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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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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左这样想,突然嘿嘿笑起来,他觉得自己是给狗杂种们吓糊涂或者吓出妄想症了,这可不是好兆头。现在毕竟还没出什么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看出问题来。刘左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他知道自己的职责,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和袁行长的会晤,比如下午的会议,比如想法子让自己的家人得到有效的保护,比如……周小冬……    
    一个不能描述的夜晚女人也好男人也好,一旦涉及到私情,直觉总是出奇地准确。易萌的直觉没有错,蔡忠彦的确是赴一个女人的约会,大家也一定猜得出,在这个城市里能让忠彦随时听命的女人除了施楠,恐怕易萌也做不到。电话里施楠只是说:“你快点来。到惠工路5号楼331来。”说完就放下了电话。忠彦根本没有来得及说话,放下电话之后他的脑袋还没有转过来。也就是这种没头没尾的指令让忠彦觉得非去不可,当然,一直回避他的施楠主动邀请并且告诉他住址,不能不让忠彦大觉激动。从吧台朝座位走去的这段路程,蔡忠彦就已经决定去赴约,至于易萌,她怎么想就顾不得了。忠彦的理由是:施楠肯定出了什么事情,而且不是小事,作为朋友,他无论干什么重要的事,也要放在一边,这是做人的品格问题,他想易萌是个受过很好教育的人,不会不理解的。再说了,她理解不理解又怎么样?两个人现在什么都不是呢。忠彦看见易萌的微笑里有些愠怒,但还是狠狠心离开,甘蔗没有两头甜,总要当机立断的。    
    对忠彦说来,施楠是某种不能言说的情结。他一直很难弄清自己对施楠是怎样的感情,通俗的说法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愿意和施楠共度此生,也就是说他不知道如果施楠告诉他爱你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能毫不犹豫地讲同样的话,他还吃不准在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害怕和害怕什么,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忠彦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许多男人一样,对追求的乐趣更大,对被追求的恐惧更甚。回想自己的生活,他记不得有哪个姑娘追求过自己,这使他对那种恐惧一无所知,他一直在享受追求的快乐和痛苦、希望和悲伤。


《中年底线》 第三部分《中年底线》 第十章(3)

    此时此刻的情形是:他仍旧是两个姑娘的追求者而不是被追的,他不知道哪一个是自己真正需要的女人。女人,这是一个把抽象和具体混淆得乱七八糟的称谓,你可以把她抽象成神也可以具体成乳房或者什么,你也可以把她抽象成生命之源,但无论如何你都不敢设想在女人那里可以找到你的精神家园。忠彦一直试图把女人当成自己的生命依靠,这使他的精神更加脆弱。他努力鼓励自己不要灰心,要用乐观的眼睛看生活,但不知不觉中他开始感受到自己不再像过去那样喜欢女人了。和施楠的那种有点离奇的,仿佛像好莱坞影片里的爱情一样的迅速上床,让忠彦第一次体验到省略的快乐,他终于让自己成了好莱坞影片中的幸运男人;很多过程被省略掉了,在一个多小时之内度过了一个男人差不多几个月几年的生活。省略带来的益处非常多,但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丢掉了面具,可以以真实的面貌出现,虽然不能百分之百那样真实,但和衣冠楚楚之间相比,无论如何算得上以诚相待了。说话少了些装腔作势多了些自然流露,心里当然也就放松多了。忠彦在台湾路和福州路的交叉口下了车,他已经看见施楠站在一个灯箱广告旁边,施楠穿着一条薄毛长裙,大约是黑色或紫色的,灯光改变了它的颜色,忠彦又有些色盲,他很难分辨真正的颜色。    
    忠彦下车时施楠也看到了,她迎上来拉住忠彦的手又松开,说了一句:“你来了……”就哭了。施楠无声地哭,那样子叫人心疼。施楠的父亲死了,没有什么征兆,第二天早晨大家都起床,父亲一直没有声响,这有点反常,平时父亲都起得最早,他正努力让自己摆脱酒精的控制,他尽可能和别的中老年无事可做者一样去练气功。    
    周末是舞厅和夜总会生意相对萧条的日子,这种时候施楠就回家里住一两天。这也是父亲最快乐的日子,他知道这个家全靠了女儿才过上正常生活,他对女儿既歉疚又感激,他隐隐约约感到女儿的工作不那么正常,但想来想去还是不问的好。不管女儿做什么,都是他的好女儿,女儿都是这个家的支柱和救星。    
    施楠喊父亲起床时才发现父亲已经没气了,连忙挂“120”,救护车把父亲拉到医院,医生只需要诊断死亡原因就行了。父亲是脑出血和血栓一块来,他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就死了。说起来父亲自己应该有点判断,他的头已经疼了几天,只是女儿回家的快乐把头疼的痛苦冲淡了,老头只顾了高兴,怎么会把头疼脑热放在心上?灯光下的施楠不能掩盖脸上的憔悴,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忠彦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说:“你可以早点找我。”施楠说:“找你又能怎么样?你能做什么呢?”忠彦说:“我可以在你身边,这也会好得多。”施楠的父亲死的时候当然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其实留不留又有什么用呢?剩下的事要由活着的人自己去处理,老人在世时帮不上什么,死了更没有神灵保佑一说了。施楠的嫂子突然回来了,施家兄妹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施楠不想插手哥嫂的事,但内心里盼着哥哥能像个男人那样和嫂子离婚。能想到“哥哥像个男人那样”,就意味着施楠对哥哥没有太大信心,一直是嫂子主持政府,哥哥顶多是个小公务员。施楠抱着随他们去的想法,毕竟小侄子见了妈妈还是分外亲近,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棵草,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嫂子毕竟是妈妈,能回到施家也算迷途知返了。这属于施楠很通达的想法一闪,她无论如何还是对嫂子很厌恶,恨不得哥哥马上赶她出去。施楠在父亲死后的第五天就对自己的生活进行了一些思考,应该说自己从此少了许多牵挂,在经济上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以后的生活似乎存在着光明的暗示。嫂子回来之后似乎和哥哥相处得很好,她似乎也有一些积蓄,每天都很贤惠的样子。    
    施楠不能摆脱的是失去父亲的那种莫名的悲伤,她还会想起去世的母亲,两个人都不算老,但这么快就相继去世了。施楠特地到市内的大庙里拜了佛,在香雾缭绕之中,施楠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想或许是母亲在另外的世界里很孤独,父亲大约感受到了母亲的孤独,于是就尽可能快地赶去和母亲见面了。施楠想到这些时眼泪流下来,有些悲伤有些欣慰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陶醉有点绝望还有点向往和渴望。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流泪,流泪之后她的心情好了一些,她从那个小垫子上站起来之后往“功德箱”里扔了五十元钱,脸上带着少有的微笑和满足离开了寺庙。    
    后来发生的事让施楠有些措手不及。那是一百种设想都不会涉及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觉得自己突然间变得孤立无援,有种置身旷野深夜的恐惧,在这种时候她想起了忠彦,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之后施楠曾经产生了疑问,她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她甚至想马上走掉,不见似乎更好,自己不是一直在躲避这个男人吗?走了几步的施楠又留下来,至少还是等到他来吧,你总不能拿人寻开心吧?施楠开始设计见面后要说的话,比如“晚上挺好,约你逛逛。”比如“想知道你最近怎么样?”比如“前几天读了你的一本书,让你签个名送我做纪念。”比如比如,反正没必要把自己真正的目的讲出来,不想让他觉得施楠需要他。但忠彦从车里出来走向她时,施楠的心就热得乱了套,她只有力气说“你来了”就流出眼泪,而且流得非常酣畅,她在他的胸前伏着脸,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每一声心跳都让她更加想哭,更加想就这样在他的拥抱中永不结束。施楠说:“到你家去吧?我有点累了。”忠彦扶施楠上了出租车,施楠的头依在忠彦的肩上,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相互捏着对方的一只手,忠彦的另一只手搂着施楠的肩,时不时抚摸一两下。进屋之后施楠坐到床边,伸出手臂说:“过来。”忠彦走过去,他本来想说几句什么,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事让施楠这么反常,但看见施楠张开的手臂,他的脑袋就不那么管用了,忠彦就如同被催眠的人似的,眼睛直直地一步一步走近了施楠,他站在施楠面前,眼睛依旧直直的,他一动不动听凭施楠解开他的腰带,裤子无言地顺着两腿滑落到地上,短裤也被施楠拉到脚腕了。    
    后来忠彦闭上眼睛,他的喉咙里发出粗闷的声响,两手开始揉弄施楠的头发,他的腿后来软得站立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毯上,他的头软软地伏在施楠的腿上,两只手还抓着施楠的一绺头发,施楠只能顺着他的力量把脸压在忠彦汗涔涔的头上,她轻轻地拍抚他剧烈起伏的后背,这时候施楠才开始咽下嘴里的东西。    
    忠彦过了好一会儿才能让自己正常地使用脑袋,他把施楠拉倒在床上,轻轻地抱着她,说:“你真让人惊奇。”施楠没有说话,她默默地注视着鼻翼两侧挂满细腻汗珠的男人,心里有久违的那种柔情细细流动。她伸出食指抹去那些汗水,又展开手掌覆盖一遍忠彦的面孔,然后她闭上眼睛,她的手搭在忠彦的腰上,很快就睡了。    
    施楠自从父亲去世到现在,至少有七八天只休息三四个小时,她一直挺着,如今在这里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对于那件烦心的事也不再留意,她似乎觉得在忠彦这里就有了安全,什么也用不着担心和害怕了,她只是想让忠彦知道,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高兴和喜欢;她只是想让忠彦知道,她一直想念他也需要他,别的都可以不去理会了。


《中年底线》 第三部分《中年底线》 第十章(4)

    忠彦一直不敢动,他担心会惊醒刚刚睡熟的姑娘。他的确感到惊奇,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梦里。他只是从一些黄碟片中看到的情景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他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还能享受这样的快感,他不能不问,性爱到底意味着什么?它究竟对人的生命具备什么样的意义?它是不是比生命本身的存在更让人热爱呢?女人本身就是奇迹,喜欢奇迹的人意味着对自己的珍视。当然,这或许是面对施楠才产生的想法,当施楠离去之后这些想法能否存在还未可知哩。他发觉自己离婚之后的最大变化是不那么自信也不那样乐观地对待周围的东西了,一些形成的想法会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改变。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女人,却又不那么喜欢她们了。他不知道施楠会不会是个例外,还有易萌。当然希望例外,但又有谁能例外过生活呢?他发现自己并不那么急于知道施楠出了什么事,他更关心的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施楠的主动让忠彦高兴,同时也有些不解,他怀疑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清晰的目标,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无论怎样想,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足以让忠彦心里七上八下了。他关心施楠想怎么样?她会不会提出有关爱与不爱的问题,还有会不会和许多女孩子一样谈婚论嫁。他并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一个刚刚从家庭和婚姻中被淘汰出局的男人是不能这么轻率就重新尝试的,只有承受不了孤独和寂寞的男人才会这样干,自己一直认为很坚强,当然不能因为喜欢和关心某一个女孩子就马上要当人家的丈夫。忠彦发现自己正和生活中的很多人一样,正在失去明确的目标,以往很清晰的东西已经模糊得一塌糊涂了。    
    他转过脸看着施楠,女孩子睡眠中的神态让人心疼,但这种感受唤起的却是性的冲动,他发现自己只是想再一次和施楠做爱,忠彦还是忍住了,他不愿意在施楠眼里只是一个性欲亢进的男人,她此时此刻并不需要做爱。忠彦的半边身体有点麻木,他慢慢抽出枕在施楠头下的那只胳膊,施楠还是睁开眼睛。“麻了。”忠彦说。施楠说:“我睡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困。”忠彦没说话,他拍了拍施楠的脸。“我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但我忘记了。”她看了看忠彦赤裸的下身,又看了看自己,笑了,“我应该脱掉衣服。”忠彦也笑了:“我这副样子才真叫狼狈。”施楠坐起来,她揉了揉眼睛,说:“我想起什么事了,但现在又不想说了,我肯定见到你就挺开心了。”忠彦说:“决定权在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想让你知道,你的事就相当于我自己的事,我会全心全意的。”施楠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没有白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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