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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一双幼子,含泪摇首,缓步离去,刚走得几步,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昏倒在地,此后大病一场,愈后越发沉默寡言,除处理教务召见下属之外,常常是闭关练功,或是泰半时间把自己关入夜阁看着亡妻画像出神,日日催促两个孩子苦练武功,对重月还有时会流露父亲的慈爱,对重寻则全是呵责训斥,无论文才武功,都要他做到最好;近年来,重寻年龄渐长,便令那左护法狄琼辅佐,自己更是几乎闭不见人。
十岁幼龄丧母,又感受不到父爱,天性淡漠内向的重寻更加沉郁,俊美面容上鲜有笑容,年复一年,变化的不止是越发纤瘦高挑的身躯和更似母亲的脱俗美貌,还有那眉宇间难掩的疲惫哀愁。虽和重月相伴长大,但由于所学不同,平日也不常常在一起,而每次见他,却总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他的自由和自己从未体会过的的友情的温暖。心中便总是似有一条不深不浅。但总是不能遗忘的缝隙,重月无时不在追寻着他,他却总是临阵脱逃;似乎,会被他的热他的光灼伤般,始终无法如别人家的兄弟间亲密无间。
望着父亲沉寂的背影,重寻想起了母亲;虽然那时自己只有十岁,但也许是母子天性使然,对母亲的记忆却是深刻而鲜明的。爱穿白衣的母亲,永远带着最温柔的微笑,自己从小就内向,不爱言语,就是想要什么也从不开口撒娇邀宠,比之重月的可爱活泼,自己并不讨喜,每当自己羡慕的望着被众人簇拥爱宠的重月的时候,总会有一双温柔的手把自己拥在怀里,转过身去,定是母亲那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然后用脸颊贴上自己小小的脸,轻轻拭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痕,轻轻在耳边嘘着气,“重寻和重月都一样是我最可爱的宝宝,在我心里,你们永远是人间最最宝贵的珍宝。”那份温暖,似乎透过紧贴的肌肤,直接传入到微微发冷的心里,那一刻,自己可以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是被深深爱着的,那种温暖,即使再过多少年,也依然记忆犹新。
还记得每年娘要出门行医的时候,自己就格外爱哭,难得任性的死拽住衣角不放,然后娘就转过身来,脸上却没有那惯有的微笑,微微有些生气的看着自己,“你忍心让那么多人因没人医病失去生命吗,你不想离开我,那别人的孩子可愿离开生病的母亲,母亲又能忍受得了失去生病的孩子吗?”见自己后悔又有些委屈的快哭出来般红了眼眶,母亲便又微笑着抱起自己,“娘会很快回来的,你要乖乖的听爹话。”望着母亲飘然下峰的单薄背影,心头忆起每次回来母亲都似更为消瘦,面目憔悴苍白,眉目间是掩不住的疲惫;也是从那时候起,自己想学医术吧。甚至于天真的想,以后代娘下山治病,她就可以不用受奔波之苦了;所以,即使母亲去世,这份执念却依然如故,靠着天资聪颖和绝高的悟性,日夜钻研娘手书的医书和药典,至此七年,医术与解毒的法门之高明神妙已可算世间难得。
望着画中母亲清丽的容颜,父亲痴痴凝视的背影,重寻心中泛起一丝同情;自那日狄护法带了重寻重月,阻止秋亦岚跳崖之后,更加受到重任;很多时候,也是他陪伴自己与重月,还记得初听他讲述那段回忆,知道由于母亲的死而痴狂的父亲完全忘了自己存在,要抛下幼子不顾而去的时候,自己与重月相拥而泣,曾被抛弃遗忘的痛苦,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始终难以释怀;不久前,召狄护法来议事,低头思索片刻,抬头来却看到他深深凝视自己容颜,神色恍惚,大喝数声才唤回他神志,那时他有些局促不安的解释道:“属下是见少主与夫人容貌相似,但更为出色。有感于当年夫人仁爱而有些失神。”自己闻言也颇震惊,揽镜自照,果然如他所言;那一刻,心头飘过的念头却是:年岁渐长,父亲与我和重月颇少见面,见也是背对而很少直面自己,难道竟是因怕见到相似的容貌而心痛?这个念头如一根附骨毒刺,无时不折磨着自己,甚至开始痛恨这张人人称赞造物之神奇的容貌。
多年来对父亲曾经舍弃自己的委屈怨怼,对父亲因为容貌相似就避而不见的愤慨,却在此刻,发觉那高颀的背影比上次更为消瘦的时候,突然淡了,如日照初雪,渐渐融化成一潭春水,载满的,皆是同情怜惜。是对这傲骨嶙峋惊世绝才,却无法挽留所爱之人匆匆离开尘世的脚步在先,挣不开一双幼子众多教众的责任束缚,无法随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在后,忍受多年只得已画像聊慰刻骨相思;自己虽平日里冷漠沉稳,可是多少次在心里反复描绘勾画娘亲温柔的笑颜,夜不能寐;每每午夜梦回,身侧却再也感受不到爱人的体温,再也没有一双带着些微药香的纤手为他轻轻覆被;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这千日千夜,他又如何熬过?
“你娘亲在世时可曾同你提起过与我如何相遇?”低沉悦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秋重寻一惊,随即终回过神来,有些意外,便恭谨答道:“没有。”
两人都没再作声,满室重回静默,秋重寻暗暗抚了抚剧烈跳动的心脏,看向父亲背影的眸光却带着一丝期盼兴奋。
“你娘亲当年曾救过我一命!”轻轻的抚上画中那奇异绝艳的桃花,似碰触蝴蝶美丽而脆弱的薄翅般轻柔,声音依然低沉却带着不尽的温柔怀念,“那年初春,我还出道不久,狂傲不已,四处邀人比武,得罪了不少人,这笔帐寻来寻去最后全落到了辉夜教头上;于是当年任教主的叔父飞鸽传书,急召我回峰,我虽任性胡为,对他的话总是听的,便星夜快马加鞭,飞弛赶回,到了这附近,已是翌日清晨,想找条捷径快些上峰,正寻觅之际,却忽闻一阵天香扑鼻,沁人心脾,随着异香寻去,无意却见了这一林人间奇绝的桃花,当真是从未听闻的品类,却是美的如此惊心动魄;当下驻足欣赏,奇花天香,早忘了还赶着回去复命,只感在这方天地,再看不到刀光剑影,再听不到呼喝叱骂,身似再无血腥,清灵如从未来过江湖;感慨间忽看到一枝繁花低低垂下,似要坠落,倾身察看原是枝条太过纤细被花坠折;不知怎的,很是惋惜伤怀,虽然看那枝条树干都是莹紫很是罕见,也没再细想,随手撕下衣襟就抬手缚住那断枝,轻划过树皮,手就觉的有些微微刺痛,然后骤然全身再无知觉仰倒在地,失去意识前还想着我这个血腥狂暴的人竟落得如此雅致的死法,还不笑死人?”
微顿了一下,似在心里回味那初逢挚爱的甜蜜与感慨,幽幽道:“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似乎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轻轻呼唤,随后便醒了,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个素昧平生的白衣女子,清丽绝俗的脸上掩不住浓浓焦虑关切,我自出江湖,阅人无数却从来没见过这般人物,只以为已不在尘世,竟脱口问道:“我死了吗?” 现在想来还颇觉好笑,你娘微怔片刻便轻笑起来,真的好美,满林的桃花也相形失色,她说那桃花原是天竺异种,莹紫的树枝带着剧毒,她恰巧路过这里便救了我。。。我们便在一起了,有时候会觉的自己沾染上的血腥污浊了她的清绝,她却总笑着说:“能撕衣接断枝的惜花人,终不会天性嗜血。”多少年了,我还记得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如此了然,宽容,带着无比的温柔,信任,我那时心中暗暗发誓再不轻易言武,却,却终是负了她,还累的她。。。。。。”最后一句,声音已低不可闻。
良久,两人都没再作声,秋重寻深深感慨于终于知道了父母相遇相爱的动人经历,心头却不由为思念母亲泛起难言酸楚,还有,父亲那最后的负了母亲又是何故,世人皆知父亲对爱妻爱逾生命,怎会相负?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秋亦岚转过身来,面目依然俊朗如昔,与重寻肖似的眉眼间却带着浓浓愁苦,微微泛红的双眼看向重寻却又回复到往日的平静冷然。
秋重寻一惊,强压下心头疑问,便没有发问,只静静等着父亲开口。
“你又长高了些,教务做的还习惯吧?”
“是的,重寻定竭尽所能。请父亲放心。”秋重寻朗声道。
听他如往常般询问,已知道他不想告知,以父亲个性不愿说的就绝不会有余地,那就唯有等待时机再问清楚了。
“好,你和重月的冰月功要勤学苦练,绝对不可懈怠了,现在你已练到了第几层了 ?”
“重寻不才,前几日刚参透第四层。重月正在练第三重。”关于内功的进展是每逢召见绝不会少的问题,为何父亲对这如此执着,实是令人费解。
“第四重吗?果然是天资过人,也无愧于有你娘亲的。。。”微露赞许目光,柔和许多的话语却顿时止住。
“无愧有娘的什么?”太过诧异,重寻不由问了出来。
“没什么,你娘也是世间少有的悟性奇高的人,要不怎能未足二十医术就妙绝天下,你是她的骨血,自是不差的;我有些倦了,你下去吧,莫忘了与重月一起修炼内功,片刻也不得懈怠。”不愿再多说只字片语,秋亦岚回身负手,不再言语。
等了片刻,重寻已知父亲不愿说明原委只以话敷衍,但已不能再问,心头似有迷雾重重,惘然摇头,便告辞离去。
“今年的桃花,已经开了吧。”凝望着那画中的容颜,略带迟疑的,轻声说道。
秋重寻正要推门而出,听到这话,惊了一惊,转身望去,那身影又凝在那里。
重寻心头却泛起一阵感悟心酸,“我近年每逢花开都去赏花,今年也不会错过,就让重寻拾些洁净落花来送予父亲如何?”知他不愿到定情桃林睹物思人,离情伤怀;又不忍折断可说是媒妁之花的桃花,重寻不待父亲回答,就急步而出,留他一人于空室静静思念。
秋重寻却没有听到,那一声低低叹息,“知子莫若父,重寻,如你玲珑剔透,为父待你如此严厉,你可曾怪我?即便如此,我也莫可奈何。反水不收,后悔何及,唯愿日后,你可以明白我。。。”几不可闻。
仔细以白色丝带系上绾好的乌发,却见秋重寻并未发觉,尤在沉思,星凌轻唤数声,那人才自回复神智,起身走到床边,打开暗格,取出匣中所藏软剑,剑身比之寻常宝剑略细,发出淡如月色般银色微茫,剑柄古雅,扣在腰间,恰似一根高华雅致的腰带。此剑恰如其剑茫,名唤月溶,取“月色溶溶夜”之意韵,与秋重寻轻灵飘逸的剑意颇为契合,自从偶得这柄上古名剑,便爱不释手,视若珍宝般常佩腰间。
缚好月溶,重寻回首对星凌轻声道:“我去桃林,若有人来找,要他们等待片刻。”走到门口,略微一顿:“天色尚早,你还可休息一下。”飘然出门。
痴痴望着那展开轻功如御风而行的白色身影越行越远,终消失不见。星凌依然凝立不动,少女的心情就是如此,即便知道如何也无法与那仙人般的人物相配,即便知道只站在他身边都会为那皎洁月色般自惭形秽的光华越发,即便知道这一生他也不会发觉自己的心意,可是可是,从林中初见那一刻起,尘世间便只他一人,从不敢奢望去碰触他,但若可以见他如其他韶华少年般无忧快乐,自己甘愿以生命为代价也无怨无悔。
秋重寻心若止水,又怎能发觉身后那温柔眷恋的眼波;此刻,他心中只想立刻赶到父母定情的那片桃林,猛提一口真气,四肢百骸顿觉轻灵,纵身飞掠,不多时已到了峰下那片桃林。
还未及近,已闻得天心清香随风荡漾,秋重寻止住身形,放慢脚步,缓缓走入桃林。
浅金色的晨光似最轻最细的薄纱,覆在这不知自何时起就生长此地的千株桃树,也是世所罕见的天竺异种;莹紫色的干透着柔艳的微茫,托着满树繁花,非寻常的粉红,晶莹的晨露坠进鲜红色的花蕊,几抹嫣红细致的揉进素白的花瓣,似初雪中落入一滴血泪,淡淡的晕开;似美人素颜,多了几分羞怯的红晕;微风万倾,暗香浮动,偶有几枚桃花,不胜清风爱抚,飘然落下。
花影天香,灼灼其风华,尘世间似只余这片桃林,秋重寻不愿扰了林中幽深静谧,缓步而行,径直走到一株最为高挑,花开的最为繁茂美丽的桃树前,定睛在粗壮树干上仔细寻觅,果然在略高于头顶的位置发现了两道刻印,扬手抚上右边刻印,轻轻摩擦着粗糙的树皮,重寻心中却一阵温暖,这两道刻印是母亲去世的那年初春刻下的。还记的那时自己和重月刚满十岁,父母牵领着来到这里,就在这棵树下,那时小孩心性,看着如此美丽的花朵,极想凑近了去摸摸它的花瓣,去嗅嗅它的清香,可是自己从不会如寻常孩子般撒娇任性,只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被父亲高高抱起凑近闻着花香的重月,正强忍呼之欲出的泪水之际,身子却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