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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嫂?我又不是你弟弟!这陌生的女人是谁!
他上前想拉开他们,却看见那女人颈上挂著他的玉佩。
「这是我的!你凭什麽戴!」他要抢,竟摸不著他们。
「熤飞,我真要谢谢你,还好没和你在一起,我才能遇到这麽好的人,如今我将有自己的家庭,这真是多亏了你。」
傅向珀笑得满足,好像那些过去已是云烟。
「向珀,不要这麽对我,不要这麽对我。」著急地摸著空无一物的颈项。
「熤飞,你该回家了。」傅向珀笑得温柔:「你要快点躺回床上,你正在等死呢,不快点回去不行。」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死去,我不想死。」
「都准备好了,你瞧瞧你王府门口的白灯笼,少了你不行啊。」
他动不了,被困在王府大厅里,整座王府都是白绫。厅里没有半个人,静谧哀凄,惨白一片;院子里却是热闹的宴会,乐笙的城民在饮酒作乐。
向珀在宴会里,笑得好开心。
没人为他上香。
「向珀,向珀!」
刘熤飞自梦中惊醒,终於精神崩溃地落下泪来。
他受不了,他不想孤孤单单死去。
他不是圣人,他还是想自私,如果只剩最後一点日子,只求老天让向珀陪在他身边,让他含笑而终。
傅向珀在祝乐茶馆的後园作画。
原本每日上门的熤王人马,从某天开始就不再出现,傅家也随之松懈,毕竟不可能永远不让他出门。
这里虽然是私人禁地却无守卫,有心要闯进来并不难,也因此远处有人在窃窃私语时,傅向珀只叹该来的躲不掉。
「我就是心太软,看你这病恹恹的样子,竟然又答应你帮这个忙,这叫我如何面对我的良心。」
「千云,你待会儿离远一点,别偷听我们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
对话顺著风传来,没多久,刘熤飞便出现在他面前。
傅向珀放下画笔,冰冷地开口:「你想说什麽?」
「向珀,你回来好不好?」
刘熤飞看起来很憔悴,但傅向珀已经受够他的苦肉计。
「你有脸说得出口,我真是佩服。」
「我的时间不多了,只求最後一段路你能陪著我。」
傅向珀不敢置信地瞪著他,气得发抖。「你们就没有别招吗?上次说那是骗我的,这次又变成真的了?」
「向珀,我说真的,祈安对你说的也是真的!我以为他骗你,其实被蒙在鼓里的根本是我,我本来不想来破坏你的平静,但是我……我还是不能没有你。」
「你走,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向珀,不要拒绝我,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什麽都答应你,求你!」刘熤飞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他也知道劝回傅向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想见他,想亲自来求回他。
他把向珀拉进怀里,紧紧抱著害怕失去,傅向珀没有挣扎,为著他方才的话僵直。
「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多前,我也曾说什麽都愿意做,只要你别离开我。」
「记得……」回忆起那天,罪恶感笼罩了他。
「那你记得你怎麽回应我吗?」傅向珀的眼神透著深不见底的怨恨。
「……」
「你在马车上作践我。」
「向珀……」
「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是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一年多前也是一样的,那时候我只剩你了,你如果抛弃我,我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向珀……」他什麽都说不出口,只能反覆叫著他的名字。
「你隔这麽久回来,看见我过得很好是不是负罪感少很多?刘熤飞,你会不会把对我的伤害看得太轻了?」
面对罪行的一刻太煎熬,而向珀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我的心事、我的伤痛你最清楚,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却利用这份了解算计我,让我一无所有。如果我的家人没有包容我、如果我没有绘画的才气,你知道今天的我会是什麽样子吗?你不是在替天行道,你是在杀人!你没有怜惜我对你的爱,用最残酷的方式摧毁了我!
「我苦苦求你带我走,你说我一无是处,说我没用又下贱,你离去前对我极尽羞辱,竟然有脸再回来骗我,呵,我还真的上当,你看我多贱!」
「别说……」刘熤飞脸上满满痛苦神情,被懊悔自责鞭挞。
他亏欠太多,如今想求得原谅谈何容易。
向珀一度回到他身边,选择埋葬过去这些痛苦,是他又弄砸失而复得的感情,挖出向珀不愿再回忆的旧伤口。
「刘熤飞,你如果还有一丝怜惜我,就放我一条生路,不要再来找我。」
「向珀,我这次没有说谎。」
「你还骗我!」傅向珀悲愤难当,再也忍不住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向珀……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陪我最後一点日子,我怕再作梦,怕梦醒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怕。」他不想死,他还没有补偿对向珀的伤害,可是上天要收回他的命,他只求向珀给他最後的温情,欠向珀的他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你还胡说!」他再一巴掌想打醒这毫无悔意的骗子。
刘熤飞双颊热烫,眼眶泛红,见向珀欲转身离去,对他没有半分留恋。
向珀不要他,不要他了。咚的一声,刘熤飞双膝跪地。
「向珀,你不要走……」
傅向珀惊愕地望著他,欺骗一个人,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是真心的。」
傅向珀心颤,却为自己可悲,到这种地步了,还在为这个人动摇。
「等你真的死了,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的。」
留下这句话,他欲转身离开,却又突然走回刘熤飞身边。
「向珀?」
刘熤飞来不及反应,颈上的玉佩就被取走了。
「不!求你,别拿走它!」
「这不是你的,这是给傅家长媳的传家玉。」
「不,向珀、向珀!」刘熤飞惊慌失惜,想抢回玉佩,却浑身虚软,毒性在此时发作,他强忍欲呕的感觉。向珀没有发现他的异状,早已拿著玉佩离去,他只能望著向珀的背影,彻底绝望,彻底心死……
「真是够了!我没看过这麽挽回人的!」言千云咻地现身。
「熤飞,你与其下跪,还不如老老实实诉说你的感情,竟然又骗傅向珀你快死了,鬼都不相信!」
刘熤飞苦笑,连千云都不信,何况是向珀……
「我要你……别偷听的……」
「我担心嘛。」
「我其实……也不觉得能劝回向珀……只是想试试……如果失败……就默默的回去……也没打算……让你操心了……」
言千云心底浮起异感。
「你在说什麽?」他拉过刘熤飞,惊骇地看见他满袖染血。
莫怪熤飞看起来病弱不堪,他还以为是相思成疾,想不到当初宋祈安所言是真,竟然还骗他是计谋而已!
可恶,可恶!怎麽会这样!
「我还宁愿你是骗人的!走!找大夫去!」
寒冬萧瑟,落雪的夜里熤王府一片惨白。
刘熤飞形骨消瘦,面色苍白,这几天连床都下不了,看来就要命尽了。
窗外飘雪,满室寂静。他摸著胸前,空荡荡的。
祈安捧著药碗进来,喂他喝药。
「祈安,今天向珀有做什麽吗?」
「今天傅府很热闹呢,傅公子也忙进忙出的,好像几天後有什麽宴会,傅公子宴会那天还会亲自作画。」祈安说著让人去探回来的消息。
「好想看看……可惜就算在我面前,我也是看不到的……」
宴会……想到在那个梦境里,也是热闹的宴会……梦里,无人为他上香。
摸著胸口,他连最後一点安慰都留不住。
「王爷,言公子回去整理衣物,明早就回来了,他说要长住在此。」
「让他操心了……」
「王爷,你转过身,要扎针了。」
他不想动。
「王爷……」祈安让他趴著。
祈安在他背後扎针,他难受得吸气,不叫出声来。扎完以後,满脸的疲倦,病恹恹的,动也不动。
给王爷盖上被,祈安离开房间,关上门前伤感地看著他家王爷。撑不住了……就连等太上皇赶来,都撑不到了。见他家王爷一只手又下意识地在胸口摸来摸去,祈安泪眼婆娑地轻轻将门阖上。
红色灯笼照亮府邸,傅府里正举行夜宴,宴请一些商场上有合作的夥伴之外,也来了很多交情不错的友人,甚至一些爱凑热闹的名门贵族,还有来自国外的商旅,人数太多成了过分热闹的盛宴。
「大哥,你准备好了没?」向琰叫唤著。
「差不多了,我们回大厅上吧。」
回大厅的路上,还有不少人向他们两兄弟热情攀谈。
「大哥,你准备画什麽?」
「嗯……夏日荣景怎麽样?寒冬太死寂,此时画夏最暖人心。」
「真想收藏啊,我那幅夏绘都皱了。」
「再皱也是你和秦老板给弄皱的,下次小心点,哈哈。」如今他已知晓原因,笑著调侃弟弟。
向琰面皮薄,一下就红了脸,笑著作势要掐他大哥。
兄弟俩嘻笑的声音满长廊。
相较傅府的热闹欢笑,熤王府显得毫无生气。
黑夜里飘著雪,四处死寂惨白。房里唯一鲜豔的色彩,是床上晕染开的血色。
「祈安……」
「刘熤飞,你别开口!」言千云捂住他,不让他问。
「言公子你别捂,噎到反而不好。」
「他又要问,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言千云说归说,还是开口:「那麽盛大的宴会,想也知道就是大家乐融融!你的宝贝向珀受到大家爱戴包围,这样你开心了吧!」
「好了,言公子,你别这种口气……」祈安给王爷扎针,但那血越见暗红,没有止住的迹象。
言千云一下萎靡了。
「太上皇一行人到哪儿了?」
「推算起来,应是在湘江。」
「呵,还要好几天的行程……」言千云沮丧极了。
见床上熤飞一双眼睁著,看的却是床顶,就知道他的思绪已是不清,也说不定是飘去傅家了。
他曾经希望熤飞遇见真心所爱之人,後来真的遇见了,却是波折重重,他对熤飞失望过,但这种下场却是他万万不愿看见的。熤飞是他的兄弟,两年共患难的日子不是过假的,怎麽舍得就这样让他走了?
身边的祈安落下泪来。
过不了今晚,不……随时随刻,说不准下一瞬就结束了。言千云不甘心,不甘心啊,就这样带著遗憾走了吗?
熤飞嘴动了动,好似在喃念什麽。
「熤飞,你说清楚!」
虽然小声,言千云还是听出来了。「……我的玉呢?」
玉,早就给拿回去了!
言千云眼前一片蒙胧。
「好,我带你去找玉佩,你撑著,我带你去找。」说完硬把熤飞从床上背起。
「言公子你做什麽!外头这麽冷,王爷受不住的!」
「闭嘴,反正就是死路一条!还差这麽一点吗?」
用貂皮披风将熤飞裹紧,言千云在纷飞细雪中离开王府,以飞快的速度朝傅府前去。
刘熤飞的意识昏沉紊乱,眼前好像看到当年许多片段,他对向珀说在一起一辈子,向珀掉下眼泪说好;初次缠绵过後的早上,向珀羞赧著脸为他挂上玉佩,说「这是属於你的」;重覆说著誓言,为那麽点甜言蜜语满足笑著的向珀。
这麽多美好的过去,他在当时却不懂得珍惜,得不到原谅、被憎恨著孤寂死去就是他的下场。
向珀,向珀,他深爱的向珀,他终究见不到他最後一面……
「撑著点,熤飞,撑著点。」
傅府就在眼前,此刻大门紧闭,墙里热闹的夜宴传出丝竹声、欢笑声。
「到了,熤飞,你看看我们到了。」他拍了两下背上的人。
背上没有动静。
风雪飘飞,片片冰寂。
言千云眼前模糊糊的。
「哈,你怎麽还在睡,别再赖床,快起来!」他的声音嘶哑,这麽难听,还是叫不醒爱睡的家伙。
他把披风绑紧,已是满脸的泪。
「兄弟,哥带你冲进去,没有请柬他们一定不肯开大门,我会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一定见到。」
两记手刀解决守卫,言千云破门而入。
盛宴上太多重要人物,随侍们见有异状便一拥上,言千云像疯了一样攻击,没多久身边就倒了一圈。大厅里起了骚动,言千云望著灯火通明的大厅正要冲进去,背上的人却滑落在地。
「熤飞!」
倒在雪地里的男人双眼闭著,像是睡著一样,纯白的衣、纯白的脸色、纯白的雪地,沾染著刺目的血红。围观的人认出那张死寂的面孔,一个个惊骇不已。
言千云拉著他,想把他背回身上,双手却无法镇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