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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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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

东厂的人把方素宛装进一辆马车里带走,走出胡同的时候,正遇着方敏中。方敏中一大把年纪了,头发花白,遇到这样的急事,他的头发估计又多白了许多,眼睛里全是血丝,估计一夜没睡着。这事关系整个方家声誉和厉害,方敏中肯定愁到了极点。

方敏中见马车过来,忙掏出一张银票塞在带头的太监手里。那太监骑着马,一看手里的银票,忙从马上翻身下来,说道:“哟,方大人,您老在这儿做什么呢?”

方敏中低声道:“人已经带出来了吗?就不劳烦公公了,交给下官,下官自己管教去,以后再不会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太监一脸难色,一脸痛苦、十分肉疼地把银票递了一小段距离,说道:“咱家是奉命办事,这个咱家真不敢收。”

泼出去的水,自然不好再收回来,方敏中推辞了一下:“给公公们喝茶。”那太监飞快地将银票藏进了袖子,仍然一脸难色道:“令千金被张问这厮关在自个家里一晚上,打狗还得看……哦,咱家是说方大人咽得下这口气,魏公也咽不下这口气,令千金的清誉就这样白白让张问糟践了?咱们一定得为您讨个说法不可!”

方敏中哭丧着脸道:“家丑不可外扬,下官觉得这事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张问把人交出来就算了。公公就把小女交给下官吧……下官这给您跪下……”

太监急忙扶住方敏中:“使不得、使不得,您老一大把岁数了,咱家受不起,得折寿。这事儿啊,咱家也奉命办事,您要真想早些接令千金回去,还得向魏公公求情,否则咱家私自放人,回去交不了差,您也得体谅一下咱家的难处不是。”

方敏中颓然地点点头:“那请公公多多关照一下小女。”

太监道:“您放心,咱们只是送到东厂问清楚事情,指认张问的恶劣行径,录了口供就放人。东厂里边都是太监,您老有什么不放心的?宫里的娘娘那是冰清玉洁,咱们也侍候过了,您老放宽心就是,绝不会亏待她。”

方敏中擦了一下汗,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下官这就去求魏公公去。”

“对,您老还没老糊涂,明白事理,还得求魏公公才中。”

第五折 扇分翠羽见龙行

段十一 东厂

东厂就在东厂胡同,这地方是朝廷大臣最痛恨、又最恐惧的地方,因为东厂控制着锦衣卫。方素宛就是被送到这里边。东厂有牢房刑具,而且根本不受正规执法机构的制约,顺天府、刑部、大理寺都无权过问,厂公们只对皇帝负责。

方素宛并没有被送到牢房,而是送进了一间密室。密室四周都是石壁、密不透风,但是里面并没有那些令人恐惧的刑具、血迹和恶臭血腥味,密室很干净,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大概只是说悄悄话儿的地方。

里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太监,圆脸双下巴白面无须,身体胖嘟嘟的。方素宛进来之后,后面的门就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方姑娘请坐,你不用害怕,这里暗是暗了点,不过没什么事儿,咱家只是不想我们说的话被别人听去。”胖太监和蔼可亲地说道。

方素宛的父亲虽然只做了一辈子小官,但毕竟是官宦之家,方素宛也没有吓得太厉害,只是她的年龄确实小了点,阅历有限,见胖太监面目慈善,神情就放松了下来,依言坐到一根凳子上,“公公要我说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家父和哥哥无关,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家父,你们要杀就杀我吧!”

胖太监和善地摇摇头,说道:“方姑娘,你可能还没弄清楚状况,咱家是魏公公的人,而你的父亲也是魏公公的人,咱们不就是自己人了吗?你怎么开口就是打啊杀的,咱家不会把你怎么样。其实咱家连你怎么在街上被张问绑的,都不想过问,你只要记住咱家对你说的话就行了,明白吗?”

方素宛摇摇头:“不明白。”

胖太监额上露出三根黑线,但仍然很耐心地说道:“哪里不明白?”

“我不是被张大人绑的。”

“你是不是被张问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是张问绑的就行了,无论谁问你,你就说是张问见色起意,在街上把你掳回府中,并用铁索绑了你,玷污了你的清白。只要这样说就可以了,当然,我这里还有一份写好的供词,上面写得比较细节,比如你如何被玷污清白的全部过程都有详细描述。

嗯,咱家给你读一遍:当时我正在街上的一家绸缎铺看缎子,想添置一件新衣,奴婢们买的绸料我不放心……啊,这里咱家说一句,你父亲是进士,家人穿绸缎无论在何时都是合规矩的……就在我看绸缎的时候,突然冲进来两个男人,把我抢上了一辆马车,而我的随从却没有被绑,她急忙回家报信去了。我被人抢上了马车,就被人用布团堵住了嘴,并被用铁链锁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胖太监十分有兴趣地将供词读完,特别对于张问如何虐待方素宛的细节读得是绘声绘色,读完之后,把供词放到方素宛面前:“你出身书香之家,应该会识字吧,把这些字背住就行了,当然不用一字不差,只需要理清这其中大概过程就行了。方姑娘,这件事很简单的,你只需要这样做,你就没事了,你家父也没事了,还会得到赏赐。就这样,你同意吗?”

方素宛听到里面自己被虐待的细节时,听得面红耳赤,下边都忍不住湿润不堪,她十分兴奋,甚至非常佩服写这文章的人的想象力,很多玩法她都没试验过,如果这样就死了实在是种遗憾。于是方素宛的表情,胖太监只认为是羞臊,毕竟她还是个未出嫁的闺女。

方素宛兴奋得有些失态,愣愣地说道:“张……张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吧?昨晚他并没有把我怎么样,还关照下人好生照顾我,照顾我的人都是女的。”

胖太监一本正经道:“咦,咱家说你怎么不开窍呢,你爹怎么教你的?说明白点吧,咱们就是要诬陷张问,管他实际是怎么对你的,照着纸上写的说就是了……当然,张问确实就是那样的人,他简直就是个内心肮脏、行为丑恶之徒,他侮?辱过八十岁的老尼姑,玷污过八岁的小女孩,这样的人,就得让全天下都看清他的本质,你是在做好事。”

方素宛愕然道:“我早就听明白公公想让我做什么了,但是我不清楚你和家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要是听你的,万一又害了家父怎么办?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胖太监脸上的和蔼表情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变脸之快,比戏子还娴熟,他一脸阴冷道:“方姑娘,你以为你有选择吗?我实话告诉你,方敏中虽然托靠了魏公,魏公会罩着他,不过他就是一只小鱼小虾,要是不听话,收拾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是方敏中的女儿,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或许在老百姓中你很高贵,在咱们这里,就什么也不是!你要是不按照咱家说的做,咱家会让你生不如死!”

方素宛因为看见供词上的虐待法子,觉得很新奇很刺激,这些人好有创造力啊,她就忍不住问道:“怎么个生不如死法?”

胖太监冷笑道:“嘿,你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咱家跟在魏公身边,一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你,还混什么混?”

方素宛只想着一个问题,哪里顾得上胖太监的恐吓,她忍住兴奋又问了一句:“用什么方法?是不是快死又死不了那样的感觉?”

胖太监觉得有些诡异,但是他面对的是这个一个小姑娘,立刻装出凶狠的模样道:“对,就是要死又死不了,要活又活不了,生不如死,想死都困难!”

方素宛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她几乎被引诱得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道:“我想试试。”

听到这里,胖太监已经快要抓头发大发雷霆了,老子居然震不住一个小丫头!他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仿佛菊花被人爆了一般的羞辱。胖太监涨红了脸,就要强迫自己吞下了一水缸的水一样困难,才忍住勃然大怒。这丫头毕竟是方敏中的女儿,不到万不得已,太监们犯不着在背后做得太过分。

胖太监沉声道:“你真的不怕?”

“不怕。”方素宛毫不犹豫地回答,实际上她还十分期待。

胖太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收住心神,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对外边的太监说道:“带下去,好生看押,先别让她吃苦头……方敏中还在外面?把他带过来,咱家有话要和他说。”

太监们把方素宛押下去,过了许久,又把方敏中带了进来。方敏中一副焦虑和疲惫的样子,加上头发花白模样苍老,看起来挺可怜的。

方敏中见这地方是个密室,没有外人,立刻屈膝便跪,哭丧道:“刘公公,下官求您,看在下官对魏公忠心耿耿的份上,高抬贵手,千万别把这事儿抖露出去,否则我们方家真的就完了,刘公公啊刘公公……”

方敏中以为东厂已经知道自己家里那些丑事,女儿喜欢自虐,儿女乱?伦这些事。想想也是,一个小丫头被捉到东厂来,经得起什么拷问。别说是一个小丫头,就是朝廷里硬骨头、有气节的大臣,万一到了这地方,也只有认栽。

可他没想到的是,人家刘公公压根对那些丑事不敢兴趣,你那些事,关人家屁事。

胖太监扶起方敏中,恢复那张弥勒佛一般博爱的和善脸好言道:“哎呀,方大人您行此大礼咱家怎么消受得起呀?”

“您只要答应拉下官一把,下官什么事儿都愿意为您效劳,定然中心耿耿,至死不渝。”

胖太监还没搞清楚具体状况,他说道:“您先坐下,听咱家慢慢说。令千金被张问捉到府上呆了一晚上,这事儿也用不着咱们泄漏啊,京师是什么地方,茶馆酒楼多不胜数,人多口杂,这样的新鲜事儿要得了几天就传开了?您得冷静,事已至此,咱们就得向张问讨个说法!”

方敏中抹了一把浊泪,叹了一气道:“唉,为人父母真是苦啊!其实丫头挺可怜的,从小就没有亲娘,老夫平日里又没空亲自管教,让她在后娘那里受了不少苦,犬子那个畜生,也跟着欺负他妹妹!那是老夫结发妻的骨肉,也是老夫的亲生女儿啊……呜呜呜……”方敏中悲从中来,竟然哭了起来。

太监见方敏中情真意切,多少也动了些恻隐之心,心下一阵黯然,人的心肠再狠再毒,总是血肉做的,总有时候会软一下。不过这种恻隐之心很快就消失,胖太监得面对现实,而现实是残酷的,他见识得太多了,他立刻又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方大人,你放心,咱家把令千金照顾得好好的,一根汗毛也没动她。你看这样办中不中,这事儿不发生它是发生了,咱们再懊悔也懊悔不过来,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妥善解决。”

“嗯,刘公您说。”方敏中擦了一把浊泪。

“张问留宿令千金的事儿,想瞒它是瞒不住滴,方大人饱读诗书,应该知道一句话,防民之口胜于防川。现在只能这么办,令千金的清白坏在他的手里,他就得付出代价、就得给个说法!这也是魏公的意思,方大人作为魏公的人,多少还是应该为大局作想吧?”

方敏中一脸犯难道:“这……这样闹腾,对小女实在不好啊,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啪!”太监一拍桌子,神色一凌,“你是老糊涂了么?不讨个说法,你女儿就有脸见人了,众人不在背后议论,戳你背脊骨?索性咱们就给他来强的,你女儿被张问如此对待,又不是你方敏中的错,也不是家教不严,你们是受害人!光明正大地讨个说法,大伙不仅不会说你们,还会同情你们。这个道理你不懂?”

方敏中见太监动怒,又加上身处令人胆寒的东厂内,顿时有些怯意,又加上太监说得确实是那么个理,方敏中便松口道:“只问张问的罪,不问小女的私事?”

“咱们过问你们那家子干甚?都是自己人,咱家没事整你们有什么用处?供词都写好了,只要令嫒照着说就成,就咬定张问对不起令嫒……就算你说整个晚上啥事没发生,还不是有流言蜚语影响名声,这样反而吃个哑巴亏……其他的事儿,咱们问都不问,咬定张问干了丑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人证物证俱在,人证就是令媛,物证咱们可以自己准备。到时候张问就是惹了一身腥臊,看他还得瑟个啥。”

方敏中想了想,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小姐,只要保住了方家的名声,这种事其实没什么,本来张问就是政敌,栽赃政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说刘公公说得也不错,照这种说法,方家是受害者,应该得到同情,声誉并不会太狼狈。

方敏中也很无奈,毕竟上边的人要这么干,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能有什么办法和魏忠贤叫板?他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刘公公的说法,方家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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