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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忍辱负重,原也算不得什么。
哪知她做到了这种地步,这个男子依然如此不屑一顾。
难道——自己这副样子不美吗?
张如卿都有些迷茫了,明明不论是阿父还是贵太妃都说过,这天下,哪有能拒绝自己的男子?
却在这时,听见那个女人叹了口气,口吻淡淡道:“卿娘,你还不起来?若是对圣上的好心有疑虑,自让贵太妃与圣上说去,圣上视贵太妃为长辈,怎会慢待于她。”
张如卿浑身颤抖,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怕是彻底毁了,反倒更加见恶于圣上和太子。
偏又连累了贵太妃。
“阿容此话说得不错,”刘湛温言道,“今日阿父大寿,于太和殿大宴宾客,两位姑姑随我同去吧。”
刘婉贞与福慧当即应诺。
刘湛便亲自牵着宁博容的手,两人肩并肩从上方走了下来,就这般漠然地再次走过了张如卿的身边,慢慢往外走去。
竟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再然后,才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着嘲笑鄙夷。
看穿她手段的可不仅仅是宁博容,若是她成功了,众人虽也会不屑,到底不敢说得太过,毕竟这张如卿如此貌美,谁知道太子会不会为她所惑。
结果,却是这般可笑的结局。
张如卿也算是个人物,主角既然走了,她便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不曾晕倒也不曾哭泣,只擦去了眼泪,背脊挺得笔直,转过头去抿唇看向那对少年少女离开的方向。
少年一身衮冕,少女青色褕翟,竟是气质和谐无比,皆是雍容华贵,从容优雅。
他们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竟是——
有种根本无法破坏的亲密。
第71章计中有计
刘湛与宁博容并肩走在前面,刘婉贞与福慧落后一步。
“……你以前,见过这张如卿?”
刘湛仔细想了想,“好像在小时候见过一两次。”
宁博容瞪他,“不是传言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吗?”
“我都跑到云州去和你青梅竹马了,她远在京城,我又没有分|身术!”刘湛回瞪她。
宁博容讪讪。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她会做出今天这种事来。”刘湛叹了口气。
应该这么说,曾做过皇帝的他,什么女人的手段没见过,曾经他的后院里,也是有那么几个女人的,良媛就有两个,承徽一个,奉仪一个,全部是他当了太子之后,才被塞进来的,上辈子和这辈子不同,那会儿的他,也曾如履薄冰,直到十九岁,历祯帝才真正定下他当太子。
刘湛因为早年母妃之事,早就厌倦了那等女人后院玩的把戏,他原是想着跟原配嫡妻好好过日子的,从未对余者有什么兴趣,奈何他同张如卿从一开始就无法相处,两人在一起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如卿从未想过放□段与他过日子,刘湛渐渐的也便没那个心思一直去迁就她了。
要说喜欢,上辈子从一开始,他就未曾喜欢过这个容色倾城的女子。
更别说他那时后院的这些女人里,好几个原就是他那些个哥哥弟弟安插的眼线,哪怕再美又如何,例如当年他的奉仪云氏,出身虽低,却可以说是容色不逊于张氏的绝色女子。
后院里女人的手段刘湛即便是原先不懂,以他的睿智通透,那么些年看下来,也早就看透了,是以今日张如卿玩的手段,稚嫩青涩到刘湛一看就觉得无趣的地步。
宁博容听刘湛的话,却是冷哼了一声,“听着你好像很了解她?”
“不用了解,她那等骄傲根本就是写在脸上的,既觉得屈辱又这般做了,真不知有谁逼她了还是怎地。”刘湛缓缓道。
宁博容撇撇嘴,“是啊是啊,做出一副我逼她的模样,谁高兴理她。”
“好了,不说她了,凭着她,还翻不出多少风浪来。”刘湛平静道。
是啊,这辈子张如卿失去了太子妃乃至皇后的身份,能翻得出多少花样来?上辈子的她这些都拥有了,却也不过如此,所以刘湛总是不太能理解她的那种骄傲,似乎并不乐于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被人看重,但除了容貌,她值得骄傲的点又在哪里呢?
大梁不比大唐盛世,却比宋要好上许多,历祯帝大寿,不仅仅是国内送来堆积如山的贺礼,就是新罗、日本等都来朝贺,这宴会自然也就无比盛大。
作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身为太子的刘湛也担起了一部分责任,而太子妃宁博容在这种场合也不是避在幕后的,虽然只是露一下脸就会离场,但贺寿过程中必要的程序,作为历祯帝的儿媳,唯一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她,例如黎王妃李莞之类,却是没有同丈夫并肩站在这里的资格。
宁博容只是注意看了一下现场来往穿梭的宫婢,见一切都井然有序才放下心来。
她与刘湛并肩站在一起,并未注意下方站着的人,却有一个人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慕容聿原是历祯帝的侄子,这种场合自然会在,而且列位较前,他可以一眼看到穿得如此庄重典雅的宁博容。
可恍惚间想起的却是那个灰衣瘦小的少年模样,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只一只手在外,那样细腻白皙,纤纤如玉。
又记起那日初见,一抬头的惊艳。
一切,不过还未来得及萌动,便已成了遗憾,很多事,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贺寿之后,刘湛留下,她同两位长公主却回到后殿去,于是一众有品阶的女眷也开宴。
等她回去的时候,张如卿已经不在了。
“那张氏道身体不舒服,与黎王妃一道退席了。”水静在宁博容耳边道。
宁博容微微笑了笑,“那张氏也便罢了,今日是阿父大寿,阿嫂怎的也如此……”
下面就有个女眷低声道:“谁让人家曾祖母也姓刘……”
是啊,李莞如此嚣张也不是没原因的,说起来,她祖上本就也是皇家人。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也算是平平安安地结束了,待得宁博容与刘湛回去休息,第二日才知道,昨日里还是出了事。
水静和绿磐跪在廊下请罪,她们身为司闺,这等事本就是她们管辖,而她们身后,尚跪着三位掌正,掌正本就是掌文书出入、管钥、纠察推罚,出了事儿,她们也只得自认倒霉。
“到底是什么事,给我细细地说。”宁博容催促刘湛先上朝去,才将她们叫进来问。
在水静和绿磐二人中,因水静原就是宁博容的人,绿磐也就一向以她为首,这种时候水静也不推脱,沉静道:“我们原也不知道,根本无人发现宫里两个宫婢不见了,昨日里大家都忙乱,后早早歇了,今早才有人来报。”
“少了两个人?”宁博容皱起眉来,昨天那个状况,要真有人浑水摸鱼,真的是不容易察觉,“昨日无人看到她们吗?”
“因为我等昨日都跟着太子妃到太和殿去,东宫留下的宫女等也有上头赐下的宴,一众宫女都没敢喝酒,只略吃了些,回头又各司其职,这两个,原是看这院子的,她们二人一班,是以两人一块儿失踪,一时竟是无人发现。”
水静的口齿十分清晰,“昨日因圣上大寿,落锁的时间延后了几个时辰,守门的宫婢我叫来问过,说是有几个宫女进出,却并未见到那失踪的二人。”
宁博容挑起眉来,总不会是……人间蒸发了吧?这东宫的墙还真是挺高的,要让她跳,那是绝对没有问题,要让两个十三四的小宫女跳过去,那是痴人说梦。
“这件事先不要外传,先再找找。”宁博容缓缓道。
众人齐声应喏。
“水静,你先留下,莺歌,去叫阿青来。”
“是。”莺歌是如今跟在宁博容身边服侍的宫女,宁博容看重她性情沉静,又擅梳头,才留了她在身边用。
一嫁进来,刘湛就同她说过,如今他是太子,盯着他的人……依然很多,莫说是那赵王贼心不死,手段又阴毒,就是黎王,也未尝没有点儿小心思,更别说还有昭王禹王。
这年头,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啊!
宁博容原就聪明,让她宅斗,她不擅长,可若是论政治敏感度或者阴谋联想力,倒还真的是不弱。
太子东宫失踪了两个宫女,这原就不是小事,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宁博容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随即联想到各种阴谋诡计陷害什么的,刘湛已经是储君,败坏他的名声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宁博容就这么坐着,朝窗外看去,东宫里,要能藏得住……尸体之类的,也就一个不算小的荷塘。
东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起皇帝住的地方自然是要小,但是论实际占地,真的很大,那处荷塘,如今虽是八月,荷花已然谢了大半,但那宽大的莲叶仍然遮掩了池水里的痕迹。
昨日里宫中大宴宾客,要说有人悄然混到东宫里来,也不是不可能。
宁博容微微眯了眯眼睛,见阿青和水静都来了,才缓缓道:“给了约束整个东宫的宫人,不许胡乱走动,只说我昨夜里丢了一支价值连城的钗,将他们都给我叫到主殿来,包括粗使宫人也一并叫来,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宫女给我把守宫门。”
见她如此慎重,阿青与水静立刻肃然道:“是。”
在她们都出去叫宫人的时候,宁博容换上莺歌的衣服,让她好好在帘子后面坐着,自己却穿着宫人的衣服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她往下放了刘海,半遮住了眼睛,即便是路上碰到其他宫人,也只当她是宫婢罢了。
因为阿青和水静正在叫大家去正殿,后园里的荷塘处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宁博容觉得,如果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这位一定不可能没有后手,只是不知道这后手,到底是想什么时候爆出来呢?
这种事,无疑是拖得越久变数越多,照她估计,多半还是会在这一两天内就被揭晓。
蹲在荷塘边犹豫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宁博容听到一声轻咦,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远远走来的左重,身后还跟着阿昭。
“左师!”宁博容几乎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是在这里吧?”
左重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失踪了两个人这么大的事,她们怎么可能不报给我这个太子妃!”宁博容没好气道。
左重瞪大眼睛,“失踪了两个人?”
“你不知道?”宁博容瞪向他,“那你们到这儿来干嘛,还问我怎么知道!”
左重皱起眉来,“只是四郎有些担心罢了,昨日里圣上大寿,宴还未散忽然有人找四郎说是我在东宫有急事找他,说是在荷塘附近,四郎却不曾理会,那宫人催了三次,四郎将这人暗暗拿下,却还未审,这事太过蹊跷,昨夜里夜深了,今日一早便让我来看看。”
“左师昨日里不曾找他?”
“原有人递了个消息给我,是挺重大,但是仔细想来却有些不对,我原想昨日里找四郎说,思索一下却想先查一查消息的真假。”左重肃然道。
宁博容看向宁静的荷塘,看来,这还真是一个连环计。
可惜的是,左重并未昨日里匆匆就找刘湛说。
这人,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偏偏在左重这环出了差错,于是,只得出了下策。
宁博容缓缓道:“左师,你说若是那两个不过十三四的宫女尸首在荷塘中被找到,且都衣衫不整被人坏了贞洁不说,更有被残暴虐待的痕迹,昨日里四郎又恰好到这附近被人瞧见过,事情将会如何?”
左重浑身一震。
此等手段,太过阴毒了!
“左师,我与阿兄阿嫂昔日从云州上京,曾在路上遭大批流寇拦截,差点儿出了大事,明面上都是杨昭仪的人,手段却酷似赵王的毒辣,如今这事,又颇有几分辣手影子。”宁博容眯了眯眼睛。
在历祯帝寿宴这天,若当真刘湛“犯下”如此大事被揭开,可不仅仅是一个暴虐可以形容了,若是平时,即便是太子虐待了宫人,甚至是打死了,顶多是名声受损,但在圣上大寿这天虐杀宫女,往大了说,不肖之心昭然若揭呐。
“这手段,太过阴险。”左重叹了口气。
宁博容轻轻道:“那左师觉得,这是谁的手笔?”
“性情上而言,最似赵王行事,但他被圈禁,连此次寿宴也未能参加,势力更是被废了绝大多数,要布下如此局面……不大可能。”左重肯定道。
宁博容一笑,“这么说来,还有个对四郎有如此恶意的……阴毒之人。”
左重点点头,看向阿昭,阿昭一声不吭,一个闷子扎到水里去了。
没过多久,他就浮了上来,一向沉默寡言的哑巴阿昭,很少见的脸上现出些许愤怒的神色——
宁博容猜得大体是对的,但这失踪的宫婢,却不仅仅是衣衫不整,而是……浑身赤|裸,这个宫婢她甚至叫不出名字,因为泡在水中或许还没多久,只一晚上的时间,还未到腐烂的程度,但已经被泡得发了白,却隐约可以看出原本秀丽的轮廓。
这具青涩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暴虐的痕迹,近乎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东宫中的男人就那么些个,除了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