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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用问二哥,问大哥也是一样。”
“你这话又是何意?”江光耀侧头审视江世霖。
“很简单,因为大哥纳夏三姑娘,是他与夏家三房早就协商好的事情……”
“不可能!”江光耀断然摇头。
“这事没必要争执,问一问夏家三房就知。我想说的是,大哥为什么这么做。”江世霖低头朝小潘氏看去。“母亲,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内情吗?”
随着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潘氏身上。小潘氏看了看江世霖。缓缓摇头。
“事到如今,你仍旧想帮着大伯母隐瞒吗?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居心?”江世霖追问。
“世霖,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江光耀呵斥。
江世霖轻轻笑了笑,对着江光耀说:“大伯父,你先想一想先前我问你的几个问题。闹鬼的娄兰阁。你听了谁的谏言才向父亲建议,还有父亲误杀姓江的。帮着隐瞒,仅仅因为兄弟之情?”
江光辉突然醒悟过来,生气地问江光耀:“大嫂为什么故意让我误会,世霖的母亲与前未婚夫藕断丝连?那天,难道是你们故意让我知道,他们偷偷见面……”
“不是的。”江光耀急忙解释,“那天我也是误会了……”
“大伯父,或许你的确误会了,但是你敢指天发誓,大伯母是误会,而不是故意误导你?”
原本江光耀是敢发誓的,可听江世霖说了这么多,他已经无法肯定了。
江光辉双拳紧握,赤红着脸说:“为什么?我与你们有仇吗?”
“父亲,关于这点,得问母亲才是。”
江世霖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大潘氏为了让江光辉娶小潘氏,这才害死大尤氏。小潘氏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大姐有时确有私心,但绝无害人之心……”
“就算她没有害人之心,也是为了你们潘家,是不是?”江光辉记起,当初他娶小潘氏,花了不少聘礼。那个时候,大尤氏死了,他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娶小尤氏还是小潘氏,与他压根没有区别。后来见江光耀和大潘氏一力撮合,他又十分敬重外加感激兄长,就顺水推舟了。
“不是的。”小潘氏再次泣不成声,“我初初收到大姐的书信,压根不知道世霖的母亲已经过世,我只是过来取些银子给家里应急……”她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江光耀跌坐在椅子上。当初,他之所以撮合江光辉和小潘氏,也是大潘氏对他说,江光辉貌似对小潘氏有意思。当初潘家的情况,他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若江光辉也能出一份力,那么他的压力就能减小不少。再加上他亲眼看到小潘氏容貌清秀,知书达理,配江光辉绰绰有余。因此,他虽然嘴上说不妥,实际却是赞成的。他相信江光辉也明白他的意思。
江世霖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他看得出,江光耀和小潘氏都已经动摇了。他欣喜事情十分顺利,又万分懊恼。他若是一早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就说服他们,应该在一个多月前,他收到卫晨的消息时就把一切捅破。如果他够果断,他和夏堇就不会吵架。也不会冷战,更不会失去她的踪影。
江世霖心知,现在想什么都迟了。他低头对小潘氏说:“母亲,你还不明白吗?当初,我的母亲过世时的症状和敏慧一样。还有岳母,岳母当时的症状,你是亲眼看到的,难道你在京城的时候,没听过类似的事?”
“堇儿的母亲和大姐无冤无仇,压根就不认识。”
“所以你是听过的。也发现了敏慧的症状也不一般?”江世霖发现了小潘氏话语中的漏洞。
江光耀见小潘氏没有反驳,慢慢闭上了眼睛。江光辉侧头思量,目光紧盯着低头抹泪的小潘氏。片刻。他又抬头朝江世霖看去。
江世霖之所以选择先问小潘氏,是想在审问春娘之前弄清楚,到底是春娘利用大潘氏,还是大潘氏利用春娘。至于夏家二房与三房,显然是大潘氏利用了他们。确切地说。应该是大潘氏借着合作的名义,暗中利用夏家二房。在夏家二房没有利用价值后,她又舍弃了他们。夏芯在最后一刻如此拼命,应该是大潘氏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这个好处极有可能是嫁给江世澈。
至于黄氏,她自以为利用了夏家众人,最后又说什么交换杀人。其实她才是棋子,从头到尾都被大潘氏利用。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又是字条。又是人证,应该都是江世澈安排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大潘氏从整件事中摘出来,以防他和夏堇发现大潘氏才是幕后之人。
他相信自己所想与事实相差无几。他猜想。应该是春娘把他推下楼,欲置他于死地。然后让夏堇进门守活寡,激化他父亲与夏家的矛盾,让他们两败俱伤。又或者大潘氏是想利用夏堇的恨,把他们一家逼上绝路。
沉默中,江世霖对小潘氏说:“二十多年前的那桩事情,本就是大伯母有错在先。你被她挟持这么多年,什么都够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助纣为虐?”
小潘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江光耀追问:“你们一直说以前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小潘氏依旧只是摇头,不愿开口。
江世霖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已经派人去夏家及夏堇的外祖父家,姨母家打探,就连城内的客栈,城外的寺庙尼姑庵都派人去打探了。这个时间,打探的人也该回来了。他无心再与他们周旋,说道:“大伯父,还是我来说吧,若是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再请母亲指证。”他清了清喉咙,言简意赅地陈述:“在二十多年前,大伯母与朱云奇的姑母交好。原本她是要嫁入侯府的,后来母亲不知道怎么的,捅出了朱云奇姑母的一桩旧事,毁了大伯母的婚事……”
“我不是有心的,大姐一直知道的!”小潘氏不断摇头,“大姐从来没有怪过我,从来没有……”
“母亲,你这话是在自欺欺人吗?难道她每次要你替她办事,都没有提及当年的事吗?难道除了我、世雲、敏慧,父亲再无子女,你也一点不知道内情吗?”
“你说什么!”江光辉抬腿就想往小潘氏的肩膀踢去,被江光耀拉住了。
江光耀听到这,自觉再无脸面留下。他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他要亲自去问一问大潘氏,问一问两个儿子。
江光辉在此时才想到,在春娘出现前,大尤氏也是多年未有身孕。当时他认定是大尤氏不想替他生孩子,可现在证明了,这事仅仅是春娘的挑拨,那么在春娘出现前,又是什么原因?在春娘出现前,他虽然经常觉得大尤氏对他的喜欢,不及他对她的十分之一,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夫妻生活一直很和谐。大尤氏渐渐对他冷淡,是在春娘出现之后。
江光辉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懊恼。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大尤氏活过来。“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他质问小潘氏。
小潘氏不停啜泣。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那时候,若是大潘氏顺利嫁入侯府,潘家不止不会得罪朱家,反而会因为朱家更上一层楼,她的父兄压根不会变贬谪。是她害了全家。
江世霖再次朝窗外看了一眼,不耐烦地问:“你知道一个名叫钱贵安的人吗?”
“此人是江南的富户,你大伯父和我找了他几年。”江光辉插嘴。
江世霖摇摇头。又问一次:“母亲,你知道钱贵安这人吗?”
钱是小潘氏的嫡母,也就是大潘氏生母的姓氏。“在我出嫁前,他们一家是我娘家母亲的陪房,早几年去了江南。”
一听这话,江光辉脸上的愤怒之色愈重。“我不信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咬牙切齿,他指的是江光耀。
之前,江光耀多次对他说过,若是能找到钱贵安,把矿山附近的山买下来。哪怕是和钱贵安一起开采,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难道他自始至终都在做戏?”
“父亲,若是大伯父果真不知道矿山快开采完了。可能他真的不知道钱贵安。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大伯母用了什么理由,让大哥帮着隐瞒。”
小潘氏听到这,终于明白大潘氏想干什么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原来大潘氏果真一直恨着她,恨得想让她家破人亡。只要他们一家没人了。钱贵安就会出现,假作把周围的山地卖给江光耀。到时就连江光煌那一份,都不用分给他,江光耀可以完全独占。大潘氏定然是在矿山还未开采时,以钱贵安的名义,用低价买下。她的算盘打得好长。好远。“她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小潘氏失神地喃喃。
“银子或许不是最重要的,名声地位才是首先。”江世霖叹息,“母亲。你一直不参与做善事,筹款之类的事,就是怕抢了大伯母的风头吧?其实你一直很清楚,她要的是名誉,是人人称颂的贤名。铺桥、修路、开善堂。哪一样不烧银子?”
小潘氏没有反驳。江光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许久,他低语:“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还有,她的心里……她的心里到底……”
江世霖明白江光辉的意思,他问小潘氏:“春娘和大伯母之间的事,你知道什么吗?”
“大姐与夏家二太太会在上香回来的途中,在酒楼用膳,大半都在每个月十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江世霖摇头。
“世霖,你受伤前的事,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了?”江光辉满脸悲泣,似自言自语般说:“我怎么忘了,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十五去上香,那时候,你母亲与亲家母应该是见过的。你也是见过你媳妇的。”
江世霖顾不上江光辉,生气地说:“所以你一早知道春娘和大伯母见面的事?也知道她和夏家二房的关系?”
小潘氏本想说,死的都是一些下人罢了。至于黄氏和夏家二房等人,都是咎由自取。大潘氏哀求她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夏堇失踪,她说不出这话。她一直希望,大潘氏不再惹事,一切都能恢复平静。看今日的情形,她和大潘氏恐怕再难留在江家。“老爷,我死后,请你好好照顾敏慧。若是大伯不忍心,我会亲自去找大姐……”
“现在不是说死不死的时候!”江世霖打断了她。他看得出,她的确有一死之心。她是潘家的庶女,从小在大潘氏的控制下长大,一直对她言听计从。某个侧面,他有些同情她,毕竟她为大潘氏做的事情远没有江世澈多。江世澈满口仁义道德,一副温文君子的模样,怎么能做出那么多助纣为虐的事?
“春娘和大伯母,到底什么关系?”江世霖询问小潘氏,“她们之间,谁在利用谁?”
“是谁利用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江光辉叹息,“事到如今,你母亲再也活不过来了。”
江世霖沉默了。他执着于谁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有什么用呢?他最应该关心的是找回夏堇。夏家二房、三房、黄氏、大潘氏还有春娘,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仇怨”,都有自己的野心与目的。她们一拍即合,相互合作又相互利用,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们全都是自己计划中的幕后之人。
江世霖走出蘅安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去夏堇娘家和姨母家的人已经回来,他们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冯氏派了钱妈妈前来询问情况。江世霖心烦意乱,只说他和夏堇有些误会,他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找回来。
不多会儿,去夏堇外祖父宅子的人也回来了,没有人去过那座空置已久的宅子。
江世霖听到这个消息,深深地失望。他以为夏堇会在那里暂时安顿。既然不在那里。她会不会已经偷偷出城?若是她离开了涿州,他该去哪里找她?
江世霖脚步沉重地走回池清居。他才打开院门,吕嬷嬷和丁香已经迎了上来。他率先开口说:“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说罢命人把王婆子带过来。
王婆子不止与吕嬷嬷一般,脸上满是淤青,她就连走路也是一拐一拐的,嘴角手臂全都破了皮。
江世霖情绪低落,生气地说:“你自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母亲,待会儿你仔细看看,什么是真相。什么是事实。”
王婆子仍旧死性不改,嚎哭着大叫:“三爷,三奶奶配不上您……”
江世霖示意吕嬷嬷把她的嘴堵上。疲累地说:“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
吕嬷嬷听到这话,想到自己早上的出言不逊,“噗通”一声跪下了。哀声说:“三爷,早上是奴婢无状。先前三奶奶因为没了孩子,一直伤心难过,偷偷流眼泪。若这次再有什么事……”她哽咽落泪。
江世霖心如刀绞。他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认定她故意堕胎。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