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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岁月--陈香梅自传 作者:陈香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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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多位第一夫人中,我较喜欢平易近人的福特总统的夫人芭蒂,我初认识她时她只是密西根州众议员的夫人。有一次我在家中请客,她问我有什么事可以帮忙,我请她在门口请来客签名,我开玩笑地对她说:“你今天就暂做我的秘书吧。”

  福特做了20多年众议员,芭蒂身兼父职教养4个孩子,真是难为她了。后来她很有勇气地承认自己借酒消愁,上了瘾而不能自拔,退出白宫后在加州得到不少私人和团体的捐助,而成立了“芭蒂治疗所”,专为酒鬼服务,不少名人、艺人、政客和默默无名的人都曾在那儿歇过脚戒了酒,这是芭蒂的社会贡献。约翰逊夫人爱好园艺,她的“绿化美国计划”大受欢迎,如今华府许多地方春花怒放、绿树成荫,实该感谢她的推动。

  布什夫人是个道地的家庭主妇,对儿童教育、国民健康等问题最表关切,也鼓励身旁的人多做点务实有益的事。她和里根夫人不同,南茜想降低全国吸毒人数,名曰SayNo ToDoug(“对毒品说‘不’”),钱花了不少,但毫无成效。布什夫人比较朴素,因此在衣着方面并未被那些时装专家利用来做广告;南茜夫人则爱试新装,许多名贵服装店都以南茜穿着他们的新装为号召,后来因为接受时装专家的衣物赠送,牵涉到税务纠纷,又因为雇用星相家而遭非议。这些事件多少都使里根蒙受阴影,但里根夫妇两人确实是恩爱夫妻。

  南茜的女友多半是来自加州的女明星,没有一个是被华府上波社会认为配做华府女主人的,因此围绕南茜身边的男人与女人除了利用她之外,并没有在华府成气候。加以时代改交,社会需求有别,妇女们要为环保游行、为人权抗议,社交感会朝花夕落,接棒无人,怎不令人感慨万千呢?

  华府地区总共有167个使馆,虽然鸡尾酒会通常是6时半到8时半,或6时开始,8时结束,可是许乡不是挺受欢迎的客人会早到迟退——有的时候比预定时间多一小时。大规模的酒会,通常主人根本没法分辨谁是应邀而来,谁是不速之客。因此,无可避免地、总有一些白吃白喝的人,把烟蒂掉在你的地毯上,碰坏家具,打破杯碟等等。也许因为我受的是东方式的教育,我总觉得在大庭广众间,喝醉酒,露出各种丑态,是最不雅观,也最丢人的。但几乎每次鸡尾酒会,都会发生这种事,有些人酒喝得太多,有些人话讲得太多,有些人两样毛病都犯全了。

  华盛顿的使馆各有千秋,肯尼迪总统时代,法国大使馆经常冠盖云集,是大家喜欢去的社交场所,肯尼迪夫人甚至还有位法国厨子。60年代初期,法国大使是赫伯·阿尔方,阿尔方大使本人似乎谦和有礼,可是他的夫人我实在不敢恭维,十几年前他们就劳燕分飞了。记得我在一个月内三度经人引荐给她,可是到了第三次,她仍然装出似曾相识的样子,因此后来在一次社交场合中,我也还以颜色,视而不见。

  约翰逊入主白宫,西班牙大使馆取代了法国大使馆的地位,西班牙大使瓦勒侯爵(Marquis de Merry des Va1)夫妇在华府人缘甚佳,他们经常将大使馆开放,作慈善用途。后来他们奉调日本,我还在东京碰见他们,那是在他们退休之前。

  尼克松刍选总统,菲律宾浪了一对最迷人的夫妇驻节华府,那就是恩奈斯托·拉达米奥大使夫妇(Ernesto Lag…dameo)。早在他出使华府之前,我们就是朋友,拉达米奥是菲律宾数一数二的商界名人,和马可斯总统私交甚笃。他们一来,风靡了整个华府社交界,也给菲律宾使馆带来新的生命,他们的宴会乐声不断,而且充满趣味。1973年,5年任期届满,他们束装这回马尼拉,给朋友留下无尽的怀念。大概华府每一位大使都会告诉你,他们预算有限,的确,如果自己没有经济来源,在华盛顿当大使是一件苦差事,拉达米奥曾经告诉我,在华府5年,他贴了不少钱,除宴客外,装修大使官邸也用了不少钱。

  华盛顿有好几个上流社会“公用”的人,一个是经常被各使馆雇用的听差,他是个又白又胖的高个子,使馆请客总由他来做“唱名”。他当这份差事已多年,因此对于华府的熟面孔,他都能称名道姓。有时私人举行较大的酒会,他也“出差”。他总是站在客厅的大门口,把客人的姓名弄清楚后,再大声地往里面报告。这对请客的主人的确是很大的帮助;不然的话有时生张熟魏,识与不识,一时见到了人忘记莫名,实在是件非常尴尬的事。因此,这种职业性的“司仪”,在华盛顿是绝不可少的。

  这个胖子“司仪”是个犹太人,还有一个黑人“门侗也是华盛顿的宝贝之一。我想凡是在华盛顿有点声望,或是常常参加盛典的人一定不会不认识亨利。亨利也是上流社会公用的仆人,专管替客人开汽车门,搀扶女客人上下汽车。亨利除了笑脸常开外,还有过人的记忆力,他对人名可说是过目不忘,比许多外交人员还有办法。假如当他为你开汽车后你塞到他手里的小帐是个大花边数目,那他对你的名字更记得清楚。你若要采访新闻,那么亨利的资料一定比任何人都丰富。

  许多要人对于亨利也特别客气,不把他当仆人看待。他为你开汽车门;会说:“某某先生,某某夫人您好!”认识亨利的人当然也回答说:“亨利你好!”

  无论是100或1000人的宴会,只要有了亨利来管制交通,那就万事停妥。亨利连什么人坐什么汽车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美国,除了特殊阶级的人有司机之外,其余的人大都自己开车,因此替客人停车放汽车,又把交通处理得有条有理不是件易事,由此可见亨利的确是个天才。

  华盛顿共有167个外国使馆,光是每个使馆每年大宴客一次来计算,亨利就够忙的了,何况还有许多私人的宴会也要找他,因此亨利真是能者多劳,席不暇暖。

  说到门房与听差,美人统称之为Footman,我想中文可译为跑腿。华府的大酒店跑腿与纽约的大酒店跑腿两样。纽约太大了,跑腿们是只认衣冠不认人的;在华盛顿的跑腿,有些一做二三十年,不但认人,而且连汽车号码都清清楚楚。

  比方说华府的五月花酒店,有一名跑腿,他做了40年开关汽车的工作,不但见过了数任总统,而且和许多大亨开玩笑,道家常。他每日的收入也颜可观,儿女都进顶好的大学读书,他退休时,许多客人还依依不舍。

  华府最名贵的旅店萨恒(Sharhan Hotel)的两名跑腿,一个是小个子,一个是大个子,他们对于常来的客人都熟记不忘,客人的汽车牌子也了如指掌。萨恒的夜总会“蓝厅”不错,乐队算是华府顶够气派的,我想许多中国朋友们也到那儿去过。有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外来的朋友到那儿去,那天我开的不是自己的汽车,刚好又下雨,到了门口,我的朋友先下来,请跑腿代我们把汽车放到停车处(这是跑腿们对特别客人的优待),那个高个子说:“请先生自己停车,我们今天很忙。”

  这时我也下了车,我说:“查利,你今晚怎么不认得我了?

  你是不是只认汽车不认人?”

  查利这时才看到我,他非常难为情地说:“陈纳德夫人,这不是你的汽车嘛,你开的是白色的林肯。对不祝”查利还是替我停了汽车,而他的袋子里也多了几块钱。

  佣人是华府的大问题,不但在小宴会上你可以听到主客之间讨论佣人之难找,有时在办公厅里,男人们也谈到佣人问题。于是老练的公用男女仆人是大家争取的对象,这些人有一个节目表,今天到张家帮忙,明天替李家做菜;凡是要借重他们的人,必须预先和他们约好,不能临时拉去,因为他们差不多天天有事,男的出差一个晚上15至20元,女的也是10元以上。按3个钟头计算,时间多的,再以钟点计算。他们对于哪位部长喝的是白酒或黄酒,哪位将军的威士忌放苏打或是放冰,哪位夫人只喝蕃茄汁等等不用吩咐,都会一一替你安排,实在方便。

  这是冠盖京华中的一个特色:公用的男女佣人,不单知道你喝什么酒,连你哪天生日,交什么女朋友他们都清清楚楚,再加上那多如过江之鲫的所闻记者天天制造新闻,因此想在华盛顿有何秘密是很难的。肯尼迪总统葬礼完结后,肯夫人就搬到纽约去卜居,华盛顿是个是非之地,也是她决意离去的原因之一。纽约也是个大城市,但纽约的社交圈子是多方面的,不如华盛顿那么狭校有人说,华盛顿是许多小乡村组合而成的大城市,这话一点都不错。

  约翰逊总统与肯尼迪的作风完全两样,肯尼迪年轻有为,可惜在位时日太短,未能尽量发挥才华,同时因为他到底比许多议员们年轻,有时他要做的事未必一定行得通,推得动。约翰逊在华盛顿已经有30多年,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家。

  在华盛顿有一句话:“约翰逊要的,约翰逊就能得到《Jobnsonwants。Johnson gets。)”。

  熟悉约翰逊的人知道,约翰逊要做一个使人佩服的总统,他是一个喜欢受人称赞的人,他要慢慢地把肯尼迪的影子除掉。当肯尼迪死后,约翰逊第一次发表书面文告时曾说,他要继续完成肯尼迪未竟的任务,对于这一点,大家绝无怀疑,但约翰逊不是一个跟在人家后面走路的人。当他竞选获胜,而且以极多票数把他的劲敌高华德击败之后,他要做一个不借重别人的领袖。肯尼迪夫人所做的事,不一定是以帮助她的丈夫为出发点,但约翰逊夫人则不同。约翰逊夫人是一位贤妻良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帮忙自己的丈夫成为成功的领袖,同时把白宫由肯尼这时代改为约翰逊的德克萨斯时代。约翰逊夫人很会处世,她把白宫的玫瑰园改为肯尼迪花园,并请肯尼迪夫人来参加命名典礼,但肯尼迪夫人没有到十几年以前,肯尼迪夫人写给为翰逊夫人的一封信,被纽约一家专卖古董及名人事迹的犹太商店公开拍卖,惹起了一场风波。这封信是肯尼迪竞选总统对,他的夫人亲笔写给约翰逊夫人的一封请柬,约输逊夫人当时没有亲自作答,而把那封信交给了一名女秘书。那女秘书于三年过后却想以1500元的代价把那墨宝变卖。报纸传闻后,白宫马上派人去向那商人索回那封信。信几经波折才物归原主,而这在约翰逊夫人与肯尼迪夫人的友谊上不免又加了一些暗影。

  约输逊夫人会说西班牙语,肯尼迪夫人擅长法语;前者喜爱黄色,后者喜爱白色。她们也是女人,他们也和其他女人一样。

  中国人形容官场的老话:“狐假虎威”和“树倒猢狲散”,也能适用于华盛顿。

  这儿举一个例子:约翰逊总统就职,当然来华府参加的贵宾不知凡几。美政府为了处理就职大典各项节目,特别成立了筹备委员会。有一天,一位来自西北部的农人,手中拿着的翰逊总统的亲笔签名信,信上总统答应他假如他当选的话,一定请他来观礼。

  那位农人对招待人员说:“如今约翰逊获选,我也来观礼了。请问票子在哪儿?”

  这一来可把负责人急坏了,不招待他吧,总统信内己答应了他;招待他吧,把他放到哪儿去?而且此例不可开,消息传出去若是总统竞选时写过很多封类似的信,岂不是更了不得?如何去安置那些不速之客?

  在以前,那个巴基斯坦沙漠的驼夫岂不是也来过了!谁叫美国总统如此好客!

  到后来,作好作歹,还是送了一张免费票给那个种田的人。

  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十几年前《新生报》王民社长到华盛顿看我时,曾问起我关于约翰逊总统统职大典时的请帖。因为报纸上曾说,华侨中只有一人收到请帖。这是不正确的。我的女儿坐在特别座位的第四排,而我虽被邀却因伤风没有去参加。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冷,所以索性在家里看电视还看得更清楚些。

  女儿回家后,我曾问她的观感,14岁的女儿说:“妈妈,他们都说话说得太多,连总统在内。”

  今日在华府有些只与约翰逊有一面之缘、或是握过一次手的人都要到处宣传,美国人形容这种人为Name Dropper,最是不受欢迎的人。

  记得十几年前民主党参议员陶德(Dodd)曾来远东及东南亚访问,有一天一位朋友对我说,他很想和陶德谈谈他对越南的观感。我说:“让我约他到家中来吃晚饭,你们也可以谈谈。”

  我的朋友说:“你和陶德原来相熟,为何不告诉我?”

  我说:“你没有问起,我怎么告诉你,我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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