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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辛一怔,时辰?他和布衣后来有了各自宫殿,习文练武便未曾在一起,除了少有的休息之日与爹娘相聚,一日间根本不会碰面,他的十个时辰,布衣的十个时辰,有他绝不会见布衣,布衣口中所言他的时辰,他们二人,骤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质辛刷的抬眸看向鬼邪紧声道:“吾和布衣的时间交错相连,不论我们谁去进行功课,必有一人待在自己寝殿中,只要爹何时犯病,便可找到我们任意一人,吾竟然迟钝未曾细思你和义父这安排之用意。”
鬼邪眸底满意一闪,端起倒好的茶一杯杯递给在场之人,最后才端向质辛:“现在了然也不晚,此次你娘未发现,我们有惊无险度过。以后再开始其他计划,喝茶压压惊,日后需要做什么,吾再告诉你。”
质辛扫过平静饮茶看不出一丝有病的天之厉,眸色沉重一闪,才又看向鬼邪,轻点了点头,随即启唇,呼出了一直压抑在心口的窒闷之气,茶杯中的热气霎时迎风飘散。等温度差不多了,他才专注一口一口的慢慢品着,任由茶特有的苦涩弥漫整个唇齿间后才给其自有滑落喉间,冲散胸腹中一直盘踞的僵冷。
因此事残留面上不该有的神色,在轻啜茶水的吞咽中渐渐消弭。天之厉耐心等待质辛和无渊彻底平静后,挥功将茶杯归还桌上,才凝向他们:“我们该回去了。”
鬼邪接过二人的空茶杯,目送他们身影消失后才下令让众祭司各归其位。
冰尘宫,一名伺人端着新沏的茶水轻推开殿门,走入卧房替换两刻前的茶水。
扫见她腰间夹杂黑色的锦带,刚说完质辛和剑布衣情形的劫尘红眸一闪,大哥终于无事了,紧绷暗忧的心神一松,微顿话音,起身笑接过伺人手中茶壶给天之佛斟茶:“这是咎殃新又从苦境带回的美人茶,大嫂尝一尝。”
天之佛微怔后,狐疑诧异道:“美人茶?”
劫尘无奈轻叹一声,对上她的双眸解释道:“此定不是原名,咎殃最喜将苦境带回之物改名换姓,吾也不知它原叫何名。此茶汤色嫣红,他言似女子桃红面,故名美人茶。这味道吾不喜,倒是三千极爱。咎殃每饮,三千见着,必然他喝多少,她也要喝多少,否则绝不甘休。”
天之佛垂眸望去,微冒着热气的茶汤果如所言,似盛开之嫣红桃花,层层粉晕,波波涟漪,色极美之,笑了一声回眸看向劫尘:“难怪三千喜爱,她从小便对色泽绚丽之物较为钟情,见之爱不释手。”说着想起了什么,笑意微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众师兄弟中,她只爱与穿红色锦袍的布衣一起练剑,或许也是此因。唯独一个例外,大概昙儿不在异诞之脉,你又多言她之事,她难免好奇,才对一身素白的她多亲近。”
劫尘无奈一叹:“孩子心思,有时实难揣测,三千如今快四岁了,吾对她时变的性子经常毫无办法,无法只能严厉以对。方才要不求助大嫂,还不知如何收场。”
天之佛扫过床上已经睡得香甜的三千,温和笑笑,转回看向劫尘:“方才你太心急了,三千性子上来只会与你对着干,你越严厉,她越对抗。”
劫尘刚要说话,殿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话音一转,恢复了平日的冷凝出声:“何事?”
“王派属下来问宫主,事情是否处理妥当了?”
劫尘红眸一转,突然露出丝微不可见的淡笑,看向天之佛:“大哥言外之意该是处理妥当,就立刻让大嫂回去。”
天之佛见她眼底压抑不住的了然笑意,不自在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垂眸继续喝着。
劫尘说罢不假思索笑道:“回去复命,王后立刻便回。”
天之佛急抬眸要阻止。
劫尘已看向她淡笑:“大哥如此着急让大嫂回去,定是有急事,而且还有质辛等着,改日得空闲,吾再去找大嫂详说方才未完之事。”
说罢也不等天之佛出声,已起身做出送客之意,催促她快些离开,直到看她化光离开消失不见身影才散去了眸底淡笑,黯然涩窒转身,沉重迈步回了殿内,这次犯病的时间竟从十多年前的两刻延长到了一个时辰!大哥的病怎会加重至此!他们的预料最坏本只是半个时辰!
“他以后清醒的日子只怕比以前所想更少了,大嫂,你该多陪陪大哥!”
烈日下的双天宫,殿门一启,一道金色身影飞驰而入。
“天之厉!质辛!”
“娘!”
“你终于想起回来了!”
正在饮茶的父子二人同时抬眸看向天之佛,面色喜沉各异,出口的声音也数倍增添了各自神色的欢喜和暗沉。
天之佛瞥了眸色不喜的天之厉一眼,好笑一声,缓步走近他身旁坐下:“吾本打算再坐片刻便回,结果你派人去叫,小妹那般冷清的性子也满眼全是戏笑。”
天之厉哼了一声,也不管质辛在场,给她整了整匆忙归来凌乱的纱衣:“吾要见你何须遮遮掩掩!勿说劫尘,异诞之脉所有百姓在场,吾照叫不误。”
天之佛一噎,皱了皱眉,哼笑一声:“吾有何需要遮掩,不过为顾全你在他们眼中大哥威严形象。”
天之厉手一顿,抬眸凝视她沉笑出声:“亲人面前何须形象。”
一旁的质辛垂眸饮茶强忍笑意但做未听到二人言语。
只不过气息的些微变化仍是让天之佛感知到,募得才反应过来质辛还在场,方才只顾口舌之快,双眸状似淡然一闪,笑撇开天之厉的手,自己整理衣物:“将质辛叫来要说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质辛这才抬眸不解看向天之厉。
天之厉眸底笑意一深,翻掌化出一封信:“这是早上吾在王殿收到的信,你们一看便知。”
“蕴果谛魂的信!”天之佛眸色惊异一喜,急手接过打开,“昙儿不知道怎么样了!已经一年半没回来了。”
一旁的质辛眸底复杂光芒一闪,见天之厉扫向他的提醒视线,只能垂眸饮茶掩下,再抬眸露出同样的惊喜看向天之佛笑道:“娘快些看!我也看看妹妹有没有又犯事。”
病变计变
天之佛见他神色;正在浏览的视线一顿,抬眸将信递过去轻笑出声:“你先看吧,娘一会儿再看。”
质辛微愣了一愣;惊喜急伸手去拿信,就在触到信纸边缘时,天之佛拿信的手却突然向另一处偏去。
天之厉皱眉扫过他,转向天之佛却是变了神色,温柔笑道:“你看完再让他看,此次蕴果谛魂笔迹之后有昙儿亲笔。”
天之佛还未说话;质辛见他那般向着天之佛;撇撇嘴;收回了手;端茶放到嘴边戏谑看着天之佛叹息道:“娘赶紧看吧,爹和妹妹可都是想让你先看到。”
话音落后即端着茶杯起身,离开桌子,故作悠闲,不徐不疾在大厅内四处转悠“我好长时间没回双天宫,乘着这时间看看有无变化。”
天之佛见他刻意作怪,轻笑了笑,收回视线垂眸细细看去。
大厅内暂时恢复一片安静,只有信纸微动的窸窣声。
良久后,质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满眼期待转悠回到桌子边,见天之佛满脸无奈又宠溺的笑意,诧异一怔,急好奇趴近笑问:“妹妹信里写了什么?让娘如此欢喜?”
天之佛,将信递过去,好笑出声:“你直接从倒数第三行开始看。”
质辛急放下茶杯,伸手接过信纸,展开,视线直直落去。
“……爹娘,恕昙儿不孝,我不能回去留下继续修行的原因师父已经说清,我就不赘述了。师父让我传书寄情,我攒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要写能写许多,想了想,最终凝为一句话来表达我此时对你们的复杂心绪。
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字胜有字,见字如见人。爹娘定会能从中领会女儿的心情,便不赘言了。昙儿敬上,爹娘康健。最后一句,等我过了果子叔叔的考校就能回家了,爹娘别太想我。”
“这个懒鬼!”质辛盯着信上的字哈哈笑斥一声,不由得想着她当时写信时的得意模样,眸色笑意难掩,这才从开头一字字看去:“也不知道果子叔叔为何会变了昙儿的归来时间。”
天之佛笑叹一声,略露出丝思念忍不住又叹一声看向天之厉:“蕴果谛魂说时间难定,根据他信中所言正在修行之佛法,还得再过许久才能回来。”
天之厉笑笑,端起茶杯递到她手中:“信中也看得出昙儿在那里心思定了,深有自得其乐之意。她好,你吾想念便压一压吧。”
天之佛笑点了点头,启唇饮茶。
质辛看完后放心将信交还回去,天之佛又重新收好,天之厉随即便让他去请无渊到殿内和他们一同用推迟了的午膳。质辛和无渊离开后,天之厉和天之佛回卧房小睡了片时。
听到耳边睡沉的声音,本先于天之佛睡着的天之厉却突然睁开了黑眸,小心起身复杂看了眼她,转身向书房走去,凝功挥指,凌空书就一封光影密信,化作指尖大小般的三指族徽荒裔帖。
眸色若有所思一闪,天之厉骤抬右掌,饱提内元,一股雄浑的黑色闇气自掌心急速生出化作黑气人形,如真人般立于他身前俯身。
天之厉将密信和一道佛力一掌打入人形心口,等它们彻底与黑气融为一体才沉眸密语:“龠胜明峦,蕴果谛魂,速去。”
话音落后,黑气骤如云烟般消散在书房中,只剩下了书桌旁负手独立的身影。
莫名沉寂良久后,身影才微动,天之厉刚要转身离开,却无意扫过了桌上不知何时掉落的几根银色发丝,该是方才犯病前她和他坐着时留下的,眸底不觉凝出一丝淡淡的温柔,天之厉小心翼翼捻起,拿出怀中时刻贴身放着的一个香囊,取出里面这十多年已经收集到的一小缕发丝并入,才又重新装入,看着她那年他生辰向擎念潮学做的凡间香囊,轻抚的指尖一紧放入怀中,笑了一声,随即迈步平静离开书房。还有不到八年,等到了那一日,应该会有大拇指那般粗一缕坠落的发丝,既坠如身死,便可代替她陪着他了。
回到卧房,见天之佛睡颜平静安宁,天之厉抬手轻抚了抚了她的面颊,见她蹙眉转身,温柔笑笑才撤了手,转身小心上床,静静阖眸。
五日后,龠胜明峦,圣殿刻镜图纹,一道黑色闇气外裹着浩然佛力破空而至,直穿紧闭的殿门现身而立在白玉石案几前,心口清晰闪烁着逼人的元厉之功。
蕴果谛魂见此,本还平静的眸色一丝复杂涌起,放下手中之笔,翻掌一拈佛指,一道佛力直击黑气,心口密信顿抽离被吸入他掌心,黑气人形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个月前所写之信日前已用,楼至相信。病症加重,改变原计划,不可让昙儿回来,半年之后再议。”
蕴果谛魂看着手中光信,眉头震惊骤皱在了一起,加重?该是比他预料中严重之意,到底变成了何种情形?此病怎会如此棘手?推迟昙儿归家,他只能继续增加考校她佛法的难度,以昙儿好强的性子只有如此她才会过不了安心留下,继续功课。
十日后的一夜,明月依然如旧明亮高悬,整个异诞之脉一片宁静,皆在沉眠的安睡之中。
双天宫内,一片黑暗中,正在沉眠的天之厉却突然睁开了眸,急身小心坐起,一掌凝功挥向了旁边熟睡之人。天之佛鼻息微顿,陷入了至少两个时辰内不会醒来的沉眠。
刚做完一切,天之厉撤功的手倏得僵冷,眸色一紧,一刻也不敢耽搁,急掀开帘帷扶着床柱落地,拖着已经开始一寸寸僵冷不受控制的双腿,踉踉跄跄奔向了不远处的软榻,还未来得及如常坐下,命元真气顿从周身溢出,身子一瞬彻底僵直,还紧绷的双眸无意识一阖,彭得一声,人已昏死倒在了上面,半截身子未落稳又继续滑落仰面躺在了地上。
斜射而入的月光静静无声拂在青白面色的身影上,两滴鲜红在清晖中紧接着缓缓从两侧耳边流出,一瞬不停的滑过脖颈,啪的无声坠落在发丝凌乱的黑玉石地上。
床榻上的天之佛蹙了蹙眉,轻翻了个身子,转向了床内侧,依旧沉沉睡着。
夜色一丝一丝无声消散,耳侧的鲜红仍在一滴一滴的缓慢坠落。
半个时辰后,滴血才自行止住,天之厉青白的面色却依然是如死人般毫无生气。
倾洒在他身上的月光渐渐变淡,卧房内一如既往的一片安宁静谧。
一夜终究逝去,天色乍明,晨光熹微时,卧房内床上有了衣裳窸窸窣窣的响动。
天之佛侧躺着的身子向天之厉睡着的所在一动,伸出的手无意识一动,身边的床褥一片冰凉,并无每日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