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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绸骤然色变,道:“你故意告诉我你在这里,把我们引诱过来的?你,你有什么目的?”
那青年道:“罪过啊,小生本来只想来这贵宝地稍稍觅食一二,不想邂逅了那位夫人。其实凭借夫人的相貌,在下就算再饥饿,难道还会对她无礼不成?可惜她脾气太大,在下失手,哎,罪过罪过……”说着一连串长吁短叹,仿佛不胜惋惜。
柳雪绸打了个寒战,道:“觅食?饥饿?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青年并不回答,自说自话道:“我想虽然夫人生前花容月貌,但是死了也就死了,不得不物尽其用,然则夫人身边却有一样东西,让小生魂牵梦绕,不得安宁。有些问个明白,但是夫人既死,我又去问谁呢?”转头对着柳雪绸微笑道:“于是小生想到,那夫人的东西也不该只有她一人知道,或许她亲近之人也知道。那么谁是她亲近之人呢,我想,那亲近之人总该为她报仇吧。”
柳雪绸咬牙道:“所以你把我骗过来,就是为了逼问你想知道的事情。”
那青年摇手道:“说什么逼问,倘若是那些粗俗之人到了,用什么手段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但是姑娘你生得如此美貌,我若有什么不当处,岂不唐突了佳人么?”
柳雪绸听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尽是夸赞自己的美貌,不由得愠色渐减。但凡女子,没有不喜欢听别人赞赏自己相貌的,何况她本来眉清目秀,是个不错的美女,向来对自己的容貌也十分自负。然而她进了霓裳关,才知道自己不但资质平平,相貌也是泯然众人。霓裳关出美女,那是天下公认,绝色佳丽车载斗量,更别说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弟子们,任何一个相貌都足以让她自惭形秽。所以在门中若是有人夸赞她相貌,简直如同骂人。所以这青年的称赞,是她十年之后,再听到的真心赞赏,不由得她不喜欢。
欣喜之下,柳雪绸神色和缓下来,问道:“你想问我什么事?”
那青年道:“慢来,小姐到此,小生应当先招待一杯水酒才是。哪里能这么唐突?”说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到寒舍一叙。”
柳雪绸见他彬彬有礼,举手投足甚是文雅,心中好感更盛,竟把自己来的目的一时忘怀了,迷迷糊糊跟着他向林中走去。
那青年来到一间洞府之前,略带遗憾地道:“本来小生的洞府还有一番布置,不过刚才被小姐的神通给破了,如今只好因陋就简,勉强招待一番。”
柳雪绸连忙道:“无妨。”
那青年请她在石桌上坐了,取出一盘瓜果和一壶酒来,为她倒了一杯,道:“小姐请尝尝小生自酿的美酒。”
柳雪绸接过一杯,总算她还存着一点理智,没有便喝,只是道:“公子有什么事便说吧,不必太客气。”
那青年道:“好,我就冒昧了。”说着拿出一个卷轴。
柳雪绸本来端着那杯酒在手中握着,在那青年把卷轴拿出来的一瞬间,突然手一僵,死死地握住酒杯,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
那青年将画轴缓缓地展开,画上的图案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画上的人是一个少女,穿着一身雪青色的宫装。
一般人如果评论美女,一说相貌,二说身材,然而对于这个少女,这些都无意义。
因为即使只是一张画像,她站在那里,就像一道光芒。
有些人天生就会发光,或者如同烈日般灼热,或者如同月光一样皎洁,或者如同繁星一样璀璨。
这个少女,就像冬日的旭阳,暖暖的,让人从头到脚都那么舒服,只要站在她身边,就像在寒冷的冬日,晒到温和的阳光,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所以那青年现在就很陶醉,一双细长凤眼直勾勾盯住画中人,沉浸在一种幸福之中。
“喀拉”一声,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柳雪绸捏碎了手中的杯子,但是她觉得,那一声碎裂的不止只有杯子。
还有她刚刚温暖起来的一颗少女心。
柳雪绸用自己也很陌生的声音说道:“所以,你设下这么大的局,就是想知道,她是谁?”
那青年仿佛梦呓一般道:“为了她,难道不值得么?我一眼见到她,整个人都迷失了,我想知道她是谁,我想知道她的名字,我想见她一面,我要疯了,只要能见到她,我就算魂飞魄散,也是心甘情愿的。”
柳雪绸低低的叹了一声,道:“如果为了知道她的名字,也可以不择手段么?”
那青年一愣,转头道:“你说什么?”
柳雪绸伸出手来,她的手因为酒杯的破碎,已经满是酒水,而她手上带的一副碧绿镯子,已经沾染上了点点红斑。
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镯子,道:“我这个镯子,只要沾上毒物,就会变色。你给我下了毒,为了什么,为了逼问我她的名字么?”最后一句话,她已经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那声音是那么陌生。
那青年怔了怔,含笑道:“一点放松心神的药而已。我说过,我不会唐突佳人的,但是我又一定要知道她是谁,所以这么做,大家不是比较省心么?”
柳雪绸道:“对啊,省心啊,我一向是让人省心的,也一向是不配人为我费心的。”她慢慢转过身去,手中握住了自己胸口的那枚闪亮的坠子,坠子晶莹剔透,就如同泪珠。
那青年笑道:“你是怎么了,你这样的美人,也需要伤春悲秋么,我……”
柳雪绸打断了他,道:“我可以告诉你她是谁,其实她非常有名。”
那青年一听这句话,万事皆抛在脑后,全神贯注的听着。
柳雪绸道:“她原本是我霓裳关的宠儿,现在却是门中的叛徒。她是‘霓裳关之光’,雁佳缨。”
那青年如痴如醉,道:“好名字,好名字,人如其名,真是相得益彰。”
柳雪绸点头笑道:“你已经知道了么?”
那青年全不知她在说什么,只是不住的念叨“雁佳缨”三个字,柳雪绸道:“那么你就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说着,她拿起挂坠,放在口中一咬,那挂坠嗤的一声轻响,碎成了两半。
在挂坠中心,蓦地射出了大量的白光,比之刚才引爆的阳雷五灭符,明亮何止百倍。
这是柳雪绸真正的底牌,也是最后同归于尽的手段,当她面临绝境的时候,也没有使用,却因为心中最底处的恨意,毫不犹豫的拉响了这个最大的杀器。
无数道比日光还刺眼的白光从挂坠中疯狂的射了出来,瞬间淹没了离它最近的柳雪绸。
那青年本自摇头晃脑,突然察觉不好,抬眼一看,那白光已经迫在眉睫,也亏得他明智,没有去抵挡,只是怪叫一声,身子蓦然化作一条小兽,闪电般的向外冲去,速度之快,眼力再好的人,也只能看见一道虚影。
他唯一的凭借就是他的速度,那决定了他能否逃出死神的魔爪。
远远地,江川终于土遁来到了山脚下,在土地中,他就感觉到了一阵震动,连忙浮上去,伸出一个脑袋查看,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一道数丈粗的壮观白色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第三十二章什么玩意
如果说江川有什么时候真正感到过恐惧,那就是现在了。从那光柱冲天而起的一瞬间,江川感受到了足以将万物化为齑粉的巨大能量,就在自己身旁,如同面对天地之威一般,无可抵抗。
这是修仙者的力量?什么级别的修仙者才能发出如此的力量?自己那点力量够么。
此情此景,不由得江川不犹豫,修仙界虽然需要勇气,但是也要知道进退,两个破生期打斗,一个法体期跑去占便宜,这不是扯淡的事情么。
但是好在,江川还有一个可以作弊的仿佛,他还有一双眼睛。
修士身上的法力和天材地宝上面的宝光都一样,一眼看过去,如同秃子头上的跳蚤,那是瞒也不瞒不住,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刚才那阵白光把山头削下去一片,现在视野开阔,一目了然。
江川真气运转,将目力发挥到极致——这一招在炼丹时他已经非常熟练了——山头上,还有丝丝的白烟冒起,在山顶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罩,除此之外,一个宝光的个体都没有。
再三确认之后,虽然仍带着疑虑,江川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毕竟来一趟也是不易,不过他还是很小心,运用土遁术潜了下去。自从得到节制自己的眼睛的方法,江川很少全力开启宝眼,如今却是不敢怠慢,始终将目力保持在巅峰。
一路上行,头顶上悄无声息,到了山顶上,江川等了片刻,然后缓缓从土地里冒了出来。
从山底下看而从山上看,完全是两个世界,江川到了山顶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山峰被削平了,而是掏出了一个大坑。
整个山顶向下凹去,好像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砸过一般,除了裸露出来的土石,几乎空无一物。
江川看到如此情景,不由得暗自嗟讶,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四处打量,只见碎石土地之中,露出一抹绿色。
走上前去,将盖在上面的土石拂开,露出了一个翠绿欲滴的手镯。江川捡起来,只觉得触手生温,不说看着精致温润,上面的宝光也是莹润之极,想必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当然,能在这样大的威力之下保持完整,本身已经说明了此物的不凡。
随手把镯子收起来,江川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从来没见过她戴首饰,不知这回她肯不肯戴?
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了出去,江川继续在深坑里寻找。
找了许久,发现四周已经没什么东西,江川从坑中走出,一路下山。
走到了坑口,江川的眼睛突然一亮,发现了一丝宝光从两块并排的大石后面漏了出来。江川凭借经验,一眼就看出,这宝光并非来着什么宝物,而是来自某个人,毕竟人和物所含有的宝光还是有微妙的差别,他现在已经渐渐分得清了。
走上几步,江川绕过石头,只见石缝之中那一丝白色,就是宝光的来源。他不由暗暗疑惑,这石缝不过半尺宽,怎么能藏得下一个人。
虽然疑惑,江川还是过去,拽住那一点白色,入手果然是柔软的感觉,往后一拖,把它整个拖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拖出来的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一只白色皮毛的狐狸。
这狐狸看得出皮毛原本应该非常漂亮,其白如雪,只是现在沾满了灰尘,还有不少血迹,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过显然没有死。以江川的眼光来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内伤么,他不会给狐狸搭脉,自然也就看不出来。
再仔细一看,那狐狸却有一个稀奇的地方,它竟然有两条尾巴!两条尾巴都一样的雪白,只在尾尖上出现了一撮黑毛。
只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它不是什么一般的狐狸,也不会是山中偶然路过,不小心受到波及的小动物。
江川想起土十孙的猜测:这回的主谋是一只狐精,难道就是这一只狐狸?刚才的爆发难道是它或者柳雪绸一方的人发出的最后一击,造成了如此严重的结果?
既然狐精没有死,江川怎么处置倒也费思量了,狐精不似妖怪,全身上下没什么特别值钱的,只有一颗精元,那是它们吸食精气的精华所在,可以用来炼丹,但也并非了不起的材料,而那身皮毛,大概只能做成一件价格不菲的皮大衣。
何况这狐狸还没死,江川毕竟当过多年的医生,见死不救已然是极限,落井下石还做不出来。
按照土十孙的意思收了它?问得好,江川倒是也想,但是问题来了——他还不会灵兽契约!
这件事是他来到此地之后才想起来的,现在想想,都觉得荒谬,早想起了自己不会这个,他还来个什么劲儿。
不过既然来了,就把这个狐狸带回去吧,回去慢慢处置也不迟。
刚将狐狸提起来,突然,那狐狸一直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鲜红的眼睛直视着江川,泛出了如同梦幻一样的光泽。
江川的目光和它一对,只觉得那血红的眸子有一股吸引力,将他向深渊拖去,周围的世界骤然扭曲,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过来。
四周想起了无数或嘶哑或尖利的惨叫,无数的冤魂厉鬼喷涌而出。不但他的眼睛和耳朵被无数恐怖的场景纠缠,就连鼻端,也扑来了腥臭和恶心的气味。
紧接着,一幕幕悲凄的往事一起卷上来,童年的孤苦和颠沛流离,被病魔的无休无止痛苦的纠缠,得知自己父亲的死亡之情的悲戚难忍,师父离世时的撕心裂肺……
无数最隐秘,最痛苦的往事在他面前如同电影一般闪烁着,仿佛要把他的心一起拖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看着江川的目光开始失去焦距,在他手中的狐狸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但是神情中闪过了兴奋和轻松,它知道自己的幻术已经生效,适才,那一起攻击上来的五六十个散修就是被拖进了无穷无尽的幻境中,或者吓死,或者自杀,或者自相残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