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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柳似乎看不到白鹏,仍然痴痴望着棉被,含泪而笑,吸了吸鼻子,拭去泪水:“相公,你有好多毛病,而且和一大堆女人不清不楚,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死心塌地……”这一刻,在神秘的亮光中,苏柳的脸庞比什么时候都白,也比什么时候都美,脸上笑容虽然凄切,但眼中的情意浓得快要凝结成蜜流淌出来。
白鹏正盯着苏柳的双眼看得发呆时,苏柳闭上了眼睛,轻声低语,“抱紧我!相公,抱紧我……”随着她搂棉被的双手向回猛收,那断箭“噗”地一声戳进咽喉,从后颈冒出一截鲜红箭头。
“柳儿!”白鹏身子仍然不能动弹,只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苏柳双眼又微微睁开了些,脸上表情痛苦,喉中发出一些嘶声呻吟,血色泡沫从嘴里飞舞而出,脖颈前后的伤口也喷出大量鲜血,溅得被褥罗帐上到处都是。
白鹏嚎啕痛哭:“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柳儿!”朦胧泪眼中看苏柳口唇蠕动,隐约像是提到“来世”什么的,随后她双眼再度合拢,手脚抽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白鹏哭得几乎昏厥,有心扑上去,或者跪下来,但身子好象被什么无形之力固定在空中。
忽然间,屋中白光大盛,床上的血迹迅速消失,苏柳的身子也渐渐虚无,最后化为一团光影,又炸成无数亮点,花瓣一般,在空中飘荡着聚拢到一起,缓缓暗下去,最后凝为一只可爱的小鸟。细看那形貌,恰是一只雌鸳鸯。
雌鸳鸯用喙理了理羽毛,振动几下翅膀,东张西望,随后发现了白鹏。侧头盯着白鹏看了一阵,忽然鸣叫一声,飞了起来,扑入白鹏怀中。到最后一刻,雌鸳鸯再度化为光影,没入他的衣裳不见了。
白鹏身体剧烈一震,清醒了过来,手脚也能行动了。他连忙解开外衣,只见中衣左侧下摆上,“柳下鸳鸯戏水图”仿佛活了一般,柳枝微微摇动,雌鸳鸯贴着雄鸳鸯的身体亲昵厮磨,又用喙去梳理雄鸳鸯的羽毛。惟有那头上顶着一个“鹏”字的雄鸳鸯仍然死气沉沉,目视前方,完全不理会雌鸳鸯的亲热。
白鹏伸手向雌鸳鸯抚摸过去,颤声哭泣:“柳儿,这就是你吗?”大颗泪水滴在鸳鸯身畔的水面,溅起道道涟漪,雄鸳鸯随之惊醒,缓缓回头,与雌鸳鸯贴在了一起。
然而就在白鹏手指触碰到雌鸳鸯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瞬间恢复了正常色彩,两只鸳鸯再度静止不动。只有床上那团棉被和两支断箭表明这里曾有故事发生。
白鹏缓缓坐到床边,将仍有些温热的棉被捧到面前,细细嗅去,果然是苏柳的气息。她身上体味很淡,但白鹏对之已经再熟悉不过。
“柳儿,刚才那是我的幻觉,还是真实的?你真的死了,化作鸳鸯了吗?”白鹏用棉被捂着脸,身子无力地向前一跌,伏在床上,发出悠长的呜咽声。
屋中一个淡淡的人影注视着白鹏,虚无的脸庞上也隐约有泪水滑下。随后一阵波动,人影消失了。
半里地以外的山坡密林中,一个女声响起:“好了,你想看的,都看到了,可以走了。”
“我不走!”苏柳的声音在哭喊,“他现在的样子太可怜了!他是真心喜欢我,我要回去陪他,一生一世!”
“开什么玩笑?你已经死了!”
“我没死!我明明没死!”
“我是导演,喊咔的时候到了,你该领便当退场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放我回去!放开我!”苏柳的身体与刚才的白鹏一样,被禁锢着无法动弹。
“难道断箭入喉不痛?难道窒息的感觉很爽?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是很痛,痛得我后悔不该轻生!可是随后我就醒了,发现箭头还没刺进来,我还活着!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你就是死了。只不过我看你可怜,将时间向回倒退了十分钟。然后将你死亡的真实场景投影给你自己,让你记得那个感觉,以后别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顺便也叫白鹏瞧瞧,看他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
“我不管什么时间倒退!我还活着,我就要去找他!”
“你这个傻丫头!小果死的时候他也悲痛,如果司徒静挂了,他可能会伤心到发疯。你以为你在他心上第一重要?”
“不管排第七第八还是第一百,有他今天这一哭,我知足了,我不管他喜欢我多深,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呀!”
“少罗嗦……”那人看苏柳哭得伤心,语气和缓了一些,“唉,算我输给你了。这样吧,咱们以三年为约,三年后他还对你这样牵肠挂肚,还会为你流泪,你就可以回到他身边。”
“三年……太久了……到那时,我都超过二十岁了!”
“本来你永世都见不到他了,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你没资格讨价还价!要不,还是让我送你去跟阎王爷喝茶吧。”
“那……那好吧我听你的!可是……这三年,我该去哪?”
“嘿嘿,你来帮我做一件事,很好玩的,湖州这摊烂事咱们眼不见为净。”
“好,姐姐,我跟你走。不过,你究竟是谁?看你有些眼熟,又不敢认……”
“枉你还在丽人堂住过,也不来跟我这个前任女主人打招呼。”
“啊!你就是叶香主!我到丽人堂没几天你就走了,只瞟到过你一个侧脸。怎么你这样美,又有神佛一般的大威能,还窝在丽人堂给孟老帮主做小妾?”
“少罗嗦!再动问西问的,我真让你领便当退场了!”
“是,姐姐……可什么是便当?”
“闭嘴!走!”白光一闪,林中再也没有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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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鹏抱着棉被,嗅着苏柳的气息,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如一条小河,从他心头缓缓流过。他的记忆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好过,每一点早已淡忘的细节都重新回忆起来。想到甜蜜处,或者记起自己早先经验不足笨手笨脚时的糗事,嘴角也会浮起一点笑容,但随后就是更大的痛楚袭来。
就这样,白鹏抱着被子时哭时笑,直到半夜才昏昏睡去。
天亮时,白鹏缓缓起身,脸上表情已经平静了。伸手在棉被上轻轻抚摸:“柳儿,不管你在何处,终归在我心里”。随后立即动身,先给了客栈老板五十两银子,让他长期保留这个房间,不许别人住进来,里面一切保持原样。
随后白鹏走遍周边村镇,心里存着一线指望,或许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苏柳还活得好好的,只是离开了小客栈故意躲避自己。可惜打探了一整天的结果,都证明苏柳的确来了,但是再也没有走。
眼看天又要黑下来,白鹏轻抚“鸳鸯戏水图”:“柳儿,既然你真的变了鸳鸯,就这样陪着我吧,我会每天跟你聊天的。”随后便踏着夕阳,走上归途。
第158章 蜜糖有毒吃不得
白鹏回到丽人堂时,有黑风队员连忙去报告司徒静,司徒静匆匆赶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只紧张盯着他的脸看表情。
白鹏微微一笑:“别怕,你放心吧,柳儿已经死了,回不来了。”说完不再看她,大步走向水月轩,直奔管家清霜的房间。
听说苏柳已死,司徒静心脏骤然抽紧,呆呆望着白鹏背影,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她一向认为苏柳是个放荡女人,跟着白鹏只为贪图富贵。怎么这样的人也会为情而死?一向料事如神的司徒静犯了“以己度人”的错误,她自己遇事只盘算利益得失,自认为“轻生”是最傻的行为,哪想到天下偏就是“糊涂人”多。
由于司徒静说苏柳只是在哪里“好吃好喝等你去求她回家”,不肯发动鹰堂人力去搜寻,耽搁了救人时间,她明白自己这下罪过大了,白鹏那句话里的意味已经恨透了自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再怎样足智多谋,也只能呆呆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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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轩东侧竹林中的小屋,白鹏曾企图勾搭的“世上最美女管家”清霜,正与自己的助手“掌事丫鬟”碧菡坐在一起,就着灯火看十月份账目核对单据,见白鹏进门,都恭恭敬敬起身行礼。
白鹏微笑注视着清霜,一直盯到她手足无措,才开口说道:“碧菡,帮我通告丽人堂,明日开始,清霜就是我的正室,丽人堂的主人。”
“什么!”清霜大惊,“帮主,你说什么,清霜不明白!”碧菡也愕然而立,看看白鹏,又看看清霜,不懂得发生了什么。
白鹏托着下颌想了想:“管家这个职位,你可以交给碧菡,也可以自己兼着,都无所谓。但你身子虚弱,别太劳累,小果生前曾经求我,一定要照顾好她清霜姐姐。”
听到“小果”二字,清霜眼中漾起泪光,轻声念道:“小果妹妹……”
白鹏挥挥手:“死了的人活不过来的,能忘就忘了吧。你如果想要婚礼,就自己筹办,到时候我会出席,平时不要打扰我。”
清霜忙道:“不!不!帮主!清霜早已对男女之事毫无……”
白鹏打断她:“我也一样!现在我只需要有一个正室,免得有人见我没老婆就想入非非。以后你享受帮主夫人一切待遇,丽人堂里以你为尊。不过洞房就免了,从今往后,我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说完转身离去。白鹏想来想去,总感觉几个老婆死的死走的走,都与司徒静有关,已不打算与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再亲近,火速重立正室是向她表明态度。当然,给清霜更好的生活也是小果的遗愿。
白鹏是主,清霜是仆,主人发话,仆人违逆不得。可清霜真不愿意嫁给这个浪荡小哥儿。她被孟老帮主二万两银子买来之前,在青楼是头牌花魁,艳名远播,男人们恨不得跪着求她接见。尽管如此,她还是先遇负心汉,后被青楼管事的强制打胎,伤身又伤心,从此恨透了天下一切男人。如今在丽人堂做管家,一方面是叶香主所托,另一方面也是无处可去。但她对三妻四妾的白鹏没有丝毫好感,每次白鹏言语轻佻地勾搭她,都让她更厌恶一层。而这次白鹏强制用药打掉苏柳的孩子,触到清霜的伤心事,简直已经将白鹏看作禽兽。
这样一个人,居然发话娶自己,并且是唯一的正室,换成别的仆妇丫鬟只怕要狂喜到发疯,清霜却心乱如麻,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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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鹏的下一站是凝芳斋,这里已经按晴坂千代的要求用木板铺地,将整个房间改造成一张巨榻。千代一身雪白衣裙,闭目跪坐,不知在修炼什么。见白鹏进门,她有些惊讶:“帮主阁下,我以为,你不会再来。”
白鹏到她面前盘腿坐了,久久凝视她,直看得千代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白鹏一笑:“想好了吗?在我和那个男人之间,你选谁?”
千代低头不语。
“你不说话,就是选他了?”
千代摇头。
“那就是选我了?”
千代仍然摇头。
“行了行了,粘粘糊糊做不出个决定,你刀砍海芸枪击小怜杀伐果断的本色哪去了!”白鹏站起身来,“别再纠结了,你去他身边吧,我放弃了。咱们这假夫妻也不必再做,告诉我师傅另派一人来与我接头。”
千代猛然抬头,惊愕地看着白鹏,随后明白了他不是开玩笑,说了声“不要”,拼命摇头,眼中泪光莹然。
“别拿那种眼光看着我,我吃不消。”白鹏不敢多看,转身离去,直接回到秋水阁二楼苏柳的房间。
如今这里是双重伤心之地,小果在这间屋中毒,苏柳则是被白鹏自己亲手喂药。两女都已永远离去,只留他孤零零坐在床边,在褥子上轻轻抚摸。
白鹏长叹一声,将鸳鸯戏水的中衣脱下来,平平整整铺在床里侧,就当是苏柳睡在那里了。接着脱了鞋上床,对那雌鸳鸯笑道:“柳儿,从今日起,我就算为你守寡了。”随后赤着上身盘腿坐了,开始潜心修炼。
“守寡”一词是女子专用,但男子并无确切对应的词语,鳏居男子也只是暂时没能续弦,像女子那样刻意去“守”的人是没有的。所以白鹏也以“守寡”自居。苏柳之死令他悲痛欲绝,而苏柳临死那番话更是痛上加痛。他一直以为苏柳跟着自己,吃好穿好,住着景色宜人的丽人堂,比以往的生活优裕许多,一定很满足。没想到自己不断迎娶新妻妾给苏柳带来的伤痛,根本不是吃喝穿戴所能弥补的。苏柳跟着自己,苦多于乐,也从一个娇蛮活泼的少女逐渐变作温顺忧郁的怨妇。自己一直贪图快活,完全没在意给苏柳她们的伤害,而这些伤害的累积,到头来重重报在自己头上。自己会痛,也是因为有情,直到苏柳死去,白鹏才真正发现自己对苏柳的爱恋之深。
而陆寒波相貌远比苏柳漂亮,白鹏命令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她时没有半分心痛,因为对她“无情”。无情,自然无痛。
所以,“情”是有毒的蜜糖,起初吃起来很甜,到后来却会要人命,对苏柳,对自己,都是如此。这就是白鹏在小客栈一夜的思索顿悟。于是他决定从此“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