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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礼花,开始放烟花了。流星在天穹中央辉煌地炸开,化为万道金色霞彩,照彻夜空!
他的脸被霎时间照亮,每一道纹路,每一缕发丝,都闪耀着纯洁的光辉。那双我梦里也忘不了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层盈盈的蓝色泪膜,那么明亮,那么悲伤,那样地看着我……
我清清楚楚听到一种心跳,深沉而遥远,仿佛已经独自搏动了很久很久,在生活的噪音中淹没了很久很久。
我叹出了深长而绝望的一口气,伸手把他拉进了怀里。
越来越多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的片刻间尽情舞蹈,直到粉身碎骨,光华四射,璀璨而绝美。
当你凝视着深渊……当你凝视着深渊……
我捧着他的脸,无法抑制地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直到一个深沉的吻把一切都沉没。
他的身体紧张而充满力量,神奇的不可想象的经验,神奇的纯洁和神奇的毁灭。
如果真的不可避免,那就毁灭吧,如果我始终欠你一个巴伐利亚晴朗的星空,就让我用一个满天焰火的夏夜来弥补……
第 20 章
早晨醒来时看到的情形,实话实说,对我们两人都是个很不小的惊吓;但比这更可怕的是,有人正在不耐烦地砸着门!
我们误了集合时间了!
我第一个念头闪过,抓起床头的运动衫一边胡乱套上,一边跳下去开门。
“来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嘴就被后面的手猛地一把捂住。
他探身过来,头摇得像拨浪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在他的房间里……
他无声地向我指了指浴室,然后咳嗽了一声:“等等。”
我飞快溜进洗手间,还配合地拉了一下水箱,哗啦啦的水声里我听见他开了门,安迪穆勒和布雷默的声音传来。
“尤尔根,你跑哪儿去了?领队昨晚一直找你,你的飞机票是不是改签了?”
改签?他要改到哪里?
我自己也没去领机票,这种小事领队一般会为我照应。
他回答的声音很小听不清,然后是布雷默的声音:“你看见洛塔尔了吗?早餐我们也没有见到他。”
我的心脏顿时几乎停止跳动。
然而安迪的不忿的大嗓门打断了布雷默:“我们怕他又去找你麻烦了!马特乌斯从来都以为赢了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输球全是别人的错。我看他嫉妒你简直要发疯了。”
安德雷斯好像说了什么制止了他,过了几分钟,一切安静了。
他推开浴室的门,已经神奇地穿戴整齐,我还是半裸,这场景其实很滑稽,但我们一点也笑不出来。
尴尬地安静了片刻,他垂下眼帘,“恐怕你得在十分钟里回去收拾好,主教练正在找你。”
我点点头,“改签机票是怎么回事?你不跟大家一起走?”
“回头再说。”
“就现在说。怎么回事?”我走过去,想扳过他的肩膀,但他敏感地躲开了。
“洛塔尔,昨天的事是个纯粹的意外,”像深思熟虑似的,缓慢低声却很清楚,“我想,你和我都需要时间消化——”
“我问你机票是怎么回事?”天啊,又来了典型的克林斯曼式应答,虚伪狡猾的外交辞令,他就永远不能放弃这一套!
他抬头看了看我,“好,我告诉你。我不回德国,我有私事去伦敦。”
“私事?”我突然记起,世界杯之前,媒体上一度盛传他要转会到英超踢球。
“你真要去托特纳姆热剌?”
他不置可否,而表情已经默认了。
“尤尔根,”我望着他叹了口气,“别再四处漂泊了,回德甲吧。”
他淡淡一笑,“斯图加特现在买不起我,如果我去拜仁,你会欢迎吗?”
我一时语塞,我会欢迎吗?
我们踢的位置并不冲突,但是一支队伍不允许有两个精神领袖,工资结构也是个麻烦,而他绝不可能甘心屈居人下。
何况,我们在国家队的恶劣关系有目共睹,任何俱乐部的高层都不可能不考虑这点。
“你瞧,”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非常柔和,非常平静,连一分惆怅和感慨都找不到,“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在贵宾通道的安检口,我远远看着他和基尔斯滕、穆勒和沃勒尔拥抱,我拖着皮箱站在福格茨身后,队伍的最前面,甚至没能和他握手道别。人人都觉得很正常,所以什么都没有改变……
然而最后他终于抬起头,向我们挥手,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他在对我微笑——一如既往的明朗灿烂,毫无阴影;甚至我仿佛看见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只有独自留在候机室的身影,依然那么孤单,一如他每一次来,每一次走。
我坐在机舱最后排,依然戴上了墨镜,门将伊尔格纳在邻座默默看报纸,这是个成熟安静的人,谢天谢地。
起飞了,从舷窗我看到色彩斑斓的大地缓缓倾斜,美丽的海岸线在不远处出现,往常坐飞机旅行,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但是今天我突然害怕离开地面,仿佛有一根细细的线,系在我和大地之间,系在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上,我害怕,飞高了就它就挣断了,飘走了……
年轻球员在和兴奋的空姐们开着玩笑,他们已经开始从输球的阴影走出来,青春真好,什么样的伤口都可以飞速愈合。
窗外,洁白的云海稳稳托住机翼,阳光在蓝天上明媚安宁地照耀,像要晒干所有灵魂的潮湿水洼。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萌发,音量渐渐越来越大:
为什么你不能?为什么你明明牵肠挂肚还要装做若无其事?
难道为了无聊的顾虑、争执、虚荣,为了那些精明冷酷的计较打算,真的应该让心爱的人在外流浪?
等等,心爱的人?!
手里的饮料杯子砰然落地,液体汩汩流在地毯上,伊尔格纳吃惊地看着我,一位殷勤的空姐飞快赶过来料理。
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木然怔在座椅上。
米兰的影子,比赛中扑向我的影子,球场上长跪的影子,巴伐利亚寒夜里的影子,庭院里月光下的影子,漫天烟花中的影子。
记忆被影子纠缠不放,这个我讨厌了8年的人,不停让我陷入麻烦的人,叫我不得安宁的人。
不,他说的对,我需要时间,需要好好考虑这一切……
在两万英尺的高空,我想我应该做一个决定。
第 21 章
潜水员之王、鸬鹚、不受欢迎的德国人……
这是新赛季之初从伦敦传来的关于他的消息,英国人像对待纳粹登陆一样看待他。
“看来尤尔根在英国不怎么走运?”有一次我若无其事地向卡尔•;鲁梅尼格——现在我们的副主席提起。
卡尔瞟了我手里的报纸一眼,“别幸灾乐祸,洛塔尔。”他笑咪咪地回答,“当心我们把他买回来。”
“为什么不呢?拜仁中场很强,但是缺个真正的好前锋,”我不动声色地接话。
“哦?”他吃惊地跳起眉毛,“你真这么想?”
“谁和你开玩笑,我可是打算带领拜仁拿欧洲冠军杯的,阿贾克斯今年锋线很强。”
卡尔好像不认识我似的看着我,“洛塔尔,你今天真奇怪……说的倒有点道理……我们是需要好射手,不过尤尔根可不便宜,而且,他一定会在热剌扭转局面的。”
卡尔说的没错,很快,报纸上的新闻就是球迷如何为他疯狂了——“潜水者”成了热剌全队的进球庆祝动作,他的进球,他的微笑,他的小甲克虫,都变为迷人的话题,女球迷们说他“性感极了”,甚至公开表示乐于向他献身。
巴斯勒看着报上的消息,惊呼那个讨厌与媒体周旋的尤尔根变了。
也许是变了,只有我知道。克林斯曼变得比任何时候更加克林斯曼了。
再见到克林斯曼已经是年末,国家队重新集训,目标是96年的欧洲锦标赛。我和他都没有悬念地入选了国家队名单,虽然世界杯之后,福格茨在各种场合都表达了对90老队员状态下滑、战术上轻慢指挥的不满,然而现实是,他手里无人可用。
我仍然是队长,尽管得到袖标的同时也得到了一张冰冷的脸色。
如果在往常,我不屑一顾,然后在场上让他把说过的话一句句给我吞回去。可是这次,不知为什么,不安和隐忧在我心头长久地缭绕不去……
圣诞节前一周,我们有场对阿尔巴尼亚的友谊赛,过去我并不重视这种鸡肋般的比赛,这次却非常认真卖力,也许是因为,我太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还是过去那个马特乌斯,国家队独一无二的灵魂。
结果就像俗套电视剧里的噱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在这场比赛中跟腱旧伤严重复发。
队医弗朗西斯科从他滑落的眼镜上方无奈地看着我,“得至少休息三个月,你的脚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
我无言以对,这甚至算不上一个意外,早在从意甲回来的时候,我的脚踝和小腿都已多次受伤。连年征战,又到了这个年龄,出现这种情况,人们即使表现出同情,恐怕心里也在想,“他其实也算够了吧。”
我的时间到了吗?
窗外家家都在装饰房子迎接圣诞,美丽的枞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圣诞礼物。
我的圣诞礼物是受伤、退出比赛,和……交出队长袖标。
他最后一个走出房间,迟疑一下,回头对我说:“过两天我们得去荷兰踢热身,最近恐怕不能——”
我低头翻着一本画册,淡淡地说:“祝你好运。”
萨默尔在外面有点不耐烦地叫他,“尤尔根,车在等着呢!”
门关上了,我却一把扔下画册,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看着那支队伍,没有我的队伍登上征程,去我一生从没离开过的绿茵场搏杀……
窗外他风度优雅地站在后面,让大家先上车,偶尔拍一下年轻人的头发和肩膀。
“我会比你做得更好,洛塔尔。”
是这样吗?我看看自己裹满了纱布的右脚,当然了,无论是不是你都没机会证明了,洛塔尔•;马特乌斯——不管你曾经是什么,现在你连摆动一下脚腕都做不到。
一种比伤口痛上百倍的疼痛在一点点撕开我的胸膛,像鳄鱼一样狠狠咬噬着身体,像蛇信嘶嘶倾泻着寒气。
我无能为力。
画册颓然躺在地板上,地中海和美女被沉重的拐杖压过去。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比绿茵更美丽的地方。
第 22 章
生日特别礼物:越洋电话
“妈妈,是您吗?我是尤尔根。”
“尤尔根?!孩子,你可好长时间没打电话了,乔纳森宝贝好吗?黛比上次告诉我,说你夏天就能从那个什么大学毕业了?”
“是啊,妈妈。西班牙语主课考试已经通过了。”
“如果当年你这么用功,我和你爸爸决不会叫你踢足球的——”
“妈妈!”
“哈哈,尤尔根,你知道我们多为你骄傲。镇上现在还总有踢足球的孩子们跑到我们的店里,没完没了问你小时候的事。”
“我看是因为您和爸爸准备的甜面包吧!”
“等等——……你爸爸让我告诉你,你下次最好自己给他们发次面包——别理他,不过,孩子,你什么时候回家呢?……下周?真的?天啊,克里斯蒂安,尤尔根说他下周要回家!和乔纳森和黛比一块儿回来吗?”
“不,呃——就我自己回来,见几个老朋友。现在还有记者到家里来添麻烦吗?”
“没关系,你妈妈可不怕他们,不过——倒是有个有意思的人来过,不像记者。”
“是吗?是谁呢?”
“我不知道,一定是你的老球迷吧。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知道好多你踢球时的事儿,很多我都没听说过呢。”
“是吗?都和您说什么了?”
“哈,说你刚进国家队的时候,输球就躲在更衣室里哭鼻子,你那时每次写信可都欢天喜地,不像比赛倒像在过节;还有你在米兰,被当地女孩子堵得不敢出门,只好装成不懂意大利语——”
“您居然还信这些小道消息——妈妈,我可没骗过您。”
“哦,当然了,可是你总是报喜不报忧,比方你好几次受伤,还有那些记者欺负你。”
“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的趣事,你的过去的比赛。你知道,孩子,人人都夸奖你,可是很奇怪,我觉得这位先生看上去真的挺了解你。”
“哦——您知道那些球迷有时候的确很下功夫。”
“可能是吧。他说自己是个室内装修师,可我觉得像个有身份的人——什么?你爸爸在说话——他说他只分有趣的人和讨厌的人,不管他是什么来头。那个人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