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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的韧劲死死缠在自己手腕上,这次说什么也不放手。
海水、海水、还是海水,这真是场枯燥的灾难。
濒临死亡的危险貌似漫长,其实掉到海里没几秒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上去。边咳嗽边攀附上那个温暖的怀抱,不等他开口就懊恼地低喊,“不准割开我手上的衣服将人重新踢回海里,不准威胁我、不准杀人、不准骂我笨蛋,你才是笨蛋,库洛洛。”
浪花蹦上来开出一朵朵,他手挟到我腋下将我抱在胸前,前甲板上的照明灯的电力早已经全部转移到炮台,天与地都浸在黑暗与冷水里。我手里死抓住不放的是那个养猴的考生,一个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跟在后面,希望我回到船舱里的傻瓜。结果跟我被一起拍下船,此刻正在发着抖哽咽地叫着他的猴子。
我松开手腕被勒到麻木的那片衣角,让那个可怜的考生爬上摇晃倾斜的甲板,跑回船舱里避难。
我又冷又难受,□的拥抱勒得我胸腹间的骨头在抗议。黑暗掩去所有人的表情,我头痛耳鸣中隐隐听到抱着我的人,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很平静的声音,“米露,我把船弄沉你又能拖回几个人?”
语气平淡得不算威胁,在暴风高浪前却是种无遮无拦的压迫。
“不要偷换概念。”我终于受不了地将头靠在他肩上吼,“这根本是两码事,不要再逼我做如果我救人你就要杀掉的荒唐选择题,你这混蛋。”
无关紧要,无关紧要,你都敢杀光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那又为什么不允许我向无关紧要的人伸出手。两面派、黑心鬼、自私自利,你这个无耻卑鄙的死熊猫,你非要气死我不可吗?
一条火龙在军舰前方的岩石上爆冲而出,四门大炮第二次发射的火力终于毁掉禁锢铁船的枷锁。漫天火焰碎石代替星星点亮了天空,巨大的船身骤然起浮,主炮的电力又传到螺旋桨,启动军舰快速向后撤离。
我在爆燃的火光背景里看到这个死勒着我不松手的家伙,黑色的头发带着某种锐利感散乱在风中,蓝色的染发剂被水冲得一干二净。冰凉的眼瞳比海面上的墨色更阴狠,火光拓印在他眼里又迅速沉溺进去。他只有嘴角一直微抿起的微笑似极了无辜的孩子。
“你该把绷带缠上,免得出门就连累人。”我痛苦地抱怨,海水的味道不好受。每次见他带着这张贴着悬赏金的脸出门,我就没半点安全感。
总是这样,无论多丧心病狂都干净得像不曾见过血的少年。不回头没有道德感,失去恐惧缺少愧疚,哪怕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会改变的疯狂。你要我怎么跟这个疯子讲道理,这个家伙存在的本身就是没道理。
黑夜的沉默伴随着啸集而来的风浪而无限延伸开,在火光褪去无光的世界再次回归时,我知道我们又沟通不良了。每次我生气而他又摆明不肯迁就时,他就会笑的很可爱一脸我不是故意的表情来安抚我,害我好想伸手掐他的脸。
“可是……这艘船快要掀翻了吧。”无辜又孩子气的混蛋在我耳边幸灾乐祸着,偏偏语气又很温柔。
因为龙卷风与突然涌入岩石细缝撑起船体的海水,产生了剧烈的冲击力,让这艘刚浮起来的军舰一直向外倾斜。船上有人在咆哮,有人在疯跑挽救。风的声音,铁缆绳摇晃互相撞击的声音,大浪冲撞过来的声音都混成了一首黑色又激昂的交响曲。
而在故意让我喘不过气的怀抱里,面目和善的某坏人站在这首交响曲中央,背对着甲板铁炮,满身水淋淋对于迎面而来的强风无动于衷。
我们贴得太近,交响曲反而离得远点。所以他恶劣得让人想先将他扔下船的语气是那么清晰,“干脆等船沉了我把你丢下去,看看你能救回几个人,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将你救回来的人重新踹回海里。对哦,我还会拿急救箱帮忙包扎,听说做好事都会有好报。”
等船沉了形成大漩涡连鲨鱼都会被搅拌进去淹死,什么救生措施都没用了。你还想把我丢下去,丢下去再次穿越吗?除了你们这群基因变态的“高手”,谁还能说出这种风凉话?
漆黑的甲板上有人打开探照灯,炽白得刺目的灯光盛开成一个小圆快速掠过,似乎在寻找什么。
军舰的各个部位在艰难地摩擦尖叫着,这个混乱到海与天都分不清楚的夜晚,一切都是那么嘈杂无序。
我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那面白色的旗子也在灯光下闪过。那个金发男人还维持一个姿势,似乎这个世界崩溃了他都可以当背景的无所谓。站在高高的铁栏杆上,黑色的眼镜不知掉到哪里,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哪一种特定的情绪表达,那种变化着的复杂最后变成不确定的疑惑。
他是那么疑惑地站在上面望着我,怀疑一切的疲惫,唯有扛在肩头的旗子是这个人不放弃的真实。
此刻一切语言都苍白而软弱无力,这个天气异变着的世界,有太多嘈杂阻止你想说的话的传播。
船还在倾斜着,军舰上那个临时小组的领导者好像突然消失,没人掌控船舵。我抱着库洛洛不让他回头,接着仰头对上面一笑,挥挥手比起手语,“嘿,不投胎成猪就不认识了吗?老朋友。”
多么熟悉又多么令人怀念,这个玩笑式的暗号。
头发变成金色的老朋友怔怔发着呆,愣到一脚迈在空气里朝我走来,身体却一下失去支撑如空中坠石重重落下来,直接扛着大旗摔个面朝地,甲板上的海水劈头盖脸淹没了这个傻掉的家伙。
我惊讶地捂住嘴,鼻间一股冰冷的海腥味,风瞬间模糊眼睛。
金色头发下那张清秀的脸如最陌生的面具,我看到那种陌生里,那个熟悉的人的灵魂。
这一摔似乎摔醒了金发年轻人的恍惚,他坚定地站起来,手一挥将大旗用力往甲板一戳,旗面霍霍迎风。三米高的旗面下的身躯如山岩如标杆,挺直而强硬。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指向天空,以不容忽视的力量似发泄地大喊了一声,清亮的高昂穿透暴风海啸。
“史跋,给我射击龙卷风,让这艘破船回到正确的位置上。到底是哪个白痴掌的舵?这种烂船都搞不定是想淹死老子啊!”
声音响彻军舰上下,嚣张得无法无天。
神啊,我看着那个不管不顾对着军舰跳脚的人,忍不住转头对上他那双略带探究的黑眸,笑容是纯粹的开心,“兰斯,他是我最好的伙伴,也是安……”最重要的朋友。
话语淹没在炮弹轰鸣中,远处一簇艳丽的光芒照亮乌云与这艘利用反作用力而稳定下来的军舰,如黎明重新降临黑夜。
“安……好久不见。”
火光中那个人的金发灿烂如太阳,他扬起手中指微曲着打招呼,大咧咧的笑容干净得如太阳初升的第一缕光线。
浸漫海水的甲板上,似乎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孤独的影子,或只剩下这个穿越时空而来的笑容。
“明洛……”
军舰岛最后一夜肯定充满了冒险与热血,也许你可以看到主角在暴风中奋斗,也许你能看到小丑丢开扑克牌去救他的小果实,又可能大猫拔掉钉子帮忙掌控船舵的方向。每个在船上的人拼命过,出力过。当所有人重新跑回甲板,海平线上晨光熹微,浅绿色的天空上海鸥低旋而归。
一声嘹亮遥远的汽笛唤醒了大海与天空,第三关的终章在这声日出的笛声里——完美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当“完美落幕”的句号写下时,我突然亮起爪子爬到墙边挠墙,为毛啊,为毛还没法完结啊,我要完美落幕而不是烂尾啊。
我果然是超级拖沓王吗?我果然末日前一天都写不完这篇文吗?预计什么字数的都是浮云有木有,挠墙中。
拍拍你们的肩膀,请原谅我,我卡文去,下个星期回来。
☆、我找到你了
看女生小说去书客居好像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境抽象而轻薄。可是美好到我只愿这个世界能如常旋转下去,让这种由荒诞不经的经历产生的温暖能一直存在。
从床上弹坐起身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又睡着了?
床铺有节奏地摇晃着,潮水的韵律平和。军舰被一群神通广大的考生重新复活,不仅脱离了军舰岛,还大摇大摆航向宽广的大海,目的地是第四关的戒备尔岛。
我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是我在野外常穿的衣服,干爽而宽松。应该是兰斯换的,他从不顾虑男女大防之类的东西,也可以说我们已经习惯了不需要。
因为刚起床脑子糨糊一片,两眼无神盯着船舱顶很久。才下床去翻自己的背包,拿出牙膏牙刷往小浴室里去洗漱。
船应该起航不久,因为我还没出现晕船症状。边刷牙边有些呆滞地回想,怎么记忆像是缺失一大块,连船是什么时候启动的也想不起来。
昨晚……昨晚我好想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见前世的老朋友扛着广告旗子来找我。有时太想他们也会想成魔怔,穿越已经够扯的,难不成你家人朋友还能追逐你的脚步,无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回到你身边?
虽然那个梦美好到……让我想哭。
我拿着牙刷愣愣地看着水壶发呆,最近实在太多愁善感,果然无论身体多年轻心灵的年龄也会慢慢腐朽吗?我最近怎么越来越容易想当年?
眼角有些湿润,我用手背蹭蹭,突然举得不对劲,手背往下一滑蹭到一块方整的纱布,隐隐的刺痛提示我有个伤口存在。
手一抖牙刷掉到脚边的木板上,我没管继续摸着脸上那道伤口。记得是昨晚……被炮台击碎的石子划伤的?
抬脚自动往门口走去,走出三步又很自然转身回来。含了一口手上壶里的清水洗漱干净,又将牙刷拿起来仔细洗好,熟稔地将所有东西回归原位后才打开门走出去。
我记得昨天的天气状况很烂,现场状况很混乱,我又不知死活跑到甲板上被水直接冲走,然后……对哦,兰斯跑过来将我捞回去。像我一直头疼他那些非人的行为一样,他也一定很头疼我永远在出状况的行为吧。
脚步开始是一种平稳的速度,却自己越来越快,似乎不用经过脑子的审批也知道要去寻找什么的急促。
被捞回去后,我是怎么晕过去的?身体状况一开始就不好,喝了一肚子海水受不了直接倒下去了?
脚步因为前进得过于慌乱而踉跄一下,我突然生气地握拳低喊,“库洛洛你这个混蛋,竟然敲晕我。”然后直接无视脚骨的抽痛在船道里疯跑起来,几乎是惨叫出来,“明洛!”
女性特有的尖利高声部,拖长着这一个名字回响在船道里。
昨天在暴风凄厉里,那个黑发黑眼黑心肝的小子一声不吭,仅仅是人家金发青年一脸无防备的茫然靠过来,喊了一声“安”时,毫无预警地抬脚就往人家可以致命的心窝处踹去,心狠手辣又快又狠将接近的人说踹出去就踹出去。那股阴沉的疯劲摆明动起手来就要杀人灭口。
你这个疯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跌跌撞撞上了甲板,海面上的风吹过来让我头痛欲裂,我弯身双手撑着大腿处,大口喘气。果然我还是很讨厌被人强迫睡觉,只要是暴力所兑换回来的动作不管是怀着怎么样的好意,我都会做噩梦。
甲板上很空荡,三三两两的考生都寻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落躲着懒懒晒太阳。我发黑的视线渐渐清明起来,伸手将散开的长发拢后些,前方是那面长杆白面的旗子,旗子戳进甲板直直挺立在中央区。
我带了些小心地走进它,傻傻伸出一根手指轻触着圆润的旗杆,一个模糊的指纹印拓在上面。眯着眼抬头,旗子在风里飞扬不止,黑色的中文大字如那个写它的人一样,干净得不留残黑败脚,落笔是有去无回的气势。
“是真的。”旗子的顶端飞来一只白嘴的海鸟停歇,鸟儿梳理了下翅膀,霎时张翅遮天往无边的大海飞去。我眯着被那双羽翅后的太阳刺痛的眼睛,梦呓般自语,“是真的。”
恍然若梦中,有人在不远处侃侃而谈,声音陌生而语调却与记忆里分毫不差。
“你问我为什么要叫她安,她本来就是安啊。米露?好吧,安如果喜欢改名也可以。”语气一向都是随便而大方,如果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