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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赵懿忻交了底。这一番说下来,尹士初累得趴回榻上,歇一歇气。
此时,赵懿忻瞧着榻上这人,不由得思绪翻滚。他没想到尹士初不动声色,就这么几年,已经布好了网,还留了这么多后招,若是这人要改弦易张,投效别派,他赵懿忻必败无疑。虽然心有余悸,但有幸这人信守承诺。而且,危难之时,拼死相救。……
尹士初哪容赵懿忻多想,急道:“王爷,此后,就请你照应平文和小华。~还有俞敉,他跟严宏梁是我仅有的子弟。”
赵懿忻听得这话,刚才对尹士初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原来你是为了他们!”
尹士初瞧出赵懿忻眼中的阴冷,心思一转,就佯作气愤,“本以为你是可以托付后事之人,算我瞎了眼。”
赵懿忻被尹士初一激,心中更怒,却忍而不发,生怕尹士初还有什么没使的招术,等着自己。
“你若不肯,那就罢了。”尹士初一脸无奈,又道:“你尽可放心,那些事,没一早告知与你,只因,一来不够妥善完备,二来生怕走漏消息。现下跟你交了底,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赵懿忻半信半疑的瞧着尹士初,而尹士初已经闭目无语。
一柱香后,尹士初竟然要沐浴更衣,还不许别人服侍,李仲顺当然不肯。
“你疯了!!”李仲顺说。
“李太医,你我都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小华,还请你多费心了。”……
李仲顺跟尹士初平时不多来往,却算有些神交。尹士初知他钻心医术,几次送他珍册。李仲顺虽不曾谢过,却对尹士初极有好感。
眼见无救,李仲顺暗暗惋惜,他知道,以尹士初的见识,是瞒不过去了,便不再阻拦。
尹士初一个人梳洗完,穿戴整齐。
半柱香后,她便气绝而亡。
原来,尹士初刚才就挺不过去了,多亏得陈平文一唤,让她醒转。拼着这一刻,她想了又想,这才急着找赵懿忻交底。幸得服了‘灵药’,才有力气,泰然处置后事。
傅远山得了消息,也没说什么,只将名单,要交给赵懿忻,赵懿忻却不接,仍对着李仲顺大声吼叫:“刚才还好好的,跟我说了这么多话,怎么转眼就去了!!你这庸医!!”
“九箭穿身,能熬到现下,已是奇事了!!”李仲顺本来心里就不好受,听得庸医两字,就更火了。
“那你还让他歇着!”赵懿忻踱着步,有点心虚地说。
“他会好受些。”
“你!……哎~下去吧。”
赵懿忻来到榻边,黯然得看着尹士初,久久无语。
陈平文等人都陆续进得屋来,只有爱德华,靠在陈平文身上,流着眼泪,其他人都是神色木然。
一个时辰后,傅远山要带着尹士初的尸身离开。
众人自是不许。
“原来他就跟我说好的,若是意外身死,定要尽快入土。你们别瞪着我,他说尹家世代修行,这么做,或许能够飞升。”傅远山解释道。
“荒谬!”李仲顺当然不相信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答应过他的,你们谁都别想拦我!!”
第二天,尹士初意外身故的消息,朝野震惊。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乾帝居然下旨,要将尹士初葬于皇陵。
傅远山就是不说地方,怎奈秦风暗中跟踪。
棺木还是被找到,并挖了出来。
第33章
陈平文坐在屋里,手中捧着荷花灯。
“要是有天,我死了。你若肯留着它一年,也许~也许还能再见着我~”尹士初的话,隐隐在耳边作响。
一滴清泪,不由流下,至少还有希望,我便等你一年。
见陈平文如此呆坐半晌,爱德华手扶门框,久久站立。
……
“滚开!都别来烦我!!!”俞敉在屋里咆哮着。
“敉郎~”娇阳公主进来,见了这副情景,怯生生道。
俞敉转过身,立即脸上堆笑:“吓着你了吧~”
“嗯~”公主点点头。
“他毕竟是我的恩师,教养我多年。闻知亡讯,我,我,唉~”俞敉走上前,神情悲哀,见娇阳并不说话。俞敉来到窗前,远望神伤,“呜呜~都怪我,是我害了恩师啊~”俞敉提起袖子,遮着脸。
“别难过了,我的敉郎~”娇阳上前安慰,把俞敉抱住。“……娇阳,我只有你了。”俞敉虽然满眼泪水,可那眸子里竟是森森的寒意。
……
尹士初死后,平疆王府忙完了安葬入陵,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说来,这安葬一事,除了平疆王的协助,还靠了傅远山。若不是他多次力争,严循尹士初的嘱托,不许他人亵渎尸身。尹士初怕是在开棺以后,还要施沐停灵。根本不能在第四天,抬入皇陵。也因着此事,傅远山在众人跟前露了脸,为了安全,他只有隐身江湖。
……
一切都很平静。似乎,没了尹士初,世界照旧一个样。
半年后,情势急转直下,乾帝大病,又传太子下毒,弑君谋逆。
又过一月,再传平疆王赵懿忻诬陷太子。
不久,四皇子夭折,三位重臣牵连获罪。乾帝突然病愈,竟将平疆王下狱,并准备传位二子赵懿徽。而后,西辽可汗孟库领军来犯。赵懿徽准备连夜登基,大殿上,太子带着御林军赶到,当众揭露‘真相’,一切都是普舜王的阴谋。一番厮杀,太子中了暗器,意外身死,赵懿徽正要登位,却被脱困而来的乾帝,当场擒拿。乾帝声称,自己原是受赵懿徽胁迫。下令,立即释放平疆王赵懿忻,并命其速速集结兵马,抗击西蛮。
如此,峰回路转,赵懿忻终于洗清冤屈,而且一出马,西蛮军就吓得退回草原。
可这些都只是表相。事实是,此次入侵,不过是孟库跟赵懿忻的交易。而真正的乾帝,在半年前,就被赵懿忻软禁。在这次权力斗争中,皇族子弟,纷纷倒下,连着桂可兹这样的远亲也不能幸免。成王败寇,谁对谁错,事实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乾帝的人生,就要谢幕了。
“父皇。”赵懿忻跪下叩头。
“好~真好啊~退而再进,暗中谋划,看着你两个兄长,自相残杀。你既然已经控制全局,为什么还要演这场戏,为何不连着朕一起杀了。”乾帝赵羧坤冷笑着,浑身发抖。
“父皇过奖了。”赵懿忻依然很恭敬,却答非所问。
“你怎能如此无情,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啊!”乾帝心中气恼,却强压下来,佯装痛心。
“兄弟?哈!要不是尹士初,如今躺在皇陵里的人,就是我了。父皇,你明明知道周广正他们捣鬼害我,却偏袒着,当做不知。我也是你的儿子啊,你却宁可帮着外人?……父亲,儿时,您还说我太仁慈,如今却怪我无情了。你到底要我怎样!大哥暴躁少智,二哥嗜好不端,我们都不能如你的意。你要我们三个拼死拼活,不就是想让老四继位吗!可你也不想想,你都一把年纪了,这老四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呢,别让着外人,坐了我们赵家江山。”
“住口!!!”乾帝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叫道。
“呵呵~父皇,你是老糊涂了,被周家的人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
“你!你!!”
“其实,儿臣知道,您是不服气。这辈子,您只能当个平庸帝王,玩玩权衡之术。可儿臣不同,尹家的人,选中了儿臣,命中注定,我赵懿忻必将是个伟大君王。哈哈!”
“你!!你少臭美了!”
赵懿忻听了,也不生气,阴险地对乾帝说:“还有啊~您知道老四为什么会死吗?因为儿臣告诉周广正,那孩子长得不象父皇您,他们作贼心虚~嘿嘿~”
“卟!”乾帝气得喷出一口血来,慢慢坐龙椅上滑下来。
看着父亲倒在地上,赵懿忻站起身来,冷漠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瘫倒的赵羧坤,在痛苦中回忆自己的一生……
赵懿忻立于‘大明殿’前,寂身抬首,闭目怆然。真是,
寒风残月,黯黯天际伤离逝,
冷夜碎星,默默无声入相思。
如今,虽得了天下,可叹再无人,对坐畅饮,指点江山。再无人,心领神会,暗中相助。再无人,冷言冷脸,却古道热肠……
翌日,乾帝驾崩,赵懿忻继位。
停柩七七,普舜王自求抬棺入陵,新帝仁慈,允了。
巨石缓缓放下,赵懿徽和赵懿忻兄弟俩,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被石门相隔。
第34章
赵懿徽在乾帝棺椁边,坐了片刻,而后,左右走动了一下。只是他总感觉有什么古怪,一时说不上,就觉得哪里不对,好象这里不单只有他一个人。难道有盗墓之人,可这金银玉器、夜明珠都在。还是说,接应自己的属下已经先一步到了?按说,他们也该现身了。难道有鬼~饶是赵懿徽胆大,在这阴冷的墓里,还是有些怯意升起。过了很久,想必是到了晚上,仍没有人来救赵懿徽,看来,他那些属下,定是失手,被新帝赵懿忻给擒住了。
赵懿徽好歹也是凤子龙孙,知道此时出不去,就是害怕、担心也无用。不如再四处走一走,免得心中更加烦乱。想到这里,赵懿徽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挂出了招牌的笑容,似乎自己是在花园中闲庭信步。
来到圣祖棺前,赵懿徽看着尹方宇的白玉雕像,突然记起逝去近一年的尹士初来,心道:这人下葬匆忙,我都不及瞧他最后一眼,如此人物,居然就这么死了,可惜可惜啊,别瞧他平时对三弟冷言冷脸的,可到了危急关头,却果敢绝断,奋不顾身,若是他对我也这般忠诚,我就是……唉~人都死了,还想他做什么。罢啦,都已盖棺,想来也是瞧不见的,难道还要去揭他椁盖不成。
赵懿徽想是这么想,可,人还是不自觉得开始找起尹士初的棺木来。
再说尹士初,因为伤重,竟然在棺木中躺了四个多月。当她复原,醒来后,先听了听动静,没声,心里稍安,用金刚发簪,撬掉四角的梅花盖钉,费了半天力气,先移开一条缝,却没见土屑掉下来,还有光亮。这可把尹士初吓了一跳,怎么着,还在王府里停灵?我这诈尸,岂不是要被人抓起来烧死,快快快,赶紧再躺回去。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没声音,尹士初终于爬出了棺材,一看四周,竟然是在皇陵里面。当年圣祖也希望跟她同葬,还将皇陵构图给她过目。那时,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她便自请监工督造,期间,偷偷加了逃生机关。可惜,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正当尹士初满心欢喜的找到那个地方,却发现机关没了,只留了块金牌,放在那个格子里。上刻:尹方宇,你乃无信无情之恶徒。原来,当年尹方宇偷偷溜走,圣祖多方寻找,知其藏身在‘竹山’,本想擒拿,终是念着情谊,挣扎许久,还是没有强绑尹方宇回来,倒将‘竹山’送予尹氏,世代居住。只是这皇陵之中的机巧,圣祖毕竟不放心,生怕尹氏子孙中出个败类,潜入偷盗,便把那机关给撤了,还专门放块牌子,发发牢骚,他却没想到,有一天,还真让本尊瞧到了。尹士初看了这金牌,心中无比郁闷,怎么办,她出不去了。当年她还是太嫩了,让人发现了这个机关。所幸她担任督造监理,对皇陵的情况还算了解,如今只有苦思、细寻,看看怎么出去了。
虽然说,这近一年来,京城里明争暗斗,悲歌长鸣,但尹士初在皇陵里也不好过,实在饿得不行了,才少少得吃点供物,累了就睡自己的棺材,她虽然要找出机关,可运动量还不敢太大,免得一身臭汗,洗都没处洗去。如此长时间不洗,她终是熬不住了,最后就用供酒擦洗自个儿了。这些生活细节都不再累述,反正,苦寻数月,她还真找到了出去的机关。要知道,建墓的工匠,生怕自己被活葬,是一定会在陵室里弄个机关的。只是,这机关不但设在五米多高,而且还藏在一个龙头饰下面,尹士初没有武功,又是个不干重体力活的人,手劲不够,费了吃奶的劲,楞是拧不开。后来,她找来云兆国第二位皇帝的一个奇怪的佩饰当工具,才算拧开。小小的密门缓缓升起,尹方宇马上跳下了垫脚的贡台,可刚跑到门前,门又关上了。晕!!如此折腾了多时,真真累得个半死。于是尹士初决定,好好休息,美酒沐浴,再大吃一顿,然后做最后一搏。谁知,二皇子赵懿徽,居然陪葬来了。害她手忙脚乱,一通的掩饰。
这本是个好机会,尹士初准备趁乱直接溜出去。但问题是,趁乱,趁乱,不乱怎么能趁乱呢。可叹,赵懿忻是要防着自己这个二哥找漏洞逃跑,可防住的不仅是赵懿徽,还有另一个大活人,尹士初。
尹士初心说:总不见得大摇大摆得走出去说,我没死吧。且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