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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不靠预言改变,而靠人来改变。”金发青年信心十足地回答,目光炯炯。
老人安静地望了他许久:“十三年前,我的一个预言对象曾经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为了改变命运,他做了很多……事情,我不能说我乐于看到那一切。”
“我不会重复前人的错误。”戈德里克毫不退让地迎视着老人的目光。
“好吧,既然你坚持。”
5 屠杀
“好吧,既然你坚持。”老人接过了他手中的茶杯,探究地观察着茶叶的形状。
戈德里克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便自顾自地开了口:“特里劳尼先生,我想知道……”
“你是一个诚恳而无私的朋友,格莱芬多先生。但是,预言由天定而非人定,”特里劳尼的声音渐渐有些缥缈,“你求得的未必是你想知道的……”
戈德里克还想继续说什么,萨拉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有些不甘地坐了回去。
叮地一声轻响,两个人抬起头,愕然地发现特里劳尼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眼球轻颤着,声音变得益发沙哑而缈茫:“月亮被至高的云层所遮掩,逐月之人所求并不遥远。必有应许的代价被索取,若要从神手中取回预定的贡品,须奉上同等的祭物……”
老人的身体随着越来越低的声音软倒下去,戈德里克一把接住了老人的身体,却因他的话一脸迷茫,求助地望着萨拉查,却意外地发现黑发少年正一脸沉思,眉头轻轻地纠了起来,片刻又忽然松开,唇角泛起一丝无所谓的微笑:“呵……”
——这样啊,我明白了。
“萨拉查?”金发青年依然状况外,不过臂弯里老人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他的注意力又立刻转到老人的身上,“特里劳尼先生,您还好吗?”
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许久不曾以奥瓦德的状态作出预言,一时不适应,不必担心。”
“刚才……那是什么?”戈德里克回忆着重复了那一小段话,“什么意思?”
“预言师仅做出预言,并不解释预言。”老人慢慢地恢复着体力,“天机不可泄露,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对我们而言已经足够。”一直无言的萨拉查忽然开口了,并站起身向老人郑重地鞠了一躬,“无论怎么说,谢谢您。”言毕推门离去。
戈德里克愣了愣,为难地看了看老人,老人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他也匆匆地说了一声“多谢”就追着萨拉查跑开了。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戈德里克小跑着追上自己的好友,萨拉查在听到预言后整个人就有了颇为微妙的变化,戈德里克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但他就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至少,此时他过快的脚步就很不正常。
“没什么特别的。”萨拉查无所谓地说,“现在的预言师成功率只有四分之一左右,我想刚才那就是个失败的预言。”
“是吗?”戈德里克的神情还带着几分怀疑。
“我想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一个人就可以。”萨拉查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这么一句,“我会给你关于魔法知识的记忆,以后我们还是各行各路吧。”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又说这种话?”戈德里克紧张地拉住了萨拉查的胳膊,目光不解而恼怒,“最近你总是想把我甩开!到底是怎么了?”
“我以为你对自己惹麻烦的能力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萨拉查淡然道,“我的时间有限,我不想在殿下的事情解决之前再被你牵连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中去。”
“我说过,下次绝不会连累你,我保证。”戈德里克又习惯性地去扳萨拉查的肩膀,但被一把打开了:“够了!与其在这里纠缠我,你还是考虑一下如何应对你的崇拜者比较实际。前方第二个拐角旁的树后有三个,路头的房子窗下躲着两个,还有……”
“咳……”戈德里克尴尬地咳了两声,但还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下头发,萨拉查唇边的讽刺意味更浓了。但等到他们走近院子,萨拉查发现自己也被迎头扔下一朵矢车菊时,笑意僵在了脸上。他直瞪瞪地看着手里的花,戈德里克忍了几秒钟后开始狂笑。萨拉查仿佛被烫到了一样将花一把甩到了戈德里克怀里,带着一身阴气快步走进院子,戈德里克大笑着追了过去,但立刻就被狠狠甩过的院门砸了鼻子。
萨拉查本打算直接到仓库拿上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但一走进大门,他就感觉气氛不对。正向桌上摆着碗筷的女孩远远看见他就躲进了屋里,倒是一直持较为疏离态度的父亲殷勤地迎上前嘘寒问暖。他第一反应就是立刻退后,但戈德里克正揉着鼻子万分哀怨地走了进来,报复性地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西瑞尔,就算嫉妒我的英俊潇洒人见人爱也不要毁我的容啊!再说还是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冷不防被从背后箍住了身体,萨拉查低低地咒了一声,不过随即也坦然了:也罢,在分别之前,让身后那个过分单纯的家伙见一见什么叫做笑里藏刀也不是坏事。反正,真有危险还可以幻影移形。他任戈德里克勒着他乱摇了一阵,少见地没有发作,而是顺势接受了男主人的圆场和邀请坐上餐桌。戈德里克谢过主人就愉快地端起了碗,萨拉查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男主人的神情,也慢慢地用调羹将一勺麦粥送进了口中。
果然……
在亲眼看到他们吃下食物之后,男人的脸上瞬间闪过了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后匆匆走进屋里,拖起自己的女儿一起走出了大门。萨拉查眯眼盯着男人手中的女孩,女孩垂头走着,感觉到萨拉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抬了下头,但一触到他的眼睛就迅速地避开了。萨拉查目送她的身影在视线内消失,合起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大门关闭之后,最后的温度终于从他的脸上褪净,黑发少年冷冷地放下了碗筷:“戈德里克,你的迟钝也该有个限度了。”
“?”正专注于面包的青年懵懂地抬起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萨拉查挫败地叹息一声,示意戈德里克去把行李拿给他。从里面翻出自己原本的长袍,他卸了银质的蛇形搭扣浸在了自己刚动过一口的粥碗里,戈德里克震惊地看到沾到麦粥的半截银扣立刻变成了黑色。
“……”惊疑不定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萨拉查,戈德里克半晌失去了语言能力,“为什么……要杀我们明明昨晚就可以动手的!”
“因为昨晚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巫师。”萨拉查思忖着,“应该是有人来查问过你的行踪,而今天早上那群女孩中的某位出卖了你。”他晃晃头不再推测,只是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哼,这种拙劣的手法也敢在斯莱特林眼前玩毒,该说他们勇气可嘉吗?”
“梅林……”戈德里克难以置信地自语着,片刻,又抓住了萨拉查的右臂,“既然发现了,我们立刻离开还来得及。”
“放手!”被抓到了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萨拉查抽了口凉气打开了他的手,戈德里克赶紧赔罪。不过萨拉查并未在他的错误上纠结什么,只是冷笑一声:“离开?已经挑衅到这种程度,你该不会指望我就这样算了?”
戈德里克还要和他理论时,房子周围已经冒起了滚滚浓烟,萨拉查甩给他一个“果然如是”的眼神:“想不想看看你极力维护的麻瓜此刻在做什么?”说着不待他回答,就随手划了一个魔法球将他们两人包裹在其中,缓缓升上半空,“放心,他们看不到我们。”
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围在这幢烈火熊熊的房子周围,男主人正站在为首的男人身边痛心地看着自己的房子:“使徒大人,这是我们父女两人仅有的财产……”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会得到比这间破屋好得多的房子和其他奖赏!”使徒不耐烦地说,“一间旧屋换两个恶魔的消亡,你该感到荣幸!”
戈德里克心情复杂地望着那些愕然交谈的村民,灌进耳中的话几乎要让他的头脑爆炸:
“巫师?他们就是传说中魔鬼的使徒吗?”
“和山里的老疯子是一样的人吗?”
“他们会变魔鬼的戏法?但他们看起来和人一样啊。看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是魔鬼的使徒?天主啊,早上他还帮我提了水!”
“难道你忘记神父的话了吗?魔鬼是狡猾的,他们常常幻化成美丽的形象,用狡诈的言语诱惑人们堕落。”
“好可惜……为什么是巫师呢!”
……
萨拉查扩大了唇角的笑意,看着戈德里克呆滞的脸:“感想如何,善良的格莱芬多?让你看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麻瓜对我们的敌视,不会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改变。”萨拉查恢复了原本的银眼,火焰在他清澈如镜般的眼中跳动着,“该从你无休止的天真中走出来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别拦我!”
话音未落,萨拉查已经催动魔力,改变了火焰的方向,突然变成幽绿色的烈火形成了一个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将围观的村民们环绕在当中。为首的使徒徒劳地挥舞着自己的十字杖,但在强烈的绿色火焰面前没有丝毫作用。惊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人们争着挤向圆圈中央,不断地向别人身上爬去,希望能从高处跳出火墙之外,但都在即将越过火苗时违反重力原则地落下,瞬间被绿火吞噬。体弱的人被挤在圆圈外围,很快火苗蹿到了他们身上。翻滚惨叫声中,人们纷纷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萨拉查冷酷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浮起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在这些人身上,我看不到丝毫所谓上帝选民的荣光,只有自私者的丑态。”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戈德里克急忙拔出了魔杖,一记清泉如水下去,却没有丝毫作用,只是在火上激起了灼烫的蒸汽,激起人们新的惨叫——那些绿焰显然不是单纯的火。他怒吼一声抓住了萨拉查的肩膀,发狂一样地摇晃着他:“停下!该死的你给我停下!”
“给我一个放过他们的理由。”萨拉查的银眼平静地望着他,这种诡异的冷静在让戈德里克不寒而栗。
“出手害我们的只有那个男人,你想把全村的人都烧死吗?你明明知道,那些村民并不知情!”戈德里克的愤怒几乎化作实体的火焰灼烧着萨拉查的脸庞,“昨天晚上是那个女孩子收留了我们!你要把你的救命恩人也活活烧死吗?”
“或许她帮过我们,”萨拉查依然没有丝毫被说动的意思,“但毒杀我们的事情她也有份。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但她没有任何表示,那就别怪我无情。”
“混帐!”戈德里克抡起拳头就劈面打了下去,萨拉查抬手架住,但臂伤影响了他的力量,他还是被抽开一段距离。魔法球破裂了,两个人都坠落下去。萨拉查用魔力稳住了下落的身体,站在焦黑的房梁上,别开头以左手手指对准对右臂念了止血咒和清洁咒,然后继续冷眼看着火焰中所剩不多的人们。
戈德里克脚一着地就冲向了浓烟,挥剑一阵乱舞试图扑灭越发旺盛的火焰。绿火几乎已经燎到了他,要想熄灭这些绿火,对不知道反咒的他而言,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不成人形的尸体散发着焦臭的气息,萨拉查厌恶地调开头准备离开。戈德里克满面尘灰地向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萨拉查,算我求你,放过他们,拜托了。”在黑发少年愕然的目光中,金发青年向着他单膝跪了下去,“不要把你自己遭受过的痛苦加诸给别人!”
少年的瞳孔猛地缩成了一条竖线,控制魔咒的右手微微地颤抖起来。他的目光掠过还在惊慌失措地挣扎哭喊的人们,在触及一个用身躯护着自己怀中幼儿的母亲时,眸色黯淡下去,轻轻挥手熄灭了余火,放过了奄奄一息的最后几人。
戈德里克迅速地向他鞠了一躬:“这个人情我会还你的。”便快步跑进了焦黑的圆圈之中用还不算特别纯熟的治疗咒医治起距他最近的伤者。但还活着的村民显然并不领情,满身烟火之色的人们疯狂地叫着“魔鬼”并向他拼命投掷着碎石。面对着因失去亲人儿女而愤怒的人们,戈德里克无言以对只能仓皇后退,烧得只剩下了上半身的女人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狂叫一声“把丈夫还给我”就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银眼少年表情空洞地注视着这一切,却只觉得眼前的惨景正在渐渐远去,耳中也已经听不到人们的哭号。幸存者?幸存者……这真是一个最具讽刺意味的称呼!那些被留下来的人们,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放过他们就是仁慈吗?戈德里克,你还是太天真了。活下来的痛苦,你根本不了解!
残忍的事既然已经做下了,就没有挽回或后悔的余地……索性,就残忍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