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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云照古神眉心处一闪一闪的金色辰砂,和往生玄帝面前不断振动的太极珠,可以证明他们二人此时正酣于激战之中。
天空还是那般阴暗,然而却不再是深浅反复的灰色,随着云照古神和往生玄帝神力的竞发,天域的颜色也开始变得玲珑多彩。由远及近,由高到低,是绯红如鹤冠一点,其中月白皤然交展,抹上几缕浅紫色的雪青,淡淡的红赭堇色少许点缀,覆上大段大段的缥碧茶青,浅黄为缃,淡红为纁,藕色玲珑当中勾芡,之后层层色彩叠叠,无可言述。
然而,这片几乎涂抹了半个乾坤宇宙的色彩,却凌乱交杂,晦暗不已,众多仙官天兵因为禁受不住这等激烈而致郁的视觉冲击,已经痛苦得俯下身去,似乎胃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恶心欲呕。
即使捂住耳朵,那些不断在他们耳边震荡的,除了隆隆的雷声,还有来自地狱的鬼鸣之声,都让他们痛苦不堪。
古神交战,无边的浩瀚正气释放,正气渗入地府,地府中恶业缠身的鬼魂难以承受,对于他们来说,那无异于烈火焚身之痛,冰雪埋骨之苦。是以,忍受着无尽痛苦的他们不得不放声哀嚎,连阎罗王的棍棒长鞭、地藏王菩萨的佛心超度,都无法制止住他们。
而此时的人间,山石坠落,瀑布流泥,江海亦有微小幅度的逆回,所幸离造成人间大劫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都在云照古神的计算之内,在这段时间内,他一定要把太极珠的躁势压制住。
鲜血从嘴角流出,他伸出手指,轻轻抹去,然而思想上仍然不敢有一丝懈怠。他既要运作神力以抵制往生玄帝对他的攻击,又要小心地注意不能因为释放过度的神力,而致使太极遭受更大的异动。
事实上,这些风雨雷电的变化,不过是他们神力影响后的效果而已。他们真实的神力攻击,只有他们二人才能感受得到。
如他唇角流出的血液,便是受到往生玄帝神力攻击,受到伤害的证明。
云照古神银绫罩身,让镜子无法看到他肩上的伤口,她正担心着,却看到云照古神的嘴角流出了血,虽然被他很快地擦去了,可是镜子依然发现了。
阿云……
虽然很想跑上去查看他的伤势,但镜子知道现在她不能这么做。
“云照不会有事的,怎么说他也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古神,放心吧,镜子。”蚀芈明白镜子的心情,出言安慰道。尽管他自己亦无法安下心来。
“蚀芈,我不希望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吗?”镜子喃喃开口。因为受到神力的波及,她的胸口也闷闷的十分难受,声带似乎受到了压抑,吐出的语音有点含混不清。
蚀芈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这种矛盾而复杂的心情呢?似乎无论谁输谁赢,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另一边的往生玄帝,眉头忽然一紧,紧接着,他的嘴角也流出了血。虽然血不多,但从他颤抖的手指中,就可以察觉到他此时的情况不妙。
镜子把他们二人的情况看在眼里,心中的紧张与担忧,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太极珠光芒倏地变暗,一道发着黄光的闪电,划破往生玄帝头顶的天空。
“噗——”
即刻间,鲜红的血水从往生玄帝的口中喷出,落到了他淡青的衣襟和玉白的指尖上。
镜子的脸刷地变白,脚尖已经下意识地转向往生玄帝了,然而她还是拼命地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不敢上前妨碍他们。
要输了吗?
往生玄帝心想,可是他不能输呀。他如果输了,二哥就永远要被圣日天帝囚禁在天牢里,永远遭受那三刑两罪了。
确然,虽然圣日天帝严禁任何人探视二哥,并派重兵把守,但他还是冒着风险,偷偷潜入天牢看到了二哥。
冻海熬骨。
每当受刑的时刻一到,淮湮的意识中便会出现幻觉,仿佛他正沉浸在北方冷极的深海水域之中,忍受着天池之水侵骨蚀髓的痛苦。
他看到他最亲慕敬爱的二哥,蜷着瘦弱的躯干,双手抱紧两腿,疼得额头流汗,不住地在冰冷肮脏的地上打滚。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他当时想,不,这不是他的二哥,他的二哥不该如此卑微,如此屈辱,如此痛苦。
蓝衣一袭傲世,冰瞳双眸凌仙。
这才是他的二哥。
是他,是他当初借着圣日天帝的手,想要得到小狐狸心口的那滴血,才会致使小狐狸被抓,才会衍生出这一系列惨剧。可他当初,并不知道他二哥爱小狐狸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更不知道,圣日天帝的手段居然如此狠毒,不仅伤了小狐狸,连二哥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为了弥补二哥和小狐狸,他曾联合众人,保护他们从天帝的手下逃脱。他以为他们自此家人团聚,破镜重圆,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也能减少一些内疚之情。
谁想到,他们的大哥,圣日天帝竟如此狠心绝意,连点滴生存的机会都不肯留给小狐狸和星儿。若非二哥身份尊贵,地位崇高,杀他难堵悠悠之口,想必圣日天帝定会把二哥也除之而后快。
圣日天帝是如此残酷狠戾之人,是以他绝不能输,就算只是为了他的二哥,他也绝对要赢下这场与云照古神的对决,即使拼上他的性命。
然而心绪越是凌乱,越是急躁,他体内原本就无法全部融合的神力,就越是冲撞他的本体。再加上云照古神强大神力的不断侵入,致使他真元受损,勉力为之,却又尽数把那口血吐了出来。
“玄蛋儿!”镜子急得红了眼睛,迈开腿朝他跑去。
没跑几步,却被紧随身后的蚀芈一把拽住。“别去,你想给他们当炮灰吗?”
镜子看着蚀芈脸上坚定的神色,她狠狠跺了跺脚,甩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停在那里,没有再向前。
他还能坚持吗?他还要坚持吗?
往生玄帝睁开眼睛,用被汗水模糊的眼睛,勉强地扫向身处战局之外的蚀芈、却生、一珥、二隐、三琼、四境。
是的,他还要。
他并非是一个需要朋友的人,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二哥,足矣。
但这些人,他们为救二哥,搭上了他们的仙途,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亦不离不弃,如今又与他怀抱一心,并肩作战。这些兄弟,教他如何能舍弃?
他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罪白受,不能让他们的心愿落空,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他们再陷囹圄,甚至亲手把他们推向诛仙台。
他不能。
往生玄帝重新调整好呼吸,拼着受损的真元,强行施用神力操控太极。
太极的力量卷入云照古神的神气气场,恰好重创了云照古神的胸腹处,虽然没有伤口,没有流血,但是胸腹的灵气躁乱,足以破坏他神元整体的平衡,让他圣体受损。
往生玄帝的反击,确实给了云照古神不小的伤害,然而他因为过度勉强自己施用神力,而使他身体最后一根支撑的经弦垮断。
太极珠光泯灭,众仙分明看在眼里,正唏嘘往生玄帝初显败迹,那珠光竟又倏地一下亮了。
却生不由得为往生玄帝捏了一把汗,连最镇定的芷霖仙使也蹙眉紧张起来。他们都明白,此生的往生玄帝已经到了燃脂点灯的地步,情况不容乐观。
云霭缭缭中,月明星辉悬空,五色七彩昭昭,溟濛的战局中,一点小小的白影钻了进去。
虽然心系往生玄帝的安危,但是镜子没有去找他,而是直接跪到了云照古神旁边。她拽着云照古神的衣摆,心中万语千言,然而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到最后只化作简单直率的一句,“阿云,你不能伤害玄蛋儿!”
侧身倚过镜子的小半边身子,保护她不会受到神力冲害。云照古神缓缓低下头,凝视着镜子,目光深沉而邃暗,心思千万缕交织缠绕于脑海,却没有一句是他能说的。
“镜子,我没事!你快回去……”往生玄帝远远地看到了镜子,担心伤到她,他收回了大半太极的力量,整个身体的负荷也随之减小了不少。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松懈下来。原本他身体的力量就几已耗尽,不过是靠着仅有的精神支撑,可如今,连精神力也不足以支撑他。
太极珠落。
往生玄帝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到身侧,整副身躯也如被秋风吹拂的落叶般,摔进迷着云丝的厚厚云丛。
“玄蛋儿!”看到往生玄帝倒地的那一刻,镜子的心猛地一滞,就连呼吸也变得疼痛。她转头仰视着云照古神,“阿云,玄蛋儿已经输了,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再伤害他。”
云照古神漠然地将目光从镜子身上收回来,却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神力,只慢慢抬起一只手。
太极珠随着云照古神的指引,缓缓地从地上升起,眼看着就要飞向云照古神的地方,却被一只苍白的手一把压住。
往生玄帝艰难地半坐起来,神色疲惫却两眼清明,他望着镜子,似是劝慰似的,摇了摇头。
镜子跪在云照古神身边,却看着他不停地哭泣。他好像听到她的话,朦胧而不真切,她在骂他傻吗?
☆、第十镜(七)
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只要把手拿开,或许就不用死了。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将手从太极珠上拿开,然后看着那个无道帝君,重新坐到那个位子上。
还记得那年,小狐狸还仅有六条尾巴,还是只只会嗑瓜子,抓挠别人,拢着淮湮的怀抱不肯松手的小灰毛。
他,和淮湮一起游历凡间,视察天下之状。
先不论天雷地火,洪荒水走;不论草木疲敝,花果畸异;不论凶禽多是狠戾,野兽多是凶残。但论尘世凡人,生活之凄苦,生存之艰难,已远非平常心可以以之相待。
满山,他们曾去过那里。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间炼狱啊。
总归,小狐狸从那里回来后,被吓得头疼高热,一个月未再向淮湮讨着要吃食。
山上除了碎骨,看不到一只动物,甚至是一具动物尸体都没有。柔软的花草已是没有的了,连粗壮的大树粗枝都被扒干了皮,只剩下光溜溜灰黢黢的树干。阴风一吹,满山遍野的碎骨枯枝飒飒作响,乍听之下格外恕
而比“这些都是被山民们吃的”更可怕的事实是——
这些都被山民们吃完了。
于是,让小狐狸呕吐不止的一幕出现了。
一堆衣衫褴褛的山民相互推搡着,拥在一个埋入泥土中的大石锅旁。石锅里烧着滚滚的开水,水中放了几把有着腥臭气味的咸泥,像是在调味,水面上漂浮着两三块干净得连髓质都没有的骨头。
起初他们都以为那是来自某种动物。
“不要!我没病!我没有要病死!你们不能吃了我啊——”一阵凄厉的哀嚎声传来。那个哀嚎的人,枯瘦如柴,被五六个和他一样骨瘦如柴的人拉着,拖在地上,要把他拖入石锅中炖了。
拽着他右臂的人,下巴上留着黑脏的须髭,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小老弟啊,反正侬都快死了,就救救哥儿几个吧。侬放心,等侬死了,俺们一定会把侬的骨头埋在一起,让侬有个全尸,来世也能投副好胎,别再生在这山旮旯里了。”
说话的似乎是个“好人”,而旁边有一两个年轻挨不住饿的,已经张口咬住了那“病人”的大腿,活生生地撕咬下两块沾血带皮的肉来。肉上还扯着经络,他们咬不断,竟就这样直接吃了起来。
鲜红淋漓的血液,涂满了他们的嘴巴和牙齿,而他们带着血丝的肿泡眼中,流露出饱腹的满足感。那眼神亮得吓人,就像来自地狱的鬼魉般,空洞而贪婪。
“啊!啊啊啊——”伴随而来的,还有那“病人”惨绝人寰的叫声,几乎响彻满山。
小狐狸扑腾着四条短腿,倒腾着把脑袋往淮湮的胸口里塞,恐惧得连背上的灰毛都竖了起来。
而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甚至忘记了要去救那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投进了锅里,看着从锅里溅出的滚烫的水,烫红了围在石锅边的一干人。
而他们,竟不觉疼。
淮湮搂过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了声,“走吧。”
虽然淮湮这般镇定,他还是能够感受到,淮湮搭在他肩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走入密林中,他狠狠地踹了干燥的土地几脚,把满山的小土地叫了出来。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责问道。
小土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淮湮,默默地吞了口口水,才战战兢兢地回答他们。
原来,这满山虽然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地底下却有一块绝世珍贵的月光石,颜色是极为稀有的明妍橙色,美丽非常。
西王母知道后,希望得到这块宝石。然而这块宝石深埋山底,若想取出宝石,必要毁去山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圣日天帝明明知道,山脉是满山的魂,若是没了山脉,满山便会失去灵性,成为一座枯燥干涸的死山,山上的草木生灵也会渐渐死去。可是他为了讨