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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清-问情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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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尔兹堡位于最北部高地,三面临海,景色极为壮观。整个城堡共分三层,有32套房间。且不论大厅和宴会厅的美轮美奂,每套房间都各有其特色。便是这里的庭院与马厩,也是远近闻名的景点之一。
  雪泠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东侧,阳光充裕,窗子外看得到海景。
  这间屋子以米色为基调。挑高的天花板上雕刻着古朴纹饰和神话中的天使,深玫瑰红色的窗帷,淡金色的流苏和飘马。长毛地毯绵软舒适,迅速温暖了雪泠有些僵冷的脚踝。屋角的水晶甑中一束石楠花提醒她已身在苏格兰。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欧式古典四柱床,四周围绕着雪白的帘幕,如梦似幻。旁边是一张小巧的妆台,梳妆护肤用品,一应俱全。靠窗是一张法式古董靠椅,许多18世纪的油画上均可找到它的踪迹,那时的贵族少女常坐在这样一张椅子上,托着下颚向窗外遥望,吸引着追求者和艺术家的眼球。
  洗浴的当儿,行李已由仆人打点整理,衣物都整齐的挂在壁柜里。另有簇新的衬衣长裤,毛衫,防雨风衣等等,一应俱全。款式简单,但质料上乘,望之皆名品。
  雪泠无兴趣查看衣上悬的那些名家吊牌,只暗松口气。
  从准备的衣着看,确实符合一位“陪伴”的身份。
  她不顾头发还湿着,站在窗前眺望。有几盆蓟花在铁质雕花窗棂上迎风招展,天空还是云雾缭绕,呈现一片暗蓝色泽,与葡萄紫色的大海甚为相谐。海浪翻滚,自天际奔腾而至,似天外惊鸿,卷起千堆雪。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请进!”她说。
  那人有礼貌地停顿一下才开门。原是个子高挑的妇人,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发髻里,黑色套服平整地一个碎摺都没有。“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梅管家,或者梅姨。”她对雪泠说。一丝打量审视的神情都不露,让人感觉很舒服。
  “梅姨,叫我雪泠好了。”
  她微笑,“房间可还喜欢?少爷特别吩咐我给您布置的。”
  “少爷?可是……‘晨’?”
  梅姨一怔,“对,也可以这样称呼。晚餐已准备好,您想在自己房里用还是下楼?”
  “我这就下去。”雪泠连忙说。
  梅姨颔首,转身轻轻带上门。
  雪泠吹干头发,随手捡了件绿色套头毛衣和米色长裤穿上,匆匆赶着下楼去。
  大厅过道的左右两个穿廊上分别用各式宝剑、火枪、盾牌、十字弓以及鹿角等加以点缀,餐厅在一楼左首。高高的穹顶雕刻精美,与壁画交相辉映,巨大的枝型水晶吊灯在灯光下璀璨耀眼,长长的餐桌上摆着价值不菲的古董银制餐具,加上立在身后戴着白手套身着考究制服的仆从,几疑时光倒流至18世纪。
  罗律师和梅姨已在等着她。见雪泠来了,梅姨颔首示意仆人开始上菜。
  大小各异的刀叉汤匙让雪泠有些摸不到头脑。梅姨微笑动作舒缓地将镶着精致花边的方餐巾放在膝上,每道菜又总是率先拿起餐具示意。
  罗律师打破“食不言”的禁忌,为初来乍到的雪泠介绍菜色。
  “白豆沙律由这里特产的白豆和oregano 、parsley香草搅拌在一起,味道独特……苏格兰肉卷是地道的苏格兰人“家常菜”,不可不尝……薄燕麦饼配上松软白干酪美味得几乎要在嘴里化掉。”
  最后少不了要品尝久负盛名的苏格兰威士忌,极品格兰菲迪。
  雪泠不敢多喝,就着酒杯象征性的浅酌一口;辛辣过后,温热中略带香醇。身上登时暖了起来,通体舒服妥贴。
  她给罗律师一个感激的微笑,“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液体金子’。” 
  梅姨注意到她喜欢吃甜食,“厨师的甜品做得不错,黑车厘子巧克力饼最美味,香橙挞和提子杏仁饼也很不错。我叫他们送些到你房间。”
  雪泠忙称谢,胃口却大叫吃不消。
  苏格兰美食固然诱人,一直习惯饥饿的胃却还不适应如此盛宴。
  又心下忐忑,“陪伴”,不啻地位比佣人高比管家低的中等雇员,却得如此贵宾待遇?
  正思忖间;梅姨又道,“檀小姐今日好好休息,明天我叫Amelia带你去游览一下高地风光。”
  竟是只字不提有关“晨”的事情。
  看样子罗律师与梅姨有事要商量,雪泠知趣放下餐巾,告辞回自己房间。
  睡床很大,羽绒枕蓬松轻软,手工镶边的象牙白亚麻床单与古典的四柱床十分相配,像极了西典浪漫小说里公爵小姐的香榻。
  雪泠躺在上面,了无睡意。
  梦中不是没有过不需朝九晚五外加打零工地辛苦讨生活,可以每天迟睡晏起而无人责备,衣物永远干净熨整地挂在衣柜中,食物精美,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去四处游览等等这样的情景。
  人不能脱离现实,但可以凭美丽的幻想让自己好过些。
  熟料突然间梦想成真,且比自己预想的要好上数倍。
  一切会不会是场幻觉,明日一早黄粱梦醒,再度回到困窘逼迫的孤女生涯?
  罢了。这样的床上睡上一晚,即便打回原形,也值得欣慰了。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雪泠随Amelia一起畅游当地著名景观。
  广袤的苏格兰高地连绵峻美,风光绮丽,有种说不出的神秘、空灵与坚毅。巍峨的古城堡,悠扬的风笛,五颜六色的格子裙,琥珀色的辛辣威士忌……没几个人能抵御这片土地的诱惑,雪泠也不例外。
  Amelia是个热情爽朗的本地姑娘,受雇于“晨”家族的时间不长,所知甚少。只对主家的财力雄厚印象深刻,“我看比德拉姆的欧文们要富有太多了!”她悄悄对雪泠说,指的是70年代将该古堡归还给国家的欧文家族后代。
  雪泠微笑,不予置评。她确实很想知道受雇于的“晨”家族更多的详细情况,但决不是以此种背后私自议论的方式。
  Stirling (斯特灵)城堡是最后一站。
  游客很多,Amelia与一名来自意大利的红发青年撞个满怀,并继而攀谈起来。那可爱的姑娘双颊绯红,眼睛闪亮。雪泠暗笑,为给她点自由时间,遂约好两小时后在华莱士纪念碑前见面。
  刚分手不久,熟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微微打湿了肩头,那寒意登时入骨。这冷不是令人畏缩的那种,而是好似激发了人的活力与潜能,催人振奋。
  “嗨!美丽的姑娘!”忽然听到有人用纯正的中文高声喊道,雪泠禁不住回头。
  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右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他大约有六英尺多高,头发乌黑,肩膀宽阔,长腿极其潇洒地随意立着。他一张面孔已晒成健康的古铜色,眼睛奕奕有神,此刻正带着暖洋洋的笑意专注地盯着她。
  雪泠突然脸红,暗叫自己冒失。多少登徒子藉此招数与女性搭讪,“美丽的姑娘”,再普通的女子想必也在心中如此称呼自己吧?站在十个姑娘身后这么喊着,九个半倒是要回头的。
  她本来可以做到那半个不为所动的大方女子,却因在华裔极少的彼邦乍闻母语而慌了心神。
  便待回头重新举步,又被叫住:“嗨!美丽的姑娘!”
  还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
  雪泠叹口气,转过头来对上他,这才看清楚陌生人的容貌。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鼻梁高挺,颧骨浑圆,刀刻般的脸庞好似雕刻家最得意的作品,棱角分明的唇角犹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让这么美丽的姑娘独自游览是可耻的。凑巧我也没有伴,一起同游Stirling 堡怎样?”
  雪泠想要拒绝,但他孩子气的可怜巴巴的神情打动了她。还是个学生吧,她想着,“好。”听到自己这么说,吓了一跳。后又略心安,反正只得两个小时而已。
  他自我介绍叫Chris,中文名字陈曦。“取意是晨光初现的太阳。”他自我解释道,见雪泠但笑不语,又假装威胁,“小心啊,雪再清凉,也敌不过和煦的太阳。”
  雪泠望他英俊的脸庞,真是个阳光少年,浑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想必家境优渥,从来不曾为生计犯愁吧。
  “brave heart,传说中某人为纪念故人,带着朋友的心脏和佩剑战斗,所向披靡。那颗无往而不胜的心脏,就被称为勇敢的心。” Chris向雪泠介绍着,一副来过多次的样子,对景观熟稔如自家后院。
  雪泠开始庆幸答允他的邀约,不然短短两个小时绝无法游览地如此尽兴。
  历史上的苏格兰烽烟不断,不同的占领者建起风格迥异的建筑、雕塑,那些石刻极其精美,吸牢人的眼球。此地曾发生过许多历史事件,除了众所周知的威廉。华莱士,号称欧洲最美丽的女人——玛丽女王即在此加冕。
  走得有些疲累,便接受Chris的提议在枝叶婆娑的泡桐树下小憩。Chris体贴地买来汉堡和热咖啡,及时补充了流逝的热量,精神为之一振。
  看看腕表,与Amelia约定的时间快至,雪泠向熟悉的陌生人Chris称谢道别。他恋恋不舍,追要电话地址不果后,奉上一朵银色斯特灵玫瑰,枝叶末端别着张小小卡片,字迹写得龙飞凤舞,隐约可看出是三个不同电话号码。“哪个都可以找到我。”他一本正经地说。
  雪泠忍不住轻笑,多可爱的年轻人,热情,莽撞,并且真诚。
  接下卡片是出于礼貌,她心中再明白不过,此一别不会再有交集。
  “晨”家族待自己有如贵宾,可雪泠却不敢有片刻忘记自己的身份。
  “陪伴”而已,为期三年。未来造化如何,全凭自己努力与上天际遇。
  感情,对雪泠来言,不啻奢侈品。实在无福消受。
  
  回到萨尔兹堡已是翌日上午,梅姨与罗律师却都不在堡里。
  佣人一问三不知。罗律师倒是留了个简单字条,说明她与梅姨有要事离去,请雪泠安心等候。
  又如何心安。
  来此已逾月,仍未见需要陪伴三年的“晨”一面。甚至详细情况也不知,就这样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前来,真够鲁莽的。雪泠暗暗自责。
  但并不是后悔。她,就算再做一次选择,仍无退路。
  还是耐心等候吧。悄悄对自己说,还怕等得老去,再无付出“三年”陪伴的资本?想到这里,又好笑。
  忽然门口有了车马骚动,雪泠心略跳,忙整理衣发,走出房间迎接。
  站在旋转楼梯望下去,却是一个熟悉的俊逸身影。柏年!
  她开心地奔下楼,向他迎去,“柏先生!”
  连日来对牢金发碧眼白肤的异族人,突然见到一张同胞的面孔,异常亲切。
  柏年望着她脸上因兴奋而生的红晕,亦微笑,“我没骗你吧?可看过了萨尔兹堡的日出?”
  雪泠摇头;“没有。”忽然有些后悔方才乍见柏年的忘形,“梅姨她们……”
  柏年目光犀利,没放过她眸中一闪即逝的懊恼,淡淡地说:“佛云,众生平等。雪泠,除却工作须尽本分,你并不需妄自菲薄。”
  雪泠微垂下头。话虽如此,各人身份不同,自是应当暗自警醒,切勿人昝越了应有的主从界限。
  柏年却话锋一转,“他们还要过些日子回来。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熟悉一下工作。”见雪泠不明其意,又补充道,“我请了几位老师来。你就当是充充电,也好打发时间。”
  雪泠自是无从反对。
  
  事实证明柏年讲得太过轻描淡写。“几位”老师均是各领域的专家,负责教授雪泠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继续深造英语。
  本来还有日语,在雪泠的坚持下去除了。“我曾对着祖父的牌位起誓,难忘中华沉沦日寇铁蹄下之耻辱。”她轻轻地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柏年点头,这女孩子轻易不会说“不”,一旦出口便不再改变心意。
  他只是在礼仪、公关等课程外增添了骑术课。“别辜负了萨尔兹堡培育出的良种马。”见雪泠讶异,他说。
  雪泠微笑,想起了奥黛丽。赫本那部出名的电影《窈窕淑女》。卖花女在教授的改造下脱胎换骨,再世为人。连始作俑者都为她未可预料到会散射的万丈光芒所惑,深堕情障。
  每个女人都如珠宝,却看有没有这个造化,遇到贵人挖掘。
  雪泠并无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对诸般繁重的课程,她欣然接受,甘之如饴。有时累得趴在桌上,犹自感激柏年创造的机会。
  因为学习而不是打工疲累,原是她以前最大的梦想。而今终于成真。
  所有的课程里雪泠最下功夫的是护理课。基本的医学原理,如何照顾病人起居,服药,静脉注射及输液等等。
  她从没忘记自己的“陪伴”职能中重要的便是陪护。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柏年在小住半月后回港,只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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