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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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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默默地从换好的衣中取出一张略陈旧的帖子,显然因时常翻看的缘故,才会有这等陈旧痕迹。

柳老爷子有些不解,接过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明白了。

“这是她写的帖子?”

“是,尚是她七岁的时候写的,如今必然更加出色。”沈七认真道:“人说字如其人,她这字苍劲骨秀,非一般女子可比,唯有这等好女子,方可为我一生携手之妻!”

柳老爷子沉吟道,“确是有些不凡……”

沈七笑道,“自第一次看到这张帖子,我内心的震动便无法形容,于是硬跟着卢兄到了云州,而她那时瞧着比现在还要稍稍稚嫩一些,我却知道……就是她了。”

“好,我会尽力帮你。”柳老爷子只得叹息道,“只是她年纪这般小——”

沈七目光坚定,“外祖父,你知道我是不会考明经科的,而是要考进士科,这非是十几岁就可做到的事,我会说服祖父和阿爹,考上进士科后再成亲,便有足够的时间等她长大。”

柳老爷子失笑,“你呀……”

“可我想要先定亲,她是个好女子,却不知会否等到那个时候。”

宁博容要是在这里,怕是要惊讶死了,居然有人会对字“一见钟情”……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原本她与陆质只在理化县呆三两天就要回书院去,结果有她的姜汤打底,又叫了郎中来,当天夜里宁博裕还是因为着凉发了烧,他们就只得留下了。

结果第二天宁博容就知道沈七也病倒了,包括沈县令也是。

如今春寒料峭,这淋了雨着了凉对他们这等养尊处优的年轻人来说也是抵不住的好么。

幸好郎中把过脉又开了些药,总算是没有大碍,第二日热度就退了下来。

“真是笨死了,他要淋雨你就跟着淋!”宁博容将手中的粥盘放下,瞪了宁博裕一眼道。

宁博裕苦笑,“县令都如此,我总不能令人打伞吧。”

“你不会穿件蓑衣啊!”宁博容没好气道。

那沈淇也是真蠢,这算什么,苦肉计吗?像刘湛,即便去了,也一直站在堤坝下,有护卫为他撑着伞,最重要的是,这苦肉计失败透了好吗?刘湛明显没有为此“感动”的意思。

宁博裕居然认真地答:“没有想到。”

宁博容:“……”

“不过堤坝没事了,至少不会有决堤的危险,这便是好事。”宁博裕笑了起来。

宁博容叹了口气,比起那鬼精的大哥,二哥其实性格上完全不是能做大官的类型,政治触觉完全不够啊,他居然根本没发现如果不是因为年久失修,这种平缓的地方压根儿就没可能决堤。

“算了,喝粥吧。”

全素的香菇青菜粥,配上宁博容从家中带来的酸笋和肉松一块儿吃,哪怕这会儿很不舒服的宁博裕也来了食欲。

刚出门去,却碰到站在门口的陆质,见宁博容出来了,他愁眉苦脸道:“这缺了这么多课,回头那几个夫子又要说我了。”

“这不是没办法么。”宁博容蹙眉道。

陆质有些忧愁,“这几天让他们代我的课,后面却是要还给他们的……”

宁博容失笑,“罢了,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用浪费。”

“你的意思是?”

“我有一些新想法,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恰好可以说一说。”

陆质这才笑起来,兴致勃勃道:“也好。”

刘湛成日里忙得不见人影,宁博裕卧病在家,那沈七病了,柳老爷子自也不上门来,宁博容和陆质却闲了下来,自也有时间来谈一谈,前段日子宁博容被崔氏管得紧,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老是找陆质了,此时倒可以说是忙里偷闲。

宁博容搬来几本书,像这些都是给宁博裕带来放在他书房的,因宁博容弄出了那线装书的玩意儿,虽还未推广到更远的地方去,自家却是多用此等方式了,宁博裕带来的这些书就基本都是后抄的线装书,一翻开就是一股子墨香。

“例如这,”宁博容拿最常见的举例,“平日里读史,,皆不是那么好记的,人物繁多不说,历史事件也是极多。”

“所以?”陆质感兴趣道。

宁博容拿过一张纸,很简单地开始做示范,“有一种记忆方式叫‘记忆树’,将一个主要事件或者一个主要人物列为树干,然后枝杈延伸开去,可成一棵树,联系记忆。”

陆质凝神看着,“联系记忆?”

“对,要记住那么多纷乱的人物、朝代、事件,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不如将所有的枝干先拎出来,再将它渐渐填补丰满……”宁博容说着,渐渐在纸上画出一棵树的样子。

陆质却忍不住笑道:“阿容,你的画还真是惨不忍睹。”

宁博容没好气道:“我又没让你看我的画!”

随手扔开这张纸,她又翻出另一本书,乃是科举必读之。

“还有另一种。”

陆质正抓着她扔开的树图瞧着,听她说,忍不住道:“还有另一种?”

“没错,还有一种,列提纲记忆法。”宁博容翻开,“例如这本,若是都背下来要多久?”

“可读三年。”陆质凝重道。

宁博容摇头叹气,“何以要这么久……读起来极不容易是不是?”

“是。”陆质干脆利落道。

他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知道要将这些书读得通透有多不容易。

宁博容微笑道:“当然,要读通透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知道内容之后再去记忆,却要容易许多,例如将的提纲全部列出来,先知道这是什么,再渐渐丰满它的骨肉……”

要认识一个物体,是从头到脚一点点慢慢去摸索认识容易,还是先给你一个骨架,再填补血肉来得记忆深刻?

连它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去从第一篇囫囵学起,自然觉得吃力,可若是知道它就是这么个东西,今天学一点,明天学一点,却明显要简单许多。

这是一个学习办法的问题,经历过现代应试教育的宁博容知道的远比这个年代的古人要多,中国人考试考了千百年,慢慢慢慢到了现代,才有这样虽为人诟病,却实则真正有效率的应试教育。

宁博容从不认为应试教育有多好,但是她必须要说,比起素质教育,这种填鸭式的应试教育确实十分有效率。

陆质惊叹道:“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还有多少主意!”

宁博容笑起来,“总之先试试,还有,说穿了便是多做题,做着做着错处便少了。”

“明白!现在教的刘夫子已经成了众学子最讨厌的夫子了。”陆质哈哈大笑起来。

宁博容抿唇笑,“以后其他科目也是要多测试,从月考变作旬考,再换做五日一测……”

陆质瞪大眼睛,“……你才是真坏心眼儿吧……”

宁博容不屑地撇撇嘴,这算什么。

“还有策论,以后三日便要交一篇上来,若是来不及批改,我教你一个方法。”

“什么?”

“双人为一组,互相评判批改。”

陆质:“……”鬼点子怎么这么多……

门外刘湛顿住要敲门的手,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果真如他所想,这阿容原就是那奇迹的创造者。

这辈子,他要亲身瞧着传奇的发生,心中却愈加为这个如今还这样年幼的女孩子骄傲。

如果说以往还有片刻犹豫,犹豫是否要这么快便决定自己的一生,要寻一个人相伴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上辈子的他虽是最后的成功者,但婚姻这一项却是绝对的失败者,所以这辈子自然愈加谨慎,不敢轻易下决定。

现在,他却定下心来,就是她了。

“喂,外面的人你还要听多久啊!”宁博容忍不住道。

从刘湛刚站到门外开始她就听到了,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让他听的,宁博容坦荡得很,这时候出声自是因为刘湛鬼鬼祟祟在门外站了太久了好么!

刘湛推门进来,却是笑道:“怕打搅了阿容你与阿兄呢。”

假作楚家九郎身份的刘湛叫陆质一直叫阿兄,陆质却每次都苦笑,“哪里担得起楚王一句阿兄……”

人家兄长那全是……王侯好么!

宁博容古怪地瞧着刘湛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看不出来。

“大忙人总算有时间回来了?”

“嗯,”刘湛直率地承认了,“阿容,我肚子好饿。”

宁博容:“……”

求别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好么!她又不是他的厨娘啊!

第40章惊人蜕变

刘湛这个人其实在喂养上面,还是相当简单的,作为天家之子,他却意外地并不挑食,什么都吃,在书院里即便是那些贫家子吃的粗陋食物,他也一样能默默将自己的那份吃完,若是有些许甜食,就足以让他开颜了。

宁博容对刘湛没多少好感,但是,这位的身份摆在那里,公然和他吵架斗嘴违逆那是……另一种穿越女乐于做的事,然后吵着吵着感情就出来了。

她却对这种事没兴趣,尤其现在她已经引起这位重生皇子的那啥了,简直是玛丽苏女主必备吸引皇子金手指……这么一想,宁博容就觉得有些心塞。

走到厨房就更郁闷了,随便给他蒸了几个糖三角,之前给宁博裕熬的粥还有一些,就让侍女给刘湛送去,反正肉松也是带着些甜,够符合他的口味了。

换上木屐,宁博容慢慢走在廊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

却在这时,阿杏匆匆走来,“小娘子。”

“阿杏姐,出了什么事?”

“郎君病后,有些人来探病便送了些礼,我方才在整理礼单,将东西入库,却发现柳老爷子与沈家送的礼实在太贵重了。”阿杏苦笑道:“因送的时候放在箱中,又不好不收,便尽数收了,如今开箱,才发现……”

宁博容眉间一蹙,“带我去看看。”

柳家送的是书还有字帖,皆是古物,若非阿杏常年跟着崔氏有些见识,恐怕还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送礼的人呢?”

“因小娘子你吩咐过要郎君好好养病暂不见客,这礼放下人便走了。”

“可留下什么话吗?”宁博容的眉皱得更深。

“说是让郎君病中解闷。”

宁博容:“……”谁敢用这等价值不菲的东西来解闷!

“沈家的呢?”

“在这儿!”阿杏赶紧捧过一个箱子来,“非是沈县令送的,沈县令送了些补品,却是在另一边,这是沈家本家送来的,是沈府的一个管家亲自送到。”

宁博容打开了箱子,简直被吓了一跳好么!

那根只比她手腕稍细一些的山参就不说了,旁边一个木盒打开,却是两盒子宝石棋子!白色的玉石温润,黑色的应是黑曜石,颗颗磨得十分光滑圆润。

尼玛看这礼物的水准好似宁博裕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这些东西赶紧退回去,一件都不能收。”宁博容肃然道。

不怪她多想,世家可不是什么简单地儿,之前刘湛才和她说过世家里的各种复杂勾连,又刚发生决堤,她怎么可能敢收柳家和沈家的东西!

回头她还要好好和宁博裕说说,同这些世家来往可以,绝对不要走得太近,要是将来出了事,被牵连到了才是要命。

世家这个坑,尤其是云州潞洲的世家,绝对是不能轻易跳进去的。

这是那天刘湛给她科普过这两州世家情况之后,宁博容的收获。

这些个世家啊,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且谁知道这会儿送东西过来,是不是要行贿还是什么的,毕竟刘湛可是住在他们家呢。

刘湛若是知道宁博容的想法,恐怕心情又要愉悦上几天了,他就知道,以宁博容的聪明——一定会懂。

离云州潞洲的世家们远一些吧,尤其是那沈七郎出身的沈家。

唔,他可并未说谎骗宁博容,只是让她早早看清楚一些东西罢了,才不是处心积虑要她避沈七如蛇蝎呢。

这厢细细交代了阿杏之后,她让她男人亲自去退礼,宁博容蹙着眉,看向隔壁的院子,一枝梨花从隔壁伸过了墙头,雪白的花瓣被这雨打得有些恹恹的,一片片落在墙根下,白的似雪一般。

宁博容忽然很想回到书院去,她又觉得让宁博裕一个人在这里,她这个一向心宽耿直的二兄,实在是有些令人担心。

想了想,她回了房间,木屐在廊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落笔开始有些滞涩,渐渐就顺畅了起来,待写完封了口,便唤阿青,“去叫阿让来。”

“是,小娘子。”

高大健壮的阿让是个黝黑淳朴的汉子,来了之后只敢站在廊下,宁博容便将手中信递给阿青,让阿青给他,然后吩咐道:“你将这信送回云州刺史府上,亲手交给我大兄。”

“唔,不必耽搁了,今日便去吧。”

“是。”阿让一句话不说,接过信便去牵了马,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往云州赶去。

宁博容叹了口气。

她并不想过多倚重宁博闻,只是这等事原不是她擅长,不如交给擅长的人来得好。

近日之事,她都写在信中,更委婉表示只怕二兄一人在理化县顾不过来,这沈县令……她是看出来了,刘湛必要撤他下去的,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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