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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轮小小的下调。
祁霄露出轻轻的笑容，只要能有来有往就好了，一直向上的市场给他们这些做空者的压力是巨大的。
他保持着笑扭头，想从苏城脸上看到同样的笑容。
令其不解的是，苏城的表情竟是紧张的。
“这是什么情况？”祁霄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和苏城的差不多。
几分钟后，原油价格又有一个小小的下跌。
总有些做波段的交易者，或者不在乎基本盘的纯技术派，他们是追涨杀跌的主力，也造成了变化不断的浮动行情，就在这一轮上涨下跌的变动中，有的交易者就可以赚到几十万美元，或者亏掉几十万美元。
对泛亚基金来说，这或者意味着数亿美元的账面收入。
可祁霄从苏城脸上看到的，却全不是赚钱的表情，更像是怀疑。
“给我看的刚刚卖空的机构，有没有多方平仓？”苏城来到一台电脑前。
工作人员将键盘按出了“啪啪啪”的声音，道：“大概要1分钟。”
“快点。”
“30秒……啪啪啪……”
“再快。”
“啊……找……到了。”
“有吗？”苏城还盯着大屏幕的曲线，那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键盘前的男人认真看了一遍，道：“没有大的多方转空的。”
“确定？”
“确定。”
祁霄彻底糊涂了，低声问：“苏董，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就是，您怎么原油价格上涨了不着急，反而原油价格下跌了，有点……紧张了。”
苏城恍然：“哦，我是怕他们跑了什么。”
“跑了？谁跑了？”
“这些做多的家伙，尤其是高位建仓的几个公司，比如住友商行什么的。”苏城笑了笑，道：“他们要是趁着这两天的上涨行情割肉平仓，咱们可要少赚不少。”
祁霄愕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正常的金融机构来说，本该是同盟军越多越好的，可落在苏城身上，却是生怕敌人少了。
不过，期货市场是零和游戏，有的人赚了就会有人亏，现在做多的资金多，到时候割肉就割的越多，苏城的想法却是不正常中的正常。
第六百四十一章空窗关闭
平野英智不止一次的涌起了割肉逃生的念头，但原油价格的不断上涨，以及亏损尚未填平的因素，阻止了他实现这个念头。
说不定，油价真的开始反弹了，如果大华实业获利离场的话，原油价格说不定能涨到17美元呢。
瞅着15。50美元上下的油价，平野英智几次想到平仓，几次否决，却是连一点实际动作都没做。
他也不是纯粹的贪心，住友商行目前的浮亏超过20亿美元，若是平仓的话，说不定要亏损到四十亿美元才能彻底逃生，快要赶得上“历史最亏成绩”了。拿着这样的成绩单回去，总公司不会有人认为他是“割肉逃生”，多半会指责他抹杀了翻盘的希望。
另一方面，平野英智也不想让躲在二楼的高级交易员开心，他下令平仓，等于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撇清了这两个家伙。
现实的因素和小小的希望，令平野英智难以痛下决心，等到下午时分，也用不着他来下决心了。
来自住友商社总部的松本道夫和他的属员接管了伦敦办公室的账户和资金。
平野英智说不清庆幸还是失望的靠边站了，他还留在交易所内，名义上是以备咨询，其实就是让他说清楚交易中的所有细节，一名去年才进商社的新人守在他的身边，一副看管和准备询问的样子。
可平野英智清楚，商社是要看最终结果才决定他的处置的。
他用玩味的眼神盯着新来的松本道夫，这家伙是比他早两年进入公司的前辈，双方曾经有过短暂的接触。松本道夫因为工作出色，几次闯过难关，继而成为了营业二部的部长。在日本商社，部长也就是经理级别的干部，只能说是中层。不过，作为资产3000亿美元的综合商社，总部营业二部的部长却是核心中的核心，号称能够成为社长的捷径之一。
当然，想要成为社长，首先的一点就是不能犯错。
平野英智暗想：期货市场却不是你想不犯错就能不犯错的。
松本道夫显然也有所预料，顶着沉重的压力，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向平野英智亦是没有丁点的同情。
他比平野英智好的地方在于，商社对他的要求不会是18美元，同时，他也有了完整的权限，不至于越级行事，但是，面对如许多的亏损，任何人都不会有轻松的感觉的。
“将损失缩小到10亿美元就是成功。但是，如果不能减少损失，那也不要增加损失。”松本道夫还记得临行前副社长的亲自嘱托，作为一家超大型综合商社，做事的同时要注意同行的碾压是基本常识，他可不想自己的大好前程在伦敦变的黯淡。
大致的听了汇报，松本道夫将矮壮的身体绷直，细小的眼睛蹦大了，道：“现在，我要求你们先做出撤出的计划，以目前的情况为基础，尽快弄清，若是平仓，或者抽出部分资金，所造成的损失。时机的选择很重要，损失要尽量的小。”
“小到……什么程度？”
“5亿美元是可以容忍的极限，如果做不到的话，你们最好买点T恤，准备去热带地区养老吧。”松本道夫杀气腾腾的。热带地区都是商社力量较弱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前途渺茫。相应的，松本要是做不好此事，他说不定也要准备T恤了。
两名高级交易员长谷和广田满脸苦色，身为多方要平仓并不太难，可要缩小到5亿美元的损失，也就是现在的六分之一乃至八分之一，实在是超出他们的能力了。
平野英智莫名的有些高兴了，他的罪责已定，用不着再费心思了，这些令人厌烦的事，全归两名高级交易员了。
长谷在松本道夫的震慑下，坚持了30秒钟的时间，道：“那就只能等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平野押重注在多方，不是说撤出来就能撤出来的。”
他想推责任到平野英智身上，后者撇撇嘴，只当没听见。
松本也不会顺着他的思路去，“哼”了一声道：“所以……才让你们做一个计划，我要你们以自己的经验做出一个预计，你们认为伦敦的原油价格会涨到多少，我们在哪个价位抛售的波动会小，要分成几个步骤抛售，才能成功平仓，我要看到详细的策划书，明白吗？”
这个要求很简单，是交易所的交易员们常做的，许多普通的单子也会有类似的操作。
但在目前的状态下，这份策划书语气说是计划，不如说是投名状，到时候若是出了问题，松本只要拿出计划，就可以将很大一部分的罪责推到两名交易员没有预估准确上面。
而要预估准确，显然是异常艰难的。
长谷脸都绿了，忙道：“既然松本阁下来了，我们就应该按照您的计划来行事，对于原油的价位，现在的波动实在是太厉害了……”
“你们是伦敦原油交易所的高级交易员，而我最近都没有详细关注过伦敦的原油期货，当然要你们来预估价位。现在就写，我要在两个小时内见到计划，否则，你们就自己回本部报告吧。”松本的气势比一个房间的男人都要强。
长谷心想，什么事都让我们来做了，你来做什么。
他鼓了两下腮帮，渐渐的没了勇气。
在日本商社，下级为上级背黑锅，或者被上级抢走功劳都是常有的事，尤其是他们这种不在一个系统，又犯了错误的人，来自总部的松本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到时候，即使报告猜对了，松本也可以当作是自己的建议。
同样的事，长谷和广田都曾做过，这种官司打到总部都是没用的，还会让同事生出排挤之心。
都怪平野英智！
长谷开始后悔先前没有阻止平野的激进，两名高级交易员都狠狠的瞪着平野英智。虽然后者受到的惩罚更大，可每人想要承受惩罚。
“在此期间……”松本道夫见他们压服了，严肃的道：“商社会审查你们在过去两天里的所有操作，我要暂停你们的所有权限，其他没有涉及此事的中级交易员和初级交易员，有交易申请都报告到我这里……”
松本道夫采取的是打一批拉一批的策略，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看似完备的命令，却将住友商行最后一天的时间给浪费了。
一天时间，飞快的过去了。
苏城的紧张却并未缓解，6点钟不到就爬起床来，开始关注世界各地的油类期货交易。除了伦敦和纽约的原油期货以外，如东京、迪拜、新加坡等交易所也都有其他的油品交易，比如燃料油、柴油、航空油等等，比原油自然算不得大宗，却也是自行其是的期货合约，数量不能算少。
这些油品的价格，在一定程度上是要反映原油价格的，不过，苏城主要还是为了缓解心情。
这两天，是决战以前的最后空窗期，在油价确实回升的情况下，很难说会有多少金融机构逃离。
特别是那些16美元以前进入市场的家伙们，有的说不定还做多做出了利润，若是获利回吐，那就真的是赚钱走人了。
在空方巨头的苏城看来，这些跑掉的多方，拿走的可都是自己的钱。
多空对赌，对面的筹码太多不是好事，可要赢的时候，筹码少了不是更糟糕。
祁霄则在完全不明白状况下，陪着苏城熬了两天的黑眼圈。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苏城的神情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住友、兴业、安然他们都没有平仓？”苏城等歇市的钟声响，问了一句。
祁霄一点都不觉得放松，查了情报，道：“安然好像减持了一万手，其他机构没有太大的变化。”
1万手是1000万桶原油呢，卖价要一亿多美元，算盈亏的话，也是两千万上下呢。
苏城揉着自己脖子，头痛的道：“安然还是挺机灵的。”
“是。”
“可惜了。”
“是。”祁霄暗地里想：这要是都跑了才好呢，咱们最少能赚2美元的差价，他们不跑，明天的事谁知道。
苏城又啧啧赞叹了两声，确定市场没有大的变化，这才回去休息了。
这一觉他就睡的不错，清晨7点钟起来，铺开一堆报纸来看。
果然，在几个财经版的角落里，瞅见了几家公司增产的消息，无论是雷普索尔，还是英国环球这样的公司，都在全世界各地掌握着大量的油田，受限于技术成本和销售方面的压力，总有的油田是限产或缩产的。
西方石油公司在这方面是有传统的，70年代前后由产油国掀起的开发热潮，就找到了200多亿桶的储量，上千万桶的日产量，全是由石油公司隐瞒而造成的。
不过，仅仅是公司原油的增产，并不能造成立竿见影的效果，财经版的版头消息，欧佩克盘点全球原油产量的新闻，才是刺刀见红的杀手锏。
第六百四十二章血流成河
交易员们带着满心的不确定姓，进入了交易池。
他们都看了早上的新闻，也看了昨天的电子盘交易的情况，大部分人还听取了公司分析员的报告，但对于今天的价格，仍然很少有人能够给出肯定的判断。
至于正确的判断，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一名代客操作的执行交易员率先给出了今天的价格：“出售，15。55美元，200手。”
比昨天的收盘价低10美分的报价，说明他的客户还是看低行情的。
没有人立刻和他交易，却有人立刻提出了新的价格：“出售，15。52美元，300手。”
这次是低了13美分。
稍一个迟疑，对面兴业银行的交易员举手，将15。52美元的300手原油给吃了下来。
接着，马上就有三名交易员同时抛出了近千手的原油，价格依然是15。52美元。
兴业的交易员再次迟疑了，买下了200手的一份以后，发现没人接盘，干脆也偃旗息鼓等着了。
交易员们全都习惯了这种事，一人自动自觉的降价，打出15。48美元的手势，要求卖出500手。
几秒钟后，花旗银行的自营交易员站出来接盘了。
这个动作，像是给交易员们注入鸡血似的，瞬间稳住了价格，且有人用15。50的上抬价格，完成了数笔交易。
摩根史丹利和此时的JP摩根（未来的摩根大通），再加上高盛和花旗银行，是纽约原油市场上的王者，差不多掌握着纽约原油期货市场的节奏。而在更加国际化的伦敦市场，四者的力量依旧不俗，只不过行事更加的保守罢了。
正因为如此，花旗银行的出现，而且是以买多的形象出现，很自然的催生了市场的联想。
一方面是原油增产的消息，一面是花旗银行的入市，在很短的时间里，两者似乎能够产生抵消的效果，可没过多长时间，原油的价格又开始了下跌。
金融是根植于信心的，但信心不能孤立的存在。尤其是在一级市场，你如果相信，你就掏钱出来，聚集的资金越多，说明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