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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他,欣赏他难得一见的奇景,“其实我走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吧,至少你和我王陛下之间的阻挡物又少了一个啊,虽然我从来不觉得我是,明明是你们欺人太甚!”我耸耸肩。
不想看萧亦炫,绕过他,走到一直在一旁沉静如水的黎清身前,“神主殿下,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明早,正是阴月衰,阳月盛之时。”
我点头,福礼道谢,在路过萧亦炫之时不忘加上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不但不会阻止,而且不会去告诉其他人,你应该知道,我留下来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回到屋中,发呆良久,才猛然发现想带回去的东西实在太多,竟然不知带走什么是好。想收拾一些,动起手来,才哑然失笑,我是灵魂来的,当然也是灵魂回去,这样能带走什么呢,而且这次来麒龙山上参加祭典,根本就没带多少东西来呢。
真的,要走了啊,托着腮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怪石嶙峋,两年了,过了最初的那段知道能回去的喜悦后,总有些说不出的惆怅,有点舍不得呢……
如果回家去的话,那这两年,我就真的能把他当成黄梁一梦吗?
一别茫茫,再会无期。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竟然黑了下来,我这才回神,怎么会事,这山上不是终年不黑的吗?抬头望去,竟能看见满天星辰。
窗棱上,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我回眸,“怎么是你?”
逆着光,萧亦炫从未笑得如此柔和过,举举手上的东西,依稀是个酒坛,“我来送行的。”
“送行?”
“是啊,你不是说了吗?情敌要走了,不该庆祝吗?”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搞什么啊?你要庆祝也不至于找到情敌来庆祝吧?
“怎么,怕了,不敢吗?”
面对他的挑衅,我再次翻个白眼,“炫王陛下,好歹我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跟了三个多月耶,你要杀我要打我不是早就做了,还等到今天?或者?”灵光一闪,我皱起眉头,“你们是商量好了的,你不会动我,是因为最后那一战要利用我?”
他笑得坦然,“是也?非也?到现在有那么重要吗?”
我陡然一怔,忽而笑得灿烂无比,“是啊,有那么重要吗?”我问他,也问自己,挥挥手,“你让开一点,我出来和你喝酒。”
他诧异的看着我,还是依言退开几步,呵呵,他一定想不到我出来和让他让开有什么关系吧。
我偷偷笑笑,一脚踏上刚才坐的板凳,一脚踏上窗沿,一跃而出,漂亮的着地。站起来比个V型的手势,宝刀未老啊!
“你……还真是……让人惊讶。”萧亦炫脸有点扭曲,我不屑的哼一声,“要笑就笑呗,别做那种样子!”
“到哪里去?”
“河边好了。”
小溪静静的流淌着,满天的星光,似乎都融入其中似的,抱膝坐在溪边,看着水波荡漾,思绪似乎也跟着澄清起来。
“对了,今天怎么天黑了啊?平日里不是都不黑的吗?”我转头问道。
“因为明天就是祭日了啊,明日正是阴月衰,阳月盛之时,而今晚正是阳月衰,阴月胜之日,所以连神主的力量也无法维持今日天之变化。”
“你很清楚嘛。”
“恩,十年前的四国祭我作为南冥世子参加过。”萧亦炫的脸,逐渐迷茫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宇……”
我点头,原来他们是这么认识的啊,我一直在想两个国家的王是怎么相识相知近而相爱的呢?现在总算是弄清楚了。
或许是因为离愁依依吧,我不想和他因为这件事吵起来,微微偏过头去道,“今天我们不说这个行不?就要离别了啊,再一别,怕再见无期了……”
他脸色变了变,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是悲伤吗?他,会吗?
没等我想明白,他已经朝我举起酒坛,“好,不说这个,这杯,敬最亲爱的敌人!
呵呵,最亲爱的敌人啊,我笑着接过他递来的酒坛,同时举杯,“敬你!常听人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为了这个,敬你!”
酒坛相碰,在空中发出清澈的声响。
拔开酒坛的塞子,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溢了出来,我喝了一口,“哇!上好的桂花酿,我最喜欢的酒!”
“恩,你在泠雪宫除了果酒唯一会喝的酒。”
“你还记得?”我惊讶万分。
“呵呵,你不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吗?更何况,你在泠雪宫跟了我三个月。”他朝我举杯,“三个月!寸步不离!敬你的毅力!”
我亦举杯,“敬你没有借机故意为难我。”
“敬你最后与勒苛那一战的计谋!”
“敬你相信我的计谋,还有……”我朝他眨眼,憋不住笑出声来,“敬那一次你的失算。”
萧亦炫静静打量我良久,下一刻,他仰天一阵长笑,“不错,敬天下无双的香后,败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
我呆立当场,没想到,高傲如他,也会有如此类似认输的的说法,直到这一刻,我才开始真正佩服这个人,不对,是这个王,我才明白我对他的评价有多么错误,所谓圣者之君,绝对不是靠武力和暴力的,容人之量和敢于正视失误,才是可怕、可敬之处!
使劲甩了甩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谁更能驾御天下,与我何关呢?我马上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从此与这,再无瓜葛。
把玩着手中小小的酒坛,我垂下头,“你知道吗?其实我最想敬的,并不是那种种,只是小小的,小小的一方手巾……”
回头想想,我与他的纠缠,竟然已经那么深了啊,随手一扯,就是一长串……
在新房中,他说,“没想到你还挺倔的!”
在祖祠中,他捉紧我的手,捏得生疼,“你说恨我,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你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边,恨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新娘,恨你才是为他生儿育女,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他,爱上他,他爱的人也是我,就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吗?就因为这样所以得到一切的人,却是你,我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我恨不得把你……”
初到泠雪宫,他疑惑的问着,“初见你的时候,你像是受惊的小白鼠,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却拼了命的捍卫着自己的地盘,不肯退让一步的倔强!而现在的你,似是镇静了,坚强了,像是,像是……像是从身体内部散发出光芒一样,虽然很微弱,却已经能感觉得到!是谁给你这种力量?杜修宇吗?”
泠雪宫里,朝夕相处的三个月……
那泪眼朦胧中递过来的一方手帕……
与勒苛的战争,他将南冥整个国家赌在我的一个人身上……
本是无心,本是假意,本是钩心斗角,却莫名其妙的,在种种之中夹杂进那么一点点的真心!一点点的真意!
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亦或是,兼而有之?
良久,才听得身旁传来一声轻谓,“或许换个身份,我们可能会是朋友。”
“可惜有些事,是注定的!”
“你信命?”
“信,也不信,人生在世,三分天命,七分人为,尽人事而知天命而已。”
经历了这么多,我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轻易的叫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了,红尘十丈,几多欢喜几多愁,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不过我始终相信,老天断了你的前路,总会给你留一条后路,而这条后路,必须靠你自己的努力去寻找,天无绝人之路啊!
“香儿……”
忽然被叫到这个名字,我微微怔愣了一下。
“唱个曲子吧!”
“啥?”
“那三个月,你天天在御书房荼毒我的耳朵,我却从未听你好好的完整的唱过一首歌。”
唱歌啊,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一个人,他要求我给他唱过一首歌,我曾经以为,他会是朋友,没想到……
可是,可是,现在能想起来的,却偏偏只有这首歌。
微微苦笑一下,慢慢的哼唱起来: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
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烽火几时休,
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
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
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
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
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
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
给我一杯酒,点滴心中留,
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第三十一章
清晨起身,在素心的服侍下沐浴,熏香,更衣,束发,淡淡的百合香萦绕在鼻边,宁静而悠远……
走到神殿外,那里不出意料的已经等候着四人,略略朝萧亦炫点点头,我径直走到杜修宇面前。
他抬头望我,眼神中有着企求,痛苦,悲伤等等太多复杂的情绪。
我看不是很分明,也不想很明白,低了头,从手腕上褪下一串手链来,手链是用细细的银色链条将十八朵精致小巧的玉兰花串成的,兰花虽然轮廓分明且和真花别无二致,但奇异的带在手腕处并不扎手,不松不紧的贴着皮肤,冬暖夏凉,如烟的青色中透着隐约的纯白,应该是上好的玉石制成。这条手链,是我助杜修宇从下了推恩令的杜骏宇那里逃脱的时候他和着那封‘惜君如花’的信一起送上的,我喜它他的可爱,一直带在手上。
现在,该是归还的时候了。
递出手链,我默然不语,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杜修宇惊异的看了看手链,又猛的抬头望我,脸色骤变,不敢置信似的连退两步,并不伸手接。
我硬起心肠,追了两步,想一把把东西塞进他的手中,他握紧了拳头,拼了命般把手放到身手,怎么也不肯接下。
我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有些事,断得越干净越好,拎了手链起来,讽刺的扬扬嘴角,“你不要了,是不是?觉得被我这等人污染过了是不是?”
“不,不不……”他猛的上前一步,伸手抓向我。
我向后一退,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有什么好不,反正我这等人的性命,在你们的眼中也不过是可以利用或者不可以利用的分别而已,到你们觉得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轻易取去!”
“不,不是,不是的……”他使劲的摇头想解释什么。
“什么不是!”我一口打断他的话,“不是利用我,还是不想要我的命?”
突然而来的质问令他一时怔怔地杵在原地,嗫嚅了几声儿,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冷笑一下,步步紧逼,“我原本一直以为,你会是朋友,我原本一直把你当作是朋友,是可以交心的朋友,我们一起唱小曲,一起喝酒,一起举杯邀月,原来,原来……”我残酷潮笑着他眼中的湿润,“原来是我自做多情,我这等人,怎配和这么尊贵又有心计的凉王为友呢?”
“不是这样的!”杜修宇的怒斥声陡然传来。他一把捉了我的手臂,“香葶,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那天河边我听到的话不是真的?”我对他吼道,“你解释啊,你解释啊,只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信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信你!”
他张口欲语,却似发不出一点声音。
蓦然间,我像是掉进一个冰窟之中,浑身冷到发抖,徒然环抱紧自己,却发现根本没有用处。我一直告诉自己,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相信自己的朋友,要给他辩解的机会,呵呵,可是一切,都没用!
抬高手,指间上的兰花,娇艳欲滴,“所以这等高贵的东西,我这等人,不配,也不屑使用。”
狠狠的,我将手中的玉石制成的饰品往地下摔去。
“不……”杜修宇颓然的,伸出手去,慢了一步。
玉掉在地上,碎了……
“开大门——”神殿中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我回眸,神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关系到四国未来十年命运的麒龙祭开始了……
“各位请进吧。”素心在门口恭身行礼。
我退到萧亦炫的一边,尽量不去看轩辕御天略带讥讽的目光和呆立在那里的杜修宇。
东,西,南,北的王依次而入,杜骏宇拖了杜修宇一把,他懵懵懂懂的跟着进去了,我跟在他的身后,手握得紧紧的,不能心软,千万不能心软,我什么都不能给他了,任何形式的安慰都是徒劳,不如让他恨我,忘了我。
不让自己去看身前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