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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岁月静好-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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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恶心得不行。

因为他从鞑靼营中将刘易等人偷出来的时候,是如何也想不到会遇到方瑾的。

他更想不到曾经的方瑾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况。

他想到方瑾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不知道是为了方瑾难受,为了大哥难受。还是为了自己难受。

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方瑾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究竟是大哥的还是刘易的。

他九死一生将大哥和刘易从鞑靼人那里弄回来,也并没有一分的欣喜。他多年来的信念被践踏的如此彻底,他充分的意识到了,人活着不易,人要好生活着更是难上加难,活得好像大哥这样,难道以后漫长的岁月,还能踏实顺遂,坦荡无忧吗?

他想掉头就走,可袁兆拉着他,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哀求,“二郎,你帮帮哥哥。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此刻都不能留在东宫,不然不论她还是孩子,都要保不住,万一她肚子的孩子是太子的……太子可还没有子嗣……”

袁恭咬牙,反握住他的手,“大哥……你疯了吗?”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大哥,觉得似乎自己并没有认识过这个人,还是说这大半年的被俘经历让那个深沉稳重,端方优雅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彻底不认识的人?

他甩手要走,袁兆几乎是整个身体抱住了他,“二郎,求你救我,我们是兄弟啊。”

方瑾被派去给和亲北狄的郡主做女官。可刚到北狄,杜杜尔汗的铁骑就横扫了北狄,北狄的那颜溃逃,将郡主抛弃,和郡主恐惧流落尘埃而自尽,她们这些女官使女就成了鞑靼人的战利品。

方瑾其实运气不错,被一个千夫长得了,一路还带在了身边。

后来俘获了刘易之后,鞑靼人最开始的时候很是奇货可居了一番,不仅吃穿用度给的还可以,还收罗了一帮汉人奴隶去侍奉刘易。

也就是那个时候,方瑾被分配到了刘易的身边,遇到了同样被俘的袁兆。

他们原本也是表兄妹,如今又同样是天涯沦落人。

就算之前并没有什么私情,可在那样的境遇下,陡然就发生了什么,也是应有之义。

一同在大漠牧了几个月的马,袁兆对方瑾也算是相依为命,绝望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是一辈子回不去,那么牧羊放马,好在也有她在身边陪着。

可他却没有想到,每天只知道哭哭啼啼喝得酩酊大醉的刘易会在某天突然和方瑾有了首尾,从此就将方瑾叫到了他的帐篷里伺候。

袁恭问的尖刻,难道他心里就没有纠结?

方瑾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他真的说不好。

可是他本能地认为,那是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还会是个儿子。

而现如今更重要的是,刘易的脑袋有些不那么清楚,在路上的时候,刘易还和方瑾说过,等他当了太子,要立她做婕妤……

他现在难道不是所有的希望都在刘易身上了吗?不管那个孩子是谁的,总归现在要让刘易信任他,刘易回了东宫,东宫原本就是太子妃徐氏的天下,方瑾挺着肚子进去,又是如此一个身份,简直就是打了徐氏的脸。

刘易如今东山再起,还要靠徐家,所以刘易才让他把方瑾送走的,他不能不办刘易交代的事情。

他抱着袁恭大哭了起来,“二郎,你救救她,她也是个可怜人啊,她现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难道就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吗?”他揪住袁恭。“你不是那样狠心的人是不是?”

袁恭顺过气来,不愿意再看好像女人一样崩溃大哭的大哥,只咬牙走远了些,闷声道,“我将她带走也好,免得你再起那些不应该的心思,你也该劝劝襄王不要再起什么心思了……如今二皇孙得了储君之位,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襄王(刘易,他本来就是襄王,当太子之后撤了,现如今不是太子乐,就又成了襄王)再闹,将朝廷闹乱了,只能便宜了蜀王(刘璞)。蜀王要是得势……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扔下袁兆,他匆匆地走了。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东宫呆,而他此刻想见的人就只有一个,就是带着孩子在家等他的张静安。

他出了东宫,已经有一辆马车在外头等着他,他一看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心里莫名就是一堵,看都没看,转身先让人服侍着上了马,一路往皇城外头走去。

车驾缓缓地跟在后头,依稀听见车中有人叫他,可他只当没听见。

如果不是为了要安置方瑾,他大可以直接回家。

可现如今,他出了东宫,寻了那没人知道的路,七绕八绕地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一路绕到了一处小院。

这小院是姜武送他的,就在他和方瑾订亲前不久,姜武送他的目的是让他将来成家了好藏私房钱,位置很隐秘,周边也安静,虽然简陋些,但是现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

他不可能将方瑾按照袁兆说得那样安置回家里去,交给吴氏什么的。

大哥一定是疯了才那样的想。

想到重伤的王镇,想到死去的那些弟兄,想到如今身后跟着的方瑾,纵然是九死一生终于回到了家,他的心里也没有半分的松快。刘易允诺给他的那些高官厚禄他根本看不上,他只觉得恶心,恶心得不行。袁兆是他大哥,可刘易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鞑靼人用他来要挟朝廷,袁恭根本不会去救他。要是早知道皇帝已经换掉了太子,他捎上袁兆偷偷跑回圣京,哪里会死那么多的人?

他现如今甚至于隐隐的后悔,早知道皇帝能一改常态改立太子,他真的就不应该救了刘易回来。

这一路上死了那么多的人,一小半死在鞑靼手里,剩下的……难道不是来要刘易的性命的?

窝囊!冤枉!

不仅违背了良心,现如今还惹了一身的骚。

到了小院,他留下元宝安置方瑾,院门都不进,转身就想走。

刚调转了马头,就听见身后哀怨的一声呼唤,“二郎……”

方瑾最爱的人,始终是袁恭。

她从五岁起就和袁恭一起长大,两个人青梅竹马。她这一世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那个每天翻墙过来看她,给她送一朵玉兰花的小男孩。

就好像她永远忘不了,家里要给她和袁恭订亲的时候,自己满心喜悦的幸福一样。

可是她也知道,那样的幸福,她是再不会有了。

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张静安那个跋扈娇矜的女人硬生生的抢走了一切,逼着她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最可怕的还不是她夺走了袁恭,而是张静安居然让袁恭现如今连一眼都不想看她了。

她反复回味着那个漆?的夜里,草原上突然下了大雨,整个天就好像一口倒扣的?锅,?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全是风声雨声,还有狂风撕扯牛皮帐篷发出的可怕的嘶嘶声,帐篷里的烛火突然熄灭了。

刘易要尖叫,她也想尖叫,偏偏一个人从后头抱住了她,捂住了她的嘴,炽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低吟,“别叫,是我……”

她的二郎来救她了,她的二郎来救她了。

她激动得大泪磅礴……

可就那天之后,她发现,袁恭连一眼都不再愿意见她了。

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川人王镇却日日都拿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莹白色的软甲开玩笑,怎么跟他换他都是不肯的,因为那是张静安给他的,他还和那王镇允诺,要是王镇死了,他就将王镇的剑送还给王镇的老父。他若是死了,就让王镇将他身上的软甲脱了送还给张静安。

他一路上都避免跟她说话,就连她与靖江王妃告状的那件事,他也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

他只叫她文娘子,似乎他们之前那些过往,都没有存在过。

她于他,就是个从来没有认识过的陌生人。

在她最绝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居然不认她了。

她现如今要怎么办呢?

袁恭回头,眸色冷淡,脸上连一点的表情都没有,“文娘子就在这里安歇,小心谨慎,不要露了行藏。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说完了,转身就走。完全没有半分的留恋与迟疑。

方瑾犹如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哀哀地唤着袁恭,挺着大肚子一口气追到了院门口。

“阿恭,二郎,二郎,你这是恨了我?二郎?”

还没跑到院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她还在那里哀哀地叫,“你改知道我的,我就是因为……”哭的整个人软倒在了门槛上。

袁恭也就是身形略顿了顿,冷冷地一眼看过去,他和当年已经不一样了。他和方瑾的一切都已经有了个交代,现如今的形势,也决不能再纠缠于他们当中的私情。

方瑾问他是不是恨了她?

他突然觉得毫无反应。

恨?

他现在只是烦。

烦这件让人浑身都腻歪还可能要命的破事。

一身?衣?甲,就这么上了他那匹伤痕累累的红马,一阵风似的就卷走了。

方瑾站在院子里,任凭冷风一阵阵的刮在身上,就这么站了好一段的时间,茫然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时,身在何处。

她仿佛是死过,又仿佛是还活着,眼前她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继续望着袁恭离去的方向,继续痴痴地望着,直到天色渐渐暗淡,袁恭离去的方向只剩下??的一条窄窄的巷子。

她真的是想知道,离开的袁恭此刻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很奇怪的事情是,自从方瑾在靖江王老王妃面前坑了所有人之后。

袁恭就很少想起方瑾了。

现如今再想起两个人小时候的那些事情,竟然是觉得自己在想一个陌生人,那种记忆是那么遥远,完全在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方瑾盼望着袁恭也能像她这样愁肠百转,辗转反侧是不大可能了。

袁恭回到袁家。自然是得到全家人的欢迎。

只是这样的欢迎不免有些尴尬。

国公爷自然是欣喜若狂,几乎是头一个扑上去,将高大的儿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袁恭颇有些不自然,他当真没有想到会是面对这样的父亲,他几乎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告诉父亲,我是袁恭,不是大哥。

这样的热切关怀,父亲在家里只给过大哥。

他不曾享受过,也并没有想到自己如今享受到了,却不过是这样的滋味。

他可以理解父亲的狂喜,可他并不能共同分享这样的喜悦。

太子已经新立,刘易又曾做过那样的事情,袁恭救他回来,谁知道是福是祸?在大多数看来。祸患的成分还更多一点。

父亲这样的狂喜也未必是为了他袁恭,只是袁恭此时却顾不得这些了。

他离开这几个月,家里的变故太多了,爷爷瘫痪了,四叔战死了,太子新立之后,父亲称病了,京里如今是以兵部尚书金显为主,各部堂官死的死,罚的罚,几乎换了一遍,整个面貌他都要有些不认识了。

可这些他依旧也顾不上,国公爷身后的台阶上,老太爷让人用圈椅抬着他出来了。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半边身体如今是彻底动不太动了。

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半边脸皱的和菊花似的。

可袁恭看得出他止溢不住的欢喜。

回家头一次。袁恭陡然放松了。

他扑倒祖父的跟前,伸手却抓住了祖父身后张静安的手。

张静安低头看着他,两个人相视笑着。

两人眼里就没了别人。

袁恭从祖父膝前爬起来,一把就把张静安给抱了起来。

老爷子也不在意,笑眯眯地靠在圈椅上看着,三老爷和一干家里人也就在后头站着,一家人就看着他们夫妻两个抱在一起,傻乎乎的笑着。

下人们羞红了脸站在边上看着,宝宝和囡囡被奶妈子抱着也咬着小拳头在一边好奇地围观。

袁恭上次回来的时候,他们还不满六个月,这回回来,都要周岁了,所以他们压根早就把这个爹给忘了,现如今都很奇怪,这个连娘都能抱起来扔的人到底是谁呢?

宝宝虽然会说些话了。但是他高兴起来,还是喜欢尖叫,所以看到他爹和他娘抱着亲来亲去没完没了的时候,他就振臂高呼了起来。

而乖巧的囡囡则一手抱着奶娘的脖子,一手指着那个将娘都逗哭了的?衣大汉犹疑地问道,“爹……”

她虽然走路比哥哥差的远,但是说话可利索多了,这个爹字,念的字正腔圆标准无比……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袁恭还是听见了,他顿觉眼角湿润,拖着张静安的手就过来要抱女儿。

这可真的把囡囡给吓坏了,她呆呆地缩在奶妈的怀里,瘪了小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突然就要哭。

那可怜的小模样顿时将满脸泪痕的张静安给逗笑了。

可怜的囡囡就要哭不哭的愣在那里,娘亲是在笑,那么她哭还是不哭呢?真是好纠结啊……

袁恭虽然眼睛都酸了,但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夫妻两个虽然都带着心事,可这一刻却都欢欢喜喜的,家里人其实都知道他们的心思。见过一面之后,没人留他们吃饭,国公爷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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