纵身掠起,紧追不舍。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但是机会往往稍纵即逝。
方应看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本来他一定可以追到他们的。
如果不是他忽然感觉到了背后的寒意的话。
其实应该是一股热流,一股暖风,一股子让人无端觉得热血奔涌、光明万丈的气息
但在方应看感受来,却是彻骨的冰寒,冻到骨头里,冷到血液里。
所有人都忽然看到了一道贯日长虹,湛然的金芒已乍然裂地而起。
天上不曾有云,不曾有雨,不曾有雷有闪电,又哪里来的长虹?
那不是长虹,那是一道剑气。
昔日名震江湖的一把剑,〃金虹剑〃的剑气。
只听得一声断冰切雪的断喝:〃看剑!〃
方歌吟只手持剑,破空刺来。
方应看背着身子,只觉得身后是高山仰止、铁壁铜墙,剑气未至,剑意已经压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旋身回首,就见到当头一道匹练破空,紫电穿云。
风狂,景飞纵,天际金虹万丈,渐似遥远,方应看忽觉一阵金光,又一阵黯昏
方歌吟和他的金虹剑。
傲视群伦的一个人,和无敌天下的一把剑。
剑气飞纵,天地失色。
一剑光寒十九州。
〃当!〃
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
然后一切都沉寂了。
死一般的寂。
剑仍握在方歌吟的手中,枪也还在方应看的手里。
剑压着枪,枪格着剑。
剑和枪都架在方应看的颈项上!
方歌吟脸上充血,方应看双目发金,他们的距离近得已经足够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们默默地注视着彼此,但他们其实正在一决胜负。
也一决生死。
方歌吟的剑斫不下去。
方应看运劲于颈。
那是〃忍辱神功〃。
方歌吟源源不断的内力透过剑身正冲击出来,要不是这等吃苦耐痛的奇功,方应看那白玉也似的脖子只怕早已经折了、断了。
〃天羽廿四剑,你始终不肯授我此绝艺。〃
方应看咬牙,终化作幽幽一叹,眉目中金色的杀意竟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哀愁,仿佛,他那种五蕴深种的杀气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方歌吟摇头:〃你到此刻还不悟么?便是你功成名就,纵是有名,也非万世之名,纵是有成,亦非男儿大丈夫之成。当年萧秋水大侠学剑,宁取深情,不取无情,宁可忘情,不求寡情,便当如此。你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和当年走火入魔的元十三限又有何区别?〃
方应看阴荫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于非常之世,要做非常之人,便少不得用些非常手段这些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无论你的目的怎样,你的方法却是错了!〃方歌吟切声道。
方应看不再说话。
他眼中并无杀气,但他一早准备好了杀心。
〃挡我者,死!〃他大吼一声。
死的人,会是谁?
在方应看喊出这个〃死〃字的时候,王小石和戚少商就已行动了。
他们要助方歌吟一臂之力。
他们手上此刻没有兵刃。
但他们还有手。
王小石的掌就是〃隔空相思刀〃,戚少商的拳曾经打塌过天下第七的鼻梁。
他们只对视了一眼,就已彼此心领神会。
方应看的腰上有旧伤,那也是他最柔软的〃死||||穴〃
王小石和戚少商就攻他的腰际而去!
这当世两大高手的出手很快。
势在必得,一击必中。
但有人比他们更快。
这个人一直没有动过手,这个人几乎已被人遗忘了。
这个人很年轻,很瘦弱,很苍白,他甚至一直跪在那里,很卑屈、更虔诚,也很惶恐,似乎被这一场绝世之斗惊呆了,吓懵了。
但这个人离方歌吟父子距离最近,并且突然动了手。
任怨手上骤然多了一把剑。
他挺剑。
刺。
戚少商和王小石的猛地一沉。
心都凉了。
高手间的对决,是心神内力达至巅峰的较量,此刻的方歌吟要如何分出神来应付这突然袭来的冷剑?
太近,太快,太突然。
戚少商和王小石纵是插翅而飞也不及拦住这一剑。
离他们最近的还有一个人:顾惜朝。
但顾惜朝捂着伤口,正冷冷地看着这场突变,似乎完全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如果他出手,他完全可以拦得住的;即便他拦不住,他的小斧也可以拦得住。
但他一动不动。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这柄暗剑刺中了目标。
此际,真正的遽变才骤然开始!
且一发不能收拾。
无可挽回。
剑尖见血。
血是方应看的血。
两入功力互抗不下的当口,倏地,方应看只觉腰下一凉。
他悚然低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着了一剑。
细细的,秀秀的,纤纤的、凉凉的一柄剑。
斜斜刺入,穿身而出。
中了剑的方应看呆了一呆,却连叫也叫不出来。
这一刹间,他已明白:任怨叛了他。
这个年轻羞涩、秀气斯文、跟随了自己多年的手下,背叛了自己!
这小混蛋出卖了自己!!
他终于狂吼了一声:〃啊〃
声音哑然。
怒极,也恨极。
许是暴怒狂恨到了极点,方应看周身遽然自里向外炸裂开一道怖然的血红真气,连方歌吟也不得不马上撤剑后掠了几步。
任怨想拔剑,但那剑却像长在了方应看体内,纹丝不动,除了剑尖一点红,伤口处也再无鲜血渗出,远远看去,那镶珠嵌玉的小巧剑柄倒像是挂在他华贵的白袍外一件精致的饰物。
拔剑未出的任怨见得这等模样,脚也软了,手也抖了,急急后掠。
拼命地退,奔命地跑。
方应看满脸寒霜飞雪,漂亮的眸中怨毒冲天,一声不吭地伸手一拍。
拍在腰际的剑尖上。
〃噗〃的一声,那柄剑倒射而出,剑柄疾打在夺命狂奔的任怨脊背正中。
任怨被这剑柄一击,〃扑通〃一声前扑跪倒在地,凄厉地怪叫了一声,口中随之喷出一大口血来。
他也同样怨毒地回望了方应看一眼。
〃你敢叛我?〃方应看仍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一手捂腰,腰上的伤口此时才缓缓渗出血珠。
任怨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两团异样的红晕,磔磔怪笑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一直以来始终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你扶摇直上、平步青云靠的是什么?你真以为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坏事做绝却仍能毫无报应么?你说我叛你?可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你方应看不曾负过的人?我凭什么不能叛你?你刚愎自用薄信寡义,卑鄙无耻过河拆桥,谁会忠心追随你?谁敢忠心追随你?〃
他顿了一顿,像是强忍着痛苦,大喝一声:〃这一剑,我是替小夫人还你!〃
方应看愕然。
所有的人都愕然了,愕然之后又都流露出一种黯然的神情。
小夫人就是雷媚。
雷媚是死在为白愁飞复仇的沐天名手上,但暗地里却是方应看袖手旁观甚至有心为之的结果。
只有顾惜朝毫不动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变数。
又或者,他是早已知情?
戚少商满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任怨的脸色又已变了。
不仅仅是白,是白到了透明,透明得连跳动的微细血管都几可眼见。
因为方应看又已动作
他目中金碧大现,撮口作啸,不知用的什么诡奇功力,伸手一招,〃嗖〃的一声,竟又破空将那柄落在任怨身前地上的长剑吸来,一手拿住!
几乎是同时的,剑又从方应看手中脱手而出。
任怨一纵身,就窜了出去。
他知道再不逃就要把命留下了。
他跑得很快,飞快。
任怨的武功造诣不低,反应机敏,他的轻功也已是江湖中顶尖一流的,何况他这时候还是在逃命
不知道为什么,戚少商心里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不,只有半口。
人在半空中的任怨闷哼了一声,像是突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上,遽然跌落了下来。
跌落下来的还不止他的人,还有他的肠子!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任怨的背后完好无损、衣衫整洁,但他的腹部却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豁口,肚子里的东西全都七零八落地掉了出来,拖了一地!
这景象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大家这才知道,方应看扔出的剑还没有赶上任怨,但凌厉的剑气已经赶上了。
任怨并未死,他跪倒在地,斯文秀气的脸孔已经扭曲得辩不清原来的五官。
他曾在名利圈亲眼看着方应看对付天下第七,也曾亲手钩着天下第七的肠子满屋跑,他是〃任氏双刑〃之一,跟着朱月明的时候就亲手发明并运用过无数的酷刑,跟随方应看以来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阴毒残忍
但天下还有什么事比看到这样的惨景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残酷,更残忍?
如果你试过捧着自己的肠子细细观看你就知道了。
〃跑啊!〃方应看这样说:〃你继续跑啊!〃
他还不解恨,话音刚落就又劈手掷出了一件东西。
他的枪。
这把惊神绝艳的〃神枪〃,发出〃嗖〃的一声锐响,破风飞了出去。
枪尖向地。
向地的枪尖竟倏地挑起了任怨那红红白白散落一地的肠子,又像生了翅膀似的〃忽〃一声凌空向上飞起!
任怨怪叫一声,也像背生双翅似的振翼而上,跟着枪身飞跃而起。
他只能跟着去,否则他的肠子就要被硬生生地扯断了!
枪头〃啵〃的一声,钉入了前方的石山峭壁之上,离地面足有三、四丈之高,任怨力竭之下,跃不到那么高,整个人只得像个壁虎一样勉力挂在石壁上,伸长手臂极力去够那柄枪。
然而他重伤力竭之下,又哪里能拔得出深嵌入石壁的这柄枪?
其实任怨与任劳一向助纣为虐,手段残毒,道上的英雄好汉莫不对他切齿痛恨,巴不得将这人抽筋剥皮,将他最擅长的酷刑在他自己身上统统施用一遍
但此刻,石壁上的枪身犹在轻轻颤动,那一盘拉得乱七八糟的肠子就挂在上面,下部还连在任怨的腹腔内,这森然诡谲的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实在看不过眼,也沉不住气了。
可制造出了这样一副惨象的方应看却似全不着意,阴冷怨毒的眸子只一昧直勾勾地盯在顾惜朝脸上:〃是不是只要你不死,你就一定要拦着我?〃
顾惜朝耸了耸肩膀,朝任怨一努嘴:〃你错了,这件事,我只不过是恰巧事先知道而已。〃
风狂。
冷。
狂风中白衣猎猎的方应看静若处子,立得怅然。
他手捂腰际,指缝间洇出的点点血迹红艳得如一个旖旎的梦境。
他后面就是悬崖,他身后甚至没有路了。
他已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