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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目光深深,英俊冷峻的面容上忽然浮现淡淡的笑意,“既如此,你在担心什么。”
“你真是个狡猾的人。”龙葵叹息。
跋锋寒的眼神不闪不避,坦然与她对视。
“总觉得我亏了呢。”龙葵皱眉。
跋锋寒却笑出声来,“但你却没有半分后悔犹豫的模样。”
龙葵也微笑,“是啊,因我知道,你早就不能杀我了,对吗?”
跋锋寒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抿着唇不语,龙葵微笑着,渐渐松开勾着他脖颈的手,他却将她的胳膊一把抓住,龙葵挑眉,他低头,吻她的唇。
夜色之中,那袭红衣与他的黑衣相依。
跋锋寒从不犹疑从不动摇坚硬如铁的内心,却被这簇红色火焰渐渐寻到了一处空隙,用一次次的同生共死、生死相依,用并肩作战时候的信任与扶持,这个看似冷血的男人,实则满腔情义,爱憎分明,她远比旁人要了解他。
所以她从不着急,只需一点点的,必然将他渐渐蚕食。
她龙葵看中的男人谁也夺不去,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蓝葵已然不在,那么如今第一位的,自然是她自己的爱情与幸福,她从一开始便想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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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抚摸着一看便凶猛高大的恶犬光滑的背脊,他纯黑色的发若流瀑一般垂下,“唉……”他一声叹息,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丽秀气到了极致的面容,即便是女子也无他这般精致无暇的外貌,但偏生他一举一动都优雅高华,并无半分女子气息,正是王氏十一郎、王猗之弟王毓!
他着一袭雪色绣兰竹的长衫,虽是尽显素净,但穿在他的身上衬着那乌发与白皙的肌肤,却愈加让人觉得此人明丽逼人,如一副工笔细细描就,竟完美不似凡尘中人!
“乌松梓,你说事情怎会变成这般,是否连我抓那龙葵亦在兄长的预料之中?”
乌松梓自然就是一路从草原而来的乌先生,他此时面色青白,眼下透着深黑色,显然疲惫不堪,但听到王毓问话仍是恭恭敬敬道:“只是我们低估了那龙妖女的厉害,恐怕大公子亦是不晓得她有如此本领的。”
王毓轻笑着摇头道:“自小我便看不懂兄长,他的算计确实比我厉害,但他却很少用心,我想着我便愿意比他多花几倍的心力,若他想一个计划需十天,我需十五天,那我花二十天去反反复复地想,务求缜密无一丝疏漏,但最后仍是让他溜掉,因此次草原上之事知情人太多啦,怕是瞒不过去,那马吉亦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次不要再与他合作。”
乌松梓见他如此说脸上更是现出惶然之色,急忙跪下道:“松梓有错,还望公子责罚。”
王毓温然道:“先生何错之有,你也不过是听从我的命令罢了,此事不必再说,如今着紧的是在兄长赶回之前寻到龙葵与跋锋寒。”
“仍是格杀勿论?”
“嗯?”王毓微微挑眉,随即摇头,“不,若是遇到二人,传我命令,就说我王毓设宴,邀他们相见。”
乌松梓愕然道:“公子竟是要和谈吗?”虽是如此说,他心中却并无惊讶之意,因他自亲眼看到龙葵将那笼子割开之后,便对那个女子心存惧意。
“不。”岂料王毓却摇头,他笑意浅淡,“总要做给别人看看不是吗?我诚心相邀,他们若是不来,杀伤众多我王家武士,原是我错,渐渐就变成他们错。若是他们来了……”他垂下眼睑,“若是来了,在我的眼前才更有机可乘呢……”
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清澈悦耳的声线依旧那么柔和,却透着隐约的冰凉阴冷之意。
跪在地上的乌松梓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仍跪着动也不敢动,因王毓口头道不怪他,却不曾真的唤他起来。
是以,他不敢起。
“听说,你的侄女李小姐也在这里?”王毓忽然问。
36、报讯
寇仲、徐子陵、宋师道策马转入官道,朝山东方向驰去,身边尚跟着一个年轻人,他乃是翟娇的手下任俊,深得翟娇信任,特地派来跟在寇徐二人身边历练,突利所赠的猎鹰无名在天上盘旋追随。
若非出了龙葵之事,寇仲与徐子陵此刻应是要分手而行,因徐子陵曾向师妃暄承诺不介入寇仲争天下的霸业之中,是以原打算自草原归来便去行那“诛香大计”,但如今事态如此变化,他却无法在现时离开。
四人到达一处茶寮,不停奔行一日夜之后,在此暂作休息,让马儿也食些草料恢复一□力。
“若论琅琊王氏,乃是百年世家,比起我岭南宋阀又或太原李阀,底蕴都要深厚许多,虽闻近年渐趋没落,但仍不可小觑。”宋师道沉吟道,“若要我说师仙子愿为你们说和本是极好的,若要与之为敌,怕于你们不利。”
寇仲耸耸肩道:“我与小陵出道以来,似乎与我们为敌的人不少,但至今仍活得好好的。”他朝徐子陵笑道,“陵少,你怕吗?”
徐子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再这么自大下去,还谈什么报仇!”
寇仲赔笑道:“好嘛,我不过鼓舞一下士气!”随即转移话题道:“照老跋留下的标记,应该是径直往琅琊去了。”
宋师道叹了口气:“罢了,你们既不想善罢甘休,我也不便相劝,我岭南宋阀与琅琊王氏素无来往,近些年来琅琊王氏行事低调,连我也不知其实力究竟如何,只听说王氏供奉着一位不出世的高手,据闻武功乃是与我爹、宁道奇一般水准,你们还是小心为上。”
寇仲浑身一震道:“居然世上还有此不闻名于世的高手!”
“小仲你未免太小看天下英豪,许多隐逸之士无心于名利,自然名声不显,但这人既受王家供奉,若是你们触及王氏的根本利益,只怕他也只能被迫出手。”
寇仲与徐子陵对看一眼,“若我们只是对付那王氏三公子呢?”
“那王毓乃是琅琊王氏嫡子,虽不如王猗一般身份贵重,但也非是寻常,是以我才劝你们三思而后行。”宋师道凝重道。
任俊听了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寇爷徐爷如今也算闻名于世,那三公子这样嚣张地抓走龙大小姐,未免太不将寇爷徐爷看在眼中,听说那琅琊王氏也是世家大族,怎会行事如此鲁莽。”
宋师道叹气道:“世家门阀总是自认高人一等,虽王氏并不曾参与到争天下的洪流中来,且行事低调,但因不曾对这天下有野心,是以对天下形势的掌握便差了许多,那王毓敢招惹小仲只怕是……”
“只怕是根本不曾把我这个平民出身的小子看在眼里!”寇仲冷哼道,脸上却并没有多在乎的模样,他与徐子陵辗转江湖,多少次千里奔袭,疲于应付各种势力的追杀,逐渐走到今日,已是让许多人刮目相看,但曾经遭遇的轻视并未让他们忘记半分,尤其寇仲,若非当日遭遇李秀宁,看到李阀中贵族对他们的不屑,即便李世民对他们再如何礼贤下士,但寇仲因那自尊心作祟,如何都不能屈居人下,这才踏上了征战天下的崎岖路途。
徐子陵皱眉道:“所以我们并不能随便取杀了那王毓了事,否则只怕会引来王氏没完没了的追杀。”
寇仲也头痛道:“但我们决不可简单放过那小子!嘿,老跋这一路貌似杀了不少。”
“待得与老跋会和之后,救出龙大小姐再说吧!”徐子陵只得道。
寇仲点点头,“哼,若是惹急了,杀了那小子又如何,即便那王家有个老怪物,但他王家还有那么多子弟要顾忌,我与小陵的顾忌就要少上许多,怕什么!还有老跋,他虽与龙大小姐总是吵架,但这小子肯定对龙大小姐有情,否则怎会一路追到中原来!咦,那小子不是说要在草原修行的吗?”最后这句已满是调侃的味道。
宋师道失笑道:“我虽是不曾见过那龙小姐,不过照你们说应是位极出色的女子,锋寒兄与她正是天生一对吧!”
“天生一对这个词用得好,我还没见过如老跋一般狠辣的女子呢,他们身上有种很爽快的狠辣,并不似以往遇见的一些手段狠厉的女子,她们总带着那么几分阴险之感,但龙大小姐却非是如此,她与老跋一般都是干净利落的锋锐霸道,仿佛,”徐子陵道,顿了顿续道:“仿佛是从千万次的实战中淬炼出来。”
寇仲点头道:“老跋从小在草原上流浪长大,武功本就脱自于实战,龙大小姐一个女子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但多半多着实不易,偏生看上去还这么尊贵的模样,可比那些个什么贵族看上去优雅多了。”
宋师道奇道:“听你们的口吻,为何对那被抓住的龙姑娘并不是如何担心?”
寇仲与徐子陵皆是一愣,然后皱起眉来,徐子陵道:“听你一说确是如此!许是与龙大小姐相交时间虽不长,但我与寇仲都无法想象她会过得不好,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对她太有信心了一些。”
寇仲苦笑道:“偏我直到此时仍不觉得自己这是盲目的自信。”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悦耳的笑声传来,四人往发笑的方向看去,才见这只坐着寥寥数人的茶寮之中,不知何时走进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白衣赤足,熟悉的面容正带着甜美的笑意,“确实非是盲目的自信,因那位龙姑娘此时已然脱困哩!”
寇仲与徐子陵浑身一震,对看一眼,徐子陵沉声道:“婠小姐怎知道?”
婠婠俏皮地耸了耸肩膀道:“因我亲眼看到龙小姐用一把长镰割开了那混了玄铁制成的大铁笼子,与跋锋寒突围离去。”
“当真?”寇仲喜道,随即又怀疑地看了婠婠一眼,“婠小姐道亲眼看到,难道你也……”
婠婠随即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婠儿好心助他们离去,难道寇少帅以为婠儿会动什么手脚吗?”
寇仲暗想若是你不动什么手脚才有鬼,但口里却道:“那不知婠小姐从何处见到他们?”
“实则你们离那里已经很近了,就在前方城里,不过此时王家已经派出大批人搜寻他们的踪迹,怕是于他们有些不利。”
徐子陵皱眉道:“你来此处特意来告知我们这一消息?”
婠婠甜甜笑道:“我与少帅子陵都是好朋友嘛!”说罢往后退了几步,“你们若不信的话进得城去自然能得到消息。既然情报已然送到,那婠儿就告退啦。”她脆声笑着,便跃出茶寮往山野遁去,不过片刻便消失了踪迹。
任俊悄悄道:“这位是寇爷徐爷的朋友吗?”
寇仲摇摇头,“她是阴癸派的妖女婠婠,祝玉妍的传人。哎呀!”他一拍大腿,“忘记找她讨债哩,她的好师父在龙泉可是差点拖着小陵陪葬!”
徐子陵微笑道:“她恐怕是知道祝玉妍的打算,所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让我们一时无法想起龙泉之事,然后干净利落地脱身离开。”
“那她说的是真的吗?”寇仲怀疑道,“若是此时前方城中王家挖了一个大陷阱给我们跳,这样贸贸然闯去不是正着了他们的道!”
宋师道思忖片刻道:“不若你与小陵先不要进城,我与小俊替你们去看看吧。”
“就是,我陪着宋公子去,打听了消息若是这婠妖女说的是真的,再出来找两位爷。”任俊道。
徐子陵道:“那便麻烦宋大哥了。”
宋师道与任俊离去之后,寇仲与徐子陵却没有留在原地,而是牵着马儿到附近山野处喝水吃草。
“小陵,快看!”寇仲朝徐子陵喊道,徐子陵赶来,只见一棵树上正是跋锋寒与他们约定的标记,“标记尚新,老跋与龙大小姐就在附近!”
徐子陵亦是喜形于色,“快走!”
阴沉沉的天空中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两人甚至为了寻找这并不甚明显的标记,弃马而行,两道身影飞快地在荒芜的田野上掠过。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婠婠依旧是白衣赤足,漆黑的发被雨水微微打湿,衬着她娇弱柔美的面庞,愈添几分楚楚的清美之态,她的唇角带着一抹笑意,目光却清冷而幽远,不知想起什么,她叹息一声,方才转身离开。
寇仲与徐子陵悄然翻过丘陵,听附近蹄声纷响,自知定是找对了方向。见前方乃是一片树林,林边一道小河蜿蜒而过,投入树林之中,不多时便看到了河边的龙葵与跋锋寒!
此时他二人正与数十骑士对峙而立,气势上却不曾弱上半分,龙葵一身红衣鲜丽如昔,乌发丽颜,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坐在河边一块石上,正抬头与跋锋寒说话,跋锋寒抱剑站在她身侧,挺拔的身姿带着凛冽肃杀之意,虽割了一段距离,他二人仍是隐隐能感觉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