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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笑,真的,我懂了,这跟他失眠是同一个状况,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眼睛也不是不想闭,而是在有人睁着眼看他时他也闭不起来。
直说你不习惯你会很丢脸吗?唉,这孩子。
我从口袋掏啊掏,掏出两颗糖果,剥开其中一颗橙子味,水果中除了苹果就属橙子最合他胃口,那是因为橙子肉比较容易吞?
我伸手将糖递到他嘴边,“这个不准吞,含着就可以了。”这么大颗硬糖,用吞会噎死的。
他没什么异议,直接用舌头从我手上把糖卷走,在含着糖的一瞬间他闭上了眼。
这颗橙味的糖,很酸,是青橙,酸味都可以跟生柠檬拼了。
他抿着嘴,一副很不爽的模样,可是又舍不得把到嘴里的食物吐掉。
“闭上眼,会舒服点,其实青橙到后面是甜的。”我已经下了一剪子,碎发洒下,他勉强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睁着瞪我,我很想告诉他,你瞪得好没气势。
说到底还是没安全感作祟,我收起剪子弯身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没事的,相信我,我不会把头发剪坏,也不会伤害到你,真的。”
他半睁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难得的小情绪。我有点无奈地笑着,然后轻轻地,如送出最真挚的祝福般在他额前烙下一个吻,感受到他发下额头的温暖,是种安抚又是种认真的诚意。
“呐,相信我。”
他冰凉的眼眸开始柔和起来,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身子压低,微温的气息那么真实而有生命力。同样的,在我额中央吻了一下。
我愣了愣,有点无力地抽了抽嘴角,话说你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是不?我吻你你就一定要吻回来,真是别扭的个性。
将另外一颗糖剥了塞到自己嘴里,是奇异果,酸酸甜甜真是让人打从心里幸福的味道。
他慢慢合上眼睛,含着橙子味的糖,嘴角抿成个很可爱的弧度,好像狐狸在微笑。
我很小心,很轻缓地用手指挑着发脚帮他修短,阳光从轻盈到明朗,和熙温暖。
偶尔间,见他表情舒缓了不少,知道他嘴里的糖开始变甜了。
会不会有一种惊喜,别酸味折磨许久的舌头蕾会因为转换的甜而产生一种奇妙而舒缓的感觉,是种幸福的感受。
“今天我们去大花田野餐好不好?”我笑着问。
他闭着眼挑了下眉,“野餐?”
“有很多吃的。”
“哦。”
听到吃的立刻啥意见都没有,我浮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要不要以后拿食物哄他帮忙做家务?
还是算了,这小子很难骗,他只要不搞破坏我就很满意,人啊,要懂得知足。
☆、好了,出发
我大概是贝贝街最后一个出发的,因为我在院子里帮他剪头发时,我的邻居纷纷锄头镰刀扛着走过我家门口,他们用一种很……很说不出滋味的眼神瞄了瞄我手上的剪刀,在瞄了瞄剪刀下的闭眼的他。
我轻挑起另一绺头发,剪子无声中去除过长的部分,很奇怪他们的眼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本来经过我家门口的邻居应该跟我打声招呼,可是他们一见我在帮人剪头发后只是动动嘴唇最后都把话咽回去,然后一脸惊讶走开。
好吧,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怕我不小心失手伤到人,所以不出声招呼么?
不过修理工你明明走过我家门口了,干嘛还一步一脚印地退回来,你不知道你抱着你的工具箱一脸茫然的样子很可爱吗?而且你揉什么眼,边揉还边走开地自言自语,“我眼花了吧,最近睡眠不足,纱咪什么时候不尖叫,真是吵死人了。”
最诧异的是哈里斯,我可以确定他一开始背着手一副悠闲的长者模样走来是来找我的,因为他站在篱笆门外笑着张口的第一个字的口型明明是我的名字,可是还没吐出那口型就扭曲了,变成“啊?”
哈里斯背着手,穿着木屐,不快不慢又循着原路走回去,我是那么清楚地听到他忧郁的自我唠叨,“唉,难不成我被贝拉揍得脑震荡了?一定是,我做梦吧,幻觉吧,那个鬼地方出来的家伙竟然会乖乖让别人在自己头上动刀子?幻觉啊,找医生要找精神科的还是脑科呢?要不两科都找……”
我觉得哈里斯真的脑震荡了,要不老年痴呆提早拜访,我又没突然变成尼斯湖怪,幻觉幻个鬼。
“好了。”我帮他拍拍碎头发,将围在他肩上的毛巾抽回来。
他睁眼,被入廊的阳光刺了下又眯了眯,然后伸手习惯性去顺自己的刘海,一撩才发现短了不少。
“你的头发是属于那种易长类型,刘海会长得特别快,一般三个星期不理就会扎到眼睛,以后记得固定理发。”我将东西收起来,他剪短黑发后更显清秀干净,少了些阴郁的沉静。
坐在阳光下的少年,清爽的短发下一张贴着有小花朵图案的OK绷的花猫脸,他好奇地抓抓用刀削不出来的碎散短发,不知怎么勾起一个露齿的笑容。这一转而逝的单纯刚好转头时捕捉到,让我也忍不住无声笑出,也许在这个拥有温暖阳光的上午,这一抹不到一秒的单纯以后很难再见到,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想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很可爱的小画面,像收藏着我那些老友的纯真那样珍惜,等到心静时拿出来配茶喝,嘿,原来你还是个大孩子。
别人提起艾斯米就会想到鲜花之城,因为艾斯米的鲜花出口量达到世界之冠。感谢这个美丽城市的好位置,让几乎所有常见的花能在此生存,甚至自己有达到十九种独属于艾斯米这个地方才会有的特殊花种,艾斯米人以鲜花为荣誉,几乎只要是本地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合格的种花园丁。花,已经成为艾斯米人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除了家家户户都种花外,艾斯米七成的鲜花出口及鲜花加工业的供给都来自于城内三处大花田。大花田是名副其实的一望无际,有人说撒开脚丫子从花田头往花田尾跑去,跑个三天三夜都见不到终点。我想如此长的马拉松长跑,不是一般人能负荷的,但是如果在大花田奔跑,却是极致浪漫与有趣的一件事。
把一直放在屋子后的自行车搬出来,把野餐藤篮放在自行车后架上。
我将印有艾斯米绿化协会的鸭舌帽戴好,身上穿着长袖宽松的涂鸦T恤衫,穿着短裤及首选的旅游布鞋,这一身去花田一日游是最合适的。
他站在篱笆门外,背靠着藤玫瑰叶藤,一只手里转着跟我同样款式的鸭舌帽,帽子都是放在鲜花义工卡箱子边免费派发,这是协会义工的身份象征。他穿着短袖涂鸦着一个Q版大笑脸的T恤衫及紧身七分裤,衣服都是大会场买的,年轻人多穿些年轻的衣服显得朝气十足。所以见他一只手放在裤袋里,随意地晃着登山鞋的脚,一副邻家大男孩的样子也不足为奇,毕竟才16岁的娃,无论经历了什么而导致了那个春雨下强硬得不露一丝裂缝的样子,也无法改变依旧稚嫩的气质。
我推着自行车出去,对他说:“好了,出发。”
我慢慢悠悠骑着自行车,至于将鸭舌帽倒扣在头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正以一副我好闲的样子跟着我的自行车,我直接忽略为何他明明看起来是走路的速度,却很轻松地跟上我车速等等不解之谜。
阳光暖和和,艾斯米的交通路况完善,除了幽静的小巷就是坦荡荡的大路,去花田的路直白得你一走到底就可以,就连真正的路痴也可以看半公里一个的鲜花形状路牌到达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待会要有礼貌,负责大花田的鲜花匠们都是值得任何人打从心底尊敬的专家,不准皮笑肉不笑对待他们,学会尊重该尊重的人是种很重要的处世行为。”我踩着自行车,侧头笑着向他说,这小子生活上的坏毛病就不多说了,他在为人处事上的各种举动看得我头痛。基本上见他对外时的表情,那是能骗就骗,不能骗就靠哄,哄骗都不行就差恐吓。
有时见他跟我家邻居互动时我都想掐他摇他,“让你不说反话你会死吗?让你不阴阳怪气你会胃痛吗?让你给人一个真诚的笑容你亏大发了吗?有不要你付钱你摘一下面具会被打劫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自己搞到连最基本的真实表情都丢了,要让他拾回,比学会不挑食还难。
“尊重?他们做了什么可以让我尊重的事吗?”他侧了下|身,伸手从我后车架上藤篮里掏出一个橘子,就这样跟着我的车速走着,俐落剥开橘子塞到嘴里去。
“他们可以种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我骄傲地说。
“那我也要尊重米露吗?你也在种花。”他说得有点嬉皮笑脸,尽管面瘫得看不出来,可是语气就是很不正经。
我按下刹车,一只脚踩在地面上,转头严肃地说:“不一样,大花田的花匠们的心比鲜花美,他们是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梦想,这样的人值得起任何尊重。”
“是这样啊,给。”
他将一瓣橘子塞到我嘴里,然后舔舔自己的手指。
我咪咪眼,“今年的橘子不错,甜滋滋的,真是幸福的味道。”
“是呢,米露会做橘子派吗?今天晚上做给我吃。”
好吧,这家伙也没有我说的那么无药可救,至少他已经会用很真实的态度对我说真话,虽然说的都是食物的需求,托他挑食狂个性的福,自从知道真实说出自己讨厌的食物我不勉强他吃,说出喜欢的吃的东西能得到后,就立刻花三分钟说服自己爱说谎的个性,然后脸皮厚过城墙,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就可以随时随地让我做东西给他吃,脸变得比草丛里的壁虎都快。
这算是好的开头吧,我从不要求他不说谎,只是想让他知道不用谎言的地方就不要将面具戴得死死的,偶尔露出点自己的情绪是个不坏的体验。
“待会你给我面瘫就可以,记得要说你好哦。”我又重新踩自行车。
“嗯。”他塞给我一瓣橘子,喂宠物似的,剩下的自己吃光光。
“橘子皮别乱扔,可以拿回去泡橘子皮茶。”
“这种皮泡的茶有甘味吗?”
最近正在研究“甘”这个味道吗?难怪一点也不排斥我端去的茶。
“没有,不过橘皮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清香,你会喜欢的,话说这种味道也有安眠的功效,记住啊,见了大花田的花匠们要问好。”
“米露好像越来越啰嗦了。”
“小子,你说谁呢,总比你老笑得肌肉神经坏死好啊……等等,我说错了,你别拽我,摔倒了午餐都会洒掉的。”
大花田的路还有长长的一段,沿途鲜花渐开,今天天空蓝得白鸦鸟在四五千米的天堂中飞翔,真是个野餐的好天气。
☆、那不是植物
【总有一天,世界的的每一个角落都将有艾斯米的鲜花在盛开,这不是承诺,这是宣言】
大花田的门口在公路边的一分叉口旁边,一块平米见方的原木的板子斜插在藤花蔓织起来的大门前,简简单单的黑体字在木板上清晰朴厚。
每看一次这行由三千七百六十五个鲜花工匠签名按印,又由绿化协会会长及全体工作人员亲自封入A级档案的“鲜花宣言”,都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所以,,艾斯米的鲜花工匠们都是很值得尊敬的人呢。
他对门口那块牌子的字完全没感觉,瞄了一眼就当路边的石子一样视而不见。
有那么一秒,我是多么想把他的头往牌子那边按下去,在他耳边狂吼,“尊重啊,尊重啊!”
算了,他不感兴趣的事就是死掐着他,他都不甩你。如果他来兴趣,就算你死拽着他也要冲上去。
这都是什么鬼个性?
别想了,想太多会被他气到呕血的,看不见当看不见就好。
三米多高的门上圆下方,浅浅铝灰色的叶子中美丽的紫色小花密密麻麻开满眼帘,手触摸上去软嫩柔韧。
他将手插在裤袋里,眼神随意地看了下门,我听他“咦”了一声,转头看他,见他勾起嘴角,眼角微颓,一副新鲜的样子,“探视薇花,这门至少也得上百斤左右吧。”
“两百三十一斤,因为是探视薇花的上品,所以比一般薇花重1。3倍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