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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似乎相当混乱,他连妻子住哪一间病房也不清楚。
“医生……”
“辛苦了。”守口走过来。“突然病情发作,我尽了人事。”
“那么内子……”
“刚刚停止呼吸了,很不幸。”
男人呆住了,好像不太理解的样子。
“呃……我可以——跟内子说说话么?”
“请,到这边来。”
守口催促男人,两个小女孩稍后跟着走。
“妈妈怎么啦?”
“好像死啦!”
孩子们的对话,夕里子也听见了。
“这种情景真令人难受。”敦子说。
敦子的母亲是被杀的,她很了解失去家人时的辛酸,这点夕里子也一样。
“可是——有点怪。”夕里子说。
“什么事怪?”
顿了一会,夕里子摇摇头说:“没什么。”
“美香的妈应该回来了吧。”敦子似乎很想早点离开医院。
——守口医生何以从那间病房走出来?
在病人病情恶化、护士赶到之前十分钟,守口曾经待在那间房里。
夕里子并没有医学知识,只是刚才守口出来时,有种令人不可侵犯的印象,十分强烈地留在脑海里。
带病人家属走进病房后,守口一个人先出来,然后向夕里子她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夕里子感觉到,守口是来跟她们说话的。
就这时候。
“对不起,我来迟啦!”美香的母亲上气不接下气地拿着小包袱走过来。
夕里子目送守口突然松一口气似的就这样走了过去。
——终于三个了。
走进值班室后,守口拿出记事簿,在今天的栏目上用红色原子笔打个“x”印。
“已经十二月了……”
必须赶快才行。五个,今年内无论如何需要五个。
“医生。”进来的是女护士今田公子。
“嗨,是你,值夜班?”
“嗯——很麻烦哪!”
“唉。没法子,也有这种事发生的。”
守口坐在旧沙发上。
“要不要咖啡。”
“也好。”
“是。”
今田公子,二十八岁。相当熟练的护士。她喜欢守口,这件事守口也知道。
没有不好的感觉,守口目前独身,绝不是花花公子型。
称得上美人胚子的今田公子,却不十分出众可爱。然而工作是专业,可以放心信任她。
只要守口有所表示的话,她会甘心乐意地跟着他走。但是……
哪里都跟我来吗?——地狱也来?
他再打开记事簿。
还剩下几天?
守口有点焦急,这种机会并不常有。
一旦被怀疑时,守口本身可能失去职业,那时就血本无归了。
还有两个……无论如何,为了实现神的国度,需要再多两个“祭物”。
这次也相当冒险。
假如那名病人的亲属中有医生的话,说不定会起疑。那个丈夫大概不要紧吧!
他显得呆然失措,当他重新振作时,肯定丧礼也结束了。
问题是在其后的短暂时间内,能否不令任何人起疑地“弄死”两个病人。
无论如何都非做不可——因为那是神的旨意。
“医生。”
今田公子拿咖啡来了。
“谢谢。”
守口接过咖啡杯微笑。
“——噢,滨谷先生的委托,怎敢不听嘛。”接电话的男人把同样的话重复几遍。
“明白啦,你和永吉大波士都很照顾我,不会忘记的。不过嘛,真正的专业现时也少啦,你也晓得是吗?”
男人躺在床上听滨谷打来的电话。傍晚五时。
当然不是普通的“躺着”,他旁边睡了一个年轻的裸女,从刚才起就不耐烦他的长电话。
“喂,别搔痒了好不好?”男人用手按着电话筒说。
“但你中途把我扔在一边……”女人撅起嘴巴。
“没法子呀。对方是老大,像我之辈,一下子就被捏碎啦。”
“你又不是跳蚤!”
“啊——对不起。嘎?——不,在跟小狗逗着玩,哈哈——总之,我找找看好了。
两个吗?“
“谁是狗哇!”女人气得大叫。
“住口!”
滨谷在电话的另一边调侃地说:“会讲话的狗很少见哪!”他笑。“可别被它咬一口哦!”
“呃……我也忙得很。那——杀手两名吧!”
“是的。价钱很好哦。对手是小妹妹,不是很难的工作。”
“嗯。怎么说嘛,手法好的很早以前就接到订单了。当然,若是安排你的委托插队进来,必须先把目前处理中的工作收拾好才行。”
“唔……哪一种最方便?”
“这个嘛……对!聘个用药的高手。”
“药?”
“这家伙相当不错,还很年轻,实绩也不错。”
“好,就用这个。另外一个呢?”
“这个嘛……”男人想了一下。“有个狙击手。”
“用莱福枪?”
“嗯。不必担心,他的枪没线索可寻。”
“那还用说。”滨谷说。“手法如何?”
“当然很好了。”
“好吧。”滨谷想了一下才说。“总之,我们不能用自己人,必须是外面的才行。”
“那这两个人最适合了。”
“好。尽快带来见我。”
“就这么办,价钱可以商量。”
“贵不要紧,只要替我把工作做好。”
“告诉当事人好了,一定为你卖命。”
“打扰啦。”
“滨谷先生的要求,随时欢迎——替我问侯永吉先生,再见。”男人放下话筒,舒一口气。“哎哎——喂。”
“什么嘛。”
“别生气嘛,对方很可怕哦。”男人的手伸向女人的腰肢。
“尽管如此,也犯不着当我是狗吧。”
“我道歉啦——来啦,笑一个啦。”
“咕咕咕。”女人忍住笑。“哎,刚才提到的‘用药高手’,是不是我陪过的那个人?”
“嗯。那家伙见到人痛苦得打滚,扭动着死去就开心——他疯了。”
“他差点掐死我。”
“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做到那个地步。不过,那种人用得着就是了。”
“另外一个是谁?”
“嗯?你不认识。”
“什么狙击手?像‘瞥伯’之类?”
男人笑一笑。“类似啦。”他说。“那种事,用不着在意。”
“暧……”女人撒娇似地挨近男人。“这次又可以大赚一笔喽。”
“数目不少,因为永吉忠的父亲真的愤怒了,大概多少都肯出。这边的佣金也颇可观就是了。”
“若是顺利的话,是不?”
“会顺利的,对手是两名外行的女孩。”
“怪可怜的。”女人叹息。“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杀身之祸,这时候正在准备晚饭哪。”
“怎样呢?不须同情她们的。今天杀不了,明天可能死于交通意外。”
“说的也是。”女人点点头。“那两个杀手,果真一流?”
“当然。”
“我喜欢一流的人。”
男人的表情稍微变得复杂,更正说:“起码,其中一个是一流的。”
“另外一个是二流?”
男人迟疑一下,说:不——大概一点五流吧。“
05、杀人者车子慢慢地驶近行人道,停下来。
“真的没人咧。”驾驶的年轻人表示佩服地说。
“可不是?这里是盲点,计程车司机常在这里午睡,这种地方是好地方。”
“不愧是老练专家。”
“差不多啦。”杀手说。“在这儿等我。”
下车打开行李箱,拿出高尔夫球袋。
“需要多少时间?”年轻人喊。
“晤——搭电梯上到这幢公寓的楼顶……只要一枪就够。五分钟吧。”
“OK。顺顺利利哦。”
“放心吧。”
杀手把高尔夫球袋扛在肩上走进一幢相当陈旧的公寓去了。
“哦,好冷。”
年轻却怕冷的司机,人称“大食”。他本人也不喜欢这个绰号,但因他“吃起什么都狼吞虎咽的”,而且很爱吃,结果变成通称。
大食看看表,五分钟就够?给他多一点时间,十分钟好了。
自从和寺尺开始搭档,虽只半年,大食却相当了解寺尺的“习惯”——老实说,作为一名杀手,寺尺已经“超龄”太多了。
可是大食很喜欢寺尺。从年龄来说,等于他的父亲……不,比父子更悬殊。由于大食才刚满二十,而寺尺已年过六十五,不妨称作孙子更恰当。
作为搭档,寺尺和大食完全对等相待,连收入也完全平分。
起初大食吓一跳,说:“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可是寺尺说:“死时也一起,没有上下之分。”
他坚持一人一半。
这一件事,使大食对寺尺死心塌地。
大食知道,在同行之中,寺尺已经完全变成“过去的人”——的确,岁月不饶人,寺尺的手腕也随年龄增长而衰退了。
尽管如此,大食总不想抛下寺尺跟别人合作……
下午两时多。这个时间,这次的狙击对象一定在大厦七楼的办公室里。
寺尺想起以前利用过这幢公寓一次,从这里的楼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狙击对象所在的大厦。
“顺顺利利的哦,老大……”大食喃喃地说。
三分钟过去了。
大食在倒后镜中看见有东西在动,回过头去。是不是来午睡的计程车?已经没地方了。
“糟了。”大食低呼。
是一部检查违法停车的小型巡逻车。
寺尺在等电梯下来。
公寓太旧了吗?电梯也慢吞吞的。
可是——似乎慢得不合理……
一名抱着购物袋的主妇从寺尺后面经过,对他说。“检修中哦!布告贴在那边。”
寺尺这才留意到,电梯旁边贴了一张小纸。
畜牲!干嘛不写大一点。
没法子,总不能等电梯修好才上去。这幢是七层楼公寓,上到楼顶等于八层楼的了。
扛着装了莱福枪的高尔夫球袋上楼?寺尺踌躇着,但他希望今天无论如何了结这一单干活儿。
楼梯,慢慢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