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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磨硬泡了两天,在众人准备上路的前一刻,已经两天没有喝酒的SB终于趁着混乱将鬼龙背囊中的那瓶烈性白酒弄到了自己的手中,再小心翼翼地收藏到了自己的贴身衣服里。
鬼龙似乎对SB的小动作丝毫没有觉察,只是看着天空中渐渐稀疏的雨点,默默地估算着雨停的时间,当天际的云彩终于被绚丽的阳光撕开了一条小小的裂口之后,鬼龙看看手中的GPS全球卫星定位仪,率先朝着最近的一个城市走去,按照这两天里SB提供的消息,只要能弄到车,从那个小城市坐车到乌兰巴托就好办了。
原本湍急的小溪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些积水的池塘也飞快地还原成了泥沼的模样,在泥泞的小路上快速前进也是特种兵们经常要经历的事情,不用鬼龙叮嘱,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靴子上捆绑了些杂草防滑,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因为道路泥泞而减缓。除了在第一夜露营的时候,SB终于发现费劲力气弄来的酒壶中竟然是一些苦涩的草药汤汁,并因此大喊大叫着被几个人强行灌下了所有的草药汤汁之外,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在小城市的边缘,几乎是花天价买下的那辆破旧的大货车上正好堆满了过冬储备的干草,除了轮换开车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惬意地蜷缩在干草堆中,喝着大货车主人赠送的奶茶,啃着坚硬的面饼和冷肉欣赏着蒙古荒原上的风景。
时近深秋,不少的牧人都在抓紧时间储备着牛羊过冬用的草料,而那些刚刚从牧场上赶回来的肥羊更是涨鼓着圆溜溜的肚子,蹒跚着朝着过冬的畜栏中挪动着。SB眼馋地看着那些肥羊几乎要遮盖住屁股的羊尾,不断地念叨着:“好肥的羊尾啊!要是在家乡,我们可以做烧羊尾吃了,那油乎乎的羊尾趁热塞到嘴里,再用力地咬下去,顺着嘴角流油啊……加上上等的伏特加和脆嫩的洋葱,那简直就是天堂中才有的享受啊!”
刚刚从司机位置上被替换下来的鬼龙抓着一团冰冷的羊肉,正竭尽全力地用腮帮子和羊肉搏斗着,听着SB的感叹,鬼龙不由得笑了起来:“只要有伏特加,即使给你一杯白水也是最好的下酒菜了!俄罗斯生产的伏特加号称‘男人打老婆的力量源泉’,每年的家庭暴力事件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因为男人喝多了以后,胡乱拿着老婆撒气造成的。为了你在今后可能到来的婚姻生活中不成为下一个极有潜力的暴力罪犯,我建议你戒酒!”
一听说要戒酒,原本兴致勃勃的SB马上严肃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鬼龙郑重地说道:“宁可一辈子不要老婆也不能放弃伏特加!这个可是我家的传统,当年我的祖先曾经连续娶了十个女人当老婆,那十个女人都是觉得我的祖先能喝酒,善作战才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的!男人怎么可以没有酒的陪伴?就像军人怎么可以没有枪在身边……”
听着SB口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家族的辉煌历史,鬼龙不置可否地笑笑,从放在身边的背囊中取出了GPS全球卫星定位仪。已经在荒原的道路上断断续续地走了两天了,除了偶尔被横过道路的羊群挡住了去路,其他时间里,所有人都是轮换着驾驶,人员的体力已经逐渐地恢复过来。按照SB的说法,只要是到了乌兰巴托的外围就可以找到在那里藏身的暴雨,还可以通过暴雨找到其他人的踪迹。既然要招收原来的部下,有了SB的游说,其他人的加入并不是太困难了吧?
乌兰巴托南面的货物集散地中,各种货车集中在一起,静静地等着下一次装载货物。司机们聚集在那些简陋的茶摊旁或小酒馆里,相互交流着货物运输的行情,还有各地不通的运输市场的规则,那些廉价的奶茶和白酒是这些地方最为畅销的东西,而那些司机身上携带的各种不同味道的烟草汇集在一起,竟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香味。
几幢低矮的房子里,那些抓着货物清单纸条或调运单据的办事人员正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需要紧急运出的货物名称,有的人甚至站到了桌子上,比划着只有运输管理人员才懂得的手势,表达着自己的急迫心情。
将满载着牧草的大卡车停放在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分派出三个人由向正带领着去购买些补给的食物和油料,再安排了精通多种语言的卞和看守着大货车,鬼龙带着满脸伤疤的SB和晁锋向着那个最冷清的小茶摊走去,小茶摊的雨棚下悬挂着一幅破旧的旗帜,在下午的微风中轻轻地摆动着。旗帜上的那只困顿的荒原狼也随着旗帜的摆动活动着爪牙,看起来就是一副倦极生困的样子。SB低声朝着鬼龙说道:“就是那里!暴雨在这个地方开了个小茶摊,在我去集市赌场前曾经和他见过一面,暴雨在本地找了个女人,据说是个寡妇……”
不等SB说完,冷清的小茶摊前猛地暴发出了一声暴戾的吼声,随着人群渐渐地散开,鬼龙惊讶地发现几个穿着皮袍子的大汉正起劲地猛砸着小茶摊上的碗筷桌椅,而瑟缩在小茶摊角落中的,竟然是紧紧搂抱着一个女人的暴雨。
伴随着SB的一声狂喝,几乎不等鬼龙反应过来,怒气冲天的SB已经象一头暴怒的公熊般冲了过去,只是几个简单的撞击动作之后,原本威风八面的几个大汉纷纷痛叫着瘫倒在了地上。一旁的晁锋惊讶地低呼着:“SB那家伙是真发火了!不过就是几个小痞子而已,竟然下这么重的手!那些家伙的腰骨绝对是碎了,估计下半辈子要在床上过日子了!”
还没有发泄完心中怒气的SB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四处寻找着下一个对手,连脸上那尚未愈合的伤口都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剧烈的动作炸裂开来,渗出了殷红的鲜血。瑟缩在茶摊角落的暴雨似乎并没有想到SB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尤其是看到了站在SB身后的鬼龙和晁锋之后,暴雨那原本沉默的面容猛地一变,轻轻地拍拍还在自己怀中发抖的女人,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的模样站了起来,朝着尚在满世界寻找发泄对象的SB说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把他带来?你还没吃够苦头么?”
鬼龙示意晁锋注意身边的动静,自己却慢慢地走到了茶摊面前,从翻到的茶碗中选择了一个完整的,自己动手从那个巨大的茶瓮中舀出些茶汁,在从已经半倾在地上的奶罐中舀出一些羊奶加到了茶里,混合上一些盐之后,鬼龙轻轻地抿了一口自己勾兑的奶茶,摇头叹息着:“暴雨,你是个好战士,却是个蹩脚的茶摊老板!你的茶汁熬过了火,而奶汁却不够浓厚,这样的奶茶,怎么能不让人家砸你的摊子?”
稍微平息了些怒气的SB大步走到了暴雨面前,伸出巨大的巴掌按在了暴雨的肩头:“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三五杯白酒下肚,再加上SB在痛饮过后那带着些蛮横和粗暴的说辞,暴雨总算是不再那么敌视鬼龙,反倒是将SB拉到了一旁,低声地和SB交谈起来。坐在酒吧吧台上的鬼龙小心地将一杯粗劣的白酒倒在了地上,再让酒吧里的那个看起来没睡醒的招待为自己送上了一杯清水,慢慢地品味着清水流过喉咙时带来的那一丝凉意。陪着SB喝了好几杯的晁锋摇晃着脑袋,竭力减轻着劣质白酒带给自己的晕眩喝恶心的感觉:“我说头儿,这俄罗斯人真是怪物!这哪里是酒,简直就是工业酒精勾兑出的毒药!我在国内的时候至少是好几瓶高度白酒的酒量,可刚喝了几杯这样的酒,我看东西都是三个影子了!你再看看那两个家伙,喝得比我多好几倍,可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的样子……真是怪胎!”
坐在角落中交谈的SB和暴雨的声音猛地大了起来,SB甚至伸出了他那巨大的巴掌用力地拍着桌子,近乎吼叫地说道:“你真的酒这样过一辈子么?你想想看,你卖一辈子的奶茶也不可能支付你一次逃离危险的费用!你用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学会的东西,你就这样毫不珍惜地遗忘、放弃了吗?我们是战士,只能是战士!我们只有在作战中体现自己的价值,只有在厮杀中获取我们需要的荣耀!跟着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会让你彻底腐烂的地方吧!”
可能是因为喝了几杯的缘故,暴雨的声音也不比SB小多少,猛地灌下了面前的一杯烈酒,暴雨重重地喘了口粗气:“战士?我们曾经是战士,曾经是而已!我们已经用人生中很长的一段时间证明了我们的勇敢,也证明了我们能够将学到的东西完美地用在战争中,可我们得到了什么?首先是因为军费短缺,我们被打发了几个小钱之后就被踢出我们热爱地军队,当我们靠着自己的技术赚钱的时候,俄罗斯却对我们说,让我们回来!
好吧!我们回来了,我们重新穿上军装为俄罗斯效力,我们放弃了那种只要努力上几年就可以安静地退休的生活。可我们又得到了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被出卖,被放弃,甚至被追杀!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前天在斯摩啉斯科的郊外,沙皇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车里,当地的警察说沙皇是酗酒过量,可你我都知道那是扯淡!沙皇已经投靠了一个有着相当势力的组织,可还是没有逃脱追杀,就靠你我面前的这几个人,我们能逃多久?能活多久?
下一个是谁?是你还是我?尽管我可以跟着你们走,也许可以倚靠着你们的帮助躲开这些随时降临的追杀,可我就这么躲一辈子么?每天都要看看自己的车门下有没有安装松发引爆装置,每天都要注意身边是不是多了几个陌生人的面孔,每一分钟都要绷紧全身的神经和肌肉,随时准备着在一次远处的玻璃反光或街角的一声惊叫中做一个鱼跃的动作来逃避即将飞来的子弹,而那反光不过是一扇刚刚打开的窗户,那尖叫也就是一个大惊小怪的女人看见了一只蟑螂!再这么下去,我会疯了的!
我宁愿找个穷乡僻壤,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每天早上自己做早饭,每天晚上搂着同一个女人上床。赚几个小钱,和小贩讨价还价地购买每天的食物,在一个简陋的小酒吧里喝点便宜的酒,仅此而已。我不再逃避追杀,如果它要来,那就来吧!我甚至不愿意花时间和力气去和人争执,即使想和我发生争执的人全然没有道理,这你也看见了!
放过我,让我过安静的生活。我不愿意再拿起枪来,不愿意再听见爆炸的声音,不愿意再看见被我杀死的人瞪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如果你还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你去吧……”
酒吧中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已经被SB和暴雨的谈话惊动了,有两个客人匆忙付了酒钱,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还有一两个客人却是又朝着酒吧里的招待扔出了几个小钱,又买了一杯酒,绕有兴趣地看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争执着,打发着寂寞的时间。
推开面前的水杯,鬼龙从吧台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埋头喝酒的暴雨面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叠钞票,轻轻地放在了暴雨的酒杯旁边:“或许我要对你说声抱歉,因为我的缘故,你不得不远离了你原来的生活跪倒,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度过你的余生。原本打算让你和我们一起走,继续去过那种充满着惊险和刺激的生活。但看起来,我很冒昧了!这些钱不多,但可以让你重新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继续你所想要的那种安静的生活。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去向,即使你最相信的人也不要告诉,既然你想彻底与往日的生活断绝,那就干脆断个干净!我们马上会离开,从此之后,只要你有需要,你还可以找我们,但我们不会来打扰你了,永远不会!”
暴雨呆滞地坐在酒吧的小桌子后面,似乎并没有听到鬼龙的话,也没有看到鬼龙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些钞票,就那么呆滞地坐着,一动不动。
SB舔舔自己那肥厚的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鬼龙已经拉着他的胳膊,示意晁锋向门外走去。在SB那不解的眼光中,鬼龙轻轻地叹了口气:“人各有志!既然暴雨已经选择了他的生活方式,我们再勉强也没有用了!可惜了……一个最好的战士,可惜了!”
沉重的叹息声和沉重的脚步一般,都那么叫人难以忍受。早已完成了补给的向正在看到鬼龙的脸色时已经猜测到了些什么,并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将一个巨大的酒壶扔给了一脸郁闷之色的SB,再让鬼龙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低声朝沉默不语的鬼龙问道:“下面去什么地方?”
鬼龙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从闷头喝酒的SB口袋中抓出了那个装满了烟叶和烟丝的皮口袋,为自己卷了一支粗大的香烟,再用那个金属外壳的打火机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将军解甲的那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