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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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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露声色,到底那比她的脸还要大上好大一圈的碗里仍是剩下了一半的面,宁博容就起身离开了。

那两个游侠儿果真跟了来。

此地离边城已经不十分远了,越是往北,越是略荒凉,此处名旒城,乃是北地较大的一座城市,而北方一向民风要比南方凶悍一些,越是离边城近,这些“游侠儿”也就越多。

这是宁博容深有感触的一件事。

单这两人,身材都比她要高上一个头不止,且一人脚步灵活,怀中显然藏着匕首,一人腰侧别着一条长鞭,虽不见刀剑,却端的是杀气腾腾。

宁博容默不作声,带着这两条尾巴就出了城去,专挑偏僻的地方走,那两人丝毫没有疑心,一路跟了上来。

确实,似是宁博容这等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材,哪怕带着柄乌刀,对于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他们见这小郎君方才吃汤饼那秀气模样,便知道这绝对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子,是以决意要赌一赌,即便是身上没几枚铜钱,那柄乌刀瞧着也是好货,能卖上几贯钱。

宁博容停下脚步,那两个游侠儿立刻笑嘻嘻地从树后转了出来。

“这位小郎君,我们兄弟近日手头上缺些钱花,不知可否借上那么几贯?”两人中相对瘦小的那位笑道。

宁博容也笑了起来,轻轻道:“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情要问你们。”

旒城离边城已经不远了,不过七八十里路罢了,一些边城的消息,自也能传到这里来,且因边城皆是官兵把守,此处反倒消息更流通,宁博容正愁找不到人来问。

这两个游侠儿一看就是混迹市井的惯犯,不问他们问谁!

她这般镇定,倒是让这两个游侠儿一愣,因他们想象中这时候宁博容应该怕得瑟瑟发抖才是,却不该是这副淡定自若从容得很的模样。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们,却是不知道你们谁的消息灵通一些?”

那两人中略高大的汉子狞笑一声,“不若你先将一条胳膊留下来,我再告诉你我们的消息灵不灵通!”

瞧着扑过来的高大汉子,宁博容叹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扫兴。”

那汉子定睛看去,却是哪里还看得到宁博容的身影?

摘花飞叶皆可伤人,这要真用起来,却是相当吓人的,宁博容手上只抓了一把绿叶,如今已是六月初,那树梢上的叶正是绿得浓郁,宁博容一把叶片飞出,那大汉却是立刻惨叫一声滚倒在地,另一个瘦小汉子定睛看去,却是狠狠吓了一跳。

因那汉子身上的麻布衣衫皆被割出一道道的痕迹,鲜血渗出,伤得虽不重,却是通身上下到处破了油皮,这疼痛自是不必说。

让他们受到惊吓的原因只是因为伤那汉子的,却是一把碧油油的树叶。

从未听过拿树叶就能伤得了人的,那瘦子甚至捏起一片树叶,又软又轻,却是如何都伤不得人的模样。

宁博容平静地看过来,“这回可以说了吗?”她可没打算伤人伤得太重的,这两个家伙显然不是什么好人,却是地头蛇,她并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毕竟她是为救人而来,又不是为铲奸除恶替天行道。

那瘦子扶起高大汉子,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乱转,“不知小郎君想问什么?”到底比之前要老实多了。

“关于边城的消息,越多越好。”

“呃,这等军机之事,我们怎会知——嗷!”

这会惨叫的是瘦子,那高大汉子浑身的肉都抖了一抖。

宁博容耍得一手好鞭子,此等销骨鞭法使开,配上她的内劲,绝对比分筋错骨手杀伤力还要大,伤痕却是愈加浅了,几年前她一鞭落下还有红痕,如今,只要她刻意控制,便是连丁点儿痕迹都很难寻到了,偏偏是痛入骨髓!

“这样呢,想起来什么没有?”她的声音愈发柔和了。

那高大汉子看着自家兄弟在地上打滚,这回发起抖来的人却变成了他。

只是一鞭子而已,怎会如此可怕?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兄弟的能耐,当年他被人一脚踢断了两根骨头,都不曾这般惨叫过,却是不知这瞧着不如何的鞭子抽下来,竟是这般恐怖?

“……只是、只是听说那行军总管,也就是、就是什么皇子的,被铁中郎将给陷害,在荒漠中失踪啦,如今变成乱作一团,几位老将军方才将乱局按了下去,又有人提议这仗还要继续打,只众人又顾忌楚王安危……”

“还有呢?”

“还有、还有没有行军总管的调令,附近几座城的援军不肯出,至今只派出三队人去营救那个皇子,没听说有什么新消息……”

他几乎是苦思冥想,才说出这么点儿东西,平日里他们这些游侠儿,谁没事整天去打听战事消息啊!

宁博容听到最后几句,却是冷笑一声。

说来,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但是,恐怕所有人都错估了刘湛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毕竟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余人可是并不知道刘湛对于历祯帝而言意味着什么,将宝压在刘湛身上的几乎没有。

只是一个皇子,平日里前些年像是透明人一般的皇子,怎么都看不出皇帝有多重视他,他们这些边城将士常年为大梁出生入死,又是按规矩办事,说句实话,天高皇帝远,还真是不太害怕。

“这几城中,军令却是掌在谁的手中?”宁博容淡淡问。

那汉子一怔,赶紧道:“我只知道我们旒城是在池将军手中,余者却是不知了……”

宁博容皱起眉,瞥了他们一眼,“罢了,你们赶紧滚吧,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将今日之言泄露了半个字,嘿嘿!”她轻轻一掌拍向身旁那棵足有上百年造化的古树,先时还未有什么变化,不过短短一两息便轰然倒下不说,她掌按住的那一截,竟是将那粗壮的树身震得粉粹,木屑飞起,衬着那对兄弟吓得煞白的脸,宁博容却已经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瞧着并不快,但是从这城郊到旒城之中,比起来时足足快了一刻有余。

到了城中,找到最大的一家客舍,要了一间上房,此处的客舍并不同于寻常概念中的客栈,每间旅舍都有床、塌、梳床之类,甚至配有小厨房可以自己做饭吃,当然,此等客舍也有专门供人吃饭的地方,或者可到外面的小食馆子里买回来吃。

……最神奇的是,这是一处温汤客舍。

没错,天然的温泉旅店哦!

旒城两面有山,山上却有天然的温泉水,这家客舍便是引了温泉水下来,做了这温汤客舍,这最好的七八间屋子里,都自有隔断的温汤沐浴之处,当然,此等客舍,价格还是相当昂贵的,住上一天就要一贯钱,能住得起的大约非富即贵。

宁博容仔仔细细地将门窗都扣好,才脱去衣服浸入水中,然后才开始思考今日得来的消息。

出门在外,她又是独自一人,基本上宁博容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四周的声音。

此处不管怎么说,也是客舍之地,这年头都是普通的木质房子居多,不要指望有多少隔音效果。

所以,等她温泉泡了一半,忽然一道耳熟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的时候,惊得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今晚好好歇上一晚,明日我便去找池将军……不管如何……也要先救阿湛!”

如果她没听错,这是那位慕容聿的声音。

这事儿,怎么往愈发狗血诡异的方向跑去了?

慕容聿怎会在今晚出现在旒城?!

除非这位同她一样,一路快马加鞭,直接往这里赶来。

……没道理啊!

第60章朋友之义

不怪宁博容惊讶,那慕容聿是什么人?博望侯和福慧长公主之子,不比刘婉贞大抵是被完全刻上了刘湛一派的烙印,那博望侯是京中出了名的几不沾,福慧长公主更是……不问世事的性格,慕容聿是刘湛的表兄没错,但在那皇家,即便是亲生的兄弟,也不可能这般上心。

宁博容很清楚,这日夜兼程赶过来,其中辛苦不为外人道,即便是她都累得很,更何况慕容聿这等贵公子。

既上了心,宁博容起身穿衣,不顾湿漉漉的头发,便凝神静气开始听墙角,瞧着慕容聿恰好是住在她隔壁的隔壁,那间……据说是这间温汤客舍里最昂贵的一处,住上一夜便要二十贯,反正宁博容是没舍得。

方才听到那句是因为他从附近经过,如今却隔得有些远,听不明晰了,那处客舍单独成一院落,保密性相当良好,宁博容想了想,才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旒城不同于京城,更与云州不同,此地位处北域,自有一股子说不清的苍凉之意。

宁博容坐在屋顶上,瞧了瞧孤零零的明月,空中只几颗黯淡的星子,明明已是五月末了,此处北地的月辉,竟是仍然透着些许凉意。

那个院子里却意外地安静,几乎没什么说话的声音。

宁博容也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她很有耐心,半闭着眼睛打起了坐。

直到夜色渐深,忽然有几个人匆匆赶到,进了院子,宁博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我不懂,阿聿你何必卷到此事中来。”

说话的男声宁博容从未听过。

只听那慕容聿道:“池叔,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来,这皇家之争向来容不得旁人搅合,怕是我这一走,也挺犯圣上的忌讳。”

“那你为何要来。”

“池叔,我幼时随着阿父在边城住过四年,却是也清楚这里面的把戏,不管是谁让你们对这件事袖手旁观,这人都没安什么好心。”

“我怎会不知?不论救与不救,我们皆会获罪于圣上。”

宁博容猛然醒悟过来,这个池叔,恐怕就是这座旒城的池将军。

“池叔,实则我特别喜欢在边城的那段时光,过着那样简单的日子,阿母从来都是不怕生活上稍稍简陋一些的。”慕容聿叹了口气,“到了京城,很多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池将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也隐约有些听说。”

听说什么?

宁博容有些好奇。

“池叔,若是没有阿湛,恐怕我的阿母早已经被那些人给害死了。”

宁博容一惊,害死?

“那几个女官怎地如此胆大妄为?”

“池叔你不懂,我家阿母自小与她们一块儿长大,她心性又简单,自不会防着她们,我……阿父与那女官水韵、水若有染后,并不曾给我阿母知道,我阿母自然还当她们是姐妹。”

宁博容:“……”姐妹?这难道是玛丽苏模式女子惯有的套路?可是听这位福慧长公主的故事,她可以肯定这位不是穿越同僚来着。

即便是刘婉贞这样的小白花儿性格,好歹没将服侍她的女官视作姐妹什么的……不过吧,刘婉贞那是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似乎不大需要姐妹的感觉……

“……若非当年阿湛恰好看到水韵出府买药,又好心告知于我,大抵现在我阿母……”即便不死,也是病入膏肓了,那本就是宫廷秘制的慢性毒药,当真狠毒太过!

福慧长公主的身份太高,这两个女官有了盼头,却是知道以刘婉淑的性格,她们这辈子都别想爬上去,平日里被抬得太舒服,难免得意忘了形,若是刘婉淑死了,哪怕博望侯再娶,她们这些服侍过博望侯的公主女官,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博望侯的后院了。即便是刘婉贞身边的水絮,也不敢有那么大的心。

宁博容有些恍然,是啊,刘湛他是重生的,必然知道慕容聿家中情况,儿不嫌母丑,福慧长公主再如何不好,那也是慕容聿的亲生母亲。

刘湛救了他母亲一命,慕容聿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必须到这旒城来,这份恩情太重了。

宁博容托着下巴想着,看来这慕容聿不管性格怎生圆滑周到,本质上还是相当重恩义的嘛,心性绝对还是十分正的。

“池叔,我也不想令你太过为难,我偷了阿父的令牌,你只需借我一支兵,我在边城呆过几年,荒漠也曾去玩耍过,阿湛既在荒漠失踪,我自去寻他。”

“如此——也罢。”那池将军叹了口气,却是不好拒绝。

宁博容想了想,轻盈地从屋顶跳了下去,落地无声。

也好,若是慕容聿要去,怕是比自己更熟悉一些,恰好她能悄然跟去,以她的本事,不让慕容聿发觉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即便是被发觉了,自己只是跟着,又不做什么,慕容聿能拿她怎么样。

好好睡过一觉养精蓄锐,第二天一早,果真听见慕容聿出门去,然后随着两个亲兵模样的青年去了城北大营。

宁博容牵着她那匹花十贯钱买的土黄色瘦马,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见慕容聿进了大营,她就在营外的树林里停脚,于树下盘膝坐着休息一会儿。

等他点齐了兵马出来,她也上马,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单人单骑,马上又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开始的时候,这百余士兵才没将她当回事呢,毕竟他们这一百余人皆是一身皮甲,又有锋锐兵器上好战马,更别说他们一群汉子个个人高马大,谁会将那么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当回事儿啊!

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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