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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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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阿妹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你好好再休息两天,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我已经想明白了,现在说的都是大实话。”

韩阿妹也不应答,走出了帐篷。

张问被留在帐篷里,他的病好了之后,饭也吃得下了,身体很快恢复,毕竟人年轻,不是什么大病的话,能吃下饭很快就能恢复身子骨。但是张问发现了一件十分不妙的事,帐篷门口的侍卫不让他出去。

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张问便在里边养着。每顿好吃好喝,可是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了不到一天,就有些忍耐不住了,没事干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于是张问要求侍卫找几本书送过来,随便什么书,只要印了字就成。

第二天,他们真就送来了一本书。张问一看书名:《福庐灵岩志》,这书是叶向高写的。他有些纳闷,怀疑是韩阿妹故意叫人找的叶向高的书。不过都一样,张问没事就拿来翻看消磨时间。

张问很快发现书末有手写的字,仔细一看,那是被人手写上去的关于叶向高生平和政?治主张等内容的文字。虽然张问早已了解叶向高一生主要都干了些什么,但是这时他还是忍不住去重读了一遍。

这位宰辅之才几起几落,完全可以说明他对儒家行为的信仰: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实际上他个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除了得到名声,没得到什么好处。张问细想之下,更加坚信叶枫干的事,叶向高并不知情。

张问重读这些东西,自然是感概良多,常常长声叹息。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张问抬头一看,又是韩阿妹,便随口说道:“你把我关在这里,想要怎么样?”

韩阿妹冷笑道:“怎么样?张大人,你看到这本书有何感想?”

张问道:“没什么感想。”

韩阿妹道:“后面那篇文章是江南一个不知名的士子写的。我也看了,那人说叶向高临危受命、所能施展的余地并不大,他老成持重,总结前朝许多人革新失败的教训,最终选择了十二字主张,但是如此举措对重症毫无成效,所以没能成功,现在无数有志之士想要各尽绵薄之力却没有机会。而张大人身居高位,有这样的机会却这般颓废,真令人叹息啊!”

张问默然不语,他在想自己恐怕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只是面前的情况也太让人恶寒了,就相当于有人抬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上来,对你说:把它救活。

韩阿妹继续劝说张问,她知道张问情绪低落心灰意冷,想要激起张问的斗志,多少帮她们一把。因为韩阿妹现在也很困难,如果被叶枫打败,其他的路子也可能会逐渐被剪灭,以后她的日子怎么过还不知道。

张问终于说道:“我就是想尽点力,也没机会啊,你们又不放我。”

韩阿妹道:“你帮我们在战场上打败叶枫!”

张问摊开手道:“你怎么就不能面对现实?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我看了你们的军营之后就明白了:没办法!”

韩阿妹道:“我不管有没有办法,总之得尽所有努力!我们不好找张大人这样的人,现在找到了你就得帮我们,不管成不成,你都得试试!”

张问听罢愣愣地看着韩阿妹,突然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熟悉,自己好像也面临过这样的处境,张问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就凭你不放弃任何机会的勇气……说不好听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尽全力试一试!”

韩阿妹突然笑了,她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只要你调整过来,一定会帮我们!”

张问摇摇头,站起身来说道:“穆将军开始整顿军队中的上下关系了么?一个士兵属于哪一队,某队属于哪一旗,某旗属于哪个把总管束,都要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有一点含糊。军纪赏罚也不能有一点含糊,犯了军法,儿子亲爹也不能包庇袒护!”

韩阿妹回头道:“你去把穆小青叫来。”

“是。”

不一会,穆小青一身戎装就赶了过来,向韩阿妹报道,韩阿妹让张问询问。穆小青道:“咱们义军不是这么个编制,小队,大队,头领,营,这样分的,这些日子末将一直在理清这个关系,可就是很棘手,比如前营里有个头领,一个人占了两个头领的兵力,下面都是混编,动也动不了。”

张问瞪眼道:“为什么动不了?”

穆小青道:“那人的亲爹是韩教主身边的红人,救过韩教主的性命,末将这样的后辈,虽说受圣姑赏识封了大帅的头衔,可是没法子动他。”

“怎么没法子,这里是军营,上下分明,他的职位比你低,就得听你的命令,否则军令如何执行?这人抗拒军令,按律……按军法当斩,立刻斩首以儆效尤!”

“这……”穆小青看向韩阿妹。

韩阿妹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样做恐怕不妥吧,我可以去向教主说明实情晓以利害,然后让下边那个头领听从调遣。”

张问愕然道:“下个简单的命令都要这么多周折,打起仗来,布置一下得十天还是半个月?我明白你们的苦衷,但是现在时间不多,必须得下猛药才有点希望,圣姑要是听我的,就让穆小青直接将人砍了,以后谁敢冒头挑衅上峰权威,就拿脑袋来冒险!”

韩阿妹犹豫了片刻,神色一凛,说道:“好,就听你的!穆小青,你去把人拉出去砍了!”

穆小青苦着脸道:“我去拿人他们不听怎么办?万一动静闹大或者酿出兵变……”

张问没好气地看了穆小青一眼,“真不知道你这主将是怎么带这支兵马的,你不去,我去!”张问说罢,伸出手道:“把你的剑拿来!”

穆小青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把自己的佩剑取下递了过去,张问一把抓在手里,“那头领叫什么名字?带我去认人。”

“王大通。”

张问和穆小青等一行人出了中军,外边的营地上,有的营队在训练,有的东倒西歪在那瞎胡闹。穆小青带着张问找到王大通头领所在的营地,那里的人衣甲不整,有的躺着在晒太阳、有的在烤野味、有的竟然在公然赌钱,一片混乱景象。

他们走到营前,门口的军士认识穆小青,忙单膝跪倒道:“卑职等拜见穆将军。”

第四折 众里寻它千百度

段四八 整军

张问和穆小青带着几个侍卫走到头领王大通所部的营前,叫人喊出王大通。只见那王大通长得人高马大,比张问也高出一截,臂圆腰粗。他的脸色却很白,显然当上头领是依靠关系,并非用刀枪拼出来的。

王大通拱手拜道:“末将见过穆将军,不知穆将军亲自下访,有何指示呀?”此人打拱,腰却挺得很直,在主将穆小青面前竟然也相当嚣张。

张问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心里道:这支军队本来就是一帮草寇,这姓王的家伙恐怕连军法是何物也弄不清楚,未教化的蛮子,没什么理可讲。要是直接拿他,恐怕他得横着来,这里是他的营地,人多势众,闹起来收不了场。

于是张问便和颜悦色道:“我是新任军师,姓张,咱们第一次蒙面,还请多多指教。”

穆小青见张问态度如此好,吃惊地看了张问一眼,见张问的脸上笑得十分真诚,穆小青也忍不住心里一寒,因为她是知道张问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王大通把目光移到张问身上,笑道:“张军师,幸会幸会。不知二位上峰何事下访呀,我们进帐说话。”

张问笑道:“咱们还是不进去了,这么个事儿,圣姑听说王头领对穆将军有些成见?这不马上要打仗了,上下不和可是大事,王头领跟咱们去见见圣姑,圣姑要劝你们两句。”

“圣……圣姑要见我?”王大通看了一眼穆小青,马上拍着胸膛道,“末将对穆将军有甚成见?这是谁说的!”

“这样,咱们先去中军见圣姑。”张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大通又惊又喜道:“末将何德何能能得到圣姑亲自传见啊!二位将军稍等,末将换身衣服。”

“哎呀,换什么衣服,中军就在一个大营里,你就穿着这身盔甲去。”张问哪想他回去瞎忙乎一通耽搁时间。

王大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威武的盔甲,马上点头答应,带着两个侍卫做跟班就跟着张问等人出了营地,一路上还不断说:“你们找个手下给末将传个话就是了,怎么好意思让二位亲自跑一趟呢……”

蠢猪!张问心里这么想,老子是临时想出这么个骗人的由头。如果只是叫你去见见人,用得着两个中军要员来叫?这么蠢的人真不知道怎么会带兵。

一行人刚进中军,张问的神色马上一变,厉声道:“来人,将这个违抗军令的罪将拿下!”

王大通震惊地张大了嘴:“什么,违抗军令?你们要干什么?”他急忙退了两步,躲到两个亲兵的身后,“姓张的,你他?妈的骗老子?”

张问看着那两个亲兵冷冷道:“你们要陪他一起死?”

亲兵平时自然会对将领表现得忠心耿耿,他们面面相觑,还没弄清楚形势,因为他们知道王大通在教主身边也有人。这时王大通吼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能大过教主?”

不过现在已经在中军之内,张问一招呼,周围巡逻的军士就来了一大队,将王大通等人围得死死的。张问连让他们放下兵器都懒得说,直接说道:“给我拿下!抗拒者格杀勿论,一切责任由我负责!”

众军听罢一拥而上,那两个侍卫还没来得及反抗,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砍得一身是血,王大通忙叫道:“我认栽,我认栽!你们抓我得了。”

军士便缴了他的佩刀,将他的双手绑了。王大通道:“让我见见家父。”

张问冷笑道:“我想你没有机会了。王大通!违抗主将军令,其罪当斩,来人,砍了!”

穆小青的侍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把鬼头刀,走到王大通面前,对着他的颈子一刀劈了下去,王大通连叫都没叫一声,脑袋就滚到了地上,无头身体跪在地上不住飙血。

“哼!这就是目无军法的下场,将头颅传视各营,告诉各营将领、头领,王大通抗命,已被斩首!”张问指着头颅说道,说完转身就走。

穆小青快步跟了上去,说道:“张大人好犀利的手段,好胆气的做法!”当然她还想说好卑鄙的手段,只是没说出口来。

张问回头低声道:“要是在明军营中,谁公然违抗主将军令,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多事,让他自己带着脑袋来挨砍就是。”

“王大通的父亲是教主的红人,张大人不担心教主拿你是问?”

张问笑道:“我怕什么,人都砍了,还能让我把脑袋连上去?他拿我问罪又如何,反正我的性命就在你们手里,要用还是要杀不是韩教主一句话?”

他已经吃准了,韩教主不会马上拿他怎么样。不过王大通的老爹肯定恨死了张问,张问也不怕他翻过手来算计自己,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这里长久混下去。要是在朝廷里,张问可不敢明目张胆杀有后台的人,投鼠忌器。

张问回到帐篷,要来文房四宝,立刻开始制定新的军法。他依照明军军法的原型,加以删减,准备写一份简单易懂的内容。军法其实很简单,两个字,赏罚。让军士明白怎么干要被砍;怎么干会得到银子得到升迁,并严格执行,没有任何理由改变军法的执行,是人都知道怎么避祸趋利。

说来简单,但是要仔细斟酌,且词句通俗简明,这依然是一件很复杂的工作。饶是张问熟读过明军军法,胸中条理清楚,思维敏捷,仍然花了张问差不多一个下午整个晚上,忙了个通宵。

张问伸了个懒腰,放下毛笔,对帐外喊道:“来人,什么时候吃早饭?”

这时一个白衣女人提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给张问行礼道:“这里面是圣姑叫属下送来的鸡汤,圣姑说张大人刚刚病愈,要注意调养,不要太过操劳。”

张问指着木盒道:“拿上来,我真是饿了。你转告圣姑,我现在已经好了,身上挺带劲。”

白衣人端出一个瓷罐,拿碗给张问盛了一碗鸡汤。张问端起来一口就喝了,然后自己拿着勺子去舀里面的鸡肉,开胃大吃,形象自然是不太文雅。白衣人见状面带笑意,掩嘴偷笑。

张问一边吃一边说道:“对了,你回去的时候找穆将军传个话,让她通知各营将帅到中军大帐,我连夜赶出了新军法,二十一斩、二十一赏、杖刑笞刑,要公示全军。”

“是,属下一定将张大人的话带到。”

张问吃了些东西,对侍卫说道:“一会如果穆将军的人来了,一定要叫醒我。”然后歪在茶几上打了一会盹。熬了一个通宵,张问实在是困,几乎是马上就睡着了。没多一会,他又被人叫醒了,是穆小青的人通知张问众将已到中军。

他忙起身,用冷水洗了一个脸,收拾了一下头发和衣着,便赶去中军大帐。

张问昂首走进大帐,里面已经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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